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在凌家,他卻看到了與自己想像中不一樣的情景——小姑娘坐在院子裏的鞦韆上,讓小丫鬟們推她,裙裾飄揚,笑聲在風聲中盪開。

他靜靜立在院門處看了一會,然後臉上也露了笑,輕聲上前示意丫鬟噤聲,輕輕在後邊推她。她想讓所有人安心,他自然也是配合的。

察覺到籠罩着自己的影子不對,挽夏回過頭去,見着是馮景麒,眉眼又變得彎彎的。「大哥你來了,正好,小丫頭的力氣太小了,你再推高些啊!」

「好。」馮景麒依她所言,將她推得高高的,見她落下,再又推出去。

挽夏感受着風,看着離得更近的藍天,眸光亮得如空中艷陽。

鞦韆玩膩了,挽夏便又拉着馮景麒去摘花園裏的梨。

花落後,梨樹便上結了果,沉甸甸地墜在枝頭。挽夏眼神非常好,挑的都是已長成金黃的梨,讓馮景麒一個一個摘下來,然後兜在衣服里。

馮景麒笑話她不端莊,她卻一臉無所謂的笑得眉宇飛揚,在陽光下如一朵盛放的牡丹,好看極了。

摘來的梨,挽夏叫廚房做了銀耳梨羹,在用晚飯時親自端給蘇氏與馮景麒。

夜色慢慢暗了下去,夏蟲在草間發出清脆的鳴叫,晚風襲人,倒是十分怡然舒爽。

挽夏坐在花廳中,看着侍衛將昏睡的母親與兄長小心翼翼扶走。

侍衛照她安排,將馮景麒送到馮家的馬車上,送回了府,然後蘇氏亦被安置在另一輛馬車內。

事情準備得差不多,侍衛長前來彙報,他身後還跟有一位神色冷峻的青年。

「見過溫嫻郡主。」陳玄看了眼高座上的少女,屈膝行了一禮。

「陳玄,你不必覺得憋屈,本郡主自認要比你們這些所謂的男子漢要更講信用,只要你安然讓我母親出了城,我自然會放了你父母。」

陳玄半跪在地上,低着頭,咬着牙關。

挽夏見此輕笑一聲,「你也不用想再耍什麽詭計,跟着你去的侍衛會確認我母親的安全再回應天府,那時,你便會見着你父母。如若我的人發現問題,半個時辰,你父親或母親,便會失去身上一個部件。我是女子,可逼我走上絕路了,我比你們都狠。」

憤怒的陳玄一個字也不敢反駁。溫嫻郡主的狠,他已經見識過了,不然他父親怎麽會大意上當被俘虜。「只希望郡主一言九鼎。」

挽夏頷首,侍衛長立即帶了陳玄離開,她則繼續坐在花廳中。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外邊有喧鬧的聲音。

挽夏端過剛上的熱茶,慢慢抿了一小口,然後才站起身來。

管家已領着一位內侍打扮的人進來,後面還有一隊禁衛,來勢頗凶。

那名內侍是沈彥勳身邊得力的,挽夏一眼便認了出來,那去了根的東西已向她行禮,用被掐着嗓子似的聲音說:「郡主,皇後娘娘傳郡主進宮,好為太子明日大婚做準備。」

理由挺冠冕堂皇的,就是不肯用心些,皇後娘娘哪用得着太子的人來傳旨意?

不過挽夏對這些也不甚在意,沈彥勳連掩飾都無所謂了,她自然也無所謂的。

「那便走吧。」她從容地邁開步子,並不用他多言,就出了廳堂。

那內侍怔了怔,旋即一揮手帶着那隊禁衛緊緊跟在挽夏身後。

垂花門處早有沈彥勳安排的馬車在等候,挽夏一路行來連眉頭都未動一分,就那麽安安靜靜上了馬車,任它拉往皇城。

沈彥勳不會死心,她是知道的,也算準了今夜是最後期限。不然,沈彥勳就沒有理由能將她拘在宮中了。

挽夏的平靜出乎意料,而沈彥勳見着她穿着家裳裝扮,髻上也未有多餘裝飾,探究地看着她。

「太子殿下這樣看我,莫是不識得了?」她微微一笑,眸光流轉,比滿室的燭火更加明亮耀眼。

「你這是想通了?」沈彥勳視線仍舊凝在她臉上。

挽夏似嘆非嘆,「想通又如何,未想通又如何?我若說要你放了我,放了我爹爹,你會嗎?」

沈彥勳眯起了眼,「那你就安心待在這吧。」

「好。」挽夏朝他福身一禮,又笑道:「明日殿下大婚,我怕是看不到那盛況了,先祝殿下與太子妃百年好合。」

沈彥勳冷冷地看着她盈盈拜下,輕而易舉就被激起了怒意。

「凌挽夏,你會如願的,然後你會來求我的!」他甩下狠話,拂袖而去。

他以為她進宮來,起碼是服軟了,只要她說一句軟話,他就會按計畫行事,讓她成為明正言順的太子妃。如今看來,她還是那樣不知好歹!

那他便如她的意,他倒要看看,她究竟還能高傲到什麽時候!

沈彥勳帶着怒意離開,挽夏唇邊的笑意漸冷,只要給她一夜的時間便好。

太子怒氣沖沖走了,照看挽夏的宮人依舊連氣都不敢多喘一口。

挽夏看着木頭似的那些人,覺得無趣得很,便在這座宮殿轉了起來,在裏邊走了一圈,這宮殿比她想像的大,處處也十分精緻。走累了,她回到寢室,推開窗發現窗外那宮牆後探了許多的梨枝,外邊是她熟悉的林子——那片她與沈滄鈺相遇的梨樹林。

這是皇宮東南角,離東宮不遠,應該說很近。她記憶中,東宮也能看到梨樹林,而這片只有兩個宮殿,沈彥勳還真是給她了個好地方。

挽夏見月色正好,索性趴在窗邊看夜晚的林子。看了一會,她倒是起了困意,便想着早些歇下養些精神,轉身前荷包的流蘇被勾住了,從她腰間扯落。感覺腰間一松,她忙低頭,將勾住的荷包解了下來。

捏着荷包,她又靠回窗邊,伸手打開,刻得栩栩如生的龍佩被她取出,她轉過來,指尖在上邊的「璟」字不停摩挲着。

沈滄鈺,你真的就那麽倒下了?

挽夏捏着玉佩許久,再度將它收回荷包內,爬到床上,縮成一團入眠。

次日,她是被喧鬧的禮樂聲吵醒的,外邊很熱鬧,太子的大婚儀式已經開始了。

她慢慢坐起身,帳幔外已立有伺候的宮人,聽到動靜忙撩了帳。

「奴婢伺候郡主梳洗吧。」

「什麽時辰了?」挽夏張開雙臂,任宮人為她更衣。

宮人恭敬回道:「巳初,太子殿下大婚的吉時,典禮才開始……」那宮人說到一半,突然又住了嘴,她說得有些多了。

挽夏朝緊張的宮人笑笑,「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蘭香。」

聽到這個名字,挽夏又笑了,叫蘭香啊……「難為太子殿下的用心了。」

蘭香嚇得忙跪下,挽夏只說了聲無礙,告訴蘭香,她身邊的人都是按香字取的名,聽得蘭香額間都滲了冷汗。

挽夏梳洗後,已有宮人傳了早膳進來,樣樣精緻,卻也只是精緻。這深宮中住的人都是極寡情冷淡的,連菜的味道也是一樣。

外邊依舊遠遠傳來熱鬧聲,挽夏也就安靜的坐在殿裏,這樣過了一個上午,喧鬧聲像是退去了,挽夏知道太子大婚的流程應該是走完了,再等一些時辰,皇家人應該也散了。

挽夏沒有用午膳,又回到寢宮很悠閑的睡了一覺,睜開眼後又問宮人是什麽時候了。宮人答近申時了,挽夏穿好衣裳,又像早上那般百無聊賴地坐在殿內,再坐了會,她便指揮宮人去尋各樣的小玩意。一時間,殿內的宮人被她指揮得團團轉。

挽夏趁着這個機會回了寢室,輕巧地翻過窗,來到昨日就看好的合歡樹下,靈活的攀上去,然後趴在高牆上小心挪動到探前來的梨樹枝上,就着樹枝攀下離開了這座宮殿,她立在林間辨別了方向,認準地方便跑了起來。

她所在的宮殿已經響起宮人們慌亂的聲音,挽夏越跑越快,避開巡視的禁衛直接衝著皇帝住的乾清宮去。

在看到熟悉的宮道時,挽夏也聽到身後響起雜亂的腳步聲,她咬咬牙,繼續往前跑,直接就衝到了宮道上。

她驟然從小道間跑出來,周圍的侍衛都被她嚇一跳,定晴一看便都認出她來。

眾侍衛猶豫着要不要給溫嫻郡主請安,卻又見她四處張望,然後看到幾位拎着食盒的宮人後雙眼發亮,二話不說又沖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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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妻至上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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