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

第十章

梅林是在菲比身上的香波味道中醒來的。

他還沒睜眼，就嗅到了包圍住自己的淡淡牛奶和蘭花氣味。一人一貓離得很近，梅林甚至能感覺到肩側毛糰子的呼吸頻率。

梅林摸索着提前關掉鬧鐘，然後才睜開眼。

客居在梅林的公寓時，白貓就格外喜歡他的枕頭，在Kings|man的總部也不例外。白貓就躺在枕頭與牆壁的縫隙之間，蜷成一團，把腦袋埋進自己的前爪里，後背對着梅林，還沒睡醒。

“菲比？”梅林輕聲喊道。

白貓的耳朵敏銳地立了起來，它發出了呼嚕呼嚕的聲音。

天，梅林真的很想伸手摸一摸它抖啊抖的耳朵。但是他可沒忘記她那毫不留情的一巴掌，這個世界上還有比貓星人近在眼前，卻不能下手擼貓更殘忍的事情嗎？

但梅林尊重菲比的習慣，重點是他不想挨撓。

他坐了起來：“六點了，到了晚飯的時間。”

然而白貓還是沒動，它只是嗲聲嗲氣嗚了一聲，示意自己聽到了。梅林無可奈何，率先翻身下床，去洗手間洗了把臉。

他回到卧室，白貓才慢吞吞地爬了起來。它伸直前腿，軀幹緊繃，伸了個貓咪式的懶腰，還連帶着打了個呵欠。

“我叫廚房準備晚餐，”梅林說，“還是炸魚和薯條？”

白貓往床上一坐：“喵。”

梅林：“你就打算這副模樣吃飯？”

白貓：“喵嗷。”

梅林：“……”

不知道動物形態下的巫師能不能與真正的動物溝通，可行的話，藉由他們發明個能和貓星人和汪星人溝通的翻譯機，估計Kings|man要比自己的美國表親還要富有了吧。

等到梅林把炸魚薯條端回房間的時候，他幾乎都把翻譯機的程序設計想好了。

而菲比·洛夫古德倒是恢復了人形，卻依然坐在床上，正在擺弄梅林擱置在床頭的眼鏡。

她的巫師袍不見了，一身毛衣長褲，看上去和普通的年輕姑娘沒什麼區別。梅林轉身，剛好看到菲比把他的眼鏡架在鼻樑上，然後發出驚訝的聲音。

梅林：“怎麼？”

菲比：“原來你不近視呀。”

他頓時失笑出聲。

Kings|man配備的眼鏡塞滿了當代最新的科技，鏡片厚厚的，也難怪菲比誤會。

“你想打開它？”梅林走到床邊問道。

“可以嗎？”菲比學着梅林的樣子敲了敲鏡框，“為什麼沒反應？”

“用我的指紋才行。”

梅林伸手，撩開菲比散落在臉頰邊的頭髮，修長的手指蹭過她的顴骨，埋進金色長發里。他在眼鏡腿邊沿摸了一圈，然後菲比鏡片之後的眼睛驀然瞪大：“哇！”

“開機了？”梅林問。

菲比拚命點頭。

梅林想了想，又敲了敲鏡架。鏡片中顯示的畫面叫菲比頓了頓，隨即她也笑了起來。

是《老友記》裏的女角色菲比唱歌的片段。

“我喜歡她，”現實中的菲比笑吟吟地說，“也喜歡她的這首《臭臭貓》。”

說著菲比半闔眼睛，輕輕跟着片段中的演員唱了起來。她的臉頰不自覺地往梅林的手掌心靠過去，柔軟的肌膚接觸到他的手心，菲比舒服地嘆了口氣。

梅林一怔。

年輕的姑娘戴着他的眼鏡，坐在他的床上、依偎着他的手掌，這怎麼都不太對勁。但菲比好像根本沒察覺出自己的親昵行為哪裏不合適，她依然像是白貓一樣對待梅林。

但梅林可沒法把活生生的女孩兒當貓看待。

他尷尬地收回手，正哼着歌的菲比陡然停下。她茫然地抬起頭，透過鏡片用灰色的眼睛看着梅林：“怎麼了？”

聽語氣，似乎還很不情願離開梅林似的。

“……沒什麼，”梅林猶豫片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與菲比提及這個問題，乾脆放棄了，“吃飯吧。”

這是菲比第一次以人類的身份同梅林共用晚餐。

總算不是與他爭搶盤子裏的食物了——廚房當然準備了二人份的炸魚和薯條。菲比還戴着梅林的眼鏡，索性用起他的設備邊吃邊看《老友記》。

她聚精會神地凝望着鏡片，手裏拿着一塊炸魚，懸在半空，遲遲不肯送進嘴裏。這幅呆萌的模樣叫梅林禁不住笑出聲。

“菲比。”他提醒道，“你的魚要掉了。”

“哦。”

菲比回神，把魚塊塞進嘴裏，但她清秀的臉蛋立刻皺成一團。

“不好吃，”她擰起眉頭，“都給你了，我吃薯條就好。”

說著菲比把剩下的炸魚統統放進了梅林的盤子裏。

梅林：“……”

之前白貓叼着他的炸魚掉頭就走的場面可是歷歷在目。梅林哭笑不得：“這算是把之前搶走的炸魚還回來了，是嗎？”

菲比眨了眨眼，彷彿一時間沒明白梅林的話。但最終茫然化作笑容：“還是你做的炸魚好吃，比霍格沃茨的還要好。”

“霍格沃茨？”

“我們巫師的學校。”

當然得有這麼個學校，巫師們總不會是生下來就會那些魔法的。梅林很想問問她的校園生活是怎麼樣的，但是在他開口之前，原本盯着鏡片彷彿放空的菲比陡然挺直了脊樑。

幾乎是立刻，梅林的電腦屏幕亮了起來，哈利·哈特的聲音從電腦與眼鏡中一併傳來。

“梅林，”遠在柬埔寨的哈利開口，“我和艾格西已經到了。”

菲比：“啊！”

哈利在聽到菲比的聲音后一怔，接着從容地問好：“晚上好，菲比。”

“晚上好，”菲比先是想點頭，隨即意識到哈利並不能看見，才止住動作，“哈利舅舅。”

梅林：？？？

——等等。

那一聲“Uncle”深深地震撼到了梅林，他差點沒拿穩手中的叉子：“你叫他什麼？”

“舅舅呀，”菲比困惑地重複了一遍，“哈利是我外婆的哥哥的兒子的呃……反正是舅舅。”

梅林：“……”

“你為什麼沒告訴我？”梅林打開通訊。

“哈特家族的歷史有幾百年，”哈利理所當然地回答，“我難道要把所有親戚一個一個告訴你？”

菲比：“你和艾格西吃飯了嗎，哈利？我和梅林剛剛起床。”

哈利：“……你說什麼？”

梅林就知道他會多想：“不是你想的那個——”

“——梅林，”哈利向來紳士溫和的語氣裏帶上了隱隱嚴肅的意味，“你知道她是我的外甥女，對吧？”

梅林：我一分鐘前剛剛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