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空曠寂靜的大殿裏,傳來薄怒聲。一個錦衣少年站在玉階之上,指着跪在下方,瑟瑟發抖的兩個太監,眼眶欲裂。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兩個太監跪在地上,不停的磕着頭,褚色衣服上一團暗色,還沾着茶梗。地上是茶盞的碎片,倆人跟沒看見似的,一下又一下地磕頭,不一會兒額頭便滿是血跡。

「是奴才鬼迷心竅,見殿下日日看着案前那女子畫像,便想着能找到那女子,好獻給殿下討個賞,求殿下恕罪!」

「不,我知道是母妃,是母妃對不對!」

華服少年後退一步,緊緊盯着他們,聲音顫抖。

倆人磕頭的動作一頓,隨即更是賣力地磕起頭來,高呼道:「殿下恕罪。」

「呵」

「你們不說我也知道。」少年凄慘一笑,無力的後退幾步,一屁股坐到軟榻上,面露痛苦之色,目光怔怔。

跪在下方的兩個太監跪伏在地上,渾身顫抖。

「沒錯,是我。」門外傳來一道聲音,不怒自威。抬眼望去,逆着光線,一位宮裝婦人從外面正走了進來。她衣着華美,裙擺迤邐地極長,額間一抹艷麗,氣勢迫人。

「母妃……你為什麼要那樣做?」少年猛然站起來,看着宮裝麗人走進來,憤然到。

「為什麼?孫氏獨寵,把持朝綱,你身為大周皇子,竟然沉迷女色,將那女子的畫像掛在案前,終日觀賞,不務正業,你問我為什麼?」

「兒臣」

「母妃知你年少,愛慕女子也是正常,故而母妃才讓你舅舅將她夫婿調去無終,再將她半道攔截下來。你如今日日相思,不過是因為求而不得,母妃滿足你的心愿。」

「只是你記住,那些女人不過是個玩物,平常逗弄我不過問,但若是你因此不思進取,那母妃便不客氣了。」那宮裝麗人眼神銳利,看的少年臉色發白。

見少年如此模樣,她看了眼跪伏在地上的兩個太監,眼風一掃淡淡道:「行了,下去吧!」

「多謝貴妃娘娘。」那兩個太監連忙行禮,佝僂着腰,急急退出去。

「若再讓母妃看到你如此模樣,受苦的,便是你那心心念念的徐姑娘了。」臨走之前,宮裝婦人扔下這一句。

少年頹然。

「過幾日,影衛便會將徐氏帶回來。」

收到流殤傳來的信,姜昀心頭一跳,幾乎忍不住當即趕回聞喜,去看看徐笙是否有事。

可是,此番他趕回信都,另有要事,是為了取一張地圖。那張地圖描繪了冀州太行山的詳細地圖,標註了虞家軍的所在地。雖說如今青霓令被盜,但他已經命人四處打探,相信很快便會有青霓令的消息。

太行山地圖藏在信都冀北王王府內,姜昀在城內待了四五日,才終於找到機會,帶着下屬潛進信都冀北王王府,找到了那張地圖。

此時已經距離冀北王叛變,已過去近乎一年。往日肅穆的冀北王王府如今已經被封,空落落的了無人氣,姜昀取出太行山地圖后,看了許久死寂的冀北王府,一雙眼中射寒星,兩道濃眉渾如刷漆,渾身殺氣凜然。

「去廣平!」他眼底漆黑一片,大手果斷揮下。

「是。」

數十道人影跪在地上,沉聲應到。

漆黑一片的夜色中,姜昀領着人翻越過城牆,在城外取了馬,像一支離弓的箭一般射了出去,往廣平縣的方向而去。

「夫人這幾日如何?」夜風呼嘯中,馬蹄聲嗒嗒,姜昀冷聲到。

虞稽駕馬快速趕上來,與姜昀並列,高聲喊到:「夫人無礙,想必現在已經到了廣平,公子現在趕去,時間正好。」

駿馬疾馳,他的聲音被風吹散,姜昀眉頭打結,雖虞稽說徐笙無礙,可他心裏還是忍不住擔心,若是她出了什麼意外,他定要讓宋陵起和齊氏償命。

徐笙在廣平縣等了三日,因為天氣炎熱,她便再也沒有出過門,孫家也不見人再送帖子來。她也樂的清閑,這樣熱的天氣,還出門做客去應付人,簡直是遭罪。

那孫家雖說掩飾的好,但還是不難看出暴發戶的氣息,這種人極不好相處。規矩不嚴謹,極易討不到好,所以說長安城裏的世族們不願意與那些寒門子弟來往也是有道理的。

徐家雖然在長安城的地位不是極高,但卻也是世族中的一員。徐家籍貫宛城,在那裏已經紮根數百年,族中做官的子弟極多,規矩也就很是森嚴。不像是新貴后族孫家,這些年在長安城行事招搖,已經為很多世族所不滿。

孫夫人送的禮是一套赤金頭面,徐笙看過之後便讓人收了起來。綠柳把那頭面直接放到了妝奩最下面,輕哼到:「咱們什麼樣的人家,送這些也不嫌臊得慌,哪有人送禮直接送一套金首飾的,是不怕人曉得自家有錢?」

「不要胡言亂語,終歸是孫夫人的心意,你放到哪裏便是,然後再挑選一套翡翠玉鐲,讓流殤叫人送到孫府去做回禮。」

徐笙及時呵斥住了綠柳。

時間過去的很快,三日後,徐笙的中暑也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和她一起休息了三日的婢女們也不再精神萎靡。虞伯這幾日給車隊補給了不少乾糧,就等着姜昀與他們回合,然後一起出發去無終。

因為怕姜昀中途遇見什麼,徐笙還專門叫來流殤詢問他的情況,而流殤只道姜昀馬上就到了,沒有再透露更多。

雖是如此,徐笙卻奇異的放下心了。

這些天,她也不止一次的考慮過她和姜昀之間該怎麼辦。起初她只是當他是個普通落魄學子,因為容貌和家世,再加上徐老太太的原因,她選擇不排斥姜徐兩家的婚約,嫁給他。

可是如今他有些地方顯露出來的,都讓她有絲絲害怕。她不知道,他一個落魄世家的子弟,是怎麼有那麼多身手不凡的屬下?徐笙想過千百種可能,最終還是決定等姜昀回來問她。

原本殿試那日的事情,自己都認為是巧合,快要忘記了,可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又讓她知道,那不是巧合。

且不提殿試那日徐府台階前的血跡,就說去無終的路上這斷時間內,流殤他們已經露出了幾次破綻,並且如今似乎已經越來越不加掩飾了,毫不顧忌自己。這樣的行為,只有一種解釋,那便是姜昀已經默認。

徐笙並不知道,自她在徐府門口用腳輕輕抹去那抹鮮血時,姜昀的暗衛便已經將此記錄了下來,並且第一時間呈報給了他。

而被徐笙記掛了三日的姜昀,此時已經到了廣平縣城外。他本是準備即刻進城的,卻忽然被一場毫無徵兆的大雨給阻攔住了進城的腳步,看着隱天蔽日的黑雲,和電閃雷鳴的天空,姜昀一行人只得在城外找了處避雨的地方,準備等雨小些后在進城。

眼見着到了廣平縣外,卻不能進城,姜昀沒有說什麼,可一雙銳利漆黑的眼睛卻緊緊盯着廣平城的城門,胯下的馬兒圍着原地打轉。

此時他的心,早已飛進了城內。

好不容易等了半個時辰,雨漸漸小了下來,還未等雨停,姜昀便一揚馬鞭,像一支離弓的利箭一般,飛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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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馭夫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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