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最終的結局(3)
身體在陣法釋放出的微光裏面被扯碎,露出了原本的模樣——一根弱不禁風的草。
方歸元的意識還沒來的及落到銅源山裏面去,就飄在天上看着那根草搖搖晃晃的被風吹到了銅源山的某個角落,然後紮根成長。
原來他這個身體也不是自己的,而是屬於銅源山的啊……
方歸元如此想到,然後他連為自己悲哀一下的功夫都沒有,就感覺到了來自銅源山內部的吸力,將他一路扯了下去。
方道長也沒有反抗,順着那個吸力就消失在了丁冉他們眼前。
丁冉親眼見着方歸元意識的不見,高興的拍手說道:“這下行了,山靈一被喚醒,大道石就能夠被開採了。”
“是啊,折騰了這麼多年,總算是迎來一個結局了。”東嶽帝君也吐了口氣,跟辛苦了多久似的。
實際上也的確是這樣,光是為了找到方歸元,他們花費的心思就不少,之後的種種謀划,更是讓神仙也心力交瘁。
現在終於要結束了。
“不過話說,等會兒你給你徒弟的那個驚喜你覺得他會喜歡嗎?”東嶽帝君突然問道。
驚喜?
陶堯聽到這句話,耳朵動了動,看向了丁冉那一方。
他們又在說什麼東西?
只聽見丁冉小聲的說道:“肯定啊,那玩意兒可是我特意為了我徒弟弄出來的,我還覺得他後面會感動的抱着我哭呢!”
“那你肯定想多了。”東嶽帝君也小聲的回道,“我覺得你徒弟會把那東西塞你嘴裏讓你生吞下去然後再聲嘶力竭的罵你一頓,最後才是讓你滾的步驟。”
“我去,你怎麼想的這麼慘烈?就見不得我和我徒弟師徒情深?”丁冉哼了一聲,最後的一句話卻是被他故意遮擋住了,逃過了陶堯耳朵的追捕。
其他的,他倆說的雖然小聲,但實際上旁邊的人都能聽見。
柳津就被他們說的皺眉,不清楚他們話裏面的意思,不過他們既然沒有出手去打擾山靈的融合復蘇,他也懶得去搭理。
“二哥,你認為銅源山還要多久才能活過來?”柳津對於復活建木已經等不及了。
“不知道。”陶堯看着殘缺的銅源山,目光深沉,“但是只要我們願意等,建木肯定就能在第一時間復生。”
畢竟方歸元一旦融入了銅源山中,他就不可能再出來。
————
銅源山內部,在一個沒有任何東西的地方,只剩下意識的方歸元在這裏面飄飄蕩蕩了好久。
“這究竟是啥啊?怎麼總不能給我干脆一點?”方道長念叨着,意識延伸出去,這裏摸一下那裏碰一點的,試圖找出其他的存在,來緩解一下孤獨感。
這裏真的很可怕。
時間流逝的感覺被屏蔽的徹底,從靈魂深處裏面透出的孤獨讓方道長都覺得瘮得慌。
他剛剛進來的時候尚且還能自娛自樂,嘗試開發一下純粹意識形態之下自己的新功能,可是現在卻只想着給自己找個伴。
就算不能交流,讓他知道這裏不止他一個人也好啊。
眼下作為一個意識球存在的方歸元無聊的憑空打了個滾,然後左動右動的把自己變形成了一輛跑車,滴滴了下喇叭就老司機上路了。
人家開車還需要摸摸方向盤,方道長這次直接就是把自己變成車子了。
果然自己的天賦就是苦中作樂啊。
方歸元如此感嘆着。
這裏啥都沒有,所以方歸元開車開的也毫無目的性,想去哪裏就去那裏,自由自在的很。
直到他碰到了一個柔軟的東西,這才讓方道長的流浪到此結束。
……
啥玩意兒?
這裏總算刷新出來了新東西了?
方歸元繼續小心的往前面撞了撞,被彈開好幾次之後,才對自己面前的這個東西有了一個基礎的印象——首先,它很大,其次,它很軟。
應該跟個巨型的果凍差不多,就是因為這裏太黑了所以方歸元不能看見它。
等等,不對,現在自己連身體都沒有了哪裏還有眼睛去看它?
方歸元默默吐槽了一下自己的腦子,然後又上上下下的在那個東西上面翻滾,試着看能不能把它的大體形狀推測出來。
但是在翻滾了一陣之後,方歸元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意識球形態下的方歸元活動能力得到了極大幅度的增強,意識觸角想去哪兒就能去哪兒,可是現在……他動不了了。
方道長的整個意識球此時變得極為的粘稠,沾在那個東西上面下不來,而且他還發現,自己正在慢慢的融入到其中,一點反抗之力都沒有。
不過他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反不反抗都一樣,方歸元也懶得去糾結,安心的等着自己被“溶解”之後的情況。
那東西吞噬自己的速度極快,但是反映到方歸元的意識上,他是一點感覺也沒有——無論痛苦還是高興。
“唔……”那個正不斷“吞噬”着方歸元的東西突然動了一下,一個震耳欲聾的聲音透過黑暗傳入了方道長的意識之中。
伴隨着這一聲充滿了混沌不解的含糊語調,方歸元能夠立刻感覺到——這裏活了。
不是那種生命意義上的“活”,而是一種更加複雜更加深刻的“復蘇”。
雖然周圍仍舊是漆黑一片,但方歸元知道,這裏有個東西,醒過來了。
原來這就是銅源山靈啊……
原來眼前的這個大果凍就是自己真正的本體啊……
方道長如此想到,然後突然熱淚盈眶。
極致的悲痛和感動在瞬間塞滿了方歸元的整個內心,將其他的東西排擠的一點餘地都沒有——這是來自於同根同源的山靈的感情,在融合過程中影響到了這個名為“方歸元”的意識。
一幅幅畫面也隨着山靈的蘇醒而在方歸元的腦子裏閃過。
其中有生機盎然的畫面。
飛鳥無意間從蒼茫的草原上掠過,捲起了風,壓彎了草,驚起其中正在捕獵的青蛇,警惕的抬起身體注視着那隻攪局的飛鳥。而被青蛇狩獵的白兔則是對於無心的飛鳥滿懷感激,鑽入草叢之中,逃出了生天。
天上的白雲忽而合攏忽而散開,從來沒有過固定的形狀,偶爾會有一些憑虛御風的修士踏空而來,將雲朵驅散,化作流霞。
巨大的瀑布從高大的群山上飛濺而出,將山嶽分開,形成了一片銀簾。它飛落是不經意濺起來的水花落到了旁邊不知道的草木身上,讓它們高興的輕輕搖擺,然後將水珠聚集在自己的一片葉子上,任其慢慢滑下。
瀑布下面是一個水潭,水潭裏面有魚和水生的花草,水潭上面有聯通了兩個地方的彩虹,吸引着一些不知事的小獸們小心翼翼的湊近觀察。
剛剛出生的幼獸昂着頭髮出了稚嫩的鳴叫,母獸隨即低下頭輕輕舔舐着它的眼睛。
熙熙攘攘的城鎮裏面,大片大片的人聚集在一起,或吃或笑,有恩仇也有愛恨……
方歸元看的眼花,但不自禁的產生了一股親切感——就像父母之於幼兒,就像那隻飛鳥之於白兔。
他已經失去了身體,卻在這樣的畫面前止不住的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