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守墓人
施不然睜開眼睛,慢慢起身,手指輕揉眉心。
陽光透過窗戶斑駁的灑在古曦身上,光暗交錯,虛幻的有些不真實。
施不然推開窗戶,抬頭望着天上的太陽,深不見底的瞳孔彷彿可以將光全部吸收。
好一會,施不然關上窗戶,目光變得冷冽,熟睡的鐘小鸞像是感受到施不然周身散發的寒意,不自覺的縮了縮身子。
他轉頭看着床上的鐘小鸞,瞳孔里殺意凝聚,注意到鍾小鸞蒼白的臉頰后又渙散下去。他俯身伸手摸了摸鐘小鸞的額頭,冰涼的指尖像是碰到了火焰。
施不然皺眉,漆黑如墨的瞳里似乎也泛起了一絲波瀾,很快又消失不見。
收回放在額頭上的手,施不然從脖子上取下一件吊墜,古樸深褐色絲線穿着的一枚紫色的玉,散發著淡淡的葯香。
他的手中把玩着玉墜,這是他所謂母親留給他唯一的東西,那葯香有助眠的功效。
他把吊墜掛在鍾小鸞的頸上,鍾小鸞蒼白的臉色方出現的一絲紅暈,呼吸也平緩下來。
施不然看見鍾小鸞的嘴角微微揚着,想是在做一個美夢。就讓這她好好休息會吧。
施不然知道,一天到晚跟着自己是一件很累的事。
他的表情裏帶着寵溺,在翩然起身後又變回了波瀾不驚。
“少爺,不要這樣,小,小鸞還沒有準備好!”
施不然頓足,回頭去看鐘小鸞。
鍾小鸞的雙眸緊緊閉着,時不時發出輕微的喘息,面色緋紅,四肢在被子裏不規則的扭動着。
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吧!
施不然面頰抽搐,匆匆離去。
走出門,感受着陽光落在他身上的溫度,靈魂不由有覺有些灼熱。
他抬頭,望了眼太陽,眼神趨冷。
“這光能焚人魂魄!”
施不然揚手劃出一道屏障,隔絕了整個古府的陽光。
卧室中,鍾小鸞靠在床上,手裏抓着施不然掛在她頸上的吊墜嫵媚的一笑。
“小鸞,果然最喜歡少爺了呢!”
……
殘破的門被推開,吱吱聲入耳,讓人有一種下一刻門就會倒下的錯覺。
門內一陣陰鬱的氣息撲面而來,院落里黃葉紛飛,與外面的奼紫嫣紅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施不然喃喃自語,卻也不知曉答案。
幾棵光禿禿的樹突兀的立着院裏,樹上還站着幾隻黑色的鳥,可能是烏鴉,又或是其它鳥。
他們看見施不然,一個個都騷動起來,撲扇着翅膀,發出嘶啞的哀鳴。
空氣里透着沉悶,便是施不然也產生了一種壓抑感。
這個與外界格格不入的地方,就是施家祖祠。
施家祖祠,只有當代族長才能進入,因為據說只有族長才能推開那扇破門。
祖祠里處處透着詭異,施不然來過許多次,每次來都是不同的場景。
唯一沒有變化的就是很遠的地方有一個掃地的身影,那身影一直在那。
施不然有一次往前走了很久,卻怎麼也遇不到他,只知道他很久以前就在祖祠,不知道過了多少年。
施不然心想,發生這麼大的事,他該現身了吧!
施不然朝那人影在的地方走過來。
他越來越靠近那人,已經足以看清那身影的輪廓。
人影的手上並沒有東西,只是虛握着,保持着掃地的動作,每掃一下,腳下就莫名泛起一層薄霧,卻不知道他在掃什麼。
施不然停下來,靜靜地看着他。
那人看見施不然,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停下掃地的動作,面露笑容。
“你來了,小傢伙。”
施不然打量着面前的人,鬚髮皆白,卻有一張年輕俊逸的臉,又帶着濃濃的滄桑。
他的目光觸及到人影的瞳仁,施不然的眼神瞬間渙散,片刻后,又重新凝聚起來。
施不然大駭,心想,若是普通人,僅是看他一眼就足以魂飛魄散了吧!
施不然深呼一口氣,盡量讓自己放鬆下來,這已經不是他對抗的人物了,保持戒心毫無意義。
再說,本就是這人自己找上門來的。
“你是誰,是我施家的前輩嗎?”
“我是一個守墓人,守這世上千千萬萬的墓,不過在塊墓待的時間有些長,長的連我都不知道過了多久。
“只記得我在這看見過滄海九次化作桑田,紫薇星明滅了十萬八千次。”
守墓人望着施不然,微笑道:“小傢伙,你好。”
深淵裏,和施不然一模一樣的男人邪輕輕點了一下腦袋。
而施不然此刻卻是雙目空洞,下意識的點頭,木訥而僵硬,就像是被控制一樣。
“真可憐,你的眼睛沒了,那是你身上最好的物件了。”守墓人惋惜道。
施不然的臉頰顫動,艱難的想要說話,他喉頭聳動,顫聲說道:“一直在,只是其他人看不見,你也看不見。”
守墓人眼睛一亮,似乎來了興緻,“哦,那你能看見我嗎?”
深淵裏,邪抬起頭,眼眶裏是無盡的黑暗,像是另一個深淵。
他看了一眼又把頭垂下來。
“你的周圍全是霧,現在的我看不透,不過,總有一天會看透的。”
守墓人輕笑,“你很不錯,你本來是有機會看透我的,可惜你眼睛沒了。”
“我會把機會變成現實的。”
施不然的嘴角往上扯,露出一抹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的笑容,也是他迄今為止做出的唯一一個表情了。
“年輕人,我也看不透你的命,你要走的路很長,你的劫,我也幫不了你。”
守墓人語重心長的說道,或許是從他身上看到了當初的自己,心有所感。
施不然不語,眼睛裏重新變回澄澈,恢復了神智。
他盯着守墓人,神色警惕。
守墓人笑道:“小傢伙,我沒對你做什麼,你不用這樣。”
“你知道我來的目的?”
守墓人點頭。
“那我該怎麼做?”
“去岳家找找一個叫做黎陽的人,還有,你要找到其他的玉。”
守墓人的說話間離古曦越來越遠,身影也越來越淡。
“我只是一個旁觀者,幫不了你什麼。不過看在剛才和你聊的不錯的份上,下次見到,我給你優先選擇的權利。”
施不然走出祖祠,心中隱隱有了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