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紅色的堅果落在地上,
紅色的血灑在白牆上,
漫漫長夜鬼祟出沒,
除魔之士不見左右,
殘酷與猜疑,
背叛與尖叫,
紅色的堅果落在地上。
第一章
這件事情發生在十一月二十三日下午北京時間三點零三分。這個時間也許不夠準確,但在事情發生后的幾天裏內,能夠指出這個錯誤的人要麼死亡要麼瘋癲。無論如何,時間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的結果。
劉穆今年十九歲,作為一個本科段的大學生,他和絕大多數同齡人一樣不吸毒、不打架,偶爾玩玩遊戲,撩撩妹子。
在那年五月的一個凌晨,剛過半夜的時候,他忽然感到一陣尿急,要去衛生間。
他從宿舍的硬板床上下來,迷迷糊糊地開燈走進一片昏暗的光中,深夜寒冬的冷風颼颼地帶起尖銳的呼嘯,他的睡褲剛剛脫下了一半,冷風就已經從窗戶縫隙里滲進來,讓他下身一緊,接着滾燙的液體順流而下。
他甩了甩身子讓最後幾滴液體飛濺,儘快結束這場折磨,回到他溫暖的被窩兒里去。
他掀起被子鑽進去的時候,看見了那個東西,它就在對面舍友的桌上。
它就在那兒,趴在桌子上的塑料籠子裏,它又老又丑,灰色的皮毛皺巴巴的貼在身上,兩枚細細的門牙因為啃多了堅果而發黃髮臭。
宿舍條例第二十三命令禁止飼養任何寵物,起起因是幾年前校長徹查宿舍違禁品時被一隻藏在櫥柜上的爛狗咬傷。
至此學校就發了瘋,女生宿舍、男生宿舍、自習教室、社團組織的秘密小屋,隨處可見老朽病態的保安人員,他們無知無覺的揮舞棍子,敲打每一個自稱學生的“頑劣分子”;或是一大早踹門進到宿舍,在一大片尖叫聲中掀開男女生的被子,仔細檢查是否藏有小寵物。
最後的結果就是陽台上的兩隻老橘貓被拖了出來,當場被打成肉糜,當然這件事捲入的人很少,除了一個農村來的女孩被勒令退學后外,對大家幾乎沒有任何影響,如果硬要說有什麼餘波的話,可能就是食堂酸臭味的飯菜里能偶爾吃到一鱗半爪的貓皮了,一天最多一兩塊,還可以接受。
刺耳的抓撓聲抽痛鑽進他的腦中,那可惡的小倉鼠又在啃食塑料欄杆,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你告訴過它不要吵,也勸說過那個頑固的舍友丟掉它,劉穆捫心自問。
他們總是喜歡這樣,無視你的意見,然後更加變本加厲,一隻倉鼠能活多久?他不知道,一年?五年?還是十年?去他媽的!
這不公平,憑什麼我要承受無妄之災,他想,每天晚上都會吵的你無法安睡......永無寧日......直到有一天晚上,在你精神衰弱即將猝死的前幾份分鐘,你仍就會聽見有一個東西在嗥叫,在你身邊磨牙,它就是那個兇手,像慢性毒藥、像每天喝一杯水銀。
這事非干不可這實在太他媽的過分了,這是倉鼠需要被好好教訓一頓。
但只要教訓一下就好了,別讓自己失去控制。
劉穆天性中的某種良善被喚醒了,思想中暗藏着一種根深蒂固的自以為是。
遺傳自他酗酒的父親,劉穆的脾氣一向不好一向,但他現在已經能控制了,不是嗎?要相信自己。
嗯,沒錯。無論如何,他是不會讓自己失控的,的確是這樣沒錯,泡一缸子的熱水澡曾經能舒緩他的神經,但這裏是大學校園,你沒法像家裏那樣為所欲為。
而且,就像老話說的,兩天不打上房揭瓦,說不定教訓一噸后他就能睡個安穩覺了呢。
罪魁禍首就在藏在片黑暗中,它蜷伏在它原來蜷伏的地方,張着滿是黃牙的對他笑,眼睛裏閃耀着愚蠢而且狡詐的光芒。
它一直就在這裏,他邁開左腳踩,再交叉抬起右腳,今晚我就是那個惡魔,我很快就會抓住你,小傢伙,感受一下,他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劉穆掀開蓋子,一把掐住了倉鼠。
“吱吱!吱吱!,吱——”
他手上一用力,慘叫戛然而止,呼!世界總算清凈了,很好,好極了,也許我早該這麼幹了。
他舒舒服服地回到了床上,幾乎沾到枕頭的一瞬間就進入了夢鄉,靜謐的空間裏,嫣紅的血液沿着桌角落到地上,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