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逢場作戲
我耐着性子壓低聲音說:“方晴,你想幹什麼?”
方晴鳳眼一彎,紅唇綻開,“我嘛,只是過來關心一下老同學,看看這是被人甩得有多慘,才發飆到閃閃亮的。”
“誰說我被甩了,分明是我甩他!”情急之下,我的大腦有點短路,開始口不擇言。
這時,我余光中好像瞥見對面男人忍俊不禁的表情,恨得我牙根直癢。
“是嗎?看你跳腳暴怒的樣子,怎麼都不像呢?”方晴依然細聲細語,卻綿里藏針,一臉的幸災樂禍。
我指甲都掐進了掌心,真想一拳掄過去,打她個滿面開花,可這畢竟是公眾場合,好像有點太血腥了。
正在我進退兩難之際,一直在看熱鬧的男人突然起身,走到我的旁邊,俊臉漸漸地湊近了我,光滑的手指在我的額前輕輕掠過,體貼地將一縷碎發為我別在耳後。
他的指尖與我的皮膚似有若無的碰觸時,我分明感覺到好像有絲絲電流在遊走,並迅速傳導到我的四肢百骸,這男人天生帶電嗎?
心,猶如小兔子一般,慌亂地蹦了幾下。
我錯愕地抬眸看他的眼睛,猝然望進一片無垠的海。
他用手裏的紙巾輕輕抹去了我唇邊的咖啡沫,動作極其溫柔,眼神極盡魅惑,嗓音極富磁性。
“寶貝兒,原諒我總是故意逗你生氣,因為你撒嬌的樣子真是太可愛了,我忍不住想多看幾次,下次不要等我惹你,直接沖我發火好不好?”
寶貝兒?撒嬌?直接發火,他是天生的受虐狂嗎?虧他想得出來。
這時,他長而卷的睫毛在海面上有節奏地浮了浮。
我領會了其中的意思,換上一副嬌嗔的模樣,揚起手輕捶了他一下,“討厭了!”
哇塞!胸肌結實飽滿,手感相當不錯,有貨。
而且,我發現他個子好高,一米六五的我,在他的面前成了名符其實的小鳥依人。
他的眼角和眉梢滿意地向上一揚,斜飛入鬢,修長的手握住我的,柔聲對我說:“沐沐,要不要請你的朋友一起坐坐?”
沐沐?這稱呼我也是醉了,差點笑噴。
但關鍵時刻,絕對不能笑場,我故意用手擺弄着他白色襯衫上的扣子,眨了眨眼,“你說呢?”
他低頭,無限寵溺地望着我,“我聽你的。”
我去,演技夠高,入戲夠快,而且事先沒有任何綵排,幾分鐘前還分明對我一臉嫌棄。
他這麼專業,我夏沐也不能遜色,索性把頭依在他的胸前,還任性地蹭了蹭,嘟起嘴巴,“那你還說不說人家裙子短了?”
他眼裏有一閃而過的戲謔,彷彿在嘲笑我是個記仇的小心眼,但他並沒有拆穿我,繼續扮演我的超級貼心男友,伸手揉了揉我頭頂的碎發,“那說明我的小可愛又長高了,一會兒陪你去買買買。”
咳咳……我又變成了他的小可愛,這戲碼我真是有點飆不過他了。
許是看出我的力不從心,他就勢扶了一把我的腰,順理成章地與我並肩坐下來,另一隻手自然地拿起咖啡壺,為我續了杯,動作不慌不忙,“來,親愛的,我們繼續品咖啡,可好?”
親愛的?噗,連昵稱都不重複,簡直是影帝級的水平。
我甚至有那麼一瞬間陷入恍惚,似乎他真的是我男友,而且還是把我寵上天的那種。
我們旁若無人的秀恩愛,而方晴就像個傻子似的被晾在一邊,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她的臉色氣得發青,本來想來羞辱我,不想卻自取其辱。
這時,我身邊的男人又及時補刀,“還沒看夠?”
“夏沐,我們走着瞧!”方晴丟下一句話,忿忿然轉身離去,並很快和同伴離開。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我心裏那叫一個爽啊。
經歷了剛才這番默契的配合,我終於知道什麼叫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了,相比之下,我自以為是的那幾句開場白,簡直弱爆了。
當發現自己在他懷裏笑癱后,我意識到了失態,忙直起上身,清了清嗓子,“剛才謝了!”
他移開放在我腰間的手,自然而然地起身坐回對面,很快又恢復了傲慢不屑的可惡表情,長指不經意地撥弄着纖細的咖啡勺,“骨瘦如柴,手感一般。”
這人好像不惹人生氣,便不會說話,不過看在他剛才幫我的份上,我決定不跟他計較。
“逢場作戲而已,何必認真?以後我秀我的骨感美,你找你的珠圓玉潤。”我邊說邊拿出手機對準他,“不介意吧?”
“咔嚓”!
清脆的快門聲響過。
他冰着臉說:“介意。”
我苦巴巴地對他說:“理解一下嘛,現在凡事都講證據,我家老佛爺對我已經失去信任,要求相親時必須拍照,以此證明我真的到此一游,不然又是一場愛無止境的嘮叨。”
“那我也來一張。”他長指拿起置於桌面上的手機,好像不拍就吃虧了似的。
“你家長也有這要求?”我習慣性地舉出兩根手指,擺出了自認為很美其實很二的姿勢,眼睛看着鏡頭。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接觸到快門的瞬間,我連忙用手遮住自己的臉,“等等,你開美顏了嗎?”
一陣輕笑從對面飄來,緊接着,一部純黑色的蘋果手機遞到了我的面前,“自拍,滿意為止。”
一番取捨之後,我將他的手機歸還。
他端詳着我的自拍照,又抬眼看了看我的人,輕挑劍眉,“沒有本人難看。”
“怪不得你是單身狗,長得帥有個毛線用,一張破嘴毀所有。”我收好手機,沖他揮揮手,“我撤了,你還不走嗎?”
他一雙美目似笑非笑,“再等片刻。”
我眼珠一轉,狡黠地沖他一笑,“約了不止我一個?處境夠水深火熱的。”
“夏沐小姐真聰明。”他眼裏的笑意加深,長得不像話的雙腿自然地交疊在一起。
“你還記得我的名字?禮尚往來,你叫什麼來着?”作為被家裏逼婚的戰友,我忽然對他產生一種同病相憐的親切感。
“裴瑾年。”
我扶了扶額頭,這名字似乎有些陌生。
不過,今天和我相親的人究竟是不是這個名字,我實在沒有印象了,儘管老媽不厭其煩地跟我說了好幾遍。
但這都不重要了,我和他只是萍水相逢。
而我的心只屬於那個遠在萬里之外的李均益,我一定會和他花好月圓,白頭偕老,對於這一點,我從來沒有懷疑過。
可笑的是,僅僅兩周后,生活便給了我重重一擊,將我守候了三年之久的神聖愛情擊得粉碎。
並且,最讓我不能接受的是,灑在地上的,竟然是一直偽裝成水晶的玻璃片子,刺得我眼睛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