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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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們還沒托缽,都等着我回來一塊兒吃,我就回家來換身衣服,顯得莊重一點。”
“噢,你的衣服……我給你收起來了,稍等啊,我去給你找。”
她一骨碌爬起來,把他換下的僧袍隨便往身上一套先遮個羞,優先幫他找乾淨的衣服。他常年不在家住,那些平日裏會穿的海青和正式場合才用得上的五條袈/裟、九條袈/裟全都被她洗乾淨,放到太陽底下晾曬徹底后,收拾進了衣櫃的最深處,他八成是找不到的了。
這本來是他的房間,離開了五年,回來連換洗的衣物都找不到了,鳩佔鵲巢到這個地步,她還挺不好意思的哈。主要她都不敢相信自己上山一趟就真把人給帶回來了,連房間都沒來得及倒騰。
有了,她摸到壓在柜子裏的僧袍,正用力往外扯呢,後背就撞上妙賢的胸口。
“我記得你以前不擦香水。”他幾乎是貼在她身後說話,仍然赤着上身,男性荷爾蒙的氣息一圈圈將她纏住,鼻尖都快碰到她的耳垂了。
他這屏氣凝神的樣子,特別像森林裏的獸在細嗅自己的食物。
這都聞得出來?她尷尬地縮了縮脖子。平時她的確是不用香水的,昨天上山前為穿什麼衣服糾結了半天,又鬼使神差地翻出塵封了幾年、還是他們新婚時婆婆送的香水噴了幾下,最後還是不習慣,拿水抹了又抹,隨便換了身衣服就出門了。這都隔了兩天了,還流了這麼多汗,她以為味道早就散了呢,沒想到他鼻子這麼靈光。
話說這香水之前唯一用到的一次,就是在他們OOXX那一晚,她為增添女人味,頗費苦心,聽說香水是女人最後一件衣服,她就“穿”上了。可陳一本來就是趕鴨子上架,不情不願的,哪還顧得上什麼情趣,有沒有這最後一件衣服根本無所謂,他連她第一件衣服都不想脫。後來被她壓榨了兩回,她發誓把他榨出汁兒的願望達成,他也緩過勁兒來了,食髓知味似的,大半夜的越戰越勇,壓着她入了好幾回,出汁的人就成了她,還順帶孕育小包子一個。
現在想想,名貴香水好像都有前中后調,莫非這款的后調特別厲害,又持久,又催、情?
總覺得他這會兒怪怪的。三夢不敢耽誤,把找出來的僧袍扔給他,說:“你快換吧,別讓長輩們等太久了,我去洗手間。”
她拿了套自己的衣服鑽進了洗手間,飛快地沖了個澡出來,發現他竟然還沒走。
“你怎麼還在啊?快走吧,咱爸該等急了。”
他喜歡聽她說咱爸咱媽時的那種親熱勁兒,抱着手不緊不慢地說:“我在等你,我們一起過去。”
等等!一起過去……去哪兒啊,跟他一起上迦藍殿吃飯啊?不不不,她不要去!
妙賢不給她開口說不的機會,已經不由分說地走過來拉住了她的手。
如來拈花,迦葉微笑,他這拈花手溫暖乾燥,什麼時候這麼親昵地牽過她?可她笑不出來,像個秤砣似的往後墜着不肯走,他終於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怎麼了,你不願意去?”
是啊,她要留在家裏吃肉,不想再去吃素齋了。可話怎麼能說得這麼直白呢,她只能繞着彎子說:“我去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
“你們一群大男人,就我一個女的……”
妙賢莞爾:“我以為你是最不在意這種情況的。”
是啊,特勤工作本來就是男人的世界,她在男人堆里摸爬滾打,早該習慣了。
“那……咱媽做了飯,我都回來了還不在家吃,多不好啊。”
他沒說話,拉着她往樓下走,一下去就在樓梯口碰到董芳。
“咦,你這孩子,不是直接去寺里了嗎,怎麼在這兒?”
瞧這小兩口接二連三地嚇唬她,不過三夢是調皮,自家兒子是五年都沒回家了,就沒預期會在這屋子裏看見他。
妙賢臉不紅心不跳,特別自然地說:“惦記家裏,想看看您好不好,就先回來一趟,現在過去也不晚。三夢要跟我一起去,吃了飯再回來。”
“啊?噢。”
董芳愣了愣。五年不見,兒子好像又高了點、黑了點,還懂得哄長輩開心了?她原本還擔心這五年清修會把他磨得更不食人間煙火,沒想到現在看倒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她看向他身後的郝三夢,見她一臉生無可戀,外加“媽媽你快救救我我實在不想去”的表情。目光再往下,落在兩人牽着的手上……董芳清了清嗓子,說:“好好好,你們快去吧,吃完去散個步多逛一會兒再回來也沒關係的,快去吧,快去!”
三夢還指望她能救自己呢,結果反而被催着打着出了門。
妙賢笑道:“你看,我就知道媽媽不會介意。”說完又回頭看了看自家的房子,感慨似的說:“五年沒回來,好像很多事都不一樣了,又很多事都沒有變。”
三夢的手還握在他手裏,整個人就是個大寫的不知所措。
結了婚又怎樣,生了娃又怎樣,跟男人手牽手?不存在的,她沒那經驗!尤其跟他肩並肩走進山門,往後面的珈藍殿一路走過去,她彆扭得簡直連路都快不會走了。
這輩子沒這麼害羞過!
妙賢卻閑庭信步,不知是不是這寶剎是他家地頭的緣故,感覺他一回來氣場都不一樣了,跟深山破廟裏謙遜淡漠、穿着打補丁的海青清修的妙賢彷彿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見到各位長老就更是如此。齋飯其實是擺在齋堂,寺里其他僧人都已經吃過晚飯回房休息準備晚課了,只有幾位長老和他父親圓覺大師坐在最中間的紅木桌前等他,諾大的齋堂空蕩蕩的,只亮了中間一排照明的燈,踏進去是很森然肅穆的感覺。妙賢向各位長老見禮,最後才到圓覺身邊,畢恭畢敬地坐下,然後回過頭看着她。
他身旁的位置是留給她的。
圓覺見他帶三夢一起來,也沒說什麼,反倒是很認可的神情,朝她點了點頭,示意她坐。
三夢只能硬着頭皮坐下。這些長老也算是老熟人了,看他們的樣子,就知道無論從氣度還是禮節,他們對妙賢這五年離家清修的成果是很有信心的,這下一任院家他們是認了。
飯菜端上來,果然全素齋,不過好在品類豐富,光豆製品就好幾種,有濃油赤醬燒得像東坡肉的一碟,下飯不錯,三夢吃了一口就猜到是誰的手藝。
可惜每人就半個巴掌大的一塊,轉眼就沒,她把醬汁都倒碗裏拌飯吃了。
“你喜歡吃這個?”
妙賢今天跟她說話總是湊得特別近,順手還把自己那一碟推到她面前,用筷頭敲了敲,示意她——吃。
長老們高談闊論正到最高潮,見他們這樣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來,齊刷刷看向妙賢。
“剛才說的後殿擴建問題我沒意見,請繼續。”
他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一心多用也難不倒他。
長老們繼續話題,三夢埋頭繼續吃她的飯。
“還想吃什麼,我去幫你端過來。”
啊啊啊,他又貼在她耳朵上跟她說話了!他不知道這種地方有多敏感,不能隨便撩撥,會起生理反應的嘛?
三夢抖了抖,想不通他今晚為什麼這樣反常。
或許只是為了做做樣子?宗山的繼承人歷代沒有離婚的先例,個個都恩愛美滿,相敬如賓,假如在他們這裏破了例,當然是不太好的。
可他也不是這樣的人啊。她還是挺了解陳一的,別看外表那麼無害,其實特別我行我素,看他一去五年不回,打算在深山修行一輩子的架勢就知道了。
他不愛她,對這段婚姻不滿,要結束總有辦法的,誰都強迫不了他。正因為這樣,像今天這樣在眾人面前跟他同進同出的情形,她想能免則免,對他和她不都有好處嗎?
他這樣的親昵是怎麼個意思?
她智慧有限,跟不上他的思路。幾位長老還在喋喋不休,圓覺大師一直沒吭聲。她有些擔心他的身體,抬頭看了看,還好除了臉色不太好之外,沒什麼不舒服的樣子。
自從今年查出這個病,他的臉色就一直不太好了,一天天灰暗下去。
他又是個不喜歡繞彎子的人,到最後直接表了個態:“妙賢回來了,要是你們都沒問題,今後所有住持的事兒就交給他來接管,我要去休息了,散會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