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沒有多餘的言語。莫寧準備好了很多開場白，可是葉蔓姍並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破門而入的她直接抬手向著莫寧就打出了一道白光，一張符籙在白光之中若隱若現，讓人看不真切。
“莫寧！看打！”
他怎麼也想不到，葉蔓姍竟然開口就喚出了他的名字。這讓他心中一驚，再次閃身躲過了撲面而來的攻擊。隱藏在黑袍之下的半邊臉頰陰晴不定，不明白為何她會知道自己就是莫寧。而且看她出手果決，毫無拖泥帶水的架勢，一身的氣勢更是膨脹開來，達到了一種讓他心驚的程度。
難道，這就是蘇離的後手兒？她什麼時候起，竟然也有了能夠對他造成威脅的程度了。明明上次見到的時候，她還是一個連螻蟻都算不上的凡人。
那道白光的速度迅捷，擦着莫寧的臉龐飛過，直直衝向了縮在牆角兒的蘇離身上。光繭碎裂，一道治療符籙帶着淡淡的金光融入到了蘇離的身體之中，溫潤的能量一波兒接着一波兒席捲而過，治療着他身體上所受到的創傷。
凡人的身體雖然差勁，可還是有一定益處的。若是以前的神體，一旦受傷，動輒就要用幾十年來進行恢復，可現在反倒是不用那麼麻煩，一道高階一點兒的治療符籙就能在頃刻間將他的傷勢治癒一個七七八八。雖然對於莫寧殘留在其體內的能量起不到一個拔除的效果。可是只要痊癒了肢體上的傷痛，他的行動能力就能夠得到解放。至少不會再像這樣癱在地上無力反擊。
葉蔓姍一看到蘇離的模樣，眼淚就忍不住在眼眶裏打轉兒。從來都是風光無限的蘇離，從來沒有在她的面前呈現出過如此落寞的一面。那得體的西裝早已經破爛不堪，血污沾染了大片的衣服，那潔白的襯衣早已經被污漬和血液浸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甚至是他那俊朗的面容上，都是一片蒼白，大滴的汗水不停滾落，可見其承受着多麼強烈的痛感。
只用神識微微一掃，葉蔓姍就知道，他的身體由於大量激發不屬於這個境界的力量，已經處於了崩潰的邊緣。要不是那一道治療符籙，他本人絕對不可能再堅持多久了。
莫寧臉上的神色變得更加難看了。一次又一次，他竟然再次被人給耍了！本以為凌厲無匹的攻擊，竟然虛晃一槍，成了救治手段。這讓他的心中一惱，剛想有所行動，就被龐清琳第一時間纏鬥了上來，脫不開身。
“莫寧！狗賊拿命來！”
龐清琳雙目赤紅，自看到莫寧的第一眼，她的內心就被滿腔的怒火所充斥。整個人的神魂瞬間被一股黑色的能量所席捲，神志更是被壓縮到了極致。那刻骨的仇恨徹底爆發開來，燃燒了莫寧的同時，也燃燒了她自己。
尺長的黑炎自她的體內蔓延而出，附着在她的體表。無數黑色的符文仿若蝌蚪一樣爬滿了她裸露在外的臉龐。原本蒼白的臉頰如今滿是青黑之色，潔白的貝齒更是變得一片血紅，長出了雙唇，尖利的彷彿要擇人而噬。
她發出無意識的嘶吼，整個人纏上了莫寧，任由那充滿法則之力的屏障貼在身上，在體表灼燒出陣陣白霧。
葉蔓姍頓時大驚失色，她攙扶起蘇離，大聲喊道：“清琳！”
“沒用了！她現在已經被仇恨全盤掌控了，根本不是你幾聲呼喚就能喚醒的。”蘇離看着面前清麗的女人，雙眸之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該說什麼呢？自從她一口叫出莫寧名字的剎那，他就知道她恢復了神女時期的記憶。可是，可是那又有什麼用處呢？欣喜，不忍，多種多樣的的思緒一起湧上心頭，讓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何種處理。
“你，恢復記憶了？”
葉蔓姍輕輕點了點頭。若是早些告訴蘇離的話，他肯定就不會像今日這般被動了。至少，至少不會像今日這樣狼狽。
“對不起，沒有告訴你只是因為……”
蘇離笑了。千百年的等待換來了眼前的一切，忽然讓他覺得全都值了。往生里的那些遺憾，雖然沒有機會一一彌補。可是看着那一世一世的載體浮現而又消逝，他便覺得心中的千鈞重擔隨着她們的一一消逝也一同消失了。他搖了搖頭，抹了把嘴角的鮮血，笑得格外溫柔。
“沒關係，這樣的結果，總歸是意料之中。”
葉蔓姍甚至都不用上下打量。還意料之中？意料之中都差點兒命喪黃泉，這樣是有着完全把握，豈不是她要到下面去找他。她白了他一眼，處理他傷口的手稍稍加大了一些力道。蘇離的眼皮子果然一跳，而後不以為意的強裝鎮定。葉蔓姍心中一酸，手上頓時輕巧了起來。這個男人總是這般模樣，明明都已經傷成了這般模樣，竟然還有心思裝樣兒。
“你就一點兒都不痛嗎？”
蘇離一愣，而後苦笑道：“其實我很想說一見到你，傷就不痛了。可我這人一貫都不喜歡如此違心，只好實打實告訴你，要不我捨不得，真想讓你試試。”
“.…..”
“我總算知道，為什麼總有些年月，我不會選擇你了。”
葉蔓姍全然沒有料到，蘇離一旦耿直起來，一本正經的臉忽然就變得賤兮兮的。讓她下意識就再次用上了些許力道。
“別別別，真想謀害親夫還是怎麼著？趕緊攙着我往外挪挪，清琳現在周身的怨氣一旦爆發，憑藉著我們現在的身體，可不是那麼輕易就能夠應對的。”
蘇離倒吸了一口涼氣，抓緊了葉蔓姍的胳膊。
兩人儘可能快的往外走，緊接着就感到一股濃郁到了極致的陰冷氣息瞬間爆發開來，將兩人的身影徹底籠罩其中。葉蔓姍神識四處掃動，可是那陰冷的氣息彷彿有着遮擋神識的作用，竟然讓她的神識只能離體一米左右。她抬手剛想撐起一道護符，就發現莫寧整個人突兀出現在了她的身前，他猙獰笑着，嘴角兒破天荒的掛着一絲金色的血液。
一道輕吟響起，那溫潤的玉劍第一時間升騰而起，護在了葉蔓姍的身前，擋住了莫寧伸過來的手掌。那瀰漫在他身上的法則護壁如今再也不復初時金光璀璨的模樣。絲絲黑色的詭異紋路糾纏其上，死死纏繞住了上面閃動的金色符文，讓其光芒失色，失去了平日裏的靈動。
莫寧從沒有想過，往日裏被他輕易虐殺的對象，如今竟然有了讓他倍感危機的實力。儘管他已經儘可能的高估了下界的代價，可是那簡單的一層界限，卻將他的實力剝離到了就連區區一介鬼修就能力敵的境地。這不由讓他的內心有些惶恐的同時，漸漸變得焦躁不安起來。
必須快節奏解決戰鬥！
他不知道蘇離還有多少後手，更不知道他現在根本就是強弩之末。可是不得不說，葉蔓姍出現的時機實在是太過湊巧。她若是晚來一分，蘇離的性命不保不說，拼着灰飛煙滅，也不可能將莫寧拼殺。可她恰恰就這麼來了。而且還是帶着往生的全部記憶來的。
手掌和玉劍之間迸射出了道道波紋。兩者接觸的地方彷彿有着一道看不到的屏障將兩者隔開，雙方各自帶着的威壓劇烈碰撞在一起，巨大的反震之力直接將雙方向著相反的方向拋開，莫寧在黑色的陰冷氣息之中倒飛而回，將那連神識之力都不能洞徹的黑幕生生砸出了一條淡金色的通道。龐清琳帶着一絲獰笑，再次迎上了幾乎飛到她懷中的莫寧，與之纏鬥在了一起。
葉蔓姍現在的實力還遠沒有到能夠御使玉劍的程度。可是玉劍的忠心護主救了她和蘇離的命。兩人同樣倒飛而出，她將蘇離緊緊擁在自己的懷中，生怕反震之力過於強大，再震傷了他的內腑。
“快，以身為軸......”
蘇離的話還沒說完，葉蔓姍伸出的小腳就點在了牆壁上，可她擁着蘇離還沒來得及卸去巨大的衝擊力，她的小腿就整個穿透了牆壁，連帶着蘇離尷尬無比的一同掛在了牆上。
“......”
葉蔓姍的臉紅了：“我，我說這是個意外你信嗎？”
蘇離認真的看了她一眼，神情懇切的搖了搖頭，說道：“不，蔓姍。主要是這樓建得豆腐渣，和你的行為沒有太大幹系。”
“要死了你，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貧嘴！”
葉蔓姍翻了個白眼兒，紅着的臉蛋兒上閃過一絲嬌羞。她小心翼翼將蘇離放到了地上，而後極為不淑女的一拳轟在牆壁上，將整面牆打了個粉碎，而後收回了自己的腿。真的很難以想像，自己恢復記憶之後在自己男人的面前，竟然直接出了這麼大的丑。天可憐見，就算是以前神女的時候，這樣的情況都從沒有過。
她再次抱起蘇離，整個人像箭一樣激射而出，直接破開了牆體，沖向了建築物之外。龐清琳能夠頂上多久，她的心底是一點兒的底都沒有。別說她現在實力還未恢復，看不透龐清琳的具體修為，就單說龐清琳現在整個人已經陷入了瘋狂，就如蘇離所言，即便是她能夠分清敵我，在那種情況之下，也難免會對他們殃及池魚。
“咱們不能走得太遠，清琳還在裏面呢！你看這裏行嗎？”
葉蔓姍抱着蘇離落在臨近的樓頂，將他放了下來。神情憂慮地望向了籠罩在黑霧之中的那棟建築，眉間帶着說不出的焦急。
“這裏就行，你速度佈置陣法，我們的時間不多。”
蘇離輕聲咳了一聲，鮮紅的血液再次從唇角兒瀰漫而出，卻沒有被他擦去，而是手指一引，直接就嘴角兒的鮮血引出，在空中漸漸凝成點點的血珠不一會兒的功夫，他面前的空中便星星點點浮現出了幾百滴。他的臟器之間早已開始滲血，些許的鮮血被法力抽取，反而是費不了多大的力氣。
“把你的筆借我！”
“你不要命了！”
“快給我！這次若是不能解決莫寧，我就算是留着這條殘命，也是於事無補！”
葉蔓姍咬了咬牙，抬手將殤璃東華的畫筆具現而出，氣鼓鼓放在了他的手上。雖然明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可是那心疼的人，不也同樣是自己嗎？
“你剛剛已經吐了那麼多的鮮血，現在又用鮮血畫陣，你，你你！”
蘇離沒有多言，情況其實遠沒有他所說的那般好。莫寧的實力雖然在意料以內，可是對於現階段的他們來說，他就是再強上一點，也沒有什麼差別了。同樣都是不可力敵，同樣都是身陷危局。
什麼狗屁運筆如神，奮筆疾書。他現在恨不能自己長了八條手臂八個手掌，儘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畫出更為威力強大的陣法。沒有相應的材料，沒有合適的陣基。除了一身的鮮血之外，蘇離一無所有。
血如泉涌，被書寫一空的血滴再次充盈在空中，被他的筆尖一一攝走。
蘇離的臉色更加蒼白了。
老實說，眼下的陣法能夠起到多大的作用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可是不論如何，他也絕不會讓葉蔓姍冒險而為的。即便是她恢復了記憶，她的身體，也承受不住那突然暴漲的力量。
他再次咳出一口鮮血，看得葉蔓姍皺緊了眉頭，心若滴血。
她重重捶打了自己的胸口，一口鮮血噴出，和那空中懸浮的血液匯聚在了一起，同樣化成了點點血珠。她幫不了他更多，只能寄希望於自己的書寫速度更夠快過他一點，不至於讓他的精力更為劇烈的消耗。
一套陣法將成，那樓房之中突兀飛出了一道黑漆漆的身影。
龐清琳此時的模樣，像極了來自於地獄的使者，青面獠牙，周身黒焰鼓脹。可是這地獄的使者，卻是被人硬生生打出來的。
青黑色的血液凌空飄灑，化作點點能量，溢散在空中。她發出無意識的哀嚎和怒吼，身體不受控制的砸向了兩人所在之地。強大的攻擊之下，她的形體都變得有些模糊不清起來，尤其是腹部，直接變成了一個碩大的空洞。
她似是回復了點滴的清明，明白了自己刻骨的深仇無以為報，明白了自己即便是如此多年的蟄伏，如此多年的千般努力都在剎那間灰飛煙滅。那青黑色的臉龐上，兩行血淚滑落，滴在了葉蔓姍的臉上，而後消於無形。
“清琳！”
葉蔓姍飛身而上，將倒飛的龐清琳摟入懷中，急切地呼喚了起來。
記憶未覺醒之前，她只是單純覺得龐清琳的存在讓她感受到極為親近。可是記憶一旦覺醒，帶來的那種刻骨銘心的情感，在這種時候反而成了一種牽絆。
看着龐清琳重傷而回的身影，葉蔓姍只覺得心痛到無法呼吸。這個始終待她如姐妹一樣的存在，終日跟在自己身後，像個小尾巴一樣的存在，就這麼在自己的面前重傷垂死。不，她甚至都已經不能算是活着，可眼下，卻眼見着連最後一存在於世的痕迹都要消散了。
那青黑色的手掌死死抓着葉蔓姍的沾染着鮮血的雙手。那雙宛若黑洞一樣的雙眼之中，淡淡的清明一閃而逝，緊接着就重新被恨意所佔據。
龐清琳忍了一輩子，只為了兩件事而活着。
一件是同神女的相逢，另一件，就是報仇雪恨！
“清琳，你清醒一點！清琳！”
任由她如何聲嘶力竭的呼喊，龐清琳也依舊在她的懷中掙扎不休。
葉蔓姍從沒想過，原來相見，竟會是如此的短暫。
明明之前便已經恢復了全部記憶，卻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她竟是都沒來得及和她好好聊過一次。現在她想好好同她說說話，可卻再也沒有機會了。
“快，逃！”
罕有的，龐清琳宛若黑洞的雙眼之中一絲清明隱現。她掙扎着一把推開了葉蔓姍的懷抱，只留了下輕描淡寫的兩個字，整個人再次化為一股黑煙，向著莫寧籠罩而去。
她心底清楚極了，自己這輩子所有的念想，所有的任性，都會在接下來的時間之中消亡。與神女相見，重逢。這件事她已經做到了。哪怕是耗時了無盡的歲月，她終究是等到了她。即便是相處時日很短，有太多的衷腸來不及去傾訴，有太多的思念來不及去紓解。可是人生，哪裏會有十全十美的呢？
還有那始終如鯁在喉的仇恨！
報仇雪恨，終究成了一句空話。
明明已經飽受折磨，明明已經卧薪嘗膽無數年歲月。可是這換來的結果，卻是不盡人意，讓人寒心至極。她終日將自己的魂核沉浸在仇恨之中飽受煎熬，用仇恨的力量緩慢踱步前行，換來的，終究只是在莫寧面前拼勁了全力也依舊不能奈何對方的深深無奈。
莫寧神色猙獰的抹去唇邊的鮮血，御使着劍訣驅動着道道劍影，肆意在龐清琳所化的黑煙之中穿插。淡淡的金芒與黑煙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將其穿插至千瘡百孔，穿插了一個通透！
“不！”
葉蔓姍聲嘶力竭的呼喊，只換來了黑煙一陣劇烈的收縮，而後猛然擴散開來，變得稀薄了起來。
大陣在此時此刻，終於泛起了獨屬於它的光芒。一個類似於穹頂的巨大光膜從一個點蔓延而出，將整個建築物瞬間籠罩其中。
一枚枚金色的符文在穹頂之上若隱若現，或明或暗。將莫寧本就陰晴不定的面容映襯得竟是有些寶相莊嚴的感覺。
蘇離盤腿坐在陣法正中，一個小小的迷你穹頂籠罩在他的身側不停旋轉着。他不知道眼下這個大陣能夠起到多少作用，可是這個陣法，卻是他們現下所能做到的極致了。
“入陣！”
他招呼了葉蔓姍一聲，屈指連彈，道道金芒激射之間，不過是兩三個呼吸的功夫，便將穹頂之內所有彌散的黑色收攏到了一起。一枚漆黑無比的令牌凌空懸浮着，將所有黑氣盡數收攏其中。那是龐清琳僅存的一些本源精氣。雖然不知道經過此次拚鬥之後她是否還能恢復過來，可是留有哪怕是一絲的氣息，總歸便有個念想。
蘇離凝神看着同樣被大穹頂籠罩在內的莫寧，面上滿是決絕。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給自己找理由，找任何借口的人。他的存在，他一世接着一世的不懈努力，從來都只是為了眼前這一刻。即便是此時此刻的他滿是劣勢，應有的手段盡失，近乎於看不到任何的希望。可不得不說不論結果如何，他或者莫寧，總會有一個人迎來徹底的終結。
看着那露出猙獰笑意的後者，蘇離淡然的笑了。
千百世的執着，終於在今日要有上一個結果。不知怎麼，一種莫名的輕鬆湧上心頭，讓他忽然有了一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那炙熱的情感，早已在不知不覺之間凝成了他心頭一道斬不斷的枷鎖。束縛他的心神，終日不曾解脫。
當然，他也從未想過解脫。
葉蔓姍的輪迴，一世接着一世，從未有過善終。其原因除了莫寧方面的原因之外，其本身神性的缺失，才是罪魁禍首。與其說是莫寧主動找上了他們，倒不如說，是命數使然。
何其可笑？
修行者本就是逆天改命，可是到頭來，卻依舊脫不了所謂的命數。一朝成神，享萬家煙火，並不是沒有任何代價的。
成神難，可是隕落之後，輪迴轉世只會更難。世間之道一飲一啄，自有其定數。那萬家煙火，總會一一還回來的！哪怕是為畜為禽，還無可還，那就只能用命來填補。
每次看着她倒在自己的懷中，那種徹骨的痛楚，那種深深的無力總是讓他近乎於瘋狂。這世間最為殘忍的事情莫過於此。親眼看着自己的女人一世接着一世倒在自己或是別人的懷中，甚至於終其一生，她都從來沒有做到過幾次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
她的人生是有缺憾的。她為神的一生，同樣並不美滿。
蘇離無數次指天破口大罵，叫囂天道不公。
可是天道真得不公嗎？
每每念及自己仍能有幸陪伴在她的身邊，他便再張不開那口，只能默然以對。
看着近在咫尺的莫寧，蘇離儘管明知道此時此刻他自己已經是窮途末路，可他還是笑了。人生很多困難的時候，咬一咬后槽牙，再努力一把，境遇總歸會有所緩解。他不知道自己眼下的狀況適不適用，不過，卻再沒有機會給他考慮良多。
甚至是，沒有機會再回頭看上葉蔓姍一眼。
超出一個境界的力量差距，讓他不得不凝神以對。隨時都小心翼翼戒備着面前這個生平大敵。
死亡，是一件極為容易的事情。
然而即便是活了太過長久的歲月，他也依舊是不願去死的。蘇離喚出了自己的劍，脫去了已經爛成了補丁的西裝，正對着莫寧傲然挺立。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可他卻知道，自己即便是死，也不願在自己的女人面前死得窩囊。
葉蔓姍聲嘶力竭的呼喊猶如在耳邊響起，那顫抖的聲音彷彿一柄柄鋼刀狠狠剜在他的胸膛，他無比想就這麼轉身將她擁入懷中肆意憐愛，讓她永遠不再哭泣，永遠幸福快樂。可他只能持着劍死死盯着莫寧，骨節凸起，咬緊了牙關。
他不能再讓她活在這該死的命運里。
不能讓她沒有一個像樣兒的人生。
既然不能為神，那麼最起碼作為一個人，他希望她能夠活得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