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古月祭
暮色蒼茫,大半天空都化作血海滔滔不盡,波浪洶湧,晚霧蒙蒙,將整個紅月城籠罩在朦朧迷離中,待最後一抹殘陽燃盡,黑暗無聲襲來。
施不然依舊安靜的坐在木椅上,抬頭透過窗欞的一絲縫隙向外張望,太陽消失了,只有無窮無盡的黑暗。
除卻血色的詭異天象,天地間單薄的只剩下一種顏色。深不見底的眼底里閃過異樣的光芒,隨即又被憂慮所淹沒。“古月祭開始了,整座城的人都逃不掉。”
“什麼?”施蒙驚得站起來,“傳說竟是真的!”
“沒錯。”
“那祖先的提示呢?”古蒙的眉頭皺成了川字。
古曦伸出手指划來划去,兩行金字在空中浮現:
七日
吾將以三生化道
“也就是說我們還有七天的時間撤出紅月城?”施蒙微微鬆了口氣,七天的時間很充裕,以施家的實力在茫茫俗世中的任何一處地方都有立足之地。
施不然搖頭,將散落在額間的碎發撩到一邊,露出他那雙黑色的眸子,彷彿可以將人的靈魂吸納。
“表哥,你說話啊!到底什麼意思?”施靈兒急得直跺腳,剛才和事早就忘到了九霄雲外了。她最受不了施不然這副故作高深的樣子,說好聽點叫泰山崩於前而不改其色,其實就是反應遲鈍。
當然,這是施靈兒一個人的看法,施蒙等人認為這才是一個家主該有的氣度。
施不然不快的瞥了她一眼,顯然知道這小丫頭心裏在想什麼。
“這不過是一個文字遊戲罷了,古月祭剛才就已經開始了,在太陽消失的那一瞬間。紅月就已經是一座死城,出不去了。”
“傳說太古時期道祖感悟天道,創造六道輪迴,後來眾神將道祖創出一道的時間劃分為一天,共六日,顧六便為順天之數,天有九重,顧九為極天之數,七則為萬物終結消止之數,七日就是指太陽消失的時候,三生指人妖魔,天地間的三大種族,進而代指天下萬物,以三生化道就是煉化萬物將一切化作最本源的道法,助人修鍊,若是我的猜想沒有錯的話,應該就如此了。”
語畢,沒有人搭話,整個議事廳陷入沉默,大家都覺得施不然說的沒有錯,間接的,也就是他們要死了。
施不然起身離開,鍾小鸞緊跟在他後面,她是施不然的貼身侍女,也是最得力的手下。
走到門外,施不然忽然停住,淡淡的說道“德叔,明日我要去月家一趟,另外,珊珊嬸,把靈兒看緊了。”
說完,兩人的背影被黑暗吞噬,消失不見。
黑暗中,施不然牽起鍾小鸞的手,鍾小鸞大驚,想要掙脫開。
“你看不見,就不要逞強了。”他的聲音一如往常的平靜,讓人心安。
“是,少爺。”鍾小鸞臉上盪起一層紅暈,有些羞澀。
不知道為什麼,她在黑暗中依然可以看的很清楚,可當感受到施不然手心裏的溫暖時忽然不想解釋了。
她悄悄抬起低着的頭望着施不然輪廓分明的臉龐,俊秀堅毅的神情,讓她心裏小鹿亂撞個不停。
“怎麼盯着我看了那麼久,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施不然的眼睛望向前方,沒有回頭,卻始終注意着鍾小鸞的一舉一動。
鍾小鸞把頭低的很低很低,臉上的緋紅揮之不去,又上了一層更深的緋色。
“少爺,小鸞看不見的。”
她說話和聲音小的連自己聽不見,果然是心虛了。
……
腳下傳來樹葉被踩碎發出簌簌的聲響,整個世界似乎長久的入眠了,偶爾翻動下身子,才會有些聲響,天空上血色如常,紅光耀目,那輪古月蓮上空無一物,讓凝視它的人心中湧起難言的沉悶。
“太古凶月,寂世紅蓮。沒想到竟然真的存在。”
豐若寒望着蒼穹之上血海之中的古月蓮台,神色凝重,沒想到自己剛進古月就發生這樣的事,他不自覺的握緊了手中的劍柄。
豐若寒倚在酒肆的桅杆旁,閉起雙目,思緒轉瞬間回到了從前。
“昔年人王伏羲氏游四方世界,推演九宮八卦,創陣法一道,乃陣法之祖師,陣法一道講究以靜制動,以一當百,將萬事萬物的力量發揮到最大化……”
清虛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向豐若寒灌輸陣法的知識。
“陣法分門別類,種類眾多,殺陣主攻,御陣主守,殺陣戾氣過重,非到萬不得已不可佈置。”
清虛摸了摸豐若寒的腦袋,笑容滿面。
“師父,那最厲害的陣法是什麼呢?”小豐若寒仰起頭看着清虛,未通事故的眼睛澄澈空靈。
清虛撫須,眼睛有光芒一閃而過。
“傳說中最強的陣法並不是伏羲所創,乃是三祖之一的道祖,太古時人魔兩族大戰,道祖被魔祖的邪氣所侵,無意中創出了獻祭眾生以增加自身力量的陣法,是天地間最強大,最玄妙的陣法。陣法成時,太古凶月,寂世紅蓮,,以眾生匯聚而成的血海遮蔽蒼穹,那一戰人魔兩族人口銳減了三分之二,絕大部分原因就是此陣所致。後世稱之為……”
“冶生陣!以血冶三生!”
豐若寒擺出施術的手勢,雙手虛合,於半空中結印。
“天無極,目無極,以目通靈。”
手指劃過眼眸,有微光自眼底射出,他抬頭直視古月蓮台,試圖找到破解陣法的方法。
但冶生陣可是連眾神都望而生畏的陣法,又豈是他可以窺視的。
豐若寒的眼角溢出鮮血,保持施術姿勢的雙手顫抖着。
天空中射下一道紅光,豐若寒來不及抵擋,玉佩從腰間飛出,迎上那道紅光,在絕對的力量下化為齏粉。
半空中一個閃着金光的金字擋着古月降下的天罰,紅光消散,一個江字瞬間打入豐若寒的胸口,江字在胸前浮現,發出淡淡金光,半空中出現兩行金字:
九曲
借陽
豐若寒記下這兩行字,隨之噴出一口血,眼前一黑,倒地不起。
有腳步聲自黑暗中傳來,輕輕的,有着一種呼應天地的節奏,他看見豐若寒胸前閃着光奪目光芒的江字時,瞳孔猛然收縮。
他踱着步,上下打量着地上的豐若寒,目光變幻。
他蹲下身子將手放在豐若寒的胸口,整個遮住了江字,手心灼痛,感覺血液在灼熱之間沸騰蒸發。
他把手從豐若寒的胸口拿開,起身凝視古月,墨色的瞳仁仿若黑洞一般,要將古月吞噬,腳下的土地上裂開了一道道縫隙,顯得突兀而不協調。
他垂下眼眸,似乎有些吃不消,於是閉上眼睛。
“原來,這玉佩不止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