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無法無天了是吧
晚風着實是有些清冷的。
尤其是樓頂的風！
莫寧的眼睛不自覺的眯了起來，不知道是因為氣氛，還是因為冷風。不過不管怎麼想，蘇離都會無比傾向於前者。畢竟這就是他的目的所在。
莫寧眯着的眼睛裏爆發出了無比危險的光芒。時值如此危急的關頭，葉蔓姍明知道不合時宜，可她還是有些想笑。不論是為了彰顯對於死亡的淡然，還是出於對蘇離話語的認同，她都認為此時此刻微微笑上一下，是對自己人生的一種尊重。
天知道什麼時候笑一下都能和人生掛鈎，可是她就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那佈滿淚痕的臉頰之上，唇角兒微微勾起。
“嘿嘿！”
笑聲響起，莫寧的臉色更黑了。
因為他忽然間發現，人家說得還真就是事實。這一點無可反駁，也沒有餘地去反駁。無數個夜裏，他都想着如何將蘇離這張臉給毀了。可是現在看着困在屏障之中的蘇離，即便是面目全非，臉頰腫脹，可是不能否認，他腫起來之前，確實是比自己好看的。
“這就是你的依仗？我還是頭一次聽說，男人是靠臉吃飯的！”
“我是不是靠臉吃飯，最清楚的不應該是你嗎？你的親戚被我搞死了！你的朋友被我搞死了！你的手下那群骯髒貨色更是一個都沒有跑掉！就連你爹！都是老子一點一點佈置，終於將他困於絕境的。稱霸天界又能如何？偌大的勢力，還不是在我的手下灰飛煙滅，消散於天界之中！我蘇離一輩子，從來談不上什麼坦坦蕩蕩，可是我活着永遠都無愧於心！無愧於這片天地！”
他挺直着自己的脊樑，腫脹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屏障之外的莫寧，神色異常自若。
“你們在天界作威作福，在凡界草菅人命，天不管，地不收！我雖然不敢自比天地，可我總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來讓那世間萬千枉死之人心頭得以寬慰。世間萬物且有定數，或許我不是你的終結者，可你以為你能逃得了這次，便能次次逃脫？別天真了莫寧！其實你我都知道，你這次跌落凡塵，便是你終結的開始！你又能囂張多久？”
莫寧的臉色隨着蘇離的發問，愈發的陰沉起來。
他的力量並未失去，只不過是被天地之力壓制了絕大部分而已。可也正因為如此，他才知道蘇離說得並非是危言聳聽！
“你還能扛多久？一年，兩年？還是十年，二十年？那往日裏在你看來不過是彈指的一瞬，在你踏足這片天地之後，會成為你絕對不能容忍的夢魘！你會一點一點看着自己曾經的力量消融，看着那不屬於這片天地的力量一點一點失去，一點點消散在整片空間之中，被這空間所吸收，讓其變得愈加牢固。”
蘇離說著說著，便不由自主的狂笑了起來。
“哈哈哈！莫寧啊莫寧！縱使我夫妻二人今日全都死在這裏，你也逃不脫這既定的命運！”
“是嗎？”
莫寧忽然跟着笑了。
“想要激怒我，讓我能夠出手從外界幫你打破屏障？蘇離啊蘇離，縱使你聰明絕世，原來在面臨必死困境的時候，也會像常人一般自亂陣腳。”
他細細打量着屏障之中蘇離的神情，緩緩挺直了自己的身子，對着他張開了自己的雙臂，像是向他展現着自己的最高傑作。
“你看到了嗎？我的玩具們，輕而易舉就能毀天滅地！這些造價低廉到極致的厭鬼，只需要些許的負面能量就能得到長足的成長。你確實殺光了我的手下，可是那又如何？我的力量確實被天地所壓制，也確實會被這片天地所吸收同化。可是那又如何？你，註定是看不到那天的！”
葉蔓姍只覺得眼前一花，手中的劍自動護主擋在了她的身前，卻被閃現而出的莫寧一指彈飛。他一把抓住葉蔓姍的領口兒，猛然將她摔在了屏障之上。她只覺得一陣巨力傳來，強大的反震力讓她口中一甜，一股熱血就沿着唇角淌下。
“你看，憑藉我現在僅存的力量，我在這個世界上依舊可以為所欲為！這個世界在我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隨手就能毀去！而且我不只能毀了這個世界，我還能在你的面前毀了你的女人！”
莫寧的聲音陰冷異常，就算是陰間之中最為陰森的地方，也及不上他陰冷的千分之一。
“我大可以告訴你我的打算！我會殺了你的！但在此之前，我會讓你生不如死！我還會佔有你的女人，徹底改寫她的記憶！讓我完完全全成為她心目中替代你的那個存在。從此之後，這個世間永遠都不再有你的存在。不論是這世上的任何一個角落，還是她的心底。都會被我徹徹底底的抹除！”
蘇離靜靜看着屏障之外的葉蔓姍，臉上第一次露出無奈的苦笑。他沒有去聽莫寧的喋喋不休，只是凝視着她的雙眸，眼中充斥着心痛和歉意。
時間，若是能再給葉蔓姍一些時間，她定然能夠再強上一分。若是能夠再給一些自己時間。那麼所謂的佈置，便能愈加的完善。
可是這老天偏偏就沒有再給兩人時間。
或許，這麼多年以來，自己造下的孽，同樣是深重無比。而現在，正是要還債的時候了！
“蔓姍，對不起！本來......想在這一世，和你要個孩子的......”
他伸出自己的手掌，貼在了葉蔓姍的手掌上。
明明只是一道屏障之隔，區區不到一毫米的厚度，可是卻彷彿隔着千山萬水，隔着這世間最為遙遠的距離。他掙扎着想要貼得更近一些，可是不論他如何努力，距離終究都是那麼渺小卻又遙遠。
論戰力，現在的他確實還不如龐清琳。他和她不同。龐清琳以怨靈之體在這個世間得以重修，可是他卻因為身具殘破的神格而根本不能適應這個世界的規則。若想要實力得以增長，那邊要一切回歸到初始，從頭來過。
這個選擇他想都沒想，便直接放棄了。
因為一旦從頭來過，他便再也記不起面前這個女人，再也不能陪伴她左右。哪怕修為日益減弱，哪怕終有一日會消散於這天地之間，他也願意就這麼孤獨的守候着。
面前的這個的女人，明明已經熟悉到了極致，可是每每看到她的身影，仍舊能夠從她的身上看到些許讓他欣喜的特質。人都是會變的，而這些變化的特質，便成了維繫他一路走來的絕佳動力。
“蘇離！你為何要這般對我？”
葉蔓姍噙着眼淚，雙眸之中湧起些許恨意。
沒有期待，沒有相遇，便永遠都不會有離別！最讓人心痛的，莫過於經歷過長久的歲月之後，她終於如夢初醒，卻發現突如其來的幸福，竟會是如此的短暫。若是早知如此，她又何苦要醒過來？
“你不能死！你絕對不能死！我不要你死！”
“這，也算是意外之喜！本以為.......咳咳......本以為能同你的殘魂長相廝守，便已該滿足了。可是......造化弄人，陰差陽錯竟然幫你收攏了所有殘魂......霓裳，你說，這老天究竟是薄情寡義，還是着實待我們不薄？”
葉蔓姍猛然抬頭看了蘇離一眼，那深情的凝望，已經將他的一切都牢牢刻在了自己的心上。她緩緩起身，轉過身子背對着屏障，舉起了手中的劍。
“不要！不要做傻事！霓裳！霓裳！葉蔓姍！你不能這樣對我！你怎麼能？怎麼能一而再再而三......”
“明明你已經如此待我，我，又如何不能為了你再死一次？”
屏障之上一抹血紅光芒亮起，整個屏障在紅光的作用之下所有的金色符文都在瘋了一樣吞噬着瀰漫開來的紅色血芒。葉蔓姍纖長的手掌之上，一道傷口橫過整個手掌。血如泉涌，沿着金色符文遊走的軌跡一路跟隨，那是她用自己最後的手段，替他加固了本就堅不可摧的屏障。
葉蔓姍忽然回頭，對着蘇離展顏一笑。
“小蘇子，你說，本宮現在是不是沒以前好看了？”
“你醜死了！你給我走！給我滾得遠遠的！你快把我醜死了！”
蘇離咆哮着，看着那凄楚的笑臉，那往昔里的一切都好似再次浮現在自己的眼前，讓他的心再次被狠狠地撕裂。為什麼？為什麼一次又一次，她總是這樣擋在自己的身前？他甚至都不明白，明明自己什麼都做得不夠好，可她卻恨不能將所有的一切都交付給自己，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醜死了嗎？也對，畢竟被人打了好幾下呢！可是，可是我總覺得，總比那三十六個血洞好看多了！小蘇子，這麼些年來，你是真的變了。你知道嗎？我一開始並沒有告訴你我已經回來，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為你變了。變得讓我覺得有些陌生，變得讓我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當我知道你為了我所做的一切，我忽然覺得自己很卑微。以至於......有太多的話想說......卻又不敢說！”
她靜靜地訴說著，往日裏很多說不出來的話，到了此時此刻，反而覺得以往的矜持是如此的可笑。
“謝謝你，蘇離。謝謝你這麼些年來的不離不棄，謝謝你如此多年的始終如一。而現在......到了我要替你付出的時候了。說來可笑不是嗎？這場景，當真是像極了一場輪迴......”
她咬緊了自己的下唇，接下來的那一幕，想必她一定會變得更丑了！
瑩白的玉劍之上光芒升騰。些許震顫之感自玉劍上傳來，既像是為了能夠同主人久別重逢，並肩作戰而歡欣鼓舞，又像是同它的主人一樣，抱定了十死無生的拚死執念。
劍出如虹，帶動了葉蔓姍全部的靈力，帶動了她全部的精氣神。這一劍，已經是當前她所能施展的極限了。
她的肌膚上血痕炸裂，整個人就像是被人從血池裏撈出來的一樣，肉體凡胎根本承受不起如此高頻率的能量震蕩，已經開始悄然崩解。
葉蔓姍此時此刻，再次承受了那無與倫比的痛楚。可是這般痛楚同她內心之中的痛楚相比，卻是如此的輕描淡寫。
終究是......有太多的話來不及去講。終究是......有太多的債需要去還！
那無盡的年月懷來的短暫時光，卻沒有給他們任何互道衷腸，相依纏綿的機會。似乎這萬載的輪迴轉世所圖謀的，就僅僅只剩下了眼下這一劍。
一劍披荊斬棘報君恩，一劍風華萬里掃敵酋。
她不知道能不能一劍將莫寧斬於劍下，可她還有什麼別的選擇嗎？
風忽然停了。
這遊走於時間的輕靈之物，此時此刻不敢同那風華凌厲的劍芒相抗衡，甚至不敢與它為伴。整個空間都在剎那間停滯了下來，所剩下唯一能夠動作的，就只有那一劍。
莫寧的臉上第一次湧起了慎重，還有絲絲的驚恐。
因為他猛然發現，這一劍不止是束縛了空間，同樣也束縛了他的形體。
眼見着那劍就要臨體，那滿載的能量就要猛然炸裂。
忽然間，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在這片空間之中悄然響起。
“喂，我說你們這樣真得好嗎？搞什麼~~？一回來就看到你們打生打死的，幹什麼？都不要命了！你們輪迴轉世這麼多年，合著就為了再搞一次同歸於盡？你讓我說你們什麼好！還有那個玉石塊子，你找刺激是吧！這麼多年沒料理你，我看你是膨脹了！都會TM拉着主人玉石俱焚了是吧！”
玉劍璀璨的光華瞬間收斂，彷彿見到剋星一般，劍柄一顫直接將葉蔓姍的手掙脫，順帶着一個光華流轉席捲了她的全身，替她穩住崩裂的血脈。
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莫寧只覺得這聲音的分外耳熟，展目四望，終於在外層屏障之外，看到了一個毛茸茸的身影。
玉劍一個激靈，也不管葉蔓姍和蘇離了，直接掉頭就跑。可是這屏障之中總共只有一個樓頂的面積，它再跑又能跑到哪兒去？它對着外層屏障叮叮噹噹戳了好幾百下也不能突破，最後只能灰溜溜的夾着自己的劍穗，縮在了葉蔓姍的身後，像是一個祈求自己主人庇護的小狗兒。
莫寧的雙眸開始充血，如果說他和蘇離之間的仇怨是血海深仇的話，那他和那個毛茸茸玩意兒之間的仇怨，便是不共戴天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