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凌驍
原來他叫凌驍，是凌落塵的四弟。
皇帝老兒有六個兒子，老大凌海然，他常年在外遊玩，幾乎很少出現在旭安城，是個淡泊名利的人。老二凌哲年紀輕輕就已經跟着皇帝批閱奏摺，為人穩重睿智，擅長為國事出謀劃策，最受皇帝寵愛。而凌落塵則排名第三，他完全是靠戰功來贏得萬民愛戴的，皇帝老兒本來是挺不喜歡他的，但是礙於他的赫赫戰功，不得不給他留着幾分情面，任憑他放蕩不羈的本性為所欲為。當然，這當中，也有一些不為人知的傳言，才會不追究他所做的事情。
而其他王子，都是未成年的男子，終日被關在皇城裏讀之乎者也呢。
凌驍這才回過神來，笑得虛假地說：“孩兒當然在聽，母妃請說。”
“真是的！母妃都說完了，看來你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莫貴妃不悅地說道。
“母妃別生氣，孩兒這不是在聽嘛。”
“不生氣才怪，你看你三哥，都一連娶了兩個女子了，都是門當戶對的人家，你這整天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樣，怎能不讓母妃生氣！”
“哎呀，母妃，孩兒這不是沒有找到門當戶對的女子嗎？等孩兒找到了，一定娶回來，讓她天天陪母妃說說話，好好伺候母妃，好不好？”凌驍嬉皮笑臉的樣子讓莫貴妃的氣一下子消了。又笑得合不攏嘴地說：“好好好，你這嘴巴，像你父王一樣，就知道哄人。”
“是，所以啊，母妃要開開心心的，這樣孩兒跟父王才會有心情哄你更開心啊。”
“才不是，要不是母妃不開心，你都不知道哪裏去玩了，都不來母妃這兒坐會，唉……長大了的老鷹，還是要飛走的。”莫貴妃意有所指地說。
“好了好了，母妃凈會說些掃興的話，孩兒再怎麼飛，還不是母妃的孩子，是不能少了母妃的呵護的。”
“哼，就會說好話！”
莫貴妃被哄得開心，早就把正事給忘記了，說好了要給他提一下尚書大人女兒的事的，結果一高興就忘了。
旭安城最東方旭王府內喜氣洋洋，周圍一片祥瑞之氣，氤氳在整個府邸的上空。
那些煙火在夜空中綻放得異常美麗，照亮了整個大地一樣的光芒，看得人眼花繚亂。
只是，在一個沒有人靠近的院子裏，看着滿目煙花燦爛，有人獨自淚流。
“小姐，你到底怎麼啦？”王媽媽關心又擔憂地問。
眼前的這個冒名頂替的臣家大小姐，對王爺明明是沒有感情的，為何會因為他娶了妻子進門，而如此傷心呢？這讓她莫名奇妙。
難道是因為委屈？還是說她是假裝清高，其實根本就是仰慕王爺的？眼看王爺娶了妻子，自己沒有機會了才會如此傷心難過？
這各種想法在心中滋生，作為一個下人，她不應多問。只是想讓這個可憐的女子心裏好受些，卻不知道如何安慰。
“王媽媽，你去休息吧，不用管我的。”雨菲依然抬頭看着不斷躥升到夜空的煙花，一瞬間又四散開來，消失不見，心中說不出的滋味。
都說煙花易冷，可是，誰又知道，最易冷的，是人心！
“可是……”
“去吧，我沒事的。”雨菲終於勉強扯出一抹讓人安心的笑容，只是眼眶的紅，是那樣的明顯。
王媽媽尋思，反正自己勸說不來，就讓她自己一個人獃著吧，冷靜一下也好。於是就退下了。
夜，本該顯得特別安靜。卻那劃破夜空的煙花，打破了那份寂靜。
隔着幾個院落的圍牆，她能清晰地聽到東廂院的熱鬧人聲，不自覺地，邁開了步子，拖着無力的雙腿，藉著煙花的光芒，朝着那人聲最盛處而去。
我一步一步靠近你，是不是也能在這個陌生的朝代里再次擁有你？
她不知道！
她從來沒有去過東廂院，下人警告過自己，她如此低賤的身份，是不能靠近東廂院半步的。
可是這一刻，她已經全然忘記了，也顧及不了了。
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或者準確地說，是有着一張跟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一樣的臉的人要跟別的女人成親了，她是怎麼也淡定不了了。
辰雨菲，他今夜要跟別的女人睡一張床上了，那你的穿越，又有什麼意義呢？
雙手因痛苦而顫抖，嘴唇也發白了。她顧不得那麼多，失魂落魄地沿着載滿了花花草草的石子路，來到了人工河的一邊，隔岸望着對面的人是多麼的熱鬧。
道賀聲、歡笑聲，聲聲入耳，如鈍錘砸在心頭般，揪住的痛。
只有她一個人，站在河的這邊，隔岸遙遙望着他們歡歌載舞，杯影交錯……
不難看出，他們今夜很開心，根本就不會有人注意到自己在對岸看着他們默然淚下。
凌浩天……凌浩天……他熟悉的臉，浮現在心頭，帥氣的笑臉，認真的側臉，就連他發生車禍后滿臉是血的樣子，都一下子襲上心頭，亂了她的心，就像一個炸彈一樣在心裏炸開，亂作一團。
終於，夜深露重，賓客才姍姍而去。
無意中瞥見，上官楚風也在這裏面。他臨走的時候，還掃視了一圈，雨菲有一種錯覺，他好像看到了自己淚臉滿面的狼狽樣子。
本能地，縮到一棵樹旁，擋住了視線。用冰冷的手，擦着臉上的淚花，就像做錯了什麼事在逃避一樣心虛。
不久，終於安靜了下來，下人在匆忙收拾東西，低聲議論着什麼。根本就無人留意，一個弱小的身影，悄悄地潛到了凌落塵的房間——靜安閣。
站在燭光搖曳的房間門前，隔着窗紙，木然地看着裏面的人兒成雙成對，卿卿我我……
心塞得無法言表，她很想推開門衝進去，阻止一切不該發生的畫面發生。可是，她做不到！
雨菲心煩意亂地站在夜色下，徒勞地悲泣着，無人知曉。
突然，變天了，下起了傾盤大雨，淋濕了整個夜晚，也淋濕了那個傷心的人。
“落塵哥哥，謝謝你！”上官馨兒抱着凌落塵，嬌羞地說。她臉上的紅暈煞是好看。
凌落塵寵溺地撫摸着她的額頭說：“委屈馨兒了，下大雨了，我先去把窗戶關緊。”
雷聲四起，上官馨兒故作害怕地縮在一邊，輕輕地點了點頭。
雨簾朦朧，雨菲已看不清窗戶里的人是否已經安睡，只是隱約中，看到窗戶被人開了一下，又關上了。
心徹底碎了一地，隨地上的雨水，流散而去。
凌落塵有點驚詫，他顯然看到了門外站着的女子，只是，今夜是他的洞房花燭夜，不想搭理。
可是，為何會有一種好奇的感覺湧上心頭？
她為何會站在自己的門前？又為何雙眼泛紅？那臉上的，明顯不是雨水！
“落塵哥哥，怎麼啦？”上官馨兒注意到了他臉上的神色，跟剛才有些不同。
“沒事，睡吧。”凌落塵已經沒了之前的興趣，躺在床上，閉上眼睛，腦海里都是剛才看到那個女子瘦弱的身影，還有她絕望的眼神……
而躺在身邊的上官馨兒，突然失落地側到一旁，偷偷哭泣。
凌落塵睜了睜眼，雖然聽到了她委屈的哭聲，卻沒有理會，繼而又閉上了眼睛。
半夜他趁着馨兒睡著了，又起來看了兩次，那個女子始終站在原地，就像一尊雕塑一樣，一動也不動，卻依然保持着那副絕望的表情。
雨，一刻都沒有停下……
他的心，似乎被某種情緒給牽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