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Chapter 25
翌日清晨,容白最先從睡夢中醒來。
江岩柏明顯是累壞了,現在已經是早上十一點過,平常的時候,江岩柏哪怕是凌晨三四點睡,第二天九點左右也能起來。
容白也沒喊他,就躺在一旁看着,江岩柏生得好,高鼻樑薄嘴唇,像是從海報里走出來的男模。
但他卻帶着男模沒有氣質,他是在市井裏摸爬滾打起來的人,吃了不知道多少苦。
容白越看,越覺得年輕時候的江岩柏好像更帥一些,不像未來的他那麼會裝模作樣。
“你不睡了?”江岩柏沒睜開眼睛,只是小聲說了一句。
容白這才理智回籠,起來穿上了拖鞋:“你再睡會兒,我去看看貨。”
江岩柏睜開眼睛,跟着也下了床,他穿着一條運動長褲,伸了個懶腰。
他的身材太漂亮了,容白移開目光,害怕自己流口水。
“我們一起去看看吧。”江岩柏拉住了容白的手。
兩人都愣了一下。
隨後江岩柏馬上就鬆開了,昨晚那是夜色太黑,氣氛曖昧,江岩柏的堅持就鬆懈了。
可現在,江岩柏精神好了很多,他不想和容白保持任何曖昧的關係。
他的目標不是這個。
他要掙更多的錢,給自己的家人,給自己所愛的人更多的保障。
江岩柏吃夠了窮的苦頭,他不像再窮了。
窮是什麼概念?並不僅僅是吃了上頓沒下頓。
真正的窮,是連站起來的資格都沒有,尊嚴、人格都可以被人踩在腳下。
江岩柏或許自己能過這樣的日子,但他不願意容白也過。
容白倒是看不出來江岩柏的百般心思,他只是覺得或許江岩柏害羞了,並沒有往心裏去。
“走吧,正好過會兒也能吃飯了。”容白催了一聲。
江岩柏這才點頭跟上。
蛇皮袋子還是放在客廳,喬老太正在做飯,李大壯這回沒編竹筐了,他正在幫忙擇菜。
這是江岩柏第一次出遠門,雖然嘴上不說,但家裏人還是心疼的。
容白先打開了一個蛇皮口袋,把東西先全部拿出來——都是些小東西,分量很多。
江岩柏顯然是有樣學樣,看別人買什麼就買什麼。
戒指耳環正是時下流行的款式,還有發卡這些小東西,做工倒是挺精緻的,看不出來是成本不到一塊錢的玩意。
容白拿了一個起來,拆開包裝之後仔細觀察,這不是塑料做的,反而像是金屬。
做工也很好,雖然焊接處還是有那麼一點粗糙,可是對比價格的話,簡直堪稱精細了。
“這個本錢多少?”容白害怕之前自己聽錯了,於是又問了一遍。
江岩柏倒是不嫌他煩:“原本老闆說至少要一塊二,看我進貨量大,降到了七毛。”
這些東西算是比較好的裝飾品了,現在街頭巷尾多的是賣兩三毛錢的發卡,都是中年阿姨在買。
年輕的女孩子有了愛美心,寧願多存幾天,也想買更好看的。
“裝修的差不多了,油漆我用的環保型材料,好像是說幹了就可以開業了。”容白自己也不清楚,全憑老闆一個人神吹,但是質量確實不錯,也沒什麼味。這幾天就已經散的差不多了。
江岩柏點點頭:“那我們下午把東西搬過去。”
“行。”
容白又拆開了幾樣小玩意,質量都不錯,他一開始還害怕江岩柏被騙,現在看來是他多慮了。
江岩柏還是有那麼點小智慧的。
中午的時候依舊是一家人圍在一起吃飯,喬老太煮了一鍋雜菜,雖然看起來很亂,但是味道出奇的不錯,容白都多吃了兩碗米飯。
“多吃點好,看你瘦的。”喬老太一邊給容白夾菜一邊說,“我們岩柏,胳膊都抵你兩個大腿粗了。”
容白差點被才噎住,他擺擺手,猛灌了一口水,笑道:“哪有那麼誇張。”
“說的是呢,這麼瘦。”李大壯也在一邊添油加醋,“肯定是吃肉吃的少了,要多吃肥肉,別總夾瘦的吃。”
容白乾笑兩聲,只能把自己碗裏的肥肉吃下去。
飯桌如戰場啊。
吃過午飯,兩人也沒休息,直接扛着貨上了車,這還是江岩柏聯繫的,是輛小貨車。
城裏現在這樣的貨車還是少數,跑長途的貨車倒是多,但人家可不掙你這麼點錢,都嫌浪費時間。
就連這輛小卡車,就不到半個小時的車程,要價都不便宜。
江岩柏還跟人講了五六分鐘,是一分錢也不願意少的。
“那就上去吧,別浪費時間了。”容白一馬當先,拖着蛇皮袋子就坐了上去。
卡車就一個車頭,後頭是空的,用來放貨,容白還是頭一回坐這種“敞篷車”,他新奇極了。
半個小時之後——
“就這兒了。”容白說完就跳了下去,江岩柏害怕他,先一步落地扶着容白的手腕。
容白笑了笑:“哪有那麼容易摔倒,進去看看吧,以後就是我們的店了。”
“我們的店”
這個說辭江岩柏很喜歡,他也不知道這個生意能不能成,甚至不知道容白投入的本錢能不能收回來。
一想到這一點,無論多沒把握,江岩柏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油漆已經幹了,速度比容白預料的還要快,室內也沒什麼味道,更何況開着門的,通風環境也好。只要把貨都擺上去,花籃送過來,基本就差不多了。
買的裝飾品容白早就拿了過來,格局也佈置好了,每一層格子上都鋪了一層粉紅色的絨布。
角落裏擺滿了漂亮的工藝品和洋娃娃,地上也鋪了一層淡灰色的絨毛地毯。
還有栩栩如生的假花——現在市面上只有大紅大紫的假花,這還是容白專門去找廠子定做的。
很花了一筆錢,不過物有所值,也不虧。
江岩柏可是頭一回看見,他驚訝地說不出話來,這裏簡直就不是他該踏足的地方。
粉嫩嫩,軟綿綿的。
他一個大小夥子,走進來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對於自己的勞動成果,容白還是很滿意的:“不錯吧,我可花了不少時間打扮這。”
“女孩子肯定喜歡,市面上還沒這種店呢。”容白有些得意的說。
“我可不止盯着這個學校一個市場,等開業生意好起來了,肯定有別的學校的學生過來,或者讓人幫忙代購,我連這都想好了。”容白把自己的打算說給江岩柏,“要是學校的孩子來找我們拿貨,數量不同價格也就不同,可能更快的擴大市場。”
江岩柏不懂這個,他別說做生意了,就連關於買賣這件事本身都一知半解。
之前擺攤的時候,他也只知道一天掙了多少,有沒有虧。
至於別的,擴大市場這樣的意識,他卻是沒有的。
“你看,這裏就擺口紅,這邊是戒指,這邊是項鏈,這上頭是發卡。”容白把東西擺放的地方都跟江岩柏說了一次,該放在哪裏,怎麼擺放,這都是有講究的。
至於是些什麼講究,當然是容白覺得怎麼擺放好看就怎麼擺放了。
江岩柏雖然看起來粗手粗腳的,但是動作很輕,也很認真。
兩人忙活到晚上十點過,每一樣東西都要記錄,賣價也要標好。
店裏的燈是帶着那麼一點點粉的燈罩罩着的,會發出柔和溫暖的光。
“你餓不餓?這都十點過了,過得真快,果然做事的時候時間過得很快。”容白感嘆了一句。
他以前找不到事兒干,天天都覺得無聊,每一分鐘都十分漫長。
他沒找過正經工作,剛畢業的時候他爸想把他安插進公司,從底層做起,以後接管公司。
但容白沒這個興趣,他大學學的也不是金融專業。
容白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幹什麼,他從生下來就比別人強了,他不缺錢,不缺社會地位。
別人嚮往的,用一輩子去爭取的東西,他輕而易舉就能得到。
也正是因為這樣,容白一輩子似乎都沒什麼目標。
別人提到夢想的時候,會說:我以後要幹什麼,為了這個目標,我現在要幹什麼。
容白沒有,就連小時候也作文,寫“我的夢想”,容白都是在作文大全上抄的。
抄的別人的夢想。
江岩柏也把手裏的東西放下,這周圍也沒什麼吃的,兩人也是頭一次,沒什麼準備。
“算了,把這兒弄完再回去隨便吃點吧。”容白嘆了口氣,“下回記得買點麵包過來。”
以後過來看店的話也得記住這一點,總不能天天都沒飯吃。
學校倒是有食堂,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進去吃東西。
江岩柏沒說話,他看了容白一眼,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容白正好看向江岩柏,發現了江岩柏的不對勁,問道:“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嗎?”
說著,容白還用手去摸自己的臉。
江岩柏的耳朵紅了,很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地說:“我給你帶了禮物。”
“禮物?”多稀奇的一個詞啊。
江岩柏什麼時候給容白帶過禮物?除了求婚戒指以外,江岩柏似乎就成了個浪漫絕緣體。
他出去出差,也沒給容白帶過任何東西。
除非容白主動提出自己想要什麼,否則江岩柏是絕對記不起來的。
他這人就是這樣,他沒什麼細膩的纏綿心思,認為結婚之後,就是柴米油鹽的普通生活。兩個人搭夥過日子,戀愛的激情什麼的,慢慢也就沒了。
他根本不懂得如何維護一段婚姻,他把自己所有的財產都交到了容白的手裏。
可又極端的限制容白的自由。
容白有時候都認為,江岩柏愛他,只是把他當做一件物品在愛。
一件死的,沒有活氣,擺放在屋子裏的工藝品。
容白呆住了,他傻乎乎地看着江岩柏,不知不覺,他自己的臉脖子也紅了:“什麼禮物?”
江岩柏從自己的褲兜里掏出一個小盒子,他不敢看容白,彆扭的移開目光。
容白接過那個小盒子,他以為會是一枚戒指或是別的什麼。
當他打開的時候,發現是兩顆純銀的耳釘。
“不是用你的錢。”江岩柏解釋道,“我自己存的。”
容白的耳朵上有耳洞,但只有一邊耳朵有,那是他中二時期去打的,這麼多年也一直沒有合攏。
好在現在打耳洞的男人也很常見,戴耳釘也不會被別人當成異類。
現在店裏還沒有擺上鏡子,他自己看不見。
“你幫我戴一下,我戴不進去。”容白把耳釘放在江岩柏的手心中。
江岩柏的手很穩,他一手輕輕固定容白的耳垂,另一隻手拿着耳釘。
他的表情很嚴肅,似乎是在進行什麼神聖的事情,緊抿着唇,精神高度集中。
江岩柏的鼻息噴洒在容白的後頸,容白的脖子都紅了。
他可不是這麼敏感的人,他只是……
“好了。”江岩柏在容白的耳邊說。
容白抬起頭來,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江岩柏給他戴進去的時候自己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他看着江岩柏,不知道為什麼,他很想親吻那雙如刀鋒般薄的嘴唇。
撫摸江岩柏肌肉結實的身體。
容白很快反應過來,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行走的生|殖|器。
腦子裏想的竟然是這些東西,簡直太可恥了。
“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這個款式,本來那裏款式挺多的。”江岩柏的聲音很低,有點沙啞,“我只能買一對回來,以後,我會掙更多的錢,買更多的東西給你。”
江岩柏有些忍不住了,他最終還是說出了自己唯一的祈求:“你想要什麼都可以,我只是希望,你能留在這裏,留在我身邊。”
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哪怕是他的靈魂。
容白沒有回答他,容白或許是個紈絝子弟,但是在自己重視的人面前是從來都不會說謊的。
這是他的堅持和驕傲。
他不想哄騙江岩柏,也不想說實話讓江岩柏傷心,只能選擇沉默。
江岩柏就那麼等着,等得都快絕望了。
他終於明白,現在的自己還是留不住容白。
這是為什麼?
因為他現在還是不夠強大,還是不能為容白撐起一片天嗎?
還是容白根本不在意他,他在自己的生命中留下這麼深的印記,卻並不打算為此負責嗎?
“哎,你累不累?我腰好酸啊。”容白生硬的轉移話題,“今天就到這兒吧,早點回去睡,我也很長時間沒回家了,我今晚回自己家休息。”
江岩柏點點頭,他低埋着頭,一言不發,實在有些滲人。
“你別想太多。”容白說道,“相處在一起就是緣分,不要想太長遠的事。”
緣分……又是這兩個字。
江岩柏的嘴角扯出一絲苦笑。
容白已經接近兩周沒有回家了,他也想好好休息一下,家裏有電視電腦,雖然不能聯網,但是還可以看看以前下載的電影和電視劇。
家裏還有按摩沙發,正好可以放鬆肌肉,冰箱裏還有不少水果。
容白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穿着浴袍躺在按摩沙發上看着電影。
好像他已經很久沒過這麼舒服的日子了。
以前在家的時候,自己和江岩柏剛剛結婚的時候,只要自己這樣躺在這裏。
江岩柏一進門就會把公文包扔在玄關,用有力的胳膊把他抱起來。
他會假裝拒絕,但很快就會被江岩柏拉入深淵。
他們探索彼此的身體,更加深入的去了解對方。
唇齒相依的時刻,靈肉結|合的時刻,容白都會閉上眼睛,全心全意的去體會這個男人。
結婚一年之後,兩個人之間的熱情就消失的差不多了。
無論容白怎麼主動,江岩柏都會推開他。
“我還有很多事要處理,你先睡吧,乖。”江岩柏是這麼說的,然後他會親吻容白額頭,再給容白煮一杯牛奶,讓容白早些睡。
容白會看着江岩柏的背影,看着江岩柏離開。
熱情消退了,愛情似乎也沒了。
容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原本美滿的婚姻也出現了裂縫。
江岩柏有自己的公司,有自己的社交圈子。
容白的朋友和江岩柏的朋友並沒有重合。
兩人明明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卻形同陌路。
除了晚上的那個晚安吻之外,沒有一點親密的舉動。
容白搖搖頭,想把以前的記憶從自己的腦海中甩出去。
他喝了點紅酒,很快就困了,電影看了一半,以前覺得好看的電影現在也變得索然無味。
隨着年齡的增長,以前喜歡的東西,很快就會被拋棄。
人總是擅長喜新厭舊的。
花籃是在兩天後送過來的,工作人員也幫着擺好了。
開業的這一天李大壯他們都坐車過來了,這可是一家店面啊。
雖然不大,雖然開在這麼偏僻的地方。
但是在李大壯和喬老太看來,這就是事業了。
以後,這家店如果能掙錢,江岩柏也就不用那麼辛苦了,說不定還有機會回學校繼續念書。
成為一個知識分子。
“真好看,多精緻啊。”喬老太碰了碰放在格子上的項鏈,她沒拿起來,就這麼愛惜的摸了摸。
容白笑道:“您看看,有什麼喜歡的拿點回去。”
喬老太背着手,搖搖頭,她額頭的皺紋越發深了:“這可都是要賣錢的東西。”
“等過兩天有空了,我把家裏也鋪上這樣的地毯,以後您和叔叔在家,也不怕摔到了。這地毯可軟了。”容白扶着喬老太坐到椅子上。
也不知道這句話戳到了哪個點,喬老太的眼裏就泛起了淚花,她拍了拍容白的手,有些哽咽地說:“好孩子啊……我們岩柏遇到你,是他一輩子的運氣……”
容白點點頭,他也是這麼覺得的。
現在還沒到學校放學的時間,女孩子們吃過飯之後才會出來。
大約中午一點的時候,才有人陸陸續續地走出來。
這家店一直在裝修,還有個帥氣的店長,女孩們早就關注着了。時不時都要看看,看什麼時候開業。
就算不買,能和店長說兩句話那也是好的。
“哎?那家店開張了!快去看看!”
“裝修的真好,粉色的。”
“我不喜歡粉色,我喜歡黑色。”
“那是你,我就喜歡粉色,要不你別去,我自己去。”
“那不行,我也要去看看。”
女孩們吵吵鬧鬧,像麻雀一樣,但卻是正值青春年華,美麗又不惹人厭的麻雀。
店裏迎來了第一批客人,李立夏也在其中,她一臉驚嘆的走進來,這裏連地上都是軟的,她還是頭一次看見這樣的裝修,簡直有些不可置信。
擺滿了各種布娃娃,雪白的,粉色的,就連那些小東西都放在漂亮的粉色絨布上面。
李立夏驚呆了,她家庭條件好,也去過省城,但是即便是省城也沒有這樣好看的店。
就好像從裝修開始,就散發了一個消息,這是開給少女的店。
“你看這蝴蝶發卡,我在商場看到有賣,五塊錢兩個呢!”李立夏的同學扯着李立夏的肩膀,一臉激動地說,“這才買一塊錢一個!”
“我得多買點,我表姐也喜歡。”
李立夏不愛看發卡,也不想一直幫朋友挑選,她隨意地敷衍道:“你喜歡就買,我去看看口紅。”
容白也沒有閑着,他長得好,口才也不錯,就充當導購員的角色,江岩柏在櫃枱負責收錢算賬,他就在人群裏頭穿梭,女孩們都比較靦腆,基本不會主動找他說話。
“你說哪個好看啊?”女孩穿着藍色碎花的裙子,手裏比着兩條裝飾性的項鏈,難以取捨。
但是她朋友顯然也不想陪她看項鏈,女孩遲遲得不到反饋,更糾結了。
容白從格子裏拿出另一條項鏈,比另外兩條的做工還要好一些,上頭還粘了寶石一樣的水鑽,樣式很優雅,估計是仿造大牌珠寶做的。
“你看這個怎麼樣?很襯你的膚色。”容白笑眯眯地把項鏈遞過去,在女孩的脖子上比了比,但是保持了一定距離。
女孩愣了愣,臉一下就紅了,她把另外兩條放回原位,抓着容白遞給她的那條。
她仔細看了看,也在自己脖子上比了比,也不知道是因為容白,還是因為這條項鏈俘虜了她的心,女孩點點頭,小聲說:“就這條吧,多少錢啊?”
“十二塊錢。上頭有標價。”容白說道,“喜歡的話可以去櫃枱那付錢,還可以幫忙包起來。”
十二塊,是自己一周的零花錢了。
女孩想了想自己的錢包,但是一看到容白的笑臉,她完全忘記了自己存的錢是要買褲子的。
渾渾噩噩就去把錢付了。
“你這項鏈好看呀!”她的同伴這時候才發現她已經買了項鏈,“我也去買一條,我剛剛再看戒指呢。”
“我們店裏的東西每個款式只有一件,賣了就沒有了,你可以看看別的款式。”容白在一邊提醒道。
“只有一件?”不少女孩都發出驚嘆,她們加快了挑選的速度,唯恐有人把自己喜歡的款式給挑走了。
現在小姑娘追求的不止是好看,還有獨一無二。
滿大街都是的話,也就提不起什麼勁了,大家都有,那還有什麼意思?
喬老太和李大壯坐在門口的椅子上,容白怕他們無聊,就給他們抓了一把瓜子嗑,旁邊放了個垃圾桶。
兩人就看着人流越來越多,外頭都有小姑娘等在一邊,等裏頭的人挑完了出來,她們才好再進去。
江岩柏這是第一回當收銀員,但是他並不慌亂,很是鎮定,女孩們把東西給他看,再把錢給他。
他就會用專門買回來的粉色的包裝袋給她們裝起來,包裝袋也是可以自己選擇的,有粉色和淡青色。
大部分女孩都選的淡青色。
也有節儉慣了的女孩講價:“能不能少一點?三塊八,能不能三塊五啊?”
江岩柏這時候就會搖頭:“已經很便宜了,我們沒掙多少,不能少的。”
要是遇到歪纏的,江岩柏就會直接叫下一位。
一旦開了講價的先例,以後這生意就不好做了。
後頭還有人排着隊的,要是有人在前面死賴着講價,後頭的人也不願意。
脾氣不好的直接就喊了:“你不買就出去,別擋着別人的道!”
被說的女孩也不好意思,老老實實掏了錢出去,也有想渾水摸魚的,拿了東西趁着人多就想直接溜。
這種就會被容白攔下來,容白眼神好,看得清楚。
他們做的是小本買賣,丟一樣東西,好幾樣就白賣了。
女孩子臉皮薄,被抓住了就會乖乖去付錢,也不好意思再放回去。
李立夏拖着朋友一起過來,她家裏比較富裕,交往的朋友家庭條件都差不多,購買能力很強。
“這些都要嗎?”容白問了一句,別的女孩都是手上拿着,她們這幾個是懷裏抱着,東西可不少,大致估算一下,至少也要二十多塊錢。
二十多塊錢可不算少了,現在平均工資也才兩百多的樣子。
二十塊錢都夠三口之家節省點吃一周了。
李立夏倒是很痛快:“多買一些嘛,免得喜歡的被別人選走了,那多難受。”
雖然她一天只有一塊錢的零花,但是為了這次來也來支持容白他們,李立夏還是很存了一段時間的錢,又找爹媽死磨硬踹的要了點。
這才能像現在這麼大方。
容白點點頭:“行,你們別逞能啊,可別餓肚子,不然我這兒也不賣吃的。”
李立夏的朋友在一邊犯花痴:“可真帥啊,說話也好聽,個子也挺高的,有一米七八的樣子吧?不知道有沒有女朋友,你們說,他會喜歡什麼樣的?”
李立夏笑了一聲:“什麼樣的?反正不是我們這樣的,別瞎想了。”
她朋友不樂意了:“怎麼?難道你沒想過?”
李立夏愣住了,她沒說話,但是眼睛一直看着江岩柏的方向。
“你喜歡收銀小哥那款啊?”她朋友似乎覺得自己發現了什麼秘密,捂着嘴笑,“我還以為你是不為美色所動呢。”
李立夏紅着臉去打朋友的胳膊:“就你話多。”
她朋友一邊躲一邊笑:“我不喜歡那種,我喜歡店長那樣的,又高又白,長得好看,像賈寶玉那樣的。”
“你還看紅樓夢呢?可以呀。”李立夏也和她玩笑起來。
學生們下午兩點半上課,人潮散去了。
容白累得不輕,別看這店不大,他可是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
不過容白也知道,也就開業這幾天是最熱鬧的,再過一周,生意就會平穩下來。
容白不會算賬,他沒學過會計,自己花錢也從來沒算過花了多少,花在了哪裏。
好在江岩柏會算,倒不需要他太操心。
“累了吧?喝口水,有一下午的時間可以休息。”容白遞了瓶水給江岩柏。
江岩柏拿到之後猛灌了一口,他以前擺攤的時候也沒有見試過這樣的陣勢。
這麼多人呢,還都是女孩,一個男的也沒有。
喬老太和李大壯也走了進來,他們也沒見過這陣勢,有些被嚇住了,喬老太感嘆道:“這些閨女可真是有錢。”
“現在家家戶戶生活都好過了。”李大壯感嘆道,“生活變好了。”
再往前推十年,哪裏能想到現在這麼好的日子呢?
喬老太點頭:“是啊。”
“奶奶,叔叔,要不你們先回去吧,我們收攤肯定晚,這邊也沒什麼吃的。我去給你們叫輛三輪。”容白說著就走了出去,不給喬老太他們拒絕的機會。
“這孩子,說風就是雨。”喬老太也習慣容白的作態了,她慈祥的看着容白,沖李大壯說,“要是岩柏是女孩,我肯定得讓他們兩個小年輕談戀愛。”
李大壯被逗笑了:“就算岩柏是女孩,他們這才多大啊。”
“什麼多大了,我可是十七歲就生了你,我都算結婚晚的了,我的那些老姐妹十三四歲嫁人的才多呢。”喬老太不樂意了。
李大壯無話可說,只能苦笑:“時代不一樣了嘛。”
喬老太不說話了,畢竟這只是一個假設,江岩柏是不可能變成女孩的。
“也不知道以為哪家閨女有福氣哦。”喬老太感嘆道。
容白走了兩條街才攔到了一輛三輪,又坐三輪迴去,讓喬老太和李大壯坐上去,看着他們離開才鬆了口氣。
人這麼多,這兩位身體又不好,雖然客人都是女孩。
但都是年輕姑娘,力氣也是有的。
要是擠着撞着了,那可就麻煩了。
“我看看,中午掙了多少?”容白走到櫃枱後頭,把放錢的柜子打開,原本空蕩蕩的柜子現在塞滿了錢,零零碎碎的,整錢零錢都有。
江岩柏喝了口水,從櫃枱下頭拿出兩個麵包,給了容白一個,這就是兩個人的午餐了。
“明天我還是帶盒飯過來吧,這麵包吃多了也膩得慌。”容白有些嫌棄。
江岩柏接話道:“我今晚回去做吧。”
有懶可以偷,那也是很好的,容白點點頭。
“你下午做賬嗎?”容白咬了口麵包。
江岩柏點點頭。
“也就前幾天能有現在的人流量。”容白嘆了口氣,“希望之後不要差距太大,不然我可承受不了。”
江岩柏顯然比容白在這方面沉得住氣得多,他搖頭:“就算能有三分之一,也足夠好了。”
容白戳了戳江岩柏的肩膀:“你就這麼點目標啊。”
江岩柏抓住容白戳自己的手,笑道:“你說的,腳踏實地嘛,生意都是一步步做的。”
容白見過的錢可比江岩柏見得多,江岩柏竟然比自己還能沉得住氣。
“你要是有了錢,你想做什麼?”容白現在也沒什麼事,東西過會兒再擺,還要擺新的上去。
存貨是盡夠的,也不知道江岩柏是怎麼一個人背了那麼多東西回來。
江岩柏想都沒有想,好像這個念頭一直都在他的腦海中,只等一個機會說出來。
“給你買更好的耳釘。”
“噗……”容白忍不住笑了,“你就這麼點追求。你可以說大一些,比如說環遊世界,或者買棟別墅之類的。你就不想去帝都生活嗎?”
大概是發現自己竟然把想法說出口了,江岩柏後知後覺的紅了耳朵,之後不管容白怎麼逗他,他都不說話了。
“你就沒想過為自己買點什麼?”容白又問。
江岩柏搖頭:“我什麼都不缺。”
他有健康的身體,有手有腳,有飯吃,有地方住,實在沒有什麼缺的。
只要把欠債還完,掙得每一分錢,他都可以拿去改善家人的生活。
也可以讓容白過上更好的日子。
那樣的話,容白就不會想要離開自己了吧?
容白吃完飯之後把貨重新擺上去,他坐在躺椅上,搖搖晃晃的看着學校。
他以前從來不喜歡上學,他喜歡自由的生活,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後來,他遇到了江岩柏。
他就不喜歡自由了,他願意守在江岩柏身邊,和這個男人組建一個家庭。
容白轉頭看了眼正在專心做賬的江岩柏,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來。
他現在,好像找回了當初的感覺。
好像明白了當時的自己,是怎樣的心情了。
只不過這一次,他會見證江岩柏的成長,會陪在江岩柏的身邊。
看他怎麼一步步的組建屬於自己的帝國。
這間小小的格子鋪,就是他們的起點。
“算好了。”江岩柏說道,“中午一共掙了八十二塊錢。”
“真的假的?”容白立馬從躺椅上站起來,去看賬本,“不會吧?這麼多?”
江岩柏顯然也是高興的,臉上有了笑模樣:“我也沒想到。”
八十二啊,四捨五入就是一百塊,普通上班族一個月也才兩百多呢!
容白咽了口唾沫:“要是每天都這樣,本錢很快就回來了。江岩柏,我們這是要發財啊!”
此時的容白,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個富二代。
自己打拚出來的成果,比想像的更加激動人心。
容白拉住江岩柏的手,他笑的眼睛彎成了一道月牙:“我們做到了,真的掙錢了!”
江岩柏也很高興,他一激動,就把容白摟到了懷裏。
“以後會有更多的,就算沒有也沒關係,我會更努力。”江岩柏壓抑着自己激動的心情,“會更好的。”
容白的臉貼在江岩柏的胸膛上,他能聽見江岩柏劇烈的心跳聲,那是原始的,表達愛意的聲音。
這一刻,容白沒有推開江岩柏,他閉上眼睛,雙手緩緩環住了江岩柏的腰。
是啊,最苦的日子已經熬過來了,江岩柏以後,一定會越來越好。
江岩柏已經面紅耳赤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這麼大膽。
但是容白沒有推開他。
江岩柏也捨不得放手。
這一瞬間,江岩柏在內心祈求,就讓這時間更長一點,維持的更長一點。
他等了十年,才終於等到這一個擁抱。
“看來過不了一個月你又要去進貨了。”容白在江岩柏懷裏悶聲悶氣地說,“這進貨時間也太長了,一周呢,回來也不安全,真麻煩。你一個人拿那麼多東西,又累。”
江岩柏安慰道:“我不嫌累,有錢掙呢,哪裏累了。”
“你就愛逞能。”容白翻了個白眼,“自己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等着別人來問啊?”
江岩柏笑了:“這不是有你嗎?”
容白一把把江岩柏推開,自己這是被調戲了?
“我是你誰?我關心你幹啥?”容白的日常用語已經被李大壯一家帶跑了,“多大個人了,自己心裏不能有點底。算了,說你也沒用,下回我跟你一起去。”
“反正東西賣光了,我守在店裏也沒意思。”
說著,容白還規劃起了以後:“等生意穩定了,收入也穩定了,我們可以找兩個人看店。”
“然後再去看別的生意。”容白像模像樣地說,“雞蛋不能只放在一個籃子裏。”
“我們還能提供就業崗位,也算是為社會做貢獻。”容白這麼一說,自己也覺得很有道理。
江岩柏倒是不說他,只是看着他,眼裏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好。”
“你以後還可以開自己的公司,當大老闆,坐在辦公室發號施令,多威風啊。”容白又說,他看着現在還稚嫩的江岩柏,想像着他到了三十多歲,是不是和自己認識的江岩柏一樣。
到時候還會不會捐贈自己的學校?
自己到時候還會不會幫他撐住珩架?
他們還……會不會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