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內鬥（七）

對於“雲安居”的停工，周介然頻繁地邀見政府官員。他請市裡施壓鯤鵬——錢的問題另算,立即返場復工！“雲安居”的事情社會影響不好,因為那是近年最大福利社區！

周介然一直很重視政府支持，與市-長、多位副市-長都保持着良好關係。他很會講很會講,成功說服市裡持有相同觀點：既然質監總站評估結果表明沒有質量問題,合同上的爭議、糾紛就由雙方私下解決，不要鬧到明面讓公眾看笑話！

於是,“正式交往”幾天以後,清臣集團與鯤鵬建築工程公司的事有了進展！！！此前,雙方公司已經重啟談判,然而外界並不清楚相關內容。

清臣集團CEO周介然公開表示,針對停工問題雙方達成一致，雲京市“雲安居”將會立即復工，已完成的部分按照8級加固,未完成的部分按照8級建設,然而,關於責任歸屬、改造費用、停工損失、工程款等問題,清臣集團與鯤鵬建築工程公司仍在討論。

“……”看到這個新聞,夏溪鬆了口氣。

這可真是一件好事！！！

雖然加固費用、停工損失、工程款還有爭議,不過,那句話是怎麼說的？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都可以解決,當務之急還是鯤鵬建築工程同意返場施工！否則,不僅僅關係到鈔票,還有企業聲譽，還有政府關係，還有很多很多。鯤鵬建築工程並非能力不足，也遠不算什麼真正質量缺陷，只是漏看一處合同細節要求，因此清臣集團沒有打算更換“雲安居”福利房項目的施工方，何況，鯤鵬對於項目最為了解，他人接手可能反而麻煩，不論是從費用、工期還是質量考慮，貿然中止合同都是弊大於利。

夏溪偷偷地給周介然打電話，叫：“親愛的。”

“嗯？”

“恭喜啦，復工了。”

“嗯。”

夏溪感慨：“談了好久……”

“我也很累，主要鯤鵬那邊耽誤進度。”周介然淡淡語氣，好像在談天氣，“鯤鵬提出一樣主張，我一秒駁倒，他們回去思考一個星期，過來，反駁我在當時提出來的理由，我再一秒駁倒，而後又要再等一個星期，周而復始，現在終於針對停工問題初步達成一致。”

“不就是你腦子轉的更快……”

“不過，”周介然又說，“我猜加固費用、停工損失、工程款等，要打官司。能到現在這步，已經非常不易。風光、金鶴那邊應該是想等到股東大會再談返場，不過現在政府施壓，他們只能選擇復工。我會儘快啟動官司，早把這事蓋棺定論。我也說過要打官司，鯤鵬沒有很大反應，估計……風光、金鶴曾經承諾上位之後就會撤訴。”

“啊，”夏溪緊張，“可是法正律師還在澳洲養傷。”

“我叫天恆律所將所有的律師資料整理、傳真。剛剛收到。擅長房地產官司的……一共還有八名律師，其中有你。天恆推薦一位趙律師，一位王律師，次推一位衛律師，還有一位楊律師。”

“那……我呢？排在哪？”

周介然輕笑一聲，翻動手中資料：“倒數第三。”

“……”

“說天發、上城、國祥案子進展不錯，與尹千秋對手還能佔到上風。”周介然畫風一轉，“你來電話那時，我也正想問問，對於這個案子，你有多大把握？”

“我……嗎？”

“嗯，”周介然把最新情況描述一邊，又問，“你有多大把握？”

夏溪咬牙：“99%。”

“哦？”

“介然，”夏溪說，“你知道嗎，法庭對攻就像戰爭，有的時候，決定雙方輸贏的並不是能力，而是信念，在僵持中、在困難中、在生死中的一股信念，這種東西，往往可以超越實力，帶領律師、帶領戰士走出陰霾。我喜歡看歷史，我發現，常常有戰敗的將軍們回憶說：如果當時，我能更加相信自己必勝就好了。我的經驗肯定不如趙律師、王律師，可能跟衛律師、楊律師他們差不多吧……但是現在情況特殊，清臣集團發生內鬥，很多人都懷疑……你有什麼問題，隨時隨地可能倒台。可能……就我一個律師對你堅信不疑，知道招標過程、管理過程沒有任何錯誤，一定可以拿下官司，法律就是因此存在。”

“小溪——”

“介然，我是理性地講剛才那番話的。我不會為了自己搞大新聞，把你至於一個很危險的境地，我真心誠意認為，在這起糾紛當中，自己……比趙律、王律還要更加適合。”

“我已經明白你的想法了。”

“介然，你也不要考慮我的前途問題，好好選擇，為清臣集團負責。”

“當然，我會研究。”

這個話題結束，兩人隨口閑扯。夏溪好奇：“商業談判，和法庭辯論，是不是很不一樣？”

周介然說：“我不了解。不過，每個人的風格不同，我自己會比較強勢。這不是指表面，而是指內里。”他的用詞、語氣、表情、動作都並不會咄咄逼人，可本質十分強勢。

夏溪問：“解釋一下？”

“比如……當對方不大同意我的觀點的時候，我會不斷解釋，換着花樣解釋，直接他們完全明白我的意思才停止。”

“……”這確實是……強勢。

“當他感到你的想法確有道理，天平會向你那一邊開始傾斜。”

夏溪想了片刻，一笑：“我也喜歡這樣。”

“有點。”

“也不知道，唔，以後在家吵架，誰能贏下。”吵架，就是一種辯論，也是一種談判。

“為什麼要吵架。”周介然一手拿着聽筒，一手翻閱文件，“如果有了分歧，知道你想要什麼，不論是物質上的還是非物質上的，滿足你，不就好了。”

“唔……”

“你又不會無理取鬧。”

“那你不是委屈……會不開心……”

周介然無聲一笑：“你開心我就開心，你不開心我也不開心。”

“情話一套一套。”

“那就等着瞧吧，看我會不會和你吵。”不知不覺當中，二人總會談起未來。

“切。”夏溪轉移話題，“雅雅那篇刑偵，不是有影視公司諮詢影視版權的事？新文異能，也有動漫公司想要動漫版權，哎，雅雅可真厲害。陸一策當時逼逼逼逼，現在雅雅年薪可能有幾百萬，他又有危機感，生怕雅雅跑了，呵呵，真作。”

“畢竟剛剛求婚，還沒結婚，擔心蕭雅跑了也是正常。”

“真作！”

夏溪其實很為蕭雅高興，而且認為命運有着軌跡。若非離婚，蕭雅作為妻子，面對陸一策的“指責”還有建議，只會難過，只會較勁，試圖證明他愛着她本身，因此絕對不會改變自己，也就不會找到事業。不過現在……陸一策雖然成功，卻又害怕娶不回來，戰戰兢兢，也是好笑。

因為這個原因，陸一策火速把與蕭雅的婚禮提到到了今年。本來他們明明講好明年夏天再結婚的，現在……定了今年冬天就結婚了！夏溪真想呵呵！

周介然認同：“是作。”

夏溪又道：“那個都市異能，特別適合動漫，哎，幾個男主好蘇，有的會瞬間移動，有的會控制控制夢境，有的會催眠別人……”

周介然問：“那你喜歡哪個？”

夏溪敏銳地察覺到了這是一個陷阱，立即回答：“你。雖然你沒有異能——”

周介然淡淡地說：“怎麼沒有。”

“是什麼。”

周介然語氣輕輕軟軟，兩個字兩個字地往外蹦：“有錢、也是異能。”

夏溪：“………………”

竟然無法反駁。

…………

談話的第二天，夏溪便在天恆聽說，清臣集團要告鯤鵬建築工程公司。因為法正仍然斷腿，律所列了八位律師給清臣挑，最後CEO周介然選了其中三個當候選人，分別是趙律、王律、夏律。趙律、王律經驗豐富，無可置疑，可是奇怪的是，對方點名夏律入選！不過，眾人很快便想起來，夏律便是清臣龍山尚材那個案件當中龍山方面代理律師，打過交道，可能深得信任。

天恆大BOSS常世律師告訴三人，清臣方面希望分別約見三人，談話再后在做定奪，分別給他們約了下午一點、下午三點、下午五點。

夏溪是最後一個。

他又見到了周介然，還有法務老總汪總。

在“隨意聊天”的過程當中，周汪二人可以感覺出來，趙律、王律都有顧慮——一旦清臣集團內部變天，周介然垮台，周修然上位，便很可能選擇撤訴。因為周修然是依靠周介然在“雲安居”項目中的失誤而上位，那自然不會啪啪打自己臉，反而贏下這個官司，撤訴變成了最有可能的發展。而對二位經驗豐富、十分金貴的律師來說，一個大案客戶中途撤訴會是一件十分坑爹的事。他們付出許多時間精力，最後無錢無名，有擔心很正常。

只有夏溪，相信周介然不會下台，相信清臣集團沒有錯誤。

當晚，清臣集團傳來消息，將委託夏溪律師代理“雲安居”的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