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七十章 認罪
訂閱不滿30%的親要等三天哦,么么噠!從文一道,有舞勺的探花,及冠的狀元,入朝便是六品官,三年無過一升遷,武將之路,戰場上幾經生死,末流打拚十數年,也只能從最底層的九品武職做起,憑藉功勛一步步上位,時常還要被壓制。
朝廷徵兵人數一年不如一年,邊關異族卻是一年比一年囂張,去歲劫掠完上了國書,為單于長子左賢王請嫁天子駕前昭和公主,若非被陳青臨帶兵捅了後方,活捉了洋洋得意的左賢王,在嚴冬之際兵馬不足,難以開戰的情況下,公主必嫁無疑。
這不是一個公主的婚事問題,而是堂堂萬邦朝國的臉面,頭一旦低了,想要再昂起來,就難了。
人都道這次陳青臨功勛斐然,封侯也不是不可能,不曾想他什麼都不肯要,一心給自家妹妹尋個親事,且人選都定下了,只是怕人家不願意,做賊似的飛快請了旨,好像後頭有老虎攆着似的。
不少人明裡暗裏說他不值,說他換得輕了,陳青臨卻不覺得,他越瞅着顧嶼越覺得順眼,及冠的青年形容出眾,舉手投足之間帶着難以言喻的世家氣度,更難得的是明明說話也不像軍中漢子那麼粗魯,卻不帶半絲文人酸氣,言語交談讓人分外舒心。
他只覺得顧嶼哪裏都好,卻想不到這人早已做了他十八年妹婿,把他的脾氣性格摸得一清二楚,就是當年的顧嶼,也是個長袖善舞的性子,想同什麼人往來,在沒有摸清那人脾氣的時候,也決計到不了惹人討厭的地步。
陳青臨談興上來,連連拍着顧嶼的後背,慢慢的,一向不善言辭的寧遠將軍竟然成了說話最多的人,陳若弱先還能插幾句嘴,後來談到軍中局勢,寒門世族,朝廷大勢,她就再也插不進去了,只能托着下巴,悶聲不吭地聽了一會兒。
茶水換了三輪,陳青臨已經有把顧嶼引為知己的意思了,如果不是記着這是自己妹夫,他都恨不得朝天三炷香,當場和顧嶼義結兄弟。
說了整整一上午,陳青臨肚子裏的那點貨也都倒了個乾淨,加上顧嶼有意不着痕迹地斷了話題,終於,陳青臨喝了一大口茶,歇下來了,這一歇,他就眨了眨眼睛,道:“文卿,我妹子呢?”
顧嶼放下茶盞,有些無奈地笑道:“出去一個時辰了,舅兄那時正講到覆雪之戰。”
陳青臨臉紅了,但還是強端着面子道:“看時辰,她應該是去廚下了,我們這樣的人家不講究,她沒個做詩寫賦的本事,平時就喜歡做點吃食點心消磨時日……你莫要看不起她,我妹子這叫出得廳堂下得廚房,她從八歲上就替我管家,早慧又懂事,在西北那會兒,求,求娶的人不知道多少!”
說了一半,他陡然警醒過來,編了個瞎話,果然見顧嶼的神色嚴肅起來,用一種十分認真的語氣說道:“夫人賢惠,文卿深知,寫詩作賦,小道而已。況且如今風氣不佳,一詩出而天下知,昔年明志之詩賦,已成登天之路徑,實違詩賦本意,文卿只恨不能將夫人藏於府邸,緊掩寶光,不容他人垂涎半分,又何求她名滿京都,徒惹茶餘談資。”
陳青臨聽得雲裏霧裏,但勉強也能聽出這是不在乎自家妹子有沒有才學名聲的意思,他頓時高興了起來,這會兒也有丫頭過來報信,說是小姐讓將軍姑爺去用膳。
寧遠將軍府是當年開國始建,傳承幾代,很少修繕,陳青臨復爵之後工部派人來修繕過一次,但因為陳青臨回來得太快,工期沒趕上,很多地方就還有疏漏,住了一陣子就都顯露了出來,好在陳青臨也不在意,招呼着顧嶼來到廳堂。
陳若弱沒做太多菜,花了半數時間做了一盤荷花雞,然後就是幾樣小炒菜並一碗烏雞湯,都擺在中央,外面的是臨時從飛鶴樓叫來的宴席菜,也不多,加起來二十多道,湊了個吉利數字,她和陳青臨兄妹兩個相依為命得久了,學得十分儉省,這還是難得奢侈了一把,畢竟飛鶴樓的菜價簡直像是要吃人。
顧嶼和陳青臨一直等到陳若弱端着最後一道粉蒸肉上桌,才落了座,陳若弱坐在顧嶼邊上,十分偏心地先給他舀了半盅烏雞湯,看得陳青臨乾瞪眼。
烏雞湯是一道食補菜,經常要加入一些藥材作為葯膳食用,雖然經過許多次改良,已經很能把藥材的味道中和起來變得不那麼怪異,但到底比不上清燉的烏雞湯來得純正鮮美。陳若弱只加了點提鮮的蔥姜燉煮,撇去湯麵浮油,喝起來清鮮不膩,就連湯里的烏雞肉都沒有熬壞,夾起一片,蘸着新醋,鮮美的肉質被襯托出來,咬一口滋味十足。
陳青臨吃飯從不喝湯,吃了整整半隻烏雞,抹了抹嘴,夾了幾筷子炒菜,發覺不是那麼很對胃口,他又是吃過荷花雞的,一股花香味,故而筷子一轉,向著飛鶴樓的擺盤很是漂亮的酸甜酥肉夾去。
一入口,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見顧嶼吃得渾然不覺,忍不住低喃了一句:“真有那麼好吃?”說著,頗有些難以下咽地把那塊酥肉整吞了下去,也不嫌棄陳若弱做的荷花雞沒滋味了,連着夾了兩塊。
顧嶼不記得飛鶴樓的吃食好不好吃,但顯然現在的身體很習慣了,入口的感覺談不上有多好,但奇怪的是這些菜里確實都帶着一股難以言喻的好味道,讓人吃了一塊,就忍不住再下一筷,連對着陳若弱做的菜都有些沒滋味起來。
頭一回得到如此冷遇,好在還有個陳青臨捧場,陳若弱有些鬱悶地喝了一口自己做的烏雞湯,也夾了一塊飛鶴樓的酥肉,剛咬下去,她還很有閑心地點了點頭,火候確實正好,肉質不算很老,湯汁也能嘗得出來是有自己配方的,但也就僅此而已。
她有些奇怪地看了顧嶼一眼,又吃了幾樣別的菜,素的還好,葷菜基本上都是普普通通的酒樓水準,她吃外面的菜雖然不多,但也明白不是每個大廚都有她的天賦,有的鑽研多年,也不過一兩樣拿手菜能留客,她懷疑自己買的菜不是那個飛鶴樓東家親手做的菜,但看顧嶼的反應又明顯不對。
顧嶼是個很有自制力的人,遇到喜歡的吃食,也不會像陳青臨那樣抱着不放,他矜持地吃了個五分飽,仍舊端着陳若弱做的烏雞湯喝了起來,卻忍不住一頓。
先前入口的好滋味不知為何變得索然無味起來,清鮮的口感突然寡淡,雞肉如同素蠟,荷花雞香氣膩人,其餘的炒菜更是難以入口。
陳若弱放下了筷子,忽然看向陳青臨,臉色變得有些懷疑,有些凝重,“哥,這些飛鶴樓的菜你覺得味道怎麼樣?”
陳青臨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老實回答道:“一般般,沒有你做得好吃,香料有點重,都帶着一個味似的。”
顧嶼眸子微微眯了起來,看上去有些冷意,他也記得,若弱是和一位流放充軍的老御廚學的廚藝,做的菜肴媲美御膳,即便是兩相對比,也絕不至於被比成這樣,烏雞湯前後兩種完全不一的口感,也佐證了這一點。
似乎是覺得她的穿戴好,年輕人猶豫了一下,從推車裏面翻找出兩個包得仔細的捲軸,仍舊掛在陳若弱面前的架子上,這兩幅畫卷也是先前那種色彩明艷的工筆風格,卻比架子上的都要精細,一副是牡丹爭春圖,一副是百鳥朝鳳繪。
陳若弱的視線果然被那兩幅畫吸引了過去,她沒什麼欣賞畫作的水準,只是覺得好看,格外的好看,前頭那副牡丹爭春落筆講究,就是邊角處指甲大小的花葉都有着清晰的脈絡,後頭的百鳥朝鳳更是精細到每一隻鳥雀的神態都栩栩如生,尤其是那隻淡淡回首的鳳凰,陳若弱看着,幾乎都覺得這鳳凰下一刻能從畫裏飛出來似的。
“這兩幅我畫了半個月,用的是前朝的宣紙,一副五錢銀子。”似乎很不擅長拉客,年輕人乾巴巴地介紹了一下,緊張地盯着陳若弱看。
陳若弱兩幅都喜歡,可兩幅加在一起,就要一兩銀子了,她沒帶這麼多錢,見顧嶼慢慢地走了過來,連忙眼巴巴地盯着他看,只覺得他連取錢袋的動作都十分好看。
顧嶼取了五兩一錠的銀子,那年輕人抬頭看了一眼,吶吶道:“銀子太多了,我找不開。”
陳若弱聞言,伸脖子看了一眼,頓時有些不解,那錢袋子裏明明有碎銀,這賣畫的一副窮苦打扮,哪裏是能找銀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