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第 2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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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於左手邊的男人看到書玉喝下酒後,面色沉得難看。他霍地站了起來,奪下她手裏的酒盞摔向地毯。
縱然厚厚的地毯也抵不過他的力道。酒盞瞬間四分五裂。
他箍住她的腰,目光里滿是戾氣:“誰帶你來這裏的?”
她忿忿,他還有理了?!
他卻不看她眸中漸生的怒意,轉頭看向小案后的另一個男人。
縱淡然如賀子峘也在辜尨要殺人的目光中敗下陣來,心虛地別開了視線,同時心裏暗罵賀子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她依然被他鎖在懷中,又氣又惱,還有幾分委屈。她的冷靜自製在見到他的瞬間早就分崩離析。
突然,她覺得一股燥熱從下腹處升起,撓得她頭昏腦脹。眼前的辜尨似乎俞顯得眉目英挺,陽剛誘人。
誘人?她被自己腦中蹦出的詞彙嚇了一跳,手卻已先於大腦撫向了男人的臉。
她這才覺察出不對來。
酒里有葯。難怪辜尨那麼生氣。
她卻更生氣。
驀地附上他的耳,她咬牙切齒道:“你……你明知酒里有葯,是準備喝下去讓那伶女給你解么?”真是氣死她了。
他滿腔怒火被她這一句話盡數澆滅,再開口已滿是無奈:“我怎麼可能着了別人的道?只有你這個笨手笨腳的小東西才會冒冒失失被人算計。”
她渾身已難受極了,殘存的理智迫她推開他。
誰知,他卻將她攬得更緊。
“你還來撩撥我?!”她怒。
“不然?”他雲淡風輕,“等你失去理智去撩撥別的男人?”
她氣結。
地上的伶女過來扯辜尨的衣擺:“先……先生……”卻被他隨手一慣再度跌倒在地。
賀子峘知辜尨對除了書玉以外的女人向來沒有憐香惜玉的覺悟,於是以眼示意伶女速速退下。
伶女鞠了一把淚,走到門邊時又回頭看了一眼辜尨,卻被他凌厲的眼神嚇得縮了縮脖子。
再不敢做半點肖想。
辜尨脫下外套裹在書玉肩頭,打橫將她抱起。
賀子峘拿上外套,緊隨其後。
三人下至第三層樓時,走廊上的一間包廂內魚貫而出幾人。為首的兩人之一赫然是賀子池。
賀子峘撫額,連招呼也不想跟自家弟弟打了,只丟給他一個眼神,讓他趕緊跟上,不要在這裏丟人現眼。
賀子池迅速讀懂了兄長眼中的鄙視,沖斜後方一人說了幾句話后,便默默向他們走來。
賀子池這一動便將他遮住了的那人完全展露在辜尨等人眼前。
高大而陰鶩的男人,如鷹般的目光劈開人群,直直對上走廊盡頭的辜尨。
辜尨抬眸,與那道目光相對。一個陰鶩狠辣,一個沉穩內斂;一個劍拔弩張,一個雲淡風輕。
許久,那個男人開了口:“辜尨,久違。”
辜尨嘴角一勾:“韓擎,你還是老樣子。”
“不向我引薦一下這位?”韓擎的目光掃向了辜尨懷裏的女人。
書玉從辜尨的外套中探出了半個腦袋。她的視線已經模糊,隱約覺得眼前這人有些眼熟,但實在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她腦仁一跳一跳地疼。想不起便不去想了,反正是無關緊要的人物。
辜尨眸色一深,抿了抿唇,吐出一句:“內子。”卻連姓名也不願意多介紹了。
韓擎笑了:“我以為你這輩子不會看女人一眼,卻不想你竟早早娶了妻。”
辜尨不答。
將要轉身離去之際,卻又聽韓擎道:“辜尨。”
辜尨回頭,便見韓擎笑得高深莫測:“好福氣。”
韓擎的目光毫不掩飾地落在了已昏得神志不清的書玉身上。
辜尨蹙眉,冷冷地看着韓擎:“謝謝。”
不歡而散。
眾人先後離去,走廊又恢復了寂靜。
又過了許久,三樓靠近走廊盡頭的包廂傳來門開啟又落鎖的喀拉聲。
緊接着,是悉悉索索的衣料子摩擦聲,以及衣物落地的輕微聲響。很快,有女子壓抑的顫慄聲自門內傳出,銷魂蝕骨。
“葯是你下的?”陰柔的聲音響起,說不出的冷媚。
女子止住了低吟,微喘道:“……是。”
“哪一隻手下的?”陰柔的聲音循循善誘。
女子似被蠱惑:“左手。”
“如此,”依舊是溫柔到骨子裏的聲音,“那便把左手剁了吧。”
女子一愣,方才如夢初醒:“姑娘我錯了……姑娘我錯了,饒了我,我不該對那個男人起心思……”
女子求饒的聲音很快便消失在了走廊中。
喀拉。原本鎖住的包廂再度開啟。
上一刻如情人般溫存的陰柔聲音此刻卻冰冷得毫無一絲感情:“抬出去。”
“是。”
她撇撇嘴:“我就喜歡,你要怎樣?”她正踮着腳往窗欞處貼自己剪的素雅花樣,怎奈身高不夠,怎麼也貼不好。
“那讓我也來幫忙好不好?”他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她,無奈道。勸不住,他幫還不行嗎?
她轉過頭,把花樣往他手裏一塞,指了指窗欞一角:“這個,貼那裏。”
這就指揮上了?他搖頭失笑,不過還是樂滋滋地聽從老婆的指示。
“左邊一點,右邊右邊……”
“老婆,你拿我尋開心吧,已經很正了……”
“哪有,明明歪了。”
“那這樣?”
“喂喂,你幹嘛,好好乾活,不許動手動腳!”
“玉,阿尨,該吃飯了。”
書玉一把推開辜尨,往門邊的老人跑去:“阿姆,你看他,什麼都做不好。”
辜尨摸摸鼻子,覺得甚是無辜。
老人佯怒地抽了抽書玉:“好好的,又欺負阿尨作甚?”
書玉扁扁嘴,似乎委屈得不得了。自從辜尨把阿姆接來住了以後,阿姆次次都向著他。
辜尨趕緊摟着書玉:“走走走,吃飯去,吃完飯帶你出去走走。”
午飯後,辜尨攬着書玉,漫步在青河鎮的石板路上。
青河鎮依舊是那副溫溫順順的樣子,似乎數月來發生的點點滴滴都是夢幻泡影。
走着走着,前方出現了一座荒廢的洋宅。幾個月前,這裏還人聲鼎沸,接待外使。然而如今,這座青河鎮曾經唯一一座大洋宅已人去樓空,繁華不再。
就在兩個月前,程老闆被控告非法經營,一摞一摞的證據被送到了檢察廳。定罪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有人曾說,從商嘛,怎麼可能沒做過骯髒的勾當?只怕這程老闆得罪了什麼人,被翻了舊賬。短短一個月,程家迅速垮了下來。整個青河鎮的人都在傳,程家完了。
更為雪上加霜的是,程家那嬌縱的小女兒竟涉嫌縱火。人證物證齊全,程大小姐很快被送進了監獄。然而令人不解的是,一個月後,就在程家已經連渣都不剩了以後,程小姐卻被放了出來。據說,有人保了她出來。可是程家什麼都沒有了,怎麼會有能耐把女兒弄出來?眾說紛紜中竟傳出了一條像模像樣的秘聞,說是程老闆早先讓女兒勾搭了哪裏的富商,硬是求那富商把程小姐弄了出來。
程瑜勾沒勾搭上富商,書玉並不知道。她只記得那個大雨滂沱的傍晚,渾身濕透的少年跪在她家窗下。
“書玉,放過小瑜吧。我知道她犯了大錯,但是她年紀還那樣輕,還沒走出青河鎮看看。讓我替她坐牢吧。”
書玉坐在窗內,手裏捧着一杯熱茶。她嘆息:“她有權勢過人的父親,還有你這樣的哥哥寵着,也難怪不驕縱。倘若我不是譚書玉,只是普普通通的李書玉、趙書玉,那就算活活被燒死也沒有人管了?她年紀輕,卻為何心腸這樣狠?她既做得出來,怎麼就沒有膽量承擔?你這個做哥哥的還有臉說出替她坐牢這樣的混帳話?!”
少年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竟訥訥不知該說什麼。
“你回去吧。”她說。
少年似乎沒有聽到,依然長跪不起。
窗外噼噼啪啪,雨聲不斷。窗內人微不可查地嘆了一口氣。
當夜,她在床榻上糯糯地問枕邊人,要不,網開一面吧,畢竟沒有人出事,而整個程家已經為此埋單。得饒人處且饒人。
誰知枕邊那人哼了一聲,似乎極為不悅。看來他回來的時候已聽說程家大少爺跪在自家門口求了自己的老婆大半宿。
她悻悻地閉了嘴,也不好再說什麼。
一個月後,程瑜就被放了出來。
書玉想,辜尨到底是手下留情了。
程老闆後來似乎重病一場,掉了半條命。程家小姐被放出來后竟痴痴傻傻起來,也不知在牢裏經歷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