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 91 章
看不到的比例不夠,等一天再看白萌跟着白耘回到了白府。
這都是她計劃好的。
具體過程大約就是跟着白思嘮叨幾句,說想回去幫幫爹爹,爹爹作為大男人怎能斤斤計較後院之事,在大嫂沒進門前,理應由她這個當女兒的為爹爹和祖母分憂之類的話。
根據身體原主的記憶,白萌對白耘和白思一脈相承的某些性格思維知之甚深。知道白耘即使已經下定決心自己親自處理後院的事,心裏還是覺得這些事是女人家做的,男人做總覺得有些丟臉。
只是事關緊急,丟臉也比丟命好。
這次白茉的事被阻止了,那是白萌命大。若誠王或者朝堂其他政敵買通府中人,再來一次什麼投毒縱火之類,那後果可不堪設想。
但若這事有更好的人選出手處理,白耘心中的大男子主義又會出來作祟。
白思現在雖和白萌一樣住在王府,但每隔一兩日就會回白府向白耘請教功課——便是榮王府,在科舉方面,也找不到比白耘這位狀元公更好的老師了。
白思將此話說給白耘聽,白萌的話能讓白思深以為然,自然也會讓白耘深以為然。白耘就來接白萌了。
白萌整治後院,白耘在旁邊指點,這樣他又放心,又不因男人插手後院事丟臉。
世家勛貴的男子,早早就自己管理自己的小院。如榮王這種皇子,還未指婚,或者剛指婚就出宮分府,後院之事總不能給幾個通房侍妾,整個內務都是自己一手處理,待王妃進府之後,才將這些事交到王妃手中。
所以京中底蘊深些的權貴並不會因為白耘府中無正妻,自己處理後院之事而看輕白耘。所謂後院之事,其實也就是掌管個鑰匙,做重要決定時點個頭便可。具體瑣事有管家負責,白耘後院人口簡單,也累不到哪去。
只是白耘這些個寒門士子,一邊對世家勛貴規矩嗤之以鼻,說他們陳腐,一邊在一些無關緊要的細節又特別注意自己的形象面子。
比如沾染了後院之事,就顯得自己不夠男人,不夠脫俗似的。被人笑稱臭書生假清高。
榮王府也知道自己女婿這個性格,只是為了給女婿面子,外孫外孫女又都在王府,白府那亂糟糟的後院影響不到他兩,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裝沒看見罷了。
只是明明白思是在王府中被教養長大,性格卻和白耘相似。只能說,父子血緣,就是這麼神奇。
所幸白思已經定了個好親事,待媳婦進府,那亂糟糟的後院就有人管了。現在白萌將白府後院理一理,應該能撐到白思的媳婦進府。
白萌回府之時,白耘將已經整理好的下人的來龍去脈,以及可疑之處都告訴了白萌。
這些前期準備白耘都已經做好了,只需要白萌下手整治。
白府的下人,要麼是亡妻的陪嫁,要麼是從外面採買來的清白人家,沒有所謂盤踞好幾代的家奴,清理的時候不需要太多顧忌。至於榮王府過來的陪嫁,白耘礙於榮王府的面子不好出手,但白萌可以隨意處理。
下人什麼無需在意,幾個妾室白耘也讓白萌當做普通下人便是,只庶子庶女他會自己安排。
唯一比較頭疼的是白茉。
白耘雖然對白茉這個女兒好感度急劇下降,到了想起來就厭煩的程度。但虎毒不食子,便是白茉想害白家,白耘也只打算將女兒遠遠嫁了,眼不見心不煩,做不出更過分的事。
可雖然他在朝堂上為白茉據理力爭,讓知情者以為白茉只是誠王用以針對他的借口,從他口中說出來的類似於“平庸”“魯鈍”之類的評價,也還是讓白茉很不好找婆家。
本來以白耘的地位,給白茉找一個外放的小官員還是沒問題的。但這風口浪尖上,那些小官可不敢冒着被汪家和誠王厭惡針對的危險,去娶一個被白耘這個當父親的都評價為才華平庸,相貌普通的白家庶女為妻。
若要求再低些,那些個什麼富商落魄舉人之類還是很樂意娶白茉為妻的,但選這種親家,白家自個兒就丟份子了。白耘在同僚那邊可丟不起這個臉。
一般官宦之家遇到庶女嫁不出去的情況,大多會將庶女養到二十多歲,給家世較好的官員當續弦。但白耘可不想留白茉這個禍頭子留那麼久。誰知道她會不會又因為戀愛腦,做出什麼危害白府的事。
現在白茉還被幽禁在白母院子的小佛堂內。白茉的母親因為多次為她女兒求情,也已經被禁足。白耘知道白萌便是成長了,對這個差點害死她的殺人兇手肯定心裏還是很不滿的。他很擔心白萌的心情。
若是白萌不高興,他就準備將白茉母女遷到別莊去。
白萌苦笑道:“便是女兒不樂意見到二妹妹,可將二妹妹遷往別莊,誠王再派人接觸二妹妹該如何是好?別莊上,二妹妹好歹算是個主人,那些下人可管不住她。”
白耘眉頭緊皺,顯然他也想到了這個問題,才沒有將白茉遷出去。
留她們母女兩在府中既礙眼又擔心自身安全,但放到別莊又擔心他們被自己的政敵忽悠又做出什麼蠢事,白耘心裏為難得很。
白萌看着唉聲嘆氣的白耘,心想,都這樣了,白耘也沒想過放棄白耘母女的性命。從她那個時代的觀點來看,這是優柔寡斷了。
但若放在這個時代,這或許是一種重情重義的美德?白耘心底還保存着底線的良知?不會輕易放棄枕邊人和血脈的生命?
不管如何,最終還得自己想辦法為身體原主報仇這一點,讓白萌很是不開心啊。
白萌道:“父親不用太憂心。或許二妹妹已經知錯了。二妹妹素來敬重祖母,讓祖母多勸勸她,她若是醒悟過來,自覺和誠王斷了聯繫,咱們只需等些時日,風言風語過去了,一切變好了。二妹妹年紀不大,等得起。”
白茉比白萌小一個月,和白萌一樣都是十五歲。便是等個一兩年,也能找到個好婆家。
白耘聽白萌勸慰,點了點頭。
白萌放下了對白茉的仇恨,一心為家裏着想的樣子,讓白耘愧疚更深。他琢磨着,就算留白茉母子在府中,也不能讓這兩人出現在白萌面前,壞了白萌的心情。
而白萌則在琢磨着,怎麼找機會見到白茉,好讓白茉“意外身亡”。
真是煩惱啊。非得在待嫁期間做這些事,二妹妹的喪事,被人說白府不吉利,影響她出嫁,她可就鬱悶了。若是可以嫁禍個什麼人,把白茉的事推到別人身上,讓白茉的“意外”被人認為是其他人針對白家的陰謀,不讓人以為是白家“風水”不好,那多好啊。
白萌只是這樣想的,沒想到老天還對她真好,事情還真按照她所希望的發展。
太後下旨,召白萌白茉兩姐妹入宮陪聊。
白萌接到太后懿旨時,笑得眼睛都彎了。
雖然卿昱表示御醫隨便用,但誰都知道,白茉活不了了。
便是這次不死,她也成了一個直不起身的廢人。這樣子,還不如死了好。
不出所料,白茉在回到白府的第二天晚上就高熱不退,去了。
去世的那日下午,白茉突然清醒,希望能見白萌一面,和白萌說幾句話。
白家人擔心白茉臨死前發瘋,對白萌做些什麼不好的事。不過白萌心地善良,同意了。
這個心地善良是別人認為的,白萌自己當然不可能是因為心地善良才去見白茉最後一面。她只是遵循體內殘存怨念的要求,去看看白茉臨死前凄慘的樣子,完成怨念最後的要求,快點把這怨念趕走而已。
白萌見到白茉的時候,白茉的精神狀態還算不錯。
這模樣,大概算是迴光返照?
不過臨死前這麼平靜,沒哭沒鬧沒絕望,白萌體內的怨念是有些不滿的。白萌感受着手背上那顆紅痣逐漸升高的溫度,心想,真是個小姑娘,仇已經報了,還這麼糾結細枝末節。
白茉看着白萌,道:“我們能單獨說會兒話嗎?”
白萌點頭,讓下人退出門外。
下人們有些猶豫,白萌道:“出去吧,有什麼事我會叫你們。”
下人這才離開。
當下人將門合上后,白萌道:“你要和我說什麼?”
白茉的語氣十分淡漠,無悲無喜:“我都快死了,你對我還是這麼不客氣。”
白萌道:“便是你快死了,我也裝不出姐妹情深的樣子。你明白的。”
白茉道:“是,我明白的。所以你擋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很驚訝,也很後悔。”
“如果我對你沒那麼大敵意,是不是現在我的結局就不一樣了?”白茉看着白萌,道,“便是你對我不冷不熱,但以你對白家聲譽的看重,你定會為我們這些庶妹找個符合白家地位的人家。即使你再看不上我們,也不會允許別人欺辱我們,因為我們是白家的女兒。”
白萌冷漠道:“不到那一步,誰知道呢。”
白茉嘆了一口氣:“是啊,不到那一步,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