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離去(大結局)
“侯爺,有樵夫看到一個沒穿鞋子的女人進了山,順着這血跡看,應該是夫人沒錯!“常亞在前方探路之後,匆匆回來稟告道。
尤子君握緊手中的繡花鞋,當下不再遲疑,手朝前一揮,命令道:“你們分成四路上山,務必保護夫人安全”、
“是!”隨行而來的,都是尤子君臨時從軍中借來的精兵。很快地,四路人馬分別上了山,而尤子君則帶領常亞和章含宇一小隊人馬從正路上去,沿着血跡小心前行。
尤子君他們這一路人馬並沒有走多遠,很快便看見了他們要找的人。而此時那兩人的情景讓他一顆心都被揪緊了一一秦漫跪在地上,背對着他們,而劉三娘正在她身前!
漫兒!他攸地站起身來,拔箭,拉弓,射出,幾乎在同一時間完成,正好穿透了劉三娘的咽喉。在慘叫聲傳來的那一剎那,他的心突然就落了下來,他沒有遲到。幸好,一切都不晚。
然而,滿心希望的秦漫卻傻住了,耳邊只響着劉三娘臨死前的斷斷續續的話:“而是將她送給……,了……啊東!“在那一聲,啊東,之後,劉三娘就咽了氣。
啊東,到底是劉三娘臨死前的一聲慘叫,還是凈綿在,阿東,這個人手中?秦漫怔怔的看着斷氣的劉三娘,直到身後有人將她緊緊抱住,她才回過神來。轉身椎開抱住她的人,她揚起手掌,落了下去。
預期的清脆巴掌聲並沒有響起一一她的手被眼疾手快的常亞給抓住了。
常亞隨即放開她的手,跪下道:“屬下冒犯,請夫人恕罪。但不知侯爺做錯了什麼,夫人會如此……“他是斷然不能看着侯爺在這麼多人面前被夫人掌捆的,即使侯爺要殺了他,他也得阻攔夫人。
秦漫幡然醒悟,慌忙將手藏在身後,退後了兩步。她、她在做什麼?她怎麼會……怎麼會想要打他……,不不,凈綿,凈綿的下落……他為什麼要將劉三娘殺死?她哭了出來:“你並什麼殺了她?你知不知道她就快說出凈綿的下落了?”
尤子君一陣緊張:“那她說了沒有?“
“當然沒有!你殺了她,她怎麼可能說?”秦漫憤怒,明明……劉三娘都沒有還手之力了,他為何還要……
尤子君放下心來,看來劉三娘並沒有說出殘害凈綿的事情,漫兒也並不知道這件慘絕人寰的事。他便上前兩步,安慰道:“我以為她要傷害你,所以就將她給殺了。好了,凈綿的事情我會處理的,你不必擔心。“
秦漫卻是在這件事情上比他要敏感,她懷疑的看着他,問道:“你真的有把握嗎?為何我覺籽……,你並不想讓我知道凈綿在哪裏?”如果凈綿不在人世了,他瞞着她,她覺得無可厚非。可凈綿只是被劉三娘送人了,他為什麼要這般緊張?她實在是不明白,不明白爾……,
“漫心……”,尤子君想拉住她,她卻跑,叫着要去找一名叫,阿東,的人。
無奈之下他只得強行將她抱起,上了馬,往京城裏奔去。
一路上不停的安撫,耐心告訴她,她的傷勢需要上藥,不然他會擔心,娘會擔心,硯兒也會擔心。好不容易讓她安靜下來,他卻見她沉沉睡去了,但嘴裏還一直念叨着,阿東,兩個字,讓他有些費解。
回到侯爺府,秦漫的傷勢很快得到了醫治,而不久后她也醒了過來,這才在眾人的安撫下將事情經過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到此時,尤家眾人才算是明白了劉三娘因何對尤家有着如此深仇大恨了,卻原來也不過是為了個,情,字。但一想到老太爺當年的善舉,卻造成了今日的惡果,便都又不得不有些唏噓,竟不知到底是為善好還是為惡好了。
之後秦漫很激烈的要求眾人幫她分析,啊東,這兩個字,到底代表着凈綿身在哪裏。不明就以的人當然是激動的參與討論,知道內情的卻是黯然不語。最終,幾種可能在秦漫心中形成。
一,劉三娘是先,啊”再說的,東,字,有可能是將凈綿給了東石村的村民,也有可能是給了東城的百姓;二,劉三娘將孩子給了叫,阿東,的人,但這個範圍可就大了;三,劉三娘叫的是,啊,痛“當然這個是尤子君的猜想,沒被秦漫認耳。
她堅信自己聽到的是,東,而不是,痛“所以她不停的要求尤子君去打聽。尤子君無奈之下,只得派常亞按照她所說的去做,否則他那欠下的一巴掌可就真的要還上了。
直到這時,秦漫才安靜下來,真正的躺回床上休息了一晚。尤子君則一直握着她的手,安撫着她所受到的驚嚇。若非如此,她睡的不會那般安穩。等到秦漫的情緒慢慢恢復,尤府也似乎恢復了平靜。尤子君的心更是前所未有的安慰,因為他已經確認了又確認一一劉三娘死了。
然後,再過了幾日,尤凈綿的消息也真的被常亞給打聽出來了。但是連常亞自己都不敢相信,一連將東石村的村民家中跑了個遍,問清楚了每一件事情,才敢馬不停蹄的跑回去跟侯爺和夫人報告。
“也就是說,那叫妮子的女嬰也是七個月,跟我們凈綿一般大小。而且,她從生下來就患了膿瘡,全身潰爛,可突然之間卻好了,對吧?“秦漫眼睛亮晶晶的,捂着一顆心像是要蹦出來似的,語氣雖力持平穩但卻仍然止不住的顫抖。
“是的,夫人。”常亞不敢隱瞞,繼續說道:“東石村的村民們當日都覺得很奇怪,那妮子的娘是去扔女兒的,可卻歡天喜地的回來了,而且逢人便說妮子得到神仙醫治,身上的膿瘡好了。大部分村民都看過,都說妮子長得標緻極了,眼睛會說話,形容的特徵與大小姐十分相似。”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秦漫也歡天喜地起來,攀住尤子君的手臂勉強站穩了才問道:“那人呢?你怎麼沒把她帶回來?難道你不認得大小姐長什麼模樣么?”問着問着,語氣又嚴厲起來,她對常亞的辦事能力很不滿意。他不知道,她和子君都盼着女兒回歸好久了么?
常亞急忙道:“回夫人的話,那名婦人已經不在東興國了,聽說她的夫家本是加尤國的人,現在加尤國滅亡,她的夫家便帶着她離開東興國,往如今的樂土州去了。”
秦漫高興的撲進尤子君懷裏,連聲道:“子君,子君,你聽到了沒有?上回你得到的消息果然是真的,我們趕緊去樂土州吧,我們去找凈綿好不好?”
一直沒有說話的尤子君,此刻也有些懵了。難道心……,這一切都是真的嗎?常亞沒有他的吩咐,是絕對不敢造出這番謊話的。而且事情如此之巧,難道說劉三娘真的沒有下毒手害凈綿,而是使用了移花接木之術?
被搖晃到不行了,他才勉強出聲道:“好,我會儘快向皇上提出要求。“他看向常亞,見常亞一臉肯定,心裏竟隱隱起了幾分期待。
將興奮過度的秦漫安頓好后,尤子君親自去了一趟東石村,連夜帶着常亞等人趕去的,然後果然得到了一模一樣的消息。他總算相信了,槽的寶貝女兒果然還在人世心一她沒有死,她沒有死!
那晚,常亞他們三人一回看到了侯爺放肆的大笑,與平日裏或溫和或嚴肅的神態完全不符的大笑。但是那種自肺腑自內心的,卻讓他們也同時大笑起來。
他們相信,大小姐回來之後,侯爺就再也不會有什麼痛苦了。
再度經歷了生死的泰漫傷痕纍纍的回到侯爺府,休養好之後,突然被某位老爺給召去了。原以為又是一頓i斥和臉色,卻不想是挺彆扭的和解——在老太太的挪榆笑容下。秦漫便懂了,尤老爺接受她了,於是她真心誠意的跪下給尤老爺磕了三個響頭。
她想,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尤老爺正經十足的對身旁的尤蘭珍介紹說:“尤夫人,這位是家媳,秦漫。”在尤老爺心中,她是秦漫不是皇甫漫不是長公主也不是別人家的媳婦,只是尤家一開始娶進來的媳婦,秦漫。她能得到這個承認,就已經夠了。
再後來,皇上終於讓人上書了,要讓忠伯侯到樂土州去駐守。至此,忠伯侯辭官一事終於在京城平息了風波。人人都知道樂土州的重要性,也知道那裏極難管,萬事都要開頭,開頭好了卻要防忌,是個肥差卻也是個燙手山芋。所以忠伯侯去樂土州,既說不上是貶謫,也說不上是重用,總之很微妙。
當尤家終於浩浩蕩蕩的踏上了搬遷之路時,一直悶不吭聲的尤子賢卻突然笑開了:“堂嫂,總覺得……,我們尤家也要真正開始歡樂了呢。”
秦漫臉一紅,知道尤子賢是在笑她的那一系列對女子地位的改革。她啐道:“沒有女子,哪兒來的男子?”
瞥見尤子君和尤子賢似笑非笑的神情,她暗叫糟了!這豈非是回到,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愚蠢話題上了?她一掀帘子,趕緊就進到馬車裏去了,再也不肯露面。
當然,這個問題,其實早就爭論過兵
結果,誰也沒有贏,誰也沒有輸。
笑聲在馬車外響起,滾滾灰塵也隨之揚起,帶走的,只是歡樂。
久久之後,龍輦動了,幾不可聞傳來一聲嘆息:“亞父啊亞父……,“可還會,想起他這個一手帶大的孩子?他,也是會寂寞的呢……,
番外:有緣才能見
行人來來往往,街上車水馬龍,一對年輕夫婦卻護着中間的稚兒,小心的穿過人群,逐漸走至人煙稀少之地,來到一家簡陋但溫馨的茶棚前。
“老爺夫人又帶小少爺出來遊山玩水了?真是幸福啊。“茶棚老闆是四十齣頭的中年人,早已與這幸福的一家三口熟識了。每回他們去樂山,總要經過他這茶棚的,這會兒他便遠遠的迎了出來,並也準備了三碗茶水,放在三人面前。
稚兒口渴,卻是先看向自己的爹娘,見兩人端茶抿了一口后,方才挺文雅的喝下茶水,眸子瞬間一亮,像是解渴了不少。他見爹看着他笑,便不好意思起來,隨即揪住娘的衣角撒嬌:“娘,爹又看着硯兒這般笑……”,
這稚兒,自是尤立硯無疑了。他身旁的,便是尤子君與秦漫。此刻秦漫見他撒嬌,不禁莞爾,卻不理會他,而走向一旁早打了招呼的茶棚老闆笑道:“樂山很好,老闆有空也要去瞧瞧。“
“嗨,我哪兒有那份閑心吶,家裏還有老母要養呢。”茶棚老闆憨憨的笑,原本也是想去樂山求個媳婦,讓娘高興高興,可這臉如……,就是櫚不下。
秦漫便也不再多話,坐了一會兒想早些去樂山。這一次,只怕是不會錯過慈雲大師的關門弟子凈慧大師了。她看向自己的丈夫,見他也是同樣的想法,便微微一笑站起身來。
“娘,都還沒給硯兒教訓爹呢。“尤立硯說完便躲去秦漫身後了,只露出一雙眼睛偷瞧着尤子君。
尤子君又好氣又好笑,現在這孩子倒是不怕他了。他不過是愈來愈現,硯兒每回眼睛一亮的時候,像極了……凈綿啊。他的眼神黯了黯,心中頓時嘆息:不知凈綿何時才能真正回到他身辦……,
“嗯?這是硯兒該對爹說的話嗎?“秦漫q已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了,自然注重教育,雖然護犢情深卻也不會溺愛成性。她柳眉一豎,柔柔的嗓音道出的卻是隱含威脅的問話。
尤立硯癟嘴,卻也很聽話的沖尤子君行了華平匕:“爹,硯兒知錯了。”
尤子君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他很滿意自己的愛妻,不管何時都站在他這一邊。這讓他這個做父親的威信,很順利的節節高了。當然,他做丈夫的威信,逐漸逐漸的少了一一因為不需要。
漫兒總是很聽他的話,偶爾有些反對意見也是很溫柔的提,讓他幾乎快樂到錯認為自己置身在天堂。唔,特別是在柔情蜜意的時候……他砸舌,現在不管他怎樣她也不會拒絕了呢,雖然總是會很害羞的臉紅。
當然,他不會得意,而會珍惜。因為他心裏很清楚,她是在補償他,也是在以她的方式愛他,她就是這麼個溫柔似水又聰明透頂的女人呢。得到她,真是他人生一大樂事,他慶幸自己曾那麼努力過。
“好了,我們硯兒最乖了,因為要做好大哥哥的榜樣嘛。“秦漫不失時機的給兒子戴了高帽,而後拉着他的手,與尤子君肩並肩往樂山走去。
晨陽的溫柔撫在他們身上,映出別樣風景。茶棚老闆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羨慕的扯了扯嘴角。如果他能得妻與子如此,此生無憾了。真希望……老爺和夫人早些找到他們的女兒,一家團聚呢…………
一家三口終於上了樂山,尤立硯雖然才九歲,卻一直堅持着自己爬上山頂,累的一張小臉都佈滿了汗珠子,始終沒有喊過一聲,累,。問他累不累,他卻說,找妹妹一點也不累,。
皇天不奐有心人,尤子君秦漫他們這一趟終於見到了凈慧大師。早在兩年前,凈慧大師來到樂山後,他們就一直前來拜訪,卻總是不見其人。他們搬來樂土州多久,就找了女兒多久,可幾年時間過去,卻始終找不到女兒,不得不信了慈雲大師的關門弟子,希望能借他之力得到女兒的確切下落。
凈慧大師派人請他們入內室詳談,卻在他們還未開口前便說道:“老爺和夫人的來意,貧僧都知道了。只不過貧僧道行尚淺,無法算出令娛的下落,只知道她目前很平安,而且很快樂。如果有緣的話,老爺夫人自會與她相見,還請老爺夫人莫要心急。“
尤子君慌了:“有緣才能相見?若無緣呢?”
凈慧大師笑道:“貧僧以為,既為父女、母女、兄妹,即是有緣,又何來,無緣,之說呢?老爺執念太重,反而忽略了身邊的人,實在是得不償失呢。”
尤子君啞口無言,秦漫則銻着他抿唇而笑。自從他們有了三個孩子刪二女兒尤宜冬之後,子君思念凈綿的心便越來越明顯了。每次看着宜冬,他就會感嘆:“怎麼凈綿不在光……”,
也正因為這樣,她才擔心。她擔心凈綿若一直找不回來,而宜冬又愈漸大了,子君這樣的態度會傷了宜冬的。此刻凈慧大師一言,也不知子君聽進去了多少。她愛凈綿,可宜冬也是她的女兒,她不希望因為凈綿而讓宜冬傷心。
宜冬宜冬,就是希望這個女兒連寒冷的冬天也不畏懼,別再像凈綿一樣命途多舛了。
拜別了凈慧大師,一家三口又都心事重重。現在連凈慧大師也算不出凈綿的下落,看來就真的只有如凈慧大師所說,有緣再見,了。
最失望的莫過於尤子君了,原本以為見到了凈慧大師,就能找到女兒,卻不想連凈慧大師也算不出……就如同他當初興沖沖帶着幾千人踏足樂土州這個地方時,以為能很快找到女兒一樣。誰想到那名婦人在途中患了急病?誰想到那名婦人將凈綿給了另一人?誰又想到那人將凈綿送給了一對根本不認識的夫婦?誰又想到那對夫婦去了東邊國境,再也沒有消息了?
來的時候,晨陽溫暖;走的件候,西輝涼薄。
三道身影,在西邊落日的餘輝中,拉的特別長……,
番外:我兒子喜歡她女兒
夜幕降臨,忙碌的人們有了喘息的機會,也有了回家的。唯有那座莊嚴肅穆的六王府,在夜色中孤傲的站立着,不需要等候任何人回家。
六王府經過了諸多次蛻變,終於成了現在這般模樣,沒人再敢動它一下。畢竟,這裏曾是當今皇上的尖親住過的府邸。不管是,沈府,還是,秦府,的牌匾,一律都要被無情的換下。
一個男人緩慢步行,離六王府越來越近,在經過之時還稍稍側目看了那記憶中熟悉的大門一眼。隨後,他懷着滿腹心事踏上了回家的路,沒有在舊地前停留半步。
“爹。”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見到男人踏進家門,歡喜的叫了一聲。
“嗯。“男人微微點頭,進了正堂,一如往常的坐下,看着有些冷清的屋子心裏依舊是有點感傷。不過他很快收起這種悵然的心思,注意力移到了兒子身上去:“小寶,今天有沒有遇到中意的姑娘家?“
小寶,其實名叫方寶,是個孤兒,七歲時被他收養為子,一直陪着他到如今。不過方寶十年寒窗,已經是當今狀元郎了,只是這親事……
他微微嘆氣,約莫兒子是沾染了他的脾性,對婚姻大事不怎麼熱衷,二十歲的年紀卻還沒個姑娘家在身邊,實在讓他着急。
原本也是想依了皇上的意思,讓皇上做主指婚就算了,誰知道方寶這小子犟的很,執意要自己選新嫁娘。
這不,媒婆把京城裏沒婚約的好姑娘都列了名單,讓這位狀元郎好好挑選。其實他並不贊同這樣大張旗鼓的,不過看在兒子是真心想尋着一個自己喜歡之人的份上,他又想到了自己……便還是默許了。
他等了許久不見回答,抬起頭來卻見一向沉穩的兒子臉上竟有了可疑的暗紅。他心裏有些奇怪,莫非如……,
“扣……”,方寶期期艾艾地開口道:“孩兒遇着一位姑蜘……,孩兒想、想……想讓爹幫孩兒提親……”
“是哪家的姑娘?“他微愕,算是聽出點門道來了一一兒子是遇見的一位姑娘,而不是媒婆介紹的姑娘。
方寶突然抬頭,堅定的看着他,無比清晰的說道:“爹,孩兒遇見她之後,幾乎是一見鍾情。她,就是孩兒想共度一生的女子。孩兒跟蹤她到了她家門口,現她父親病重,母親雙目失明,而且聽說是從外地來的人家。孩兒心裏清楚,要爹接受這樣一個媳婦,有些困難。可是孩兒希望……”
“不必說了,現在就帶我去看看。”男人站了起來,不容置疑的指了指門外,示意兒子帶路。他一向不干涉兒子的事情,不過他必須先看看那姑娘,是不是好人家的姑娘,一看就知道了。他就怕,兒子沾上狐狸精,娶妻當娶賢。
方寶沒想到父親如此雷厲風行,不過卻也無可奈何的轉身便朝心上人家裏走去。心裏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也要娶她為妻,因為他已經忘不了她了。
路上,男人打破了沉默:“怎麼就如此輕率認定了?“
“她的笑容。“方寶笑了:“孩兒從茶樓出來,心情很不愉快,無意間碰側了她的菜簍。孩兒還沒說抱歉,她便已經自己俯身拾菜,仰頭笑着說沒事。孩兒覺籽……,很溫暖很溫暖,想留住她。“
男人見兒子已經陷入迷戀中,便也不再多話。但不期然的,他想起了另一個女子的笑容。那個女子的笑容也很溫暖,只是對着那個男人才會笑的幸福,對着別人則太疏離。他也曾貪心的想過,要把那種笑容佔為己有,只可惜他沒有那種福氣。
越走越近,方寶看着那還點着微弱燭光的屋子,心裏惱怒不已。老天爺真是不公平,這麼美好的姑娘,怎麼就給她這麼坎坷的命運?
輕叩了幾下門”吱嘎,一聲便探出個頭來,一見是方寶去而復返,小臉上有些驚訝。
“方大哥,你怎麼……”
男人一聽就皺了眉,剛認識一天而已,就這般親熱的叫上了?他勉強將眼皮抬了一下,想粗略打量一眼對方便將此事作罷。誰知就是這樣簡簡單單的一眼,他整個人都愣住了。她她如……,
方寶察覺到了不對勁,他還是一次看見父親露出這麼驚愕迷茫又貪戀的目光,對象還是他傾心的女子。他頓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更無法打破這種僵局,只能看着父親盯着門邊女子呆。
時間過的太久了,方寶終於無法再沉默下去,他急中生智地道:“炎寧妹子,這是家父。”
男人一震,炎寧……不是、不是她么……
沒想到,在陌生男人如此不禮貌的注視下,炎寧依舊溫溫柔柔的笑着:“原來是方大哥的爹爹,小女子炎寧見過秦大人。”方大哥名方寶,是今年的狀元郎,那麼他的父親自然就是當朝紅人秦書昱秦大人了。聽說,都官拜一品了呢。
陷入痴獃狀態的男人,正是秦書昱。他至今未娶,收養了方寶為義子,就父子二人掌管着秦家。秦家現在也算是一大家了,之前零散的秦姓族人,漸漸都加入進來,在秦書昱的帶領下如日中天。
“你、你叫炎寧?”秦書昱內心的震動可想而知,但隨後他又冷靜下來。算算年紀,秦漫現在已經三十多歲了,怎麼可能還是十四五歲的模樣?猛地,他驚叫:“你是尤凈綿?!!”
只有這個可能,不然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相像的兩人?她一定是、一定是秦漫失散多年的女兒凈綿!狂喜自他心中出,他是不是有可能……再見秦漫一面了?以往是沒有理由,現在他送凈綿回去?
炎寧不懂,方寶也不懂,異口同聲的問:“誰是尤凈綿?“
秦書昱完全恢復了常態,逕自進入了屋內,只說了一句讓他們進來就告訴他們所有事情的話。而炎寧和方寶別無選擇的也隨他一同進入了屋裏。
番外:認祖歸宗
這日,樂土州依舊如往常一般風和日麗,祥和溫馨。百姓們安居樂業,也時不時的有巡邏守衛從大街上經過,卻並不會給熱鬧的集市帶來絲毫驚慌。熱情洋溢的吆喝聲一片,也有偶爾的竊竊私語聲,談論的都是站在這條大街上的那對夫妻。
秦漫嗔怪的常着身邊洋洋自得的男人,低聲抗議道:“我就說不要出來了,你瞧好多人都不自在了,這不是擾民嗎?”
自從樂土州逐漸被尤子君控制下來之後,她就只出府過兩三次,卻都造成了大震動,她便不喜出府了。她本來就很討厭拘束的生活,而讓別人拘束更不是她會做的事情。只是這一次,尤子君態度很強硬的要她陪他一同出來,據說是迎接什麼大官兒,從京城來的。
她嘆了口氣,眸子幽幽的盯着他,哀怨的繼續抗議。她是真的,不喜歡這種場合啦。
尤子君卻只是微笑,然而他緊握的顫抖的雙手出賣了他的,非鎮定,。從他一接到京城急報之後,他便連續三日無法入睡,心裏盼的都是今天。然而他卻沒有事先告訴他的夫人,因為他不想她也同他一樣,幾日無法安寢。
雖然她現在不毒興被他強拉出來迎接遠道而來的客人,不過他敢保證刪很快她就會欣喜若狂,將這股,不高興,跑到九霄雲外去了的。
“走吧,我們去前邊一點迎接。”尤子君帶頭走在了前面,而他一動,街上行人紛紛讓道,後邊的官員侍衛等也都跟了上來。
這種情形讓秦漫不得不快跟了上去,但這一次她卻現百姓們並沒有很拘束,相反是仍舊竊竊私語着,彷彿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上來回打轉。她心裏升起一股疑惑,卻不知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尤子君的步子慢了下來,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後才再看向前方正在小攤上選着手鐲的少女,嘴唇張了張卻是喚不出來。真的……好像啊…
“夫君?”在外頭,秦漫依舊還是溫柔賢惠好妻子,從不逾矩半分。她走到尤子君身邊,見他似乎無比激動,眼眶裏竟有水霧形成,不由得擔憂的輕喚了一聲。他怎麼了?這麼多年來她卻是沒再看見他激動到要落淚的地步了,這卻是為了……
“噓……”尤子君顫抖着雙手將她的臉轉向前方左側,在秦漫瞪大眼睛之前,兩人此刻也清晰的聽見了前方傳來的談笑聲。
“尤小姐,這鐲子還喜歡嗎?”問話的正是死纏爛打着也要跟着一道兒來樂土州的方寶,秦書昱拗不過他再加上皇上已經答應,便只得帶了他一塊兒。
炎寧,不,現在所有人都稱呼她為,尤小姐,了,所以她也無可奈何的接受了,尤凈綿,這個身份。當然,顛沛流離四五年的她,只知道自己不是父母親生的,卻不知生身父母到底是誰,縱然想認祖歸宗也無從着手。
尤凈綿低頭淺笑,顯然是被方寶近日來的熱情給弄得不知所措了。好一會兒,她才推阻道:“喜歡,不過我不喜歡戴這些東西,方大哥不必買。“一路上她已經接受了方寶很多禮物了,唯獨這女兒家的飾,她不能收。女兒家的飾,那是只能作為定情信物的,但是終身大事怎能由自己決定呢?
她不再是孤單一人的炎寧了,而是有爹有娘有一大堆親人的尤凈綿,所以終身大事必須由父母做主。雖然她起初並不相信,可直到見了皇上,皇上將宮裏還藏着的長公主畫像給她看了,她才驚訝於自己竟和那畫中女子一模一樣!由不得她不信了,如果按照秦大人所說的事實來推斷,她所知道的自身經歷,正好與那尤凈綿相符。
儘管心中還在忐忑不安着,但她潛意識裏已經接受了自己是尤凈綿的事實。只是……她很害怕這只是一場誤會,讓她莫大的希望變成失望,那麼她又將如何自處?
“凈綿……凈綿,我的凈綿!”秦漫不顧尤子君的幾番勸阻,也顧不上自己的身份,三兩步衝到那簡直是她年輕時翻版模樣的少女面前,一把抱住痛哭出聲:“凈綿,對不沁…娘把你給弄丟了這麼多年,對不起,對不起…”
莫名其妙地,尤凈綿似乎也被那悲傷所感染,滴滴嗒嗒落落下淚來。她有些困難的呼吸着,但卻覺得異常的安心。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在這個也許是自己母親的女人背上輕輕拍着,無聲的安慰着。她方才只是短短的一瞥,卻已經瞧見了成熟后的自己,不由得滿心歡喜——若自己真是她的女兒,那就好了。
秦漫哭了一會兒,突然放開懷裏的女兒,慌忙的將尤凈綿推到已經緩慢走到她們身邊的尤子君面前,仰頭邊哭邊笑:“夫君早知道了對不對?凈綿,夫君心心念念的凈綿回來了,夫君……”
尤子君欲忍,但終究是沒能忍住,一把樓過了哭得不能自己的妻子,再一把摟過了帶淚卻惶然的女兒,兩行淚分別落在她們的雙肩。還需要什麼證明?早在凈綿出生后不久他就十分確定,這個女兒和他最愛的女人一模一樣,值得他滿心的疼寵。
雖說女兒大了,可十幾年來的擔心,就一個擁抱也不足為過了。尤子君良久后收斂了情緒,先放開了女兒,然後放開了妻子,威嚴十足的站着,弄着亭亭玉立的女兒,喚道:“尤凈綿。”
尤凈綿怔了怔,不由自主的應道:“嗯。”
接下來尤子君卻沒說話,實在是他想說卻說不出口,怕後邊說的話都是哽咽之語,那他這個忠伯侯就不必再當了。因此,他在考慮着立刻將這一行人帶回府邸去,只不過秦書昱到底還是朝中一品大員,且是奉了皇上之命前來樂土州的,他不能光顧着凈綿而不理會君臣之禮。
秦漫做了他這麼多年的夫人,自然也是明白了他的想法,便緊將尤凈綿拉往自己身後,作為一家人在尤子君的帶領下以臣見君之禮迎接了前來樂土州的欽差大臣。
此後,尤子君與其他官員便帶着秦書昱和方寶先回了行館,而秦漫則帶着尤凈綿在侍衛的護送下回了尤府。一路上,秦漫只是緊緊的握住尤凈綿的手,卻不問任何關於尤凈綿身世的問題。她覺得,這件事情應當等尤子君回來之後再問,儘管她也很想知道這些年來女兒到底遭受了什麼。尤凈綿
時至如今,尤凈綿改名多次,已經對所謂的,爹娘,沒了任何的感覺,只是純粹的為了溫飽而叫喚兩聲。而她自己,也被,爹娘,當成了使喚丫頭,並無真正父母子女之情。也正因為這樣,她雖然對認祖歸宗一事有着期盼,但卻無法如尤子君秦漫他們那般欣喜若狂。
當然這一切都是眾人根據尤凈綿所知道的事情腦補成串的,因為所有人都已經認定她就是尤凈綿。事實上,她也的確是。
“好了,可以行禮了。”尤子君吞咽口水很多次、使得喉嚨不再有哽哽的感覺之後,方才開口說道。
秦漫也擦去了眼淚,鼓勵似的看着大女兒說道:“凈綿,不要怕。以後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了,爹和娘還有尤家所有人都會站在你身邊。現在你要學會接受我們,接受你的新身份,也是你原本的身份。至於爹娘為何會將你弄丟,娘待會兒晚上再好好與你詳細說,你會明白爹娘的不得已和苦衷的。”
不會有人再欺負她了?尤凈綿下意識的看向了之前對她敵意頗深的尤宜冬,卻見尤宜冬兩眼含淚,似乎有點難受。
她覺得,她若要進尤家,一個要面對的就是尤宜冬吧?只是…尤宜冬說爹娘十分疼愛她,是真的么?她實在看不出這個語氣冷淡表情僵硬的男人哪裏很疼愛她。
“宜冬!”尤子君立刻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凌厲的視線便盯住了二女兒,喝了一聲。
尤宜冬臉色一白,顫顫抖抖的就上前去,自動跪了下來。該死的尤凈綿,在她十二個歲月里一直就是她的陰影,現在一回到尤家就又要讓她挨打,真是讓她剛剛的同情心立刻就消失了。
尤立硯身為大哥倒是沉穩得許多,上前一步擋在尤宜冬身前,朝尤子君跪下道:“請父親息怒,小妹她只是一時衝動,若有冒犯父親和二妹之處,兒子願代小妹受過。”
“大哥……”尤宜冬感激的喚道,可是她知道爹爹脾氣執拗,要罰她的話是絕不會讓大哥替她挨罰的。不過就算這樣,她也感激大哥能為她挺身而出。
秦漫手心出了汗,想出面阻止可又記着與尤子君的約法三章。她答應過他,在他教訓子女的時候不得出面維護,否則他就要生氣的。
“雖然民女跟過四對爹娘,日子有苦有甜,不過民女唯一慶幸的便是爹娘從來沒有罰過民女。”尤凈綿微笑着說道,縱使心底懼怕着,但卻坦然的看着尤子君,補充了一句:“看來尤家小姐的日子也並非想像中的那般好過,民女覺得…”
“你們這是幹什麼?”尤子君俊臉微紅,實在難以相信自己在眾人心中的形象就剩這麼點了。他沒去看尤凈綿,而是起身去一手拉起一個將尤立硯和尤宜冬拉了起來,板著臉說道:“我還沒開口,你們倒是搶了先了。”
“爹…”尤立硯和尤宜冬同時不解的開口。
尤子君輕咳了一聲,摸了摸尤宜冬的頭,如同在她小時候那般,然後不自在的說了句:“爹剛剛是想告訴你一-爹也很疼你,不比你姐姐少。”只不過他一直以來的方式錯了,一想到凈綿他便不由自主的來比較,每回宜冬犯了錯他便會大雷霆,總覺得凈綿會比她做的讓他滿意。而實際上,他心裏對兩個女兒的愛護,是一樣的。
尤宜冬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好久之後才將這句話消化了,然後又哭又笑。她、她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天知道她有多崇拜這個爹爹,可是爹爹從來心裏都只有那失蹤的姐姐,甚至連大哥也占不了一席之地,讓她好嫉妒好難過…沒想到,沒想到爹爹竟說他疼她跟疼姐姐一樣多?
不管是不是因為姐姐回來了,她都好開心吶。天神般的爹爹,說也疼她呢!
尤宜冬飛快的轉身,緊緊的抱住了尤凈綿,不停的轉圈:“謝謝,謝謝姐姐。謝謝姐姐讓爹爹也疼宜冬了,榭謝……”
秦漫,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因為她看見尤子君整張臉都紅了,大概是沒想到他一句話能讓一個小女孩如此開心,也如此簡單的就放下了對另一個姐姐的敵意。她收到尤子君警告的一眼,便還是抿唇而笑,看着歡天喜地的一家人,由衷的感到幸福。
最終,尤凈綿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一一見過了尤家各人。最終那一聲,爹、娘,讓尤子君別過了臉,秦漫則是毫無顧忌的哭了出來。
當晚,秦漫沒回自己房間,而是去了尤凈綿的院子,尤宜冬這個好奇小寶寶也去了。母女三人同睡一床,秦漫則一邊摟着一個,既心酸又幸福的說起了當年的故事,好讓宜冬明白她的天神爹爹為何那般喜愛她的凈綿姐姐,也讓凈綿明白她的爹爹並不如看起來那般嚴肅而且曾為了她的死痛不欲生。
夜,還很漫長,但總算給了迷路的人們正確的方向。
“這是我義子方寶,今科殿試一名。”秦,隨即又壓低了聲音:“不如,打個親家?”說實話要不是兒子苦苦哀求,他怎麼也對尤子君低不下頭。只可惜他也十分喜歡凈綿這個媳婦,到時候兒子娶子凈綿,多少也讓他贏了尤子君一回,心裏頭安慰吶。
尤子君哪兒能不知道秦書昱心裏那點小九九?他故意上下打量了方寶一會兒,也很驕傲地說道:“我這個女兒嘛…說實話配皇子也綽綽有餘了。東西兩國都有意結交,宜冬才十二歲,家裏門檻都快被踏破了,秦大人覺得我有可能將凈綿早早嫁出去嗎?”
哼,跟他搶女兒?他才不幹!漫兒說過她們那兒女子二十幾歲嫁人是常事,也許他也該將凈綿留到二十歲之後。就算不行,他也不會讓兩個女兒嫁到京城那麼遠的地方去,樂土州多好。他想着想着,越看秦書昱和方寶越不順眼,轉身便走,要離這兩個想搶他女兒的傢伙遠遠的。
眼看尤子君要走,秦書昱耐不住了,又被尤子君這番得意的話語給嚇住,心想別真是許給哪位皇子了?他趕緊追了上去:“喂,凈綿可是對我們家小寶也有意思吶。”
“小寶小寶的,一聽就還沒長大,肖想我女兒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再說!”尤子君冷硬的話傳來,既讓秦書昱不甘心的去纏,也讓原地不動的方寶差點吐血。
方寶望向尤凈綿院落的方向,目光里閃着堅定的光。凈綿,你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