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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杭城,顧懷修先回別墅沐浴更衣,然後立即去了徐宅。

清溪在與母親核對自家舉辦婚宴的賓客名單,清溪做生意期間結交了些朋友,徐老太太出門打牌也認識了不少牌友,雖然老太太膈應這樁婚事,什麼都不想操持,但清溪還是希望家裏好好熱鬧下,讓母親嫁的開心。

雲溪在院子裏逗富貴,聽到街上傳來突突的汽車聲,女娃娃眨眨眼睛,好奇地往外跑,想去瞧瞧是不是來自家的汽車。富貴搖着尾巴跟在小主人身邊,堂屋裏頭,林晚音側耳聽了聽,在心裏算下日子,笑着逗清溪:“你也去看看,三爺應該就是這幾天回來吧?”

顧懷修只小她四歲,林晚音更習慣稱呼其三爺。

清溪眼睛看着手裏的名單,心早就飛外面去了。

徐宅門口,顧懷修、陸鐸一塊兒下了車。

雲溪見了,高興地朝門裏叫:“姐姐,三爺來了!”

粉雕玉琢的小丫頭,特別招人稀罕,陸鐸笑着托住雲溪腋窩,高高地舉了起來:“什麼三爺,你該叫姐夫。”

雲溪瞅瞅旁邊不愛笑的男人,目光帶怯,不敢瞎叫。

陸鐸拿出一塊兒巧克力哄她。

雲溪嘿嘿笑,小胖手攥住巧克力,甜甜地對着顧懷修叫“姐夫”。

顧懷修點了點頭。

陸鐸放下雲溪,雲溪扭頭往裏跑。

舅甥倆跟在後面,繞過影壁,就見林晚音、清溪已經走到了院子中。娘倆都是衫裙打扮,林晚音是長輩,二男客氣地寒暄后都沒有多看,目光很快就移到了林晚音一側的年輕女孩身上。她穿了一件粉色繡花的短衫,肌膚白皙,玉似的透亮,烏眉秀目,微微低着頭站在那兒,未語先羞。

那是稚嫩青澀的女孩兒,見到久別重逢的心上人,才會露出的盈盈風情。

陸鐸暗暗慶幸,幸好清溪小姐已經養回來了,膚白唇紅,倘若還是剛出獄那會兒的消瘦憔悴樣,舅舅一心疼,會不會去搗了江家老巢?雖說羅老太太已經以謀殺的罪名處死了,江家酒樓生意大不如前,但遷怒的舅舅,未必會顧忌那麼多。

“進屋坐吧。”女兒害羞,三爺干瞅着女兒不說話,林晚音等了會兒,笑着邀請道。

清溪聞言,先轉了過去。

顧懷修這才收回凝視未婚妻的視線。

幾人落座不久,徐老太太聞訊來了。

韓戎笑面虎能說會道,徐老太太不想理他,現在呢,她想打聽打聽顧懷修的美國之行,只是一對上顧懷修那張清冷疏離的臉,徐老太太又說不出口了。好在還有個風趣幽默的陸鐸,僅憑一己之力,就沒讓堂屋裏冷場過。

顧懷修端起了茶碗。

陸鐸看見了,林晚音看見了,徐老太太也看見了,都知道顧懷修這是聽得不耐煩了。

林晚音看向婆婆,徐老太太不想孫女婚前就被顧老三占足了便宜,但人家出國四個月才回來,她怎麼都得給小情.侶單獨敘敘舊的機會,便對清溪道:“你不是寫了篇洋文作文嗎?我們都不懂,讓三爺過去幫你看看,三爺經常跟洋人打交道,洋文肯定好。”

清溪明白祖母的意思,顫巍巍地抬起眼帘,望向對面。

顧懷修幽幽地盯着她。

清溪臉紅心跳,察覺陸鐸揶揄的視線,她更局促了,逃跑似的往外走。

顧懷修起身,朝徐老太太、林晚音頷首,旋即離開了堂屋。

清溪在前,他在後,不緊不慢地跟着,始終與女孩保持三步距離,並未試圖交流。

清溪卻有種被狼盯着的感覺,男人的目光火一樣炙.烤着她。

徐宅後院打掃地乾乾淨淨,花壇里紅花綠葉,女眷們都在前面,更顯得這邊清幽。

清溪領着未婚夫來到了自己的閨房前,跨上台階時,因為精神都集中在顧懷修那邊,她不小心腳下踩空,差點摔了。

女孩身子剛歪,一隻大手便穩穩托住了她。

清溪心都要跳出來了,三兩步跑到上面,掩飾什麼似的道:“我去拿本子,你,你在這兒等。”

男人淡淡地“嗯”了聲。

清溪心慌意亂的,背對他推開了房門。

幾乎她前腳剛跨進去,還沒落地呢,身後的男人突然猛獸獵食般逼了過來,大手扶住她腰往裏一推,他隨之而入,手上一用力,就把清溪轉過來抵在了門板上。清溪心跳如鼓,閉上眼睛,男人呼吸灼.熱,撬開她唇便是一陣狂風驟雨般的激.吻。

清溪軟在了他懷裏,全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緊緊勒着她腰的男人。

當顧懷修離開,她杏眼迷濛,急促喘.息着。

顧懷修眸色深沉,掐着女孩精緻的下巴,他冷聲道:“下次我離開,任何地方,你都必須跟我走。”

她受了那麼大的委屈,孤零零關了近一個月的牢房,他不安慰不憐惜,反而發狠地命令。

但清溪知道,顧懷修是在後怕。

抱住這個用冷厲掩飾擔心的男人,清溪毫不猶豫地道:“好。”

她也不想再跟顧懷修分開了,一次都不想。

小女人夠乖,顧懷修胸口的戾氣終於平復了,低下去,繼續吻她。剛剛的吻帶着懲罰的味道,懲罰她當初不肯隨他去美國,懲罰自己沒有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及時出現,現在,風雨平復,顧懷修是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吻着久別重逢的未婚妻。

溫度攀升,男女間無形的氣息交匯,熱得幾乎能點燃周遭的一切。

就在顧懷修的手沿着清溪衣擺往裏逡巡時,門外突然響起雲溪甜甜的聲音:“姐姐,祖母說三爺中午跟咱們一起吃,讓你去做頓大餐。”

童言童語,單純可愛。

額頭抵着顧懷修肩膀,清溪笑得全身都在輕輕地抖,祖母啊祖母,真是小氣。

“下午去別墅。”顧懷修鬆開她,一邊為女孩整理凌亂的衣裳,一邊低聲道。

清溪拽拽他西服衣擺,痛快答應道:“好啊,只要你能勸服我祖母。”

女孩臉頰緋紅,靈動嬌俏,顧懷修忍不住,再次吻了上去。

清溪甜蜜地給他親了會兒,然後在顧懷修的大手又準備攀上來之前,氣.喘吁吁地將人推開了。

晌午舅甥倆在徐宅用的飯,清溪親自下廚。

陸鐸吃得紅光滿面,滿足無比地發表飯後感言:“舅舅你們快點成親吧,我好跟着你享口福。”

成親,一個敏.感的話題。

清溪低下頭,假裝沒聽見,顧懷修看向徐老太太,徐老太太與他對視一眼,沒吭聲。

顧懷修主動道:“老太太,出國前我說過,一回國我會馬上迎娶清溪。”

徐老太太記性好着呢,當初她沒反對,是因為擔心孫女懷了,如今四個月過去了,孫女月事規律,那就不急着定日子,而且,徐老太太也不是要故意多留清溪。

扯扯嘴角,徐老太太勉強笑了下,解釋道:“三爺剛回來,我忘了跟你說了,七月里韓行長來提親,求娶清溪她娘,我已經答應了,婚期就定在這個月十七號,你看,清溪她們娘倆總不能都趕在年前嫁吧?”

此言一出,林晚音尷尬極了。

清溪悄悄瞪了顧懷修一眼。

顧懷修還是很尊敬未婚妻的母親的,道:“應該的,我請媒人挑個年後的吉日。”

他這麼容易就讓步,徐老太太不免失望,心裏還期待孫女婿遷怒兒媳婦呢。

顧懷修暗暗遞了清溪一個眼神,有些話,他不好直接跟准岳母說。

清溪心領神會。

飯吃完了,顧懷修當著徐老太太的面,約清溪去別墅做客。

徐老太太立即找個理由拒絕了,怕婚前鬧出笑話。

意料之中,清溪偷笑。

顧懷修的邀請本就不佔理,故徐老太太不同意,他也不好堅持,面無表情地告辭。

送走了未婚夫,清溪跟去母親的房間,柔聲告訴母親:“娘,他早就知道韓叔叔喜歡你了。”

林晚音驚訝地看着女兒。

清溪笑:“他跟我一樣,都支持你跟韓叔叔,你就別多想了,安心準備出嫁吧。”

林晚音最怕女婿瞧不起她的改嫁,聽女兒這麼說,林晚音便放了心。

九月十六,徐宅待客,顧懷修以准女婿的身份來赴席,送了林晚音一張好琴,貴重又文雅。

林晚音很感動,徐老太太很眼紅,嫌孫女婿孝敬兒媳婦比孝敬她更用心。

九月十七,林晚音出嫁。

韓戎如她所願,沒有刻意招搖,只在家裏擺了八張酒席,但就這八桌,全是韓家的至親與最有身份的故交、朋友,拍拍手便能影響大局的那種人物。來赴席的賓客互相瞅瞅,也都懂了,韓戎這是非常滿意他的新太太啊。

韓戎對新太太豈止是滿意,林晚音想當菩薩,他都願意為她打造一座金蓮台,隨便她坐着玩。

夜幕降臨,賓客散去,女兒也乖乖回卧室了,韓戎扯扯領帶,醉意微醺地去找他的新太太。

林晚音在新床上坐着,聽到推門聲,她緊張地動了動手指。

說起來,她與韓戎打過無數照面,但真正的交流屈指可數,從初遇起,林晚音就知道韓戎是個俊美儒雅風度翩翩的男人,可那與她無關,她只把他當僱主。然而,當韓戎主動接近她,當韓戎找借口送她生日蛋糕,當韓戎說出他的感情,用深情的眼眸凝望着她,她的心就亂了。

韓戎讓她體會到了一種久違的悸動。

年少的她對顧世欽,也有過這種悸動,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沒有理由。

但韓戎與顧世欽不一樣。

與顧世欽在一起時,她還小,識人不清,顧世欽也蓄意隱瞞了她很多。韓戎呢,她與他都已為人父母,彼此了解對方的家世,韓戎沒有瞧不起她的寡.婦身份,沒有想着納她做小,他尊重她,他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救她的女兒。

所以,那個下午,韓戎醉醺醺地壓住她,林晚音順從了。

他愛她,她亦動了心。

黑影籠罩,男人來到了她身邊。

林晚音垂眸等着。

穿着嫁衣的小婦人,像樹梢熟透的蜜.桃,令男人口乾舌.燥。

韓戎很想,但他必須先確認一件事。

單膝蹲下去,韓戎仰頭,問垂着眼帘的她:“晚音,你是真心嫁我嗎?不是為了感激?”

他很貪婪,既想得到她的人,又想要她的心。

此時此刻,他不再是杭城尊貴的行長,也不是當初倨傲的僱主,他只是一個缺乏自信的男人。

林晚音抬眸。

目光相對,她還沒做什麼,韓戎就狠狠吞.咽了下,緊張的。

林晚音莫名就想笑,忍住了,溫柔又肯定地回答他:“我嫁你,是為你這個人。”

韓戎笑了,眸如朗星。

林晚音突地心慌。

她確實該慌,因為吃了定心丸的韓戎,就只是意氣風發的新郎官了。

他將手搭在她膝蓋上。

林晚音臉紅了,頭偏向一側。

是羞澀也是默許,韓戎喉頭滾動,傾身壓了過去。

漫漫長夜,恰似海棠再着雨,枯木又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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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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