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我想在死之前見燁澤
陰豪雖然答應了我的請求,可我明白,他很為難。
燁澤來醫院的時候,我故意試探性地問道:“燁澤,醫生有說什麼時候可以動手術嗎?”
燁澤沉默了幾秒后,回答道:“你身體太虛弱了,得進補一段時間才能動手術。”
進補?腦部手術跟進補有什麼關係。
他果然就是在忽悠我,我的凝血功能差,我知道,一旦開顱手術進行,血止不住,肯定會造成一大堆的問題,最壞的結果就是死在手術台上。
我落寞地笑了笑,應道:“好,我把自己吃得壯壯的,等着手術。”
燁澤將我抱在懷裏,他手心裏的力道說明了他在害怕。
人一旦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之後,心就更加敏感和縝密了。
燁澤肯定知道手術的一切後果,他才不願意冒險,他覺得他可以照顧我一輩子,無論我是否是瞎子。
可我不能就這樣輕易地認命。陰豪給我帶來消息了,必須帶我去法國做這個手術,他已經幫我預約好了醫生。
“你最好想清楚,手術還是有風險的,萬一……”陰豪語頓了,他說出了他的擔心,我是清楚的。
手術成功固然是好,萬一手術失敗了,我可能就下不了手術台,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殘忍,要麼安於現狀,要麼風險前進。
我苦笑,意志堅定地說道:“沒有萬一,如果真有,那我命該如此。”
“莫凝,你最好跟易總商量一下。”陰豪猶豫不決,再次詢問着。
“不能告訴他。”我回答着,如果告訴他,他肯定會想方設法不讓我去冒險。
“可你無緣無故失蹤,我覺得這說不過去。”陰豪擔心地說著。
的確,我跟陰豪去法國動手術,無緣無故不見,燁澤必須想盡一切辦法找到我,或者我還沒到法國就被他給逮回來了。
陰豪擔心的不無道理,我得想個辦法讓燁澤放手,可怎麼樣他才會同意?可能只有死心才會同意吧。
“陰豪,你安排時間,我自己跟燁澤說清楚,時間敲定,你過來接我。”我淡然地說著。
陰豪答應了,時間安排在兩天後。
但我卻沒跟燁澤坦白,明知道會拒絕,我怎麼可能去撞南牆,所以我讓護士幫我錄了一個視頻。
“燁澤,我走了,別怪我。我知道這些年跟你在一起,你包容我,疼惜我,我很想就這樣一輩子陪在你身邊,但是我無法接受自己會失明這個事實。如果可以,你等我一個月,如果一個月後我沒回來,你給貝兒還有寶兒找個性格脾氣好一點的媽媽,然後把我忘了。”
我抿緊了唇,不讓自己落淚,讓自己看起來自信一點,可我真得錄不下去,我這樣一走,算什麼,再一次食言?
我將手機還有戒指放在病房的床頭,跟着陰豪走了。
我們來到法國,時差倒了一天,陰豪無微不至地照顧我,他說過兩天就要動手術了,讓我提前住院。
雖然我很堅定地要動手術,可真得一切都敲定的時候,我卻害怕了,怕自己真得會死在手術台上。
我甚至想在上手術台的時候見見燁澤,哪怕死之前聽聽他的聲音也好,但我不敢跟陰豪說這些。
陰豪告訴我,他這兩天感冒了,喉嚨發炎,很難受,連話都說不出來,有些沙啞。
我沒去留意他最近兩天話越來越少,甚至不跟我說話。
去醫院的那天早上,陰豪來接我,送我去了醫院,護士替我換上病服之後,我尋找着陰豪,我想讓他給燁澤打電話。
“陰豪,我想聽聽燁澤的聲音,你打個電話給他,然後開揚聲器好嗎?”我摸索着問着。
陰豪沒有回答我的話。
我知道他肯定在笑話我,認為我做手術的信心不夠堅定。
“你的喉嚨還沒好?”我落寞了一下,“真是難為你了,就算打通了也不能說話。”
陰豪二話沒說,握住了我的手,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想燁澤了,怎麼感覺牽着陰豪的手,有點像牽着燁澤的手,頓時不爭氣地笑了起來。
“可能我太想燁澤了,我怎麼感覺你牽我的時候,有點像燁澤牽我的感覺,糟了,我這是不是算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打趣地笑着。
笑了兩聲,我又落寞地低下了頭,紅了眼,“陰豪,我想燁澤,真得好想,想在死之前摸摸他,想跟他說,我愛他。”
陰豪的大手安慰性地拍了拍我的手背,“嗯”了一聲。
“手術萬一不成功,我會留有遺憾地離開的。”我抿緊了唇,不讓自己再談這個沉重的話題,我將目光轉向別處,問道:“法國的天氣是不是很好,鳥語花香?”
陰豪知道我故意扯開話題,心疼地將我擁在懷裏。
我使勁地推開他,教育道:“別趁我瞎,吃我豆腐,我告訴你,再敢抱我,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陰豪沒敢動我了。
我在進手術室時,進了術前一系列準備時,我雙手冰冷顫抖地拉着陰豪的手,害怕地說道:“陰豪,我怕,不是怕死,是怕見不到燁澤,見不到孩子,就這樣死在異國他鄉了。”
突然一隻大手順着我的鼻樑就這樣滑了一下,一個沉悶而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說道:“傻瓜。”
燁澤?
怎麼可能?我現在拉着的手是燁澤的手嗎?我震驚着,心慌意亂,嘴唇微抖着,試探性地問道:“燁澤,是你嗎?”
一個溫暖的懷抱將我緊緊地抱住,心疼地說道:“傻女人,既然害怕,為什麼要選擇離開?”
當我確定是燁澤之後,已經泣不成聲,難道這兩天陪在醫院那個一直不說話的陰豪其實就是燁澤。
為什麼我會這麼後知後覺,連這種默契都沒有?
“陰豪呢?”我問。
“在另一間病房,我沒往死里揍。”燁澤回答着。
我一驚,立馬解釋道:“是我自己要過來的,不關他的事。”
“我沒事。”陰豪的聲音也響了起來,“人是沒事,可嘴巴差點被揍歪了,估計得整容了,我算是被你們夫妻坑得最慘的一個。”
我破涕為笑。燁澤的大手輕拭着我臉上的淚珠,問道:“想清楚了,真要動手術?”
我點頭,“想清楚了,現在聽到你的聲音,摸到你的真人後,我不害怕了。”
燁澤那溫暖的唇落在我的額頭,再到我的唇上,他那灼熱的呼吸輕拂着我的臉,我依依不捨閉上眼睛,躺到了推床上。
手術室的門開了,一間又一間,我不知道那些法國護士跟醫生說什麼話了,只感覺手上的針一注入靜脈后,我漸漸地犯困了,就閉上了眼睛。
我不知道自己這一睡,到底多久,有沒有發生所謂的大出血,有沒有碰到所謂的腦神經,但是我好像徜徉在一個非常美的夢裏,那裏有爸,有媽,有我在意的所有人,我開心地跟他們一起生活着。
直到我的耳邊時不時的出現聲音,一直在呼喚着我,一直叫着,我到處去尋找這個聲音卻無法找到,只見我生活的天空突然撕裂了一個口子,瞬間激流滾了出來,將我卷了進去,不斷地旋轉着。
我睜開了眼,就這樣靜靜地望着那潔白的天花板,怔怔着一直恍不過神來。
“莫凝……”熟悉的聲音再次在我耳邊響起,我頭暈乎乎的,無法轉動,只是側目看了一下,燁澤那張俊臉落在我的視線里。
我的喉嚨很乾,幹得我說不出聲音來,我抿了抿唇,微眯着眼,看着燁澤,艱難而沙啞地擠出一聲“水”。
燁澤用棉簽沾了水在我的唇上輕點了幾下,讓唇不至於太乾燥而裂開,接下來,他竟然喝了一口水,低頭直接對着嘴就送了進來。
我被他這種喂水的方式雷得外焦里嫩的,他這是趁我現在還動彈不得,所以任憑他怎麼佔便宜嗎?
“還要喝嗎?”燁澤離開我的唇時竟然問我還要不要喝。
我想搖頭,可是脖子太痛,根本無法動,眼睛眨了兩下之後,燁澤默認我又要喝,還沒等我回應過來,一口水又從他嘴裏輸送過來。
等他喂完之後,我有點被嗆到,咳了兩聲后,頭有些疼,不過喉嚨倒比剛剛好很多,可以出聲了。
我說道:“用吸管,不要用嘴,有細菌。”
“細菌?”燁澤眉毛一挑,“接吻的時候怎麼不說有細菌?”
“接吻跟喂水不一樣。”我不想一睜開眼就跟他鬥嘴,太累了。
“嘖嘖嘖,莫凝,你這是大難不死後就開始嫌棄我了。”燁澤故裝傷心地看着我。
我淡淡一笑,“不嫌棄,主要是考慮到我剛醒來,沒刷牙可能有口臭,怕你被熏暈了。”
燁澤一聽,頓時笑了起來,“好像是有那麼一點。”
“滾。”我微眯着眼笑着,狐疑地看着四周,問道:“這是哪裏?”
我眼珠落在了牆上那邊的中文的注意事項,立馬就知道這裏肯定不是法國。
燁澤拉着我的手,輕輕地戳了兩下,回答道:“我用專機把你接回國了,你睡了四天時間,我一直在你耳邊呼喚着你,怕你拋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