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我的小太陽 13
略略略化妝間裏堆滿了禮品盒,各種顏色各種包裝的盒子近乎堆滿了三分之二的空間,大大小小、花花綠綠。化妝師說:“我們也不太清楚,您和陸老師不是請了兩天假嗎?從您請假那天起天天就有快遞把盒子搬進來。好像都是送給您的。”
薛眠神情不太對,能經過場務同意、導演默認給他送這麼多東西的人一隻手都數得過來,他走過去拆了幾隻盒子,一半是高定禮服、一半是昂貴的信息素香水,越拆他越覺得恐怖。禮物太多了,像是怎麼拆都拆不完。
化妝師見他臉色難看,小心翼翼道:“是不是您的狂熱粉絲?”
薛眠沒說話,一瓶水滴型的香水從他手裏落下來,琉璃質瓶身在地上滾了幾圈。這時化妝間的門被人撞開,又有快遞員不斷地搬禮品盒進來。薛眠說:“誰讓你們進來的?”
他平日一直都是笑嘻嘻的,就算被陳導批評過一會兒臉上也會浮出笑意,這麼冷淡時着實有些唬人,卻又有種別樣撩撥人心的風情。幾名快遞員都停下了動作,從他們後面走進來一個人,是場務:“小薛啊,他們只是送東西,進來都是經過允許的。”
薛眠:“誰送我的?”
場務露出了為難的神色,薛眠說:“別搬了,從哪兒來往哪兒搬回去,費用我出。”他說完敲了敲手邊前兩天的禮盒:“這些也一起搬了。”
不等場務說話,其中一名快遞員道:“先生,我們只負責把快遞送到您手裏,對寄件人的信息是保密的,如果想退還請您自己聯繫一下寄件人,讓他把退還地址告訴您。”
薛眠:“……”
場務:“是是是,小薛你也別為難他們了,先讓他們把活兒幹完吧。”
一個一個禮盒從墊了泡沫紙的大箱中拿出來,一名快遞員臨走前給了薛眠一封信,拆開后信箋上寫了一句話:【想握住你的腳心,親手幫你穿上去】。
薛眠開了其中一個禮盒,裏面是一雙手工制牛津鞋。他又開了另外一些盒子:球鞋、跑鞋、皮靴、休閑鞋……他想了想,去先前那堆禮盒裏翻找了一會兒,果然又找到了另外兩封信。
【你的信息素太甜了,我不想讓其他人聞到,用這個遮一下】;
【你穿這些應該很好看】
夠了。
薛眠撥通了一個電話,電話接通后他深吸一口氣:“為什麼要給我送東西?”
韓易延那邊似乎正在開會,他講了一句薛眠聽不懂的外國語,薛眠聽見他的開門聲和腳步聲,而後是男性特有的低沉聲線:“那天我問你想要什麼報酬,你沒告訴我。”
薛眠:“所以你就送了山一樣多的禮物給我?我化妝間都快被你送的東西淹了。”
韓易延:“嗯。”
嗯你媽。薛眠憋着火:“別給我送東西了,”
韓易延:“如果你覺得送到劇組不合適,送到你家裏好嗎?”
薛眠:“不好,別送了。”
半晌沉默,薛眠莫名有些心虛,正當他反思自己的拒絕是不是太過直接,手機那端的韓易延慢條斯理道:“要是我也說‘不好’,你該怎麼辦?”
薛眠心一緊:“你什麼意思?不是說好了我幫你應付催婚,日常生活互不干涉嗎?”
韓易延:“是說好了。”
薛眠的心剛剛放鬆,又被韓易延下一句話提到了嗓子眼。
他說:“但是我後悔了。”
薛眠:“……你沒必要後悔,真的。我覺得就現在這樣互幫互助挺好,剛才是我話說重了,但你也別生氣,如果宮朗知道你送我這麼多東西他會不高興。”
韓易延笑了,輕輕淺淺的笑意蘊在他的聲音里:“你想拿宮朗來擋我?你們貌似不是真情侶吧。”
他原本以為韓易延這種悶騷被他撩得再厲害也不會把話擺到明面上說。想起當初說過和宮朗不是真情侶薛眠後悔不跌,只能死鴨子嘴硬:“不管怎麼樣,我和他約好了,等他回來我們就立即在一起。”
韓易延:“你急什麼,我話都沒說完。”
薛眠:“……”
韓易延:“如果我是你的Alpha,我一定早就標記你了。但你現在身上沒有任何標記,要麼宮朗不行、要麼你在躲着他。”
他頓了頓:“宮朗和小蕭十六歲就知道在夜總會睡Omega,雖然我不怎麼喜歡他,但他應該還是行的。”
說道韓易蕭,陷入混亂的薛眠又找到了思路:“你別忘了你弟弟喜歡我。”
韓易延:“嗯。喜歡自己的大嫂也比喜歡夜總會的整容蛇精臉好。”
薛眠:“……”這人有疾病?
薛眠:“你別這樣行么?”
他以前真沒看出來韓易延這麼禽獸,居然棄自己的親生弟弟於不顧,雖說如果是他他估計也不怎麼想搭理韓易蕭那個傻B。韓易延說:“禮物我不會再送了,你選幾樣喜歡的留下,其他都扔了吧。如果宮朗知道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他一定比我要難對付。我不會說,你最好也別主動告訴他。其他方面我拿不準,但至少我做事不會像他那麼衝動,你受傷害的可能性會小很多。”
薛眠講了個冷笑話:“因為你比他年紀大?”
韓易延:“隨便你怎麼想。”
薛眠:“好,謝謝,我考慮一下,拜拜。”
韓易延:“你先掛電話,小眠。”
你他媽別叫我小眠。
那句話卡在嘴裏不上不下,薛眠知道他不能說,說了電話那邊的Alpha肯定會生氣,他掐了掐自己柔軟的手心,而後道:“那我掛了。”
掛電話前他似乎聽見韓易延說了什麼,又似乎沒有。早在他撥電話時化妝師就識趣地走了出去,被禮盒填滿的化妝間裏只有他一個人,那些價值千金的禮物堆積如山,他站在裏面,本身也快要變成這些漂亮禮物的一部分。
可不是嗎?他就是一件屬於他人的禮物,他生來註定會被一個位高權重的Alpha壓在身下,或是成為那人不能生育的妻子、或是當個見不得光的情人,永生永世,至死才能逃離。
五顏六色的禮盒既豐盛又卑微,既光鮮又凋零,一如他的人生。
薛眠從化妝間裏走了出去,他臉色不怎麼好看,大致知道內情的人都明白薛家的小少爺是被大老闆看上了強行追求,一向高標準嚴要求的陳導見他在化妝間磨蹭半個多小時素着臉出來都沒罵娘。化妝師大着膽子上前問:“薛老師,現在方便上妝嗎?”
薛眠:“方便。”
化妝師:“那回化妝間?”
薛眠不想回去:“就在這兒上。”
像薛眠這種當紅藝人在片場直接上妝實在不合適,但看他的臉色化妝師也只好照辦。陸嘉陽比他上妝早,見一向嬉皮笑臉的人今天跟霜打的茄子一樣焉了,陸嘉陽走過去,他給薛眠看了一下自己已經沒什麼傷痕的右臂:“之前謝謝你。”
薛眠的目光從右臂落到了陸嘉陽的臉上,他沒頭沒腦道:“陽哥,Beta真好啊。”
化妝師以為他只是感慨,陸嘉陽卻聽懂了,陸嘉陽問:“為什麼這麼說?”
薛眠:“想結婚才結婚、不用找伴侶、沒有發情期,真好。”
化妝師在這時上完妝離開,陸嘉陽問:“你被欺負了嗎?”
薛眠與陸嘉陽四目相對,狐狸眼睛一彎又陽光又魅惑。他笑着說:“沒啊,誰敢欺負我。”
陸嘉陽:“如果不想的話,你其實不用勉強自己跟任何人在一起。”
薛眠一愣,他沒想到陸嘉陽這麼敏銳、只憑几句話就猜出了他在想什麼。陸嘉陽說:“這句話畢業時我跟你說過一次,你那時回答你喜歡宮朗。”
薛眠:“?”
陸嘉陽:“現在也一樣,你應該和你喜歡的人在一起。”
也許你可以,但我不行。
薛眠拐了他一下,他的心情在這種算不上安慰的安慰下變得好了一些,說話恢復了一貫的不着調:“可我的追求者都很恐怖,拒絕一個我會死無全屍。”
陸嘉陽:“不用怕。”
薛眠:“?”
陸嘉陽:“你救了我一次,我幫你。”
薛眠:“怎麼幫?”
陸嘉陽:“送他們去醫院。”
薛眠哈哈大笑,壓在心裏的烏雲在陸嘉陽的話語中逐漸散開,他心裏某個角落的寒冰似乎融化了一點兒,薛眠湊在陸嘉陽耳邊笑:“喂,以後可不可以叫你小太陽?”
上午的戲過得還算順利,最難拍的一場是綠遊街的部分。之前因綠受傷的Alpha將綠的所作所為告訴了剩下所有Alpha,除藍以外,活着的另外四名Alpha皆認為綠是個水性楊花的Omega,他們抓到了落單的綠、剝光他的衣服,逼他懺悔着走完島上長滿荊棘的長路。目睹了一切的藍想要救綠,紅卻不同意,爭執中綠再也支撐不住跪在了荊棘路上,他的膝蓋被扎得鮮血淋漓。
藍不顧紅的反對在此刻救下了綠,見藍抱着奄奄一息、衣不蔽體的綠回來,紅二話不說掉頭就走。
看着遠去的紅,綠問道:“不去追他嗎?”
藍沒說話。
綠笑了笑:“他看不出來就算了,你也看不出來?為了救情敵卻丟了情人,你也真夠聖母的。”
藍沒理他看似嘲諷的話:“多久喜歡他的?”
綠想了想:“可能是第一次找你要食物的時候吧,他跟我吵架、瞪着我,還當著我的面強吻你,但他看起來那麼生機勃勃,跟這座島上其他的Omega都不一樣。”
藍:“Omega喜歡上Omega,不奇怪嗎?”
綠往地上一躺:“不知道,可能我變態。”
這段過了,早些離場的薛眠注意到片場外傳來了騷動,幾個年輕些的工作人員明顯神色興奮,像是見到了什麼難得一遇的事情。林少東對薛眠道:“熙神來了。”
薛眠:“他來探我班?”
林少東:“估計是,你們不是要炒CP嗎,先鋪墊下讓大家有個準備。”
既然對方是為他而來,薛眠就大大方方走了出去。好幾個工作人員小心翼翼地問衛熙能不能簽名,看他答應立馬接二連三將衛熙圍了起來。即使平日裏見慣了當紅鮮肉遇見衛熙這種咖位的大神導助小妹激動得遞本子的手都在抖。看見薛眠,衛熙說了句不好意思。
Mike和助理幫他撥開人群,衛熙走向了薛眠。跟在後面的兩位助理邊說衛熙請大家喝奶茶邊把提着的熱飲分給了劇組,寒意料峭的初春,一杯熱奶茶作為初見禮不僅合適、還十分溫暖人心。不得不說,衛熙的雙商都無可挑剔。
容顏俊逸的男人沖薛眠笑了笑,衛熙的唇不薄不厚,多一分風流、少一分無情,他整個人和整張臉一樣都挑不出一點兒差錯,若是生在古時,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或許便是形容衛熙這樣的人。
衛熙:“拍戲辛苦嗎?”
薛眠:“不辛苦。”
衛熙點了點他的鼻子,這麼寵溺的動作和神情,一直看着這邊的女導助都快暈過去了:“如果我不來探你的班,你是不是快忘記我了?”
如果衛熙今天不來,他可能還真記不起炒CP這件事,薛眠笑:“我哪兒敢,忘了誰也不能忘了你啊,你可是我的大福星。看見你高興都來不及。”
衛熙也笑,他笑起來真的跟仙人似的:“嘴怎麼這麼貧?幸虧舌頭是軟的。”
薛眠:“……”
薛眠:“熙神,這麼多人看着,你別開黃腔哈哈哈。”
導助小妹自動把衛熙的話腦補成他和薛眠親過,這下小妹不僅犯暈,眼珠子都快脫框了。他們這邊氣氛曖昧,薛眠余光中瞟了眼片場裏邊。剛才拍戲的地方是有道具鐵絲網隔着的,道具組為了營造出壓抑氣氛特意弄的兩米鐵絲網,賊高賊結實。不看還好,一看他正巧瞧見陸嘉陽一撐一躍,大長腿落地從鐵絲網那端翻了過來,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不過兩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