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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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風晚挽了一個鬆散的髮髻,脫去外套,撫上溫熱的頸望向窗外,沒去參與身旁哄哄的笑鬧。
細柔光線自她頭頂傾下,毛衣領口現出半邊鎖骨,弱不禁風的瘦。
與雪坡上呼聲震天的氣勢相去甚遠,想不出那副身板還能爆發如此巨大的能量。
江鶴繁看了一陣,注意到成珠珠不時覷來的八卦目光,隨即掉過眼睛。
成珠珠被他發現,嚇了一跳,哭喪着臉向何風晚求救:“晚晚,江江江……江總今天心情,他心情還不錯吧?”
何風晚聞聲看向江鶴繁,他正被林熊拽着聞酒味,擰着兩道好看的眉毛,嘴角拉直,滿臉的一言難盡。
不由想起他的笑。
她點頭:“應該挺好的。”
成珠珠心有餘悸地灌下幾口啤酒,說:“今天林大哥臨時有事,教我一會兒就走了。我還沒學會呢,好絕望啊!結果中午的時候龐默來了,教的還不錯,人也超有耐心!不過,他不是和你一起上山嗎?”
“本來和我一起,但是有些人不讓。”何風晚笑着支起下巴,轉向另一邊。
與同時看來的江鶴繁視線相觸。
一瞬分開。
蒼茫暮色於窗外半山合攏,山巔附着的皚皚白雪反着嫣紅的霞光。窗上貼有雪花圖案的貼紙,屋檐下圍着長串的星星彩燈,燈影閃爍流溢。
江鶴繁與何風晚對那場小型雪崩,始終默契地緘口不談。
他們分坐長桌兩側,隔着重重人影,也未曾搭上一言半語。
但彼此的存在,前所未有的強烈。
像是一同叫了份韃靼牛排,一同點了份蜜瓜沙拉,一同退出明天計劃的巡山。因為留了心,所有巧合便順理成章地隆重起來。
當眾人還懵然不覺,他們已用被燈光烘暖的視線,在桌上肆意地互追互逐。
何風晚側過頭,手指輕撫拉長的頸線。她優雅的天鵝頸如濯凈的細瓷,光照下尤其動人,可惜光線探不進領口,只留下一小片陰影,誘人坐立不安。
長眼倏爾一閃,她眉梢,她唇角,她指尖,柔情蜜一般流淌。
江鶴繁眼裏的溫度一點點抬升,很快受不住地移開目光。
想到他此前從沒這樣專註地看過哪個女人,沒將她們放在眼裏,總一副心冷如鐵的樣子,何風晚就無比快活。
一快活,她忍不住多喝了幾杯。
後來被誰攙進房裏的,何風晚不記得了。
凌晨四點,手機嗡嗡震動着將她拖出夢境,何風晚睜不開眼,鎖着眉頭想直接掛了它,卻意外接通了。
“……喂?”她有氣無力地哼一聲。
“這麼多天沒聯繫,你不會真玩爽了吧?”線那頭是孫道然。
何風晚頓時清醒了,低聲嘟囔着“你等等”掀開被子。
*
“我已經非常小心,盡量從他的話題導入,但他還是警覺地不願多說。”二樓陽颱風急,何風晚有些煩躁地踱步,裹緊了大衣,“而且他知道我有意接近他,叫他開口的幾率就更小了。”
“他喜歡你嗎?”
“……誒?”何風晚怔了怔,腳下一頓。
“當初說好了,我幫你製造機會,讓他儘早喜歡你。你這麼人見人愛,江鶴繁也不能例外吧?”孫道然乾巴巴地笑,“等你拿到你要的真相,我拿到我要的東西,不是皆大歡喜嗎?也不枉我栽培你這麼多年。”
栽培?就買了一張機票,聯繫一家快倒閉的經紀公司,從此再沒管過她,任她自生自滅。
直到去年她境況好轉,突然又來找她。
是沒想到棄子又有了利用價值吧?
何風晚冷笑:“孫老闆大恩大德我何風晚沒齒難忘,你放心好了,我會儘力幫你查出那筆錢的下落。”
“哈哈,好。你也不用擔心,老話說了,淹死的向來都是水性好的。就是知道你接近他,才會輕視你。”孫道然似乎在抽煙,傳來輕微吐氣的動靜,忽然想起什麼,嗤笑,“不過你可別自己栽進去了。”
何風晚翻翻眼睛,轉向背風處,咳嗽一聲:“別小看我。”
“行,我不小看你。”孫道然悠然感嘆,“我是真想看看,知道愛上的女人其實別有所圖,他會有什麼感覺?哈哈!”
“是啊,我也想看看,知道一直奉為上賓的兄弟無時無刻不在算計他,他會有什麼感覺?”
孫道然沒說話,迅速掛了線。
何風晚徹底醒了,回去一時睡不着,便站在陽台上遠眺模糊的山影。
萬籟俱岑,大衣下是她伶仃的腳踝,急風吹起她的長發,細條條的人影有些凋零的意味。隨風攜來的濕涼細針一樣,在她裸.露的皮膚留下細小的尖銳的疼痛。
“何小姐,早上好。”
江鶴繁走上相鄰的陽台,看見何風晚,同她自然地打招呼。
何風晚見他精神抖擻的樣子,有些吃驚地問:“江先生,你又這麼早起?”
“習慣了,一向這麼早。”
“那要是你以後的女朋友是夜貓子,不就和你有時差了嗎?”
江鶴繁不咸不淡地看她一眼,沒吭聲。
嘁,還真是不好套話。
“那不打擾江先生觀賞日出的雅興。”何風晚打了個哈欠,佯裝睡意來襲地揉眼,“剛才讓珠珠的夢話吵醒了,起來吹吹風。我呀,和你可不一樣,我就是夜貓子。”
語畢她轉身離去。
沒有看到江鶴繁注視她離去的身影,抿唇笑了下。
回想雪山上,她咬牙切齒地叫他名字,遠比單調的“江先生”生動。
女朋友?
他以後會有女朋友嗎?
如果愛情讓人快樂,那怎樣才能不把每一次的快樂,視作一場罪過?
等何風晚走遠,江鶴繁撥通樓煥,問他對何風晚的調查。
樓煥說:“孫道然除了贊助何風晚去美國的機票,還為她聯繫了一家經紀公司,雖然沒多久就倒閉了。頭兩年他們沒有任何聯繫,直到去年恢復見面。”
江鶴繁靜靜握着手機,半晌才問:“他們是那種關係嗎?”
“先生……”樓煥訝然。
以江鶴繁一貫的態度,是不屑於關注這樣八卦的感情細節。
但樓煥必須回答,他說:“看起來不像,孫道然的花.邊新聞一直沒斷過,與何風晚每次見面都很短暫,應該只是簡單的資助人。”
江鶴繁又陷入了沉默。
許久,他輕嘆:“行了,我知道了。”
*
兩天後,何風晚和成珠珠在小莫村與大家告別,她們要回國了。
林熊抓緊最後的機會跟何風晚合影,俱樂部其他人紛紛倒上紅酒,要再碰一次杯,幾天的相處讓彼此都有些不舍。
唯獨江鶴繁立在壁爐邊,垂眸不語。
他長腿筆直,半張臉匿在暗處,表情晦明不辨。
何風晚放下杯子,走近他,笑眼盈盈,“江先生,哦不,下一次見面興許就要稱呼江總了。我是鼎藝新簽的模特何風晚,有機會請多關照呀!”
她當然沒忘,江鶴繁是鼎藝的大老闆。
“祝何小姐一切順利。”
即使面對面站着,江鶴繁眼裏那些複雜的情緒也叫何風晚看不懂。
就像隨口打一個例行招呼,他眉目淡然,說完就繞過她上了樓。
成珠珠看到了,靠過來怯怯地問:“晚晚,我怎麼覺得江總好像一點都沒變,對你還是很冷淡呢。”
何風晚目送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樓梯盡處,撇下嘴角,無奈又不甘心地嘆氣:“難度真是不小。”
不過在之後十多個小時的飛行旅途中,成珠珠顧不上感嘆江鶴繁的寡言,沒完沒了地誇讚其龐默。誇他滑雪的技術有多高超,說話如何溫柔,教學如何耐心,考慮如何周全。
何風晚一眼瞧出她的心思,笑着說:“他一直在我嫂子店裏打工,回頭你想見他,常來玩就是了。”
“一直都在嗎?”
“是啊。”聽她這麼問,何風晚才發覺,龐默在麵包房幹了五個年頭,比一般兼職做事的長情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