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這些戰船是兗州張氏的船隻,張氏大軍從魏郡上船,橫渡黃河,下船前往毛城,只將船隻留在這裏,留有人看守。
故而這些戰船上留下的士兵並不多,甚至因為這些船停泊在岸邊,所以都用着鐵鏈子,一個接一個的拴在一起。
魏郡毗鄰黃河,兗州將士水性極好,所以平常行船船隻都是一隻一隻分開的,只有停泊在岸邊的時候,才拴在一起,這便剛好給了虞臻機會。
「準備!」虞臻一席黑衣騎在馬上,目光深邃地看着霧氣朦朧的河面,大手一揮。
瞬間,箭頭上帶着大團火料的箭矢被點燃,在黑夜中恍若天空中閃爍的星星,格外明顯。
「放!」他冷喝一聲道。
沒過多久,河面上的船隻便漸漸燃起了熊熊大火。
虞臻騎在馬上,默默地看着。
「王爺,毛城破了。」就在這時,虞梁拿着剛剛傳來的信件上前一步,彎腰奉給虞臻。
虞臻沒有動作。
他緊接着又嘆了一口氣,緩緩道:「顧大人……失蹤了。」
虞臻這才有了反應,他眼睛一縮,雙手捏着韁繩,沒有接那道信件,而是面無表情道:「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兗州張蓯芎本以為,毛城不過數日便可以拿下,這樣他便可以趁着虞臻大軍在外,一舉拿下信都了。可是卻沒有想到,駐守毛城的人如此難纏,竟然與他僵持了半個月,才因為自己兵力強盛的原因,將毛城攻了下來。
幸好有曹勐遒與秦雁行與他僵持,令他有所顧慮。所以,哪怕他調兵回來,也不會有太多的人。
可是沒想到,虞臻他竟然瘋了!
他將二十萬大軍全部撤回了!
收到這消息的時候,張蓯芎忽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氣,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嘴裏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忽然,他想到了什麼。
「快!往回撤!回兗州!」他突然站起來,大喊着就往外衝去。
然而行至黃河邊時,他的心一下子涼透了。
他看着河面上燒焦的船隻時,猛地扭過頭,看向自己身後。
「是你!」
他見到虞臻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時,胸中悲憤呲眼欲裂。
「你竟然真的從聞喜撤回來了!」
虞臻卻只是道:「你逃不掉了。」他語氣沉靜,彷彿只是在敘述一個事實。
張蓯芎一下子笑起來:「哈哈哈哈哈,那又如何?我張蓯芎今日便是死在這裏又怎樣,你的冀北已經保不住了!」
「曹勐遒和秦雁行已經結盟,你便等着跟喪家之犬一樣,四處逃躥吧!」
「怕是要叫你失望了。」
虞臻眉目間透露着冷肅。
「周帝暴斃,曹勐遒已經攻破漫川關,他們怕是不能結盟了。」
六月下旬,北方之主虞臻因腹背受敵,權衡之下將駐紮在聞喜的二十萬大軍退回到壺關,調遣一半大軍前往毛城支援。並在黃河河岸成功圍堵兗州之主張蓯芎,將其斬殺在黃河邊。
與此同時,本該趁此良機結盟暫停兵戈,共同攻打冀北的曹勐遒與大周沒能成功結盟。就在虞臻撤走大軍的第二日,長安城傳來消息,周帝病重暴斃於宣室。恰在此時,漫川關守關將領忽然倒戈,背叛大周投靠曹勐遒。
一時間,大周與曹勐遒結盟的可能性被打破,長安城因周帝薨天,和漫川關被迫,荊軍入關而鬧得人心惶惶。
此時,雙方早就無暇顧及虞臻的冀北了。
大周幾位皇子和外戚內鬥起來,秦雁行忙於扶持下一任帝王,加上面對曹勐遒趁着漫川關破,一舉攻往長安的攻勢,已經是焦頭爛額。
趁此良機,虞臻在黃河邊斬殺張蓯芎后,欲帶人一鼓作氣渡過黃河,與兗州正式開戰。
張蓯芎是兗州太守張蓯懋親弟,當初趁火打劫攻打冀北的主意,便是他極力贊同的。當他在冀北五萬大軍全軍覆沒,且身首異處的消息傳到他兄長張蓯懋的耳中時,張蓯懋便知道大事不好。
眼下曹勐遒與大周無暇顧及虞臻,便正是虞臻一舉拿下他們兗州的好時機!
就在此時,有謀士建議:「冀北虞臻,兵力強盛,若是曹勐遒與大周牽制住他時,兗州尚且還能有幾分勝算,可眼下大周與曹勐遒都顧及不上他,更別論兵力衰微,剛剛又折損了五萬將士的兗州。依老夫所見,不如求和。」
「求和?先生所言何意?」張蓯懋聞言,神色激動的上前一步問。
「是我張氏先破了與冀北的情誼,虞臻怕是不會如此輕易答應撤兵!」
謀士劉祈道:「非也非也!」
「兗州雖弱,但虞臻乃是黃毛小二,未經過歷練,若想拿下兗州,必定會元氣大傷。而曹勐遒與大周若是緩過來,則雖是有可能攻打冀北,若是他能聰明一些,便定會接受您的求和。」
張蓯懋聞言似有意動,他又問:「那我該如何求和?」
劉祈道:「當派使者,奉上金銀珠寶百箱,送美人十二,再請求與其聯姻。」
「可虞臻已有王妃,阿杜去信都恭賀時,曾見過他那王妃一面,言其美貌無雙,姿容天成,非一般女子可以比擬,我怕……」
「主公不必擔憂,我曾打聽過,那虞臻的王妃出身貧寒,怕是難以擔當王妃之責。令愛才學過人,容貌性情也是不俗,若是嫁過去,必定能博得虞臻寵愛。」
「假以時日,未必不能藉此,一步登天!」劉祈勸到。
張蓯懋捋着鬍鬚在堂屋踱步,沉吟許久,才又問其餘謀士的意見。
「劉兄此法子甚妙,在下以為可用。」
張蓯懋便點點頭,示意此事就此定下。
事實上,他們也只有這一條路可走,兗州北方與冀北相臨,西南方與荊州毗鄰。眼下曹勐遒正忙於攻戰,自是不會支援兗州,所以便只有求和這一條路可走。
就在大軍準備船隻,武器糧草之時,虞臻忽然接到了信都的來信。
「咚!」
他初打開信件的時候,冷肅的面龐雖然柔和下來了,但卻依舊緊繃。然而當打開信看了沒一會兒時,他臉上的神情卻忽然一怔,緊接着便是狂喜,露出一個極為痴傻的笑容。
他猛地從案桌前站了起來,因為動作太大的緣故,膝蓋一下子撞上了案桌的腿部,發出巨大的聲響。
然而他只是面色扭曲了一下,便哈哈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聲音極為洪亮,一直傳到了外面。
「我當父王了!」
「我當父王了!」
他站在屋內的空地上,手裏捏着信件,來回走動嘴裏不停地說話。
本來在屋子裏向他彙報大軍整頓的消息的虞梁見此,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王爺。」
「您要回去看看王妃和孩子嗎?」
從虞臻的話里,他不難知道是王妃腹中的孩子出生了。
虞臻聞言看了他一眼,眼裏帶着狂喜,看的虞梁腚部一緊。
「你說得對,我要回信都。」他反應過來,有些手忙腳亂的往外走,但走到門口又回來,對虞梁道:「快去幫我備馬。」
「是。」虞梁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