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安容點點頭,方才瞥了沈安芸,眸底就一個意思,她忙得很,有事就趕緊說,她還趕着出府。
沈安芸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但是她努力的忍着,開口道︰「不是我要來找你的,是我公婆逼我來的。」說著,她頓了頓,咬緊牙關道︰「四妹妹,就算我們有什麽舊怨,好歹姊妹一場,四妹夫和我夫君也是連襟,可是他呢,卻出手狠辣,將我夫君打成重傷!」
沈安芸今天來是替宣平侯世子打抱不平的,安容早知道了,可是,她是不是找錯人了?打宣平侯世子的又不是她,是蕭湛好嗎?要找也該找他才對。
安容撇撇嘴,蕭湛太硬了,她們想捏捏不動,只能捏她這顆軟柿子了。
安容心情極度不爽,她清冷的眸光掃過沈安芸的臉頰,「我記得比武奪帥時,相公只出了一腳,不存在出手狠辣一說,再者,讓我相公別手下留情的是宣平侯世子,如他所願,你們怎麽不滿意了?」
沈安芸氣得心口疼,「他那只是客氣,客氣你懂不懂?蕭湛卻出手那麽狠,一點連襟的情面也不留!」
想想這幾天遭受的白眼和指責,沈安芸就氣得想摔東西。
本來比試台上比試拳腳,受些傷也是在所難免,可世子回去之後就開始吐血了。
宣平侯和宣平侯夫人心疼兒子,心裏惱了蕭湛,偏又拿蕭湛沒轍,只好將氣撒在她頭上了。
要是她得武安侯府的看重,和安容的關係好,蕭湛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何至於下這麽狠的手?
他們一心盼着宣平侯世子能光耀門楣,上戰場立下戰功,現在非但兵權沒拿到,反倒帶回來一身的傷。
現在在宣平侯夫人眼裏,她沈安芸就是一顆喪門星!
沈安芸的指責,安容聽得都替她臉紅,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將茶盞擱下了,「比武奪帥,爭奪的是十萬大軍的兵權,你以為是兒戲呢,還客氣,宣平侯世子有那閒情逸緻,我相公沒有!」
「就算不客氣,也不用下那麽重的手吧?!」沈安芸揪着這一點不放。
安容眉頭一擰,眸底閃過不耐煩,掃了沈安芸兩眼,忍着心底的厭惡,問道︰「那你想怎麽樣?」
沈安芸望着安容,「我不想怎麽樣,我只想讓我婆婆消了怒氣,我的日子能好過一些。」
安容笑了,「如此說來,你是要我相公去給宣平侯世子賠禮道歉了?」
沈安芸怔了一下,眉頭輕皺,「讓四妹夫去道歉,你覺得可能嗎?」
安容傾然一笑,眸底碧波流轉,「怎麽不可能,大姊姊你素來舌粲蓮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我想你能說服我相公去宣平侯府給大姊夫賠禮道歉的,至於我,是沒那個本事的,就算有,我也不會去。」
安容實在無語,她不知道沈安芸的腦子是怎麽長的,更好奇宣平侯夫人的心裏是怎麽想的,怎麽就那麽篤定她會幫沈安芸,會為了讓沈安芸在宣平侯府過得舒坦來委屈自己、委屈蕭湛?
她們是不是以為她腦袋被門來回夾傻了,可以任由她們糊弄?
沈安芸嗤笑道︰「我舌粲蓮花?四妹妹,你也太高看我了,我要是真有那麽本事,何至於被人逼着來找你?」
安容耷拉了眉頭,把玩着手裏的綉帕,「宣平侯夫人是怎麽逼迫你的?」
沈安芸瞥着地上的大紅牡丹地毯,眸底的妒忌一閃而逝,很快又恢復如初。
她看着安容,眸底流露出乞求之色,道︰「世子參加比武奪帥,為的就是去戰場建功立業,如今上不了戰場,還弄得一身傷,宣平侯和宣平侯夫人將怒氣都撒在我身上……」沈安芸開始訴苦,說了一通後,又道︰「我想,世子要是能上戰場,跟着四妹夫打仗,他們的怒氣就該消了。」
沈安芸說著,用帕子擦拭壓根沒有淚水的眼角,抬眸看安容,卻見安容望着自己的手腕走神。
她假哭得很認真,沒有注意到安容手腕有抹亮光一閃而逝。
安容不明白玉鐲為什麽會亮,要說沈安芸對她動了殺念,玉鐲該冒黑光才對啊。
這廂她在詫異,那邊御書房內,蕭湛也驚怔了。
他方才有一瞬間的走神。
那一瞬間,他看到了什麽?
他看到了安容和沈安芸在聊天!
而且兩人說的話,他都聽得一清二楚,雖然只有片刻,卻叫他震驚得無以復加。
他閉緊雙眸,想再試試,可是卻一無所獲,好像方才是他的錯覺一般。
「蕭大人?」右相在一旁喚他。
蕭湛回過神來,看着右相。
右相嘴角有些抽,他瞥了前面一眼,道︰「皇上在和你說話呢。」
敢在皇上面前走神,連皇上喊他兩聲了都沒聽見,這走神走得夠認真的啊。
昭文帝坐在龍椅上,眉頭輕擰,湛兒是怎麽回事,怎麽好端端的忽然走神了,這是以前從沒有過的事啊,他不由得問道︰「出什麽事了?」
蕭湛輕搖頭,「沒出什麽事。」
昭文帝眸底瞬間流露出不悅。
沒出事,以他沉穩有加的性子能在自己說話的時候忽然走神?
「到底怎麽回事?」昭文帝皺了眉頭問。
蕭老國公也很詫異,沉聲道︰「有話就說。」
蕭湛抬眸看了眼昭文帝,又看了眼蕭老國公,知道他們納悶,只是連他自己都沒弄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如何說?
他很迫切的想弄清楚方才那一幕到底是什麽原因,所以他的眸光落到宣平侯身上,問他道︰「是你讓沈大姑奶奶去找安容的?」
一旁的眾大臣撫額,無語。
還以為蕭大人在想邊關大事呢,原來他在想媳婦啊。
夫妻間感情好是好事,可也要分清楚場合吧,如此離不得媳婦,上了戰場,豈不是要想煞了?
右相去看昭文帝的神情。
昭文帝的臉色黑如百年老鍋底,恨不得抄起龍案上的鎮紙就丟過去才好。
宣平侯被問得愣愣的,「蕭大人為什麽這麽問?」
蕭湛眉頭皺緊,「難道不是?」
他的聲音有些冷,臉也有些沉,讓宣平侯看了背脊發涼,搖頭道——
「不是。」
蕭老國公看着蕭湛,眉頭皺得快沒邊了。
湛兒怎麽會這麽沒分寸,在御書房商議朝廷大事時想安容呢?
這樣拎不清的外孫兒是他養大的?
宣平侯世子的平妻是安容的庶姊,她找安容再正常不過了,湛兒卻皺了眉頭。
蕭老國公嗅到一股子不尋常,瞥了眼宣平侯,問蕭湛道︰「她找安容有什麽事?」
蕭湛回道︰「因為比武奪帥時,我打傷了宣平侯世子,宣平侯府認為我不念連襟之情,將怒氣撒在宣平侯世子二夫人頭上,她被逼無奈,去找安容,想安容幫她說情,讓宣平侯世子跟我一起去打仗……」說著,他頓了一頓,問道︰「宣平侯,我說的可對?」
宣平侯臉色蒼白。
看着宣平侯的臉色,蕭湛的心更驚詫了。
他竟是說對了,那麽方才那一幕是真的了?可是,為什麽他能忽然看到剛剛的情景?
蕭湛眉頭皺緊,又鬆開。
難道與昨天安容割破他手腕有關?
要說蕭湛詫異,蕭老國公就更詫異了。
他和蕭湛一起出國公府,那時候沈安芸還在國公府前等候呢,她都沒見到安容,蕭湛又是怎麽知道她找安容是宣平侯授意的?
這事且不管,蕭老國公望着宣平侯,冷了聲音道︰「宣平侯若是對湛兒多有不滿,大可以直接提,利用女人算什麽?」
宣平侯的背脊一陣陣發涼,忙賠笑道:「沒有的事啊,犬子學藝不精,我正督促他勤加練習,暫時沒有送他去邊關歷練的想法,讓世子去邊關,應該是安芸一人的想法,哪個做妻子的不希望夫君上進的?她和蕭表少奶奶是親姊妹,有想法和她說說再正常不過了,國公爺切莫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