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來電
我們現在所面臨的問題只有一個,如果刮的是強烈的西風,那麼游輪可以險而又險地避過最初海嘯的撞擊,但是,刮的卻不是什麼西風。
它分明已經變成颶風了,風暴很快就猛烈起來,我只好祈禱能有奇迹出現,因為救援人員和大型飛機是不能在這種險惡的天氣里冒險的。
我把一個旗子插在在廣場上,只等風勢稍弱,旗子就會減緩擺動的速度,困守在這鋼鐵巨獸的人盼望着暴風緩和的心情是不難想像的。
一分鐘、兩分鐘過去了,天氣並沒有什麼轉變。拴在地上的旗子甚至因為狂風的猛烈差點被折斷,甚至要保護這個旗子都很困難。
“未曾到過的地方啊!那裏湖面總是澄清!那裏空氣……”是《挪威的森林》,我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漫漫逃亡中我幾乎不記得自己還有這麼一個手機,好但在我想起了它的位置,就在我上衣的口袋裏。
“喂!”
“哇偶,瞧瞧這是誰?”
一個無比浮誇的聲音映入我的腦海。
“你是誰?”
電塔都被摧毀了居然能通信這件事情令我和山姆都感到很驚訝,但毫無疑問陌生來電帶來了一絲希望。
我不確定這會不會是個陷阱,但我別無選擇。
“你附近還有人嗎?”
他沒理我,我感到怒火中燒,就某一方面來說,這是個很謹慎的行為。
我看了一眼山姆,他對我搖搖頭,把手指放在厚厚的嘴唇上,做出噓聲的姿態。
“沒有,就我一個人在甲板上,還有一個昏迷的女孩。”
對我的隨機應變很滿意,山姆對着我露出了微笑。
“那麼……我很遺憾的告訴你們一個消息,救援不會來了,這鬼天氣誰也無法派出救援,事實上,我們很驚訝你們居然能活到現在。”
“當然,也也可能是運氣緣故。”
“運氣?先生,不到兩個小時我已經看見兩個死人了,你說這是運氣?老天保佑,這不會是你們自導自演的某場喜劇吧?”
“你覺得這是人力能做的出來的嗎?”
“不大可能。”我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有把我見到的活死人那個說出來。
因為我有種預感一旦說出會引發一連串非常不妙的事情,但我還是忍不住那麼問:
“海嘯會導致什麼致幻現象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不會。”
一陣冷風被海浪卷上來,原本毛骨悚然的我竟被激動得起了熱汗!
“那你們憑什麼保證我們的安全?”
電話的那頭猶豫了一下,他再次開口的時候把聲音壓得很低,而且用了英文。微弱的幾乎聽不見,但僅僅是第一個單詞就讓我欣喜若狂,直升機!Helicopter是直升機的意思,毫無懷疑,只要有直升機,我們就可以逃離這座即將沉沒的游輪,徹底逃脫死神的魔爪。
一道長長寬寬的閃電劃破了整個夜空,使所有船上的人和物被照亮了有一秒鐘。
接着不久,就是一響暴烈的雷聲,它幾乎要把整個的宇宙震碎了似的爆響着。要來的暴風雨終於到來了,那沉重的飆急的大雨點和了風漩,竟如擰在一起的一條條殘酷的鞭子似的,從天空兇猛地抽打下來了,毫無憐惜之意。
不管電話的另一端是誰,這一聲巨響想必把他的耳朵清得一乾二淨。
我一邊把橡皮手套脫下,一邊用一字一頓地問,“直—升—機在哪?”
隱約間我覺得好象聽見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維浩烏絲,聽起來像是個地名。
“Helicopterinwarehouse”
我用最大的力氣喊出了這句話。
沒錯!是倉庫,那架直升機就是我們的希望!
我瘋狂的掀開每一個遮陽布,看到我動作,山姆同樣沒有多說任何一句話,他用粗大的指節拉開每一個拉扣————沙丁魚罐頭、大型水族箱、凱迪拉克的汽車、建材用的鋼板、成噸的煤炭,不對!都不對!忽然我觸碰到了一種完全陌生的手感,那是無比厚重而溫和的手感,下一刻,我掀開防晒布。
在大漠、海洋、叢林、山谷……在任何戰場,人們都可以看到它穿越戰火硝煙的身影和猙獰的外殼————一架黑鷹直升機!我不知道它為什麼會停在這裏,我也說不出來我自己究竟發獃了多久,即使在黑暗中,它那副隨時準備起飛的模樣依然能令人感到精神亢奮。
“你會駕駛它嗎?”我四處張望着,看到同樣興奮的山姆,他還沒從亢奮的狀態下走出來,“真不敢置信,它居然真的存在,我們可以活着了。”
我嘴裏剛吐出“活着”的音節,眼淚就這麼不自覺地流了下來,這是我成年後第一次因為感動而流淚。
“不得不說,你還真是個幸運狗。”
“你也不賴,起碼今天我們是死不成了。”
“哈哈。”
山姆無法抑制的笑了起來。
累的手指都不想動,但我還是笑出了聲,兩人間的默契依舊還在。
我聽到電話那頭微微的嗡聲,他也一定可以聽見我激烈的喘息與大口的呼吸聲。
可是命運再一次和我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也同樣擊碎了我的希望,再一次把我狠狠打回原形,我的精神透過模糊的淚珠看到模糊的景象,直升機的側面鑲嵌着一塊防彈玻璃罩,上面還有一個插孔————鑰匙形狀的鎖孔。
這也就意味着除非有鑰匙,否則誰也上不了這架飛機,更別說駕駛飛機逃離了。
“鑰匙在哪?”電話那頭久久沒有回話,我的心一沉。
“現在還不行,你要帶你給我一件事。”這道聲音和之前的輕佻截然不同,更像是酒精與煙草熏陶過的那種沙啞。
“我很困惑,長官,你們的職責就是保護每一個人的安全,但現在你居然以此作為威脅,你就不怕上軍事法庭嗎?”
“我了解,不過你也應該了解我們這邊的情況。”
“你願意相信我嗎?”
“繼續說下去。”此刻的我別我選擇,冰冷的心臟無比冷靜。
山姆還在不停地發泄怒火,我所知道的就是當我一抬起頭來,只看見山姆舉起皮划艇用力扔了過去,幾乎要把整個發動機都從牆上砸落。
“————這是上頭的決定,我只是告訴你實話而已。”
“他媽的,你們這些瘋子!我要投訴你們!我有權利知道這一切。”
“這一切都什麼不重要,我需要你幫我找到一件至關重要的東西我才會告訴你。”
“太棒了!”我原本想用反諷的語氣說出這句話,但因為太過憤怒、困惑、迷茫,結果是的這句話聽起來像是發自內心
“雖然你們命懸一線,但並非毫無希望,起碼按我說的做,你們生還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我怎麼知道這該死的東西在哪?滿游輪的去找?!”我幾乎難以壓抑自己心底的憤怒
“不,這東西很顯眼,除非你是個瞎子,或者高度近視,要不你絕對能發現它的存在,不過這東西很危險,我會給你一些必要的幫助。”
我以為當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會怒髮衝冠一把摔碎手裏的手機,但我內心的那個它遏制住了我的瘋狂想法。
我呼叫它的名字,它也沒有出現;每當我要做錯事的時候,它都會掙扎並且反抗,這是某種直覺,某種與生俱來的天賦,我能聽見它在夢中發出發的喃喃低語。
我現在滿心絕望,但還是勉強笑了出來:“您好,長官,有何吩咐?
電話那頭的也笑了出來:“我知道你很困惑但那沒關係,我叫雷森·唐納德,一個不知所措的士兵,僅此而已。”
我只要一下子就能想出這個名字的出處和來源,那個幻覺,哪則新聞里自殺的阿兵哥,據說還是個上校。
“嗯,先生……我猜你要我找的東西不會是煤炭或者鋼板吧。”我跳到甲板的后側,坐在欄杆上,山姆縱身一躍在我旁邊落地。
“那是一個銀色的手提箱,正反面各刻着三隻眼睛的灰色圖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