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17.】
揚州一行歸來,我特別用毛筆寫了十四個大字貼在宿舍牆上,時刻謹記,日日懺悔。
此十四個字乃為,“你若還嫌出門少,報應遲早要來找。”眾人反應如下:
辛欣:真他媽土。
臨靜:……(無語)
室長:哦。(只抬頭看了一下)
我:Orz……
……
除此之外,便是期中考試如期而至。
考高數那天,我坐在第一排,等待監考老師之一蘇信同志髮捲。他一臉自得地朝我走來,把大疊試卷交到我手裏,挑眉低聲道,
“Goodluck.”
我無所畏懼地對上他細長的眼,“Thankyou.”
其實我是真的無所畏懼了。你要知道,當一個人他什麼都不會的時候,反而是他最淡定的時候。
這種淡定也可以稱為,等死。
所以當監考老師之二陳述完考試紀律和注意事項讓大家開始答卷,我便飛快地將名字和班級寫好,挑了幾題會做的果斷寫完,就托着下巴坐在那打哈欠。
蘇信在過道間來回晃着,看得我相當X疼。我瞟瞟手錶,才過去十分鐘,又轉轉筆,終於把考試規定的十五分鐘給熬過去。
我“嘩——”的起身,在眾位同仁無比崇拜地目光中,昂首走出了考場。
在教室外面小站了會,大口呼吸清新的空氣,就見蘇信在教室裏面笑着看我,他笑起來很好看,原本斜飛入鬢的鳳眼微微彎下來,傲氣全失,只留一汪溫柔。
煞風景的是他眼角眉梢充滿着不懷好意……
我非常有志氣地把頭扭到一邊,不再看他,快步走了。
過了幾日,高數課上,蘇信微微清了下嗓子,一本正經道,“這次期中考,我們會計三班只有一個人沒及格。而且還是沒及格中的超低分。”
他說到這,若有若無地瞟我一眼,他這一眼不打緊。但是同學們全都默契地回頭看我就讓我有些鬱悶了。我低下頭,原來親愛的同學們已經對我這般了解。
蘇信繼續道,“班長上來把試捲髮下去,大家好好分析一下各自錯題的原因,我下節課評講試卷。下面我把滿分的表揚一下……”
他在報滿分的同時,我也迎來了一張屬於我的三十二分的考卷。我驚訝地發現我寫的竟然都對了,這讓我很是欣慰。
三十二分,真的比我預期的高多了。
各自分析就是全班交頭接耳隨便講話的時候,蘇信還是一本正經地在過道間巡視,有女生問他題目,他便停下,認真地指點她們。
過了一會,他走到我跟前,把我試卷一抽,彎下/身,皺着眉說,“祁月,你不好好看試卷,老看我幹什麼。”
我這才發覺自己已經盯了他許久,忙收回目光,揉揉頭髮道,“我覺得你比試卷好看。”
他眉心舒展,勾起薄唇,“我可不敢跟你的試卷比,我批到你卷子的時候,你猜我想到什麼?”
“什麼?”
“你的高數課本。很高興它找到對手了。”
我半眯着眼看他,“那您老比出來誰比較新沒有啊?”
蘇信沒回答我,故作生氣把試卷往我桌上一蓋,“給我好好訂正!”
“沒有可以訂正的……”我嘟囔了下。
“哪沒可以訂正的,”他四處點點我試卷,“這裏,這裏,這裏,全是空白。”
“空白的我都不會,會寫的我是全對,你讓我怎麼訂正啊。要不您教教我?”我朝他咧開個巨大的笑容。
他愣了下,輕笑起來,“我教你?那我下節課不用上了。”
“嗤——”我把卷子扯到胳膊底下,埋下腦袋用筆點點畫畫,“還老師呢,憑什麼別的女生可以教,我就不行。”
蘇信這次沒有再回我話,但我能感覺他的目光一直停在我頭上,許久才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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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試的事也不了了之,本身大學裏邊期中考就挺無關緊要,不像期末考要那樣的嚴肅對待。
上半年的節日真是多的讓人胃疼。比如六一兒童節要來了,我手機里就開始充斥着大堆短訊,都是祝我節日快樂的。我這就納悶了,以前什麼五一啊十一什麼的都沒見這些人給我發祝福短訊,怎麼一到兒童節,誰都忘不了我呢。
納悶歸納悶吧,六一還是個相當有愛的節日,比如,它可以放一天的假,比如,學校社團會搞一些活動。我們動漫社就提前一天在大學生活動中心成功舉辦了一個名為“那些幼時的記憶”的活動,選取許多我們小時候看的經典動漫來播放,在學校論壇上獲得不少好評。
六一這天我特別沒吃早飯,空着肚子出了門。外面果然是非常熱鬧,許多社團拉着橫幅和彩色氣球來回做宣傳。我選擇了最喜歡的廚藝社,因為他們今天免費分發現場自製的小蛋糕和糖果,看上去相當好吃。
在此不得不提一下當年選社團的事,我真是在動漫社和廚藝社之間掙扎了許久,最後要不是廚藝社社長的一句“我們社實在不想要只吃不做的人才”把我給徹底否定,我這會興許就待在廚藝社了。
混在大部隊裏我安靜地翹首以盼着,反正早晚有發到我的時候,在美食上,我總有足夠的耐心。
我美滋滋地看着廚藝社的學姐在往蛋糕上擠奶油,手機突然響起來,我拿起來一看,喲,竟然是許久不見的祁連山同志。
“喂,爸。”
“小月?”
“嗯,怎麼突然打電話給我了?是老媽把你趕出家門了,還是老媽把你錢都扣了?”我懶洋洋地問。
“你怎麼這樣想你爸呢,我想女兒了還不能給女兒打個電話?”
我微微笑起來,“這樣啊,那女兒是不是要感動一下?”
這時,隊伍終於排到我了,我趕忙接過蛋糕握在手裏,舔舔上面一層奶油,那香滑的口感,那甜蜜的滋味,剎那間讓我開心又感動。
“小月你又亂吃東西了?”
我一驚,忙把高調抬着的蛋糕盤子拿低,四下看看,確定沒人,才怨道,“你什麼時候看見我亂吃東西了?”
“呵呵,我怎麼看不見,”他在那頭笑起來,“我在你們小蘇老師辦公室呢,他現在下去找你了。”
小蘇老師?小蘇老師!
我靠!
我平定着內心的狂跳,打哈哈道,“爸你騙我的吧,您別開玩笑了。”
“老爸騙過你?你右後方四十五角看看。”
我回首看去,果然,逸夫樓四樓處那個狹小的窗口,某個熟悉的身影正朝我灰常哈皮地揮着手,我了個去……
再把四十五度調回平視,老遠的就是蘇信慢慢朝我逼進,他笑眯眯的,笑的我背脊一陣寒涼。
我趕忙握緊蛋糕,開跑!
“小月,你怎麼看見你們老師就跑啊。”耳邊,老爸聲音很是響亮。
“我才吃了點蛋糕,鍛煉身體消耗卡路里~”我邊嗬嗤邊大聲說。
“哎,你們老師也跑起來了,全民健身啊。”
“==……”
祁連山你太活寶了,怎麼會跟蘇信勾搭上,作為你女兒的我表示鴨梨很大啊……!!!!!!!
最後,蘇信還是把我給活捉了,他一把奪過我手裏的蛋糕,順手也搶過電話,“伯父您先在辦公室等等,我馬上就帶她上去。”
那邊我也能聽到我爸爽朗開懷的大笑,“哎呀,小蘇同志真是麻煩你了。”
把我押回辦公室的路上,蘇信惡狠狠地開口,“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不吃會死啊。”
我欲哭無淚,“誰不吃不會死啊……”
“你還有理由回嘴啊。”他又習慣性揚手,我嚇得把腦袋一縮,蘇信太不是人了,最近說不過我,就開始動手。我嚴重鄙視他!
他語調突然軟下來,“祁月,你別忘了那天在醫院答應我什麼了?”
我頓時無言以對。
那天早上,醫生確診我基本沒什麼問題后,從醫院出來,蘇信才把包着黃橋燒餅的紙袋遞給我,對我說,“祁月,我拿這大病初癒之後吃的第一個燒餅跟你換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我盯着他手裏那燒餅,漫不經心問。
“吃了這個,你以後一日三餐都給我按時吃,別再吃亂七八糟的東西。算是我作為一個老師要求你做的,可以么。”
我那會滿心滿眼只有燒餅,連忙點點頭,答應下來。現在想起,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我果然是個燒餅。
“答應了就好好做,老師也是為你好。”他接著說道,並順手把蛋糕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
啊喂!你就算不准我吃也別糟踐學姐的心血啊。我怨恨地看着蘇信,這人心太黑了奶奶個熊。
“這麼看我幹嗎?”他注意到我仇視的目光。
“我……”
我指着他,氣得牙痒痒,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一收手,不再看他。
他爽快地笑起來,“祁月,你不問問你爸怎麼會在我那?”
“沒興趣。”我沒好氣回道。
他也不理會我的反應,自顧自說,“我今天早上來上班,看見一個中年男人在學校車庫附近來迴轉,等我把車停好出來,他還在那,像是摸不清路的樣子。我就奇怪了,跑過去問他,他說找女兒的,第一次來這學校,太大,有點懵,都繞回來三次了。”
“……”
“我就問,沒送你女兒來上過學么?他不好意思摸摸頭說,以前都是她媽媽送的。我只好又問,你女兒誰啊?他說,叫祁月。我立馬笑了,然後就想到你。”
“……”
“其實吧,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第一時間想到你,”蘇信的嗓音聽上去分外愉悅,“我就覺得那男人和你的性格簡直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傻乎乎的,整天迷糊得要命。”
“蘇信,”我終於忍不住小爆發了下,“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爸!”
“我這是誇你。”他側過臉來,鳳眸里閃着光,“你這樣子的,才最討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