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羽遇到襲濯 ...

襲羽遇到襲濯 ...

她茫然的望着方曉朗的眼睛。他之前回憶的那些宮斗屠殺的場面清晰的浮現在眼前。比起之前聽時的印象,愈真實得可怕,彷彿親眼目睹,彷彿就生在身邊。

聽他敘述時,已是心戰膽寒,此時知道自己有可能進入那深深宮闈之中,面對類似的重重心機,頓時隱隱感覺到了切膚之痛。只覺得那金銀窩兒成了龍潭虎穴,可怖之極。

她有足夠的勇氣和能力接受那樣的身份嗎?

如果沒有,可以放棄。沒有誰拿刀逼着她非要接受。可是她哪有能力放棄方曉朗?

腦子裏混亂成一團。

她的眼神驚怔惶亂,這樣的反應讓方曉朗始料未及。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忽然有種讓他惱火不已的感覺,覺得她的心脫離了他的掌控。又急又怒,恨不能動手把她跑偏了軌跡思緒扯回來,一把握上她的肩膀,用力的晃:“你在亂想些什麼!……”

略略高的聲音驚動了火堆那邊的方應魚,不悅的投過一個警告的眼神。他們可是在逃亡,咋咋呼呼的,想暴露身份嗎?

橫慣了的方曉朗不客氣的瞪了回去……

趁着二人目光交鋒,方小染縮了一下,從方曉朗的手臂底下鑽了出去,向一邊小跑着溜走。

方曉朗伸手就去撈她,他的手法何等之快,憑她方小染怎麼可能從他的掌心逃脫?一片衣角就被他揪住了。

她站住腳步,手扯着衣襟微微與他較着勁兒,低頭不看他的眼睛,輕聲道:“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他仍坐在地上,抬頭看她,只看得見扭到一邊的一片細白臉頰,和因為心緒不寧而顫個不停的睫翼。

目光下滑,落在她倔強的揪着衣襟、指關節攥得微微白的手。忽然有些理解此時她心中是如何的驚濤駭浪。他一時間拿不定主意,該不該給她機會“靜一靜”。不給她時間,她理不清自己的情緒。給她時間,說不定她會把情緒理成一付他不想見到的樣子。

這個死丫頭,究竟想怎樣?……

他煩亂不堪的間隙,不知不覺的放鬆了手指的力道,被她嚓的一下,抽走了指間的衣角,一路小跑着跑向一邊。

這危機四伏的暗夜深林,怎能容她亂跑?他正欲追上去,就見方小染腳尖一點,飛身上了不遠處的一棵大樹,找了個舒適的樹杈,枕着手臂,橫躺了下去。

他猶豫着要不要跟着跳上去,卻聽方應魚飄過一句:“給她留些餘地吧。”輕聲的一句話,卻配了鋒利的眼神,冷冷的劃過來,“休要強迫她。”

方曉朗呆愣的立了一會兒,慢慢坐回草地。休要強迫她……可是他真的很想按着她的腦袋,蠻橫的砸進自己懷裏,什麼餘地,什麼選擇,半點都不要給她,她只給他死心塌地跟在他的身邊就好,一個人跑到樹上去胡思亂想,萬一想出什麼破點子可如何是好?……

心中糾結得難受,眼光時不時的瞟向躺在樹上的人兒,默默衡量着自己的承受底線,掐算着時間,準備忍無可忍時,就上去把她拎下來。

這時,一陣夜貓子的叫聲在遠處突兀的響起。

方曉朗等人頓時警覺起來。這是把風的兄弟出的信號。有追兵接近了。獨獨方小染不知曉這個聲音的意思,依然卧在樹上呆。方曉朗略一思索,就決定暫時讓她躲在那裏算了。

方應魚做了個手勢,大家都收斂了警覺的神情,狀似放鬆的各歸各位,躺的躺,坐的坐,實則在懷中已隱好兵刃。

空地上這一番暗暗波動過程,不曾有說人半句話,也沒做什麼大動作,所以樹上的方小染完全沒有察覺。直到聽到紛亂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才意識到有情況,有些驚慌的坐直了身子。方應魚抬眼對她做了個“藏好”的手勢,她立刻心領神會的伏低身體,藉著枝葉遮掩藏了個嚴嚴實實。

很快,數十名全副武裝的官兵出現在空地,將一眾人團團圍住,方應魚面色驚慌的站了起來,拱着手,“軍爺,軍爺”的迎上去,一名騎兵手執長矛,直指方應魚的鼻尖,大聲喝道:“所有人原地不準動!接受盤查!”

方應魚一臉唬得面如菜色的德行,渾身抖得篩糠一般。

躺在一邊的方小染看在眼裏,心下讚嘆不已——大家都是演技派啊演技派。

一名軍官一聲令下,士兵們散將開來,有的領着之前蹲守在珍閱閣外的眼線,令所有人抬起頭來驗看相貌;有的去檢查馬車車廂;有的拿着長矛,挨個麻袋扎,麻袋的破口處簌簌落下些粟米。方應魚見狀哀叫連連,直到一支長矛指住脖頸才勉強收聲,追着軍官求道:

“軍爺,我們是販粟米去南邊的糧商,全是良民啊良民,求軍爺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暗暗的將一大錠銀子塞到軍官手中。

銀子無聲無息的消失在軍官的袖口。他終於板著臉話:“可查到什麼?”

衛兵的小頭目們依次稟報說沒有現異常。軍官點了點頭,正欲收兵,卻有一個小兵突然拿長槍指住遠離眾人、單獨窩在一邊的一個裹得緊緊的斗篷團。他們原本以為只是一團被褥的,仔細看去,好像有人裹在裏面。小兵大聲喝道:“裏面是什麼人?出來!”

方應魚等人心頭均是一凜。

軍官也警惕起來。一個手勢,數名士兵圍了上去。被數支泛着寒光的矛頭的斗篷團兒動了一下,慢慢掀開,一個裹着頭巾的腦袋緩緩的探了出來,露出半個臉,眼睛睏倦的閉着,嘶啞着聲音問:“……該吃藥了?”

小兵愣了一下,凶道:“吃什麼葯!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躲起來?”

“咳咳……”方曉朗出兩聲干啞的咳嗽,用半死不活的聲音回道:“小的……小的沒躲,只是生了點小病,怕冷……其實……小的病的不重,不重……咳咳……”

見他咳得厲害,包圍圈自動的後退了一些。卻聽方應魚對軍官道:“軍爺,我們的這個夥計是得了傷寒,所以讓他睡的遠些,免得傳染。”

此言一出,包圍圈嘩的一下散了,迅的撤出數丈之外。方曉朗的腦袋哆哆嗦嗦的縮回了斗篷之中。

軍官嫌惡的盯一眼斗篷團兒,連帶着看向方應魚的眼神變得異樣,拿手遮掩着口鼻,罵一聲:“晦氣!”下令收兵。

一隊人馬正欲撤離,樹影中忽然又走來兩騎,打頭的一人問道:“這是些什麼人?可有搜到什麼?”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方應魚等人剛剛要放鬆的心弦又緊繃了起來。是御前侍衛封項的聲音。

軍官急忙上前稟報道:“回封大人的話,是個販粟米去南邊的馬隊,已搜過了,沒有人犯在內。這裏有傷寒病人,腌臢的很,請羽王爺和封大人莫要走近了。”

後面一騎馬上的襲羽聽聞此言,慌忙抬袖子掩住了口鼻,道:“本王身子弱,可不敢過去。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快些走吧,再向前找找看。”

封項道:“咱們沿着河道快馬加鞭的追趕,也未見那販茶商船的影子,真是奇怪了,船怎麼可能行走得那般快?我看還是在這一帶的河岸細細搜一下。”

說著往馬隊那邊張望了一下,未看出什麼可疑,便勒轉馬頭準備帶人離開。剛剛轉過半個馬身的功夫,只聽“撲嚕”一聲,一個黑絨絨的毛團自馬前跑過,定睛一看,是一隻黑色的小狗崽子,逕自穿過人群,直撲向那個裹在斗篷里的“傷寒病人”,跳上跳下的撒着歡兒,又拱又鑽,分明是想把裏面的人拱出來跟它玩兒。

方應魚和躲在樹上的方小染登時冷汗就下來了。剛剛大家駐營時,小狗崽兒初到野外,興奮得忘乎所以,奔進樹林裏玩去了,所有人都各懷心事,竟忘記這小傢伙了。它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在官兵要撤離時跑出來了。

封項手上微用力,勒住了馬頭,定睛看着小狗兒,面上神情若有所思,臉色漸漸泛寒。這些日子,守在珍閱閣外的眼線,事無巨細均向他稟報。記得眼線曾提過方小染從肉鋪里要了一隻黑色小狗崽。

他凝神觀望的功夫,身邊傳來羽王爺略略不耐的催促:“封侍衛,走啊。”

他略略收斂了目中鋒芒,應道:“好。”作勢策馬,卻突然從馬背上飛身而起,半空中青劍吟嘯出鞘,以雷厲風行之勢向著斗篷底下的人刺去!

原本死趴趴窩着的斗篷團兒,在劍尖觸到的一剎,詭異的滾動了一下,就像是裏面的人懶洋洋翻了個身,卻恰巧躲過了這一劍。封項這一劍欲置對方於死地,用足了力氣,一擊未中,鏘的一聲,劍身深深插入泥土之中,只餘一小截在外面。

見對方躲得這樣靈巧,封項心中已是有數,反手想抽劍再擊,但劍身沒入土中太深,拔劍的度稍滯了一下,這電光火石的功夫,斗篷底下的人已躍然而出,手揪着斗篷,迎面向封項砸去,重重抽在他的臉上,抽得他眼冒金星。

待封項從土中拔出長劍時,那原本柔軟面料的斗篷在方曉朗的手中甩了幾甩,已擰成了一股,如靈蛇探信,以舞鞭手法,挾着陣陣風雷向封項招呼而去。封項手中長劍雖然鋒利,卻遠沒有方曉朗手中的“長鞭”力道強韌,被擊得截截後退。

其餘官兵見情況突變,迅反應過來。軍官一聲令下,士兵們執起武器包抄向前。師兄弟們紛紛抽出懷中兵刃,與官兵們廝殺在一起。

混亂中,只見軍官出煙火訊號,四周搜索的禁衛軍很快就會趕來增援。

方曉朗深知師兄弟們雖然身手高強,但終究禁衛軍後援強大,其中也多的是大內高手,我方難免寡不敵眾,當戰決,方能減少傷亡順利逃脫。

封項再次揮劍襲來的時候,方曉朗腕上鉚足力道,“長鞭”旋出一道花兒,死死絞住了劍身,再猛的一甩,想讓封項長劍脫手。不料封項竟死死攥着劍柄絕不撒手。

方曉朗這一絞的力度何止排山倒海,只聽得一陣金屬絞扭聲之後,傳來一陣骨骼碎裂的脆響,封項整個人被甩出數丈,忍不住長聲痛呼——他的右臂骨頭竟被生生絞斷了。

如此神力,讓在場所有人都為之驚駭,連纏鬥中的玄天教弟子和眾官兵都不由的暫停了打鬥,面帶震驚的看向方曉朗。

只聽跌在遠處的封項突然嘶啞着嗓音出一聲呼喊:“羽王爺!……”

大概是被混戰的場面嚇到、下了馬躲在馬背後瑟縮着觀戰的襲羽,聽到這一聲呼喊,轉眼向封項看去。

只見封項抱着右臂倒在地主,面色煞白,額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一對眼睛卻寒鷙如鷹,直直盯着襲羽。

襲羽臉上頓時也失了血色。他明白封項的意思。封項是讓他用袖箭射殺方曉朗。

他轉眼看向方曉朗。當然,他可以假裝害怕,躲着不射袖箭。他也可以假裝沒有準頭,把箭射偏。

又或者,方曉朗可以仗着身手好,躲開這一箭。

可是無論什麼理由,都是理由。這一箭若是不中,襲陌就不會徹底的打消疑慮。襲羽嘴角緊繃著,面無表情,黑眸沉冷,看不出任何情緒。

襲羽顫顫的舉起了左臂,袖箭卻準確的對準了對方的心口。

方曉朗一看這動作,就明白他袖中藏有暗器。血脈兄弟,只一個簡單的對視,雙方的想法已是瞭然於胸。

襲羽別無選擇,只能射殺。襲濯別無選擇,只能受這一箭。

襲羽右手扣上了袖箭的機關,沉聲喚了一聲:“6霄。”

方曉朗回應的聲音裏帶了詫異,彷彿是看出了襲羽要對他下手,卻不敢相信的樣子:“羽王爺?”

襲羽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絕決,扣在機括上的手指果斷按下,一支八寸長的短箭疾射出,漆黑的箭頭凌厲的劃破空氣,直取方曉朗的心口。

躲在樹上的方小染,一開始並未看明白襲羽這個動作的玄機,不曉得他的袖中藏有暗器,只是突然覺得他眼中的那抹狠絕似曾相識。

方曉朗掌斃黑豹時,臉上就曾掠過這樣的神氣。

方小染的腦際,一剎那掠過一個念頭:必要的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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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養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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