第十章
「還不是有心人士想要謀害我家小姐嗎?」綠薇咬了咬唇,還是忍不住跳出來,「尤其是孫姑娘,聽說她一直在世子爺身邊,也許是她……她也嫉妒我家小姐……」
「你倒是說說,她嫉妒你家小姐什麼了?」赫琅放緩嗓音,聲音也放柔不少,那雙好看的黑眸望着她。
「這……」綠薇畢竟是個姑娘家,也不好將自家小姐的婚事拿來說嘴,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看向一旁的惜香菡。
惜香菡暗暗惱怒,綠薇這奴婢雖然忠心,但有時就是太過心直口快,口無遮攔。
「亂說什麼勁兒?」這時,她不得不出聲,「平時我把你寵得都這麼口無遮攔了?這裏可不比司馬府,由不得你胡說。二少爺都要為我主持公道了,你大可不必多說些什麼,相信二少爺會將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
赫琅的嘴角往上勾,笑意卻沒有傳進陣底,也沒有多說什麼,直到他的護衛將孫綿綿帶到屋內。
他見孫綿綿的模樣極為悲慘,隨即明了被人用過刑,讓他的心底像是被人用力一擰。
她一頭雙丫髻凌亂不堪,不管是臉上還是身上都帶了血,尤其是臉頰腫得像是發好的麵糰,又紅又腫。
瞧她這副狼狽的樣子,他完全不顧眾人的目光,長腳一跨便來到她的面前,大掌出奇溫柔的輕輕挑起她的下顎,看見她的嘴角還帶着淤青,瞬間黑眸迸出兩簇火焰。
「有人打你了?」他瞪大一雙鳳眼,咬牙切齒的問道。
孫綿綿根本沒有力氣說話,眼眶因為委屈而紅潤,直瞅着他。
「說話!」他一急,緊緊抓住她的手臂。
「喔……」她吃痛的叫出聲,連連退了幾步。
眼看她的情況不怎麼對勁,於是他又上前,拉起她的衣袖,發現她的手臂上也有紅腫青紫。
孫綿綿此刻別說一句話,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雖然她在他身邊伺候才幾個月,但只要他眉一挑、眼一擠,她大概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他這般急躁的樣子,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但他那雙好看的鳳眼映入她的眼底,其實已經冒出兩簇火焰,心底正燒起熊熊大火。
「二少爺……」她一見到他,原本想要維持從容不迫,可是一聽到他的聲音,她又忍不住委屈的扁起嘴。「奴婢是無辜的,奴婢沒有害惜小姐……」
剛剛她被綠薇和一名老嬤嬤刑求,硬是要教她承認下毒害惜香菡。可是她怎麼能承認?想起四姐曾經教過她,孫家人向來就是威武不能屈,就算委曲求全,也要保留一絲骨氣。
他緊蹙眉頭。「從頭到尾說一遍。」
於是孫綿綿便把在路上遇見安柔,然後如何來到惜香菡的房裏,以及為何會見到惜香菡吐血的事情,都複述一次。
「奴婢真的不知道為何糕點會有問題。」她跪在地上,小聲的開口,「而且奴婢也沒有毒害惜小姐的理由。」
「你怎麼會沒有?」綠薇再次跳了出來。「我家小姐與孫姑娘素無來往,她好心見你是二少爺身旁的大丫鬟,所以才請你進來喝杯茶……雖然奴婢不應該拿來說嘴,但是眾人都知道,身為少爺身旁的賤婢,還不是哪天被爺兒看中抬做個姨娘……也許是孫姑娘聽見這些天的傳言,皇上有意將我家小姐賜給二少爺,她才心存嫉妒,想要加害我家小姐。」
孫綿綿眉頭緊皺,若不是赫琅扶住她的身子,怕是再也站不住,抿了抿唇,輕聲的說:「若要拿奴婢嫉妒惜小姐這理由說嘴,奴婢說個實在話,自從惜小姐進府之後,二少爺並沒有接見過惜小姐,更無對惜小姐表現出任何一絲好感,哪裏教奴婢有嫉妒的地方呢?」
若非她說話時的表情十分認真,赫琅還會以為她正在暗諷惜香菡……難不成是在自己的身邊待久了,她也學會了伶牙俐齒?
在場所有的人,除了赫琯之外,不是吃驚,就是愣住,沒想到她一段話就戳破惜香菡最想維持的面子。
「說得好!只是我沒想到司馬府的小姐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嫁給我。」赫瑣冷笑一聲,下段話一出口,讓人真想當場捏死他。「聖上都還沒有下旨,就急着想當赫府的太尉夫人了?」意思是說:皇上都不急了,你們這群沒蛋的太監是在急什麼呢?
果真,惜香菡的臉色忽青忽紅。
孫綿綿則是轉移目光,望向他的俊顏。
二少爺是有多愛讓她拉仇恨值在身上啊?她想,今日自己會走得這麼悲慘,赫琅真的要負起大半的責任。嗚嗚……誰說女人是禍水?男人才是禍害的根源……禍根啊!
「這……這是奴婢自己的揣測。」綠薇急忙爬至他的面前。「二少爺,您要為我家小姐做主,好歹我家小姐是司馬府的嫡三小姐,更是靜妃娘娘的親侄女啊!」
搬出身分來壓人了啊!赫琅冷笑一聲,一聽到「靜妃」兩字,嘴角更加往上揚起。
「成。既然你口口聲聲說是孫綿綿下毒加害你家小姐,除了食盒是經過她的手外,還有什麼證據嗎?」
「奴……奴婢覺得可以搜她的身,或許還有來不及丟棄的證據。」綠薇望向孫綿綿,眼裏流露出決然的光芒。
被綠薇這麼一提醒,孫綿綿猛然想起前不久綠薇硬塞給她的小錦囊,於是緊皺眉頭。「不用捜了。」她從腰間拿出一隻小錦囊。「奴婢身上只有這隻小錦囊,是惜小姐賞給奴婢的。」她將小錦囊遞到赫琅的面前。
他伸出大掌,接過小錦囊,從裏頭倒出一張小紙張,上頭還沾着細白的粉末。
旁人將小錦囊拿去一旁化驗,果然與惜香菡中的毒是相同的成分。
「這可好玩了。」赫琅笑了笑,「你這奴婢口口聲聲說下毒的人是孫綿綿,可是小錦囊又是你家小姐賞給她的,豈不是打你家小姐的臉嗎?還是說,下毒的人其實是你?」
「二少爺!」綠薇恐慌的趴在地上。「奴婢一向忠心護主,對我家小姐豈敢有二心?小姐賞賜奴婢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也許是孫姑娘還想嫁禍給奴婢,才故意將這東西留在小錦囊裏頭……再說,奴婢就算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傷害我家小姐,請二少爺明監啊!」
「賤婢!」赫琅的長腳往綠薇的肩膀一踢。「剛剛還大言不慚的說一個下賤的奴婢想爬上我的床,你早有了那骯髒的心思,所以才故意主導這齣戲,是嗎?讓你家小姐陷於危險之中,令本少爺來見你家小姐一面,然後好為你尋找機會,巴上我的身嗎?」
呃……孫綿綿愣了愣。怎麼劇情急轉直下,而且還十分的……護短啊?
「二少爺,奴婢……奴婢不敢啊!」綠薇萬萬沒想到鋒頭竟然轉到自己身上。
「不敢?現在可是人贓俱獲,那小錦囊經過的只有你和惜小姐的手,你倒是挺機伶的,暗示孫綿綿身上另有玄機。再說,食盒內的食物也會經過你的手,這下你還敢將罪責推卸至本少爺身邊的大丫鬟身上?」赫琅不用多想,也知道這一切都是惜香菡和綠薇這對蠢主僕搞出來的,還得浪費時間讓一群人陪着演出。
想要演,他就陪她們演,只是演出來的後果……嗯哼,自食其果吧!
「不……奴婢是冤枉的……小姐,救奴婢啊!」綠薇大聲哭喊着。
「世子爺,您不可如此偏心啊!奴婢自小服侍我家小姐,怎麼可能會加害她呢?」
「以前我養了一隻狗。」他好整以暇的望着綠薇,眼底的冷肅因為她的叫囂而減少一些,就像玩弄獵物般覺得有趣。
「該吃、該玩的,我都給了那狗兒,可惜那畜生有個壞毛病,就是每到發情時期,脾氣就變得暴躁,連我這養牠長大的主子也被狠狠的咬過一口。你說,畜生的心思也沒有人類這麼多,還不是為了本能而反咬主子一口,何況是你這有骯髒心思的賤婢,為了想出人頭地,不惜破壞你家小姐的閨譽,雲英未嫁的小姐有你這樣的惡奴,以後誰還敢娶你家小姐?」
惜香菡知道他這些話都是說給自己聽的,她也只能緊咬着唇瓣,一句話也不敢說。
「小姐……」綠薇原本以為自家小姐會為自己脫罪,沒想到她卻莫名的安靜下來,使得她只能自救,拚命的朝他磕頭。「二少爺,饒命啊!奴婢真的沒有這樣的心思,您不能為了一位大丫鬟而潑奴婢污水啊!您連查都不查,就把罪名推至奴婢身上,奴婢死不瞑目啊!」
「你以為這世上的事都是公平的?」赫頊不禁大笑幾聲。「你一出生的身分就決定你的未來,而你還不好好的珍惜眼前所有,竟妄想本分之外的事情,根本就是你自己在找死!」
他大手一揮,屋內的侍衛立刻上前,將綠薇押了下去,讓屋內恢復寂靜,接着他望了一室的奴僕,最後才望向惜香菡的臉龐。
「惜小姐,可讓你受委屈了。」他莫名的笑得溫和,卻教人有一種莫名的冷寒。「被貼身奴婢背叛的感覺不是很好受吧?本少爺念在你也無辜的被賤婢矇騙,這件事我就不打算追究下去了,惜小姐覺得如何?」
他說的話是給她一個台階下,要她最好不要給臉不要臉,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惜香菡最後只能咬了咬唇瓣,訥訥的開口,「一切遵照二少爺的意思……」
「還有,」他冷笑的看着惜香菡,「這府里還有夫人們做主,有什麼委屈就儘管向夫人們哭訴,可別再擅自扣押我的奴婢……」他刻意將孫綿綿交給一旁的嬤嬤攙扶,長腳一跨,來到床前,俊顏移至惜香菡的身前,薄唇貼近她的耳朵,「孫綿綿的命,比你想像中值錢多了。」
惜香菡一時氣急攻心又一嘔,緊咬的唇瓣滲出鮮血,又羞又氣的看着他。
「春嬤嬤,派人好好的照顧惜小姐,若有閃失,我唯你是問。」赫琅回頭,瞪着地上的奴僕。「安柔,這次我就不與你計較,你守在惜小姐的院子裏,從現在開始,不準閑雜人等進入這院內,至於惜小姐身體抱恙,就讓她在院中靜養,不准她離開院子一步,直到她的身子養好為止。」
赫琅做得真絕!惜香菡氣得胸口激動一盪,黑暗瞬間襲向她的眼前。這根本就是變相將她禁足啊!
「蠢丫頭!」
赫琅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後,不悅的朝孫綿綿的耳旁大吼一聲,一雙黑眸冷冷的睇着她。
「二少爺息怒。」孫綿綿覺得自己很悲催,但還是好聲好氣的哄着眼前的男人。「奴婢謝謝二少爺的救命之恩。」
表面上是赫琅為她解圍,他的方法卻十分極端,表現得也非常護短,不管是她還是廚房一干奴僕都沒罰到,反而還砍去惜香菡身邊唯一的心腹。
他為她挑去一個老愛扎她的小刺,還將惜香菡軟禁在府里的一個院子,未來想要動她腦筋怕是又要費一番苦心。
只是他的手法……還是如以前一樣,非常、非常的高調啊!再一次將她推到風口浪尖。
這下大家都知道她的命不但值錢,甚至是二少爺心口上的一個寶,誰動她,就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