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話再回鄴城

可是晚了，慕容恪在護衛的簇擁下，已經進了城。冉閔策馬也向城門衝去。城上的鮮卑守軍見了，急忙收起弔橋，緊閉城門，同時箭如雨下，將冉閔擋在了鄴城南門外。雖然慕容恪暫時安全了，但是出城的數萬鮮卑軍隊，除了隨同慕容恪倉惶入城的幾百人，全部都留在了城外，他們的下場就是被外面的漢人消滅。

城外的戰局毫無懸念的發展着，慕容恪也顧不得多管了。一回到城裏，馬上就組織城裏的鮮卑人集中，然後準備集體逃亡。有些鮮卑人說還可以堅守一下，慕容恪苦笑道：“鄴城的人馬，有大半都留在了城外，靠我們這點人馬，不可能守得住。現在城中已經有漢人暴亂，我相信，只要冉閔一攻城，這城中可就亂了。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是智者所為。我們還是保存實力要緊，趕快到薊北與皇上匯合，再圖大計。”

慕容恪是鮮卑人中公認的能人，此時也沒有人敢和他爭長短。於是各人都回家準備，在北門一帶集中。好在鮮卑人人善騎，準備好的鮮卑人，都在軍隊的帶領下，從北門魚貫而出，沒有絲毫的耽過。

見最後一批鮮卑人走了，慕容恪堅持要留下來斷後。烏力說道：“元帥是我鮮卑的支柱，還是不要做這無畏的犧牲，這守城的任務，就交給末將來做吧。”

知道此時不是多話的時候，這留下就是死，慕容恪有些傷感地握住烏力的手說道：“烏力將軍，你是鮮卑的勇士，我代表先走的鮮卑人謝謝你。不過，守城倒是其次，你知道冉閔為什麼如此猖獗地直追我到鄴城之下么？”

烏力想了想道：“他是想殺了元帥，消除我鮮卑的軍事統帥。小理”

慕容恪搖頭說道：“這只是其一，冉閔可是狡猾得很。鄴城作為大燕的國都，城裏有大量的物資儲備。冉閔怕我們轉移出去，這才冒險追着我們打，想得到這些東西，好壯大他們的軍隊和養活這些龐大的民軍。嘿嘿，我偏不要他得呈。烏力，我們一走，你就將那些物資儘快的全部燒毀，我懷疑冉閔在這城中一定會有內應，你千萬要小心了。至於守城的事，儘力就行了。”

烏力點頭稱是，元帥果然比其它人想得多些。臨走時，烏力將所有的戰馬都給了慕容恪，表明了他們將死戰到底。因為沒在了戰馬，他們是無論如何也逃不脫敵人的追擊的。慕容恪有些難過，很是感動，他此時也無話可說，只是拍了拍烏力的肩膀，然後策馬出城，含恨而北。

慕容恪剛出城，南門上號角就起，顯示着冉家軍開始攻城了，烏力大驚，這冉家軍也太厲害了，這麼快就解決了城外的鮮卑軍隊，不顧勞累的來攻城了。記着元帥的吩咐，烏力不管南門的危情警報，直撲鄴城西門，那兒有數個大的物資倉庫和糧倉。

還沒有等烏力跑近，就聽見西門那兒殺聲震天。難道是冉家軍攻進來了，不可能這麼快啊。烏力忽然想起了慕容恪說的可能鄴城有冉閔內應的猜測，心急如焚地往西門趕。

鎮守城西倉庫的鮮卑官兵，此時正與三四百黑衣的神秘武裝作戰。鄴城裏怎麼突然出現了這股力量，烏力感到很是驚奇。這些黑衣人的數量不是很多，可是都是訓練有素的樣子，竟然與上千人的守衛部隊戰成了平手。

烏力又驚又惱，號稱為戰而生的鮮卑勇士們，竟然以多打少，還這麼艱難。於是帶領人飛身趕到前面，大喝道：“還摩蹭什麼，亂箭給我射！”

於是亂箭齊發，將蒙面的黑衣人壓制住，從新回到了倉庫的大門內。此時倉庫的守衛主管左奈才上前向烏力報告情形。原來城外的攻城戰剛一開始，這倉庫區忽然就出現了這麼多的神秘黑衣人，他們將裏面的守衛全部殺掉，我們在門外想衝進去救援，被他們擋在了門外，其它的情況烏力也看到了。

烏力大罵手下無能，其實他知道黑衣人就是慕容恪所說的冉閔的內應，真的是防不勝防啊。黑衣人就是冉閔家軍的秘密武裝——南望樓姬常領導的暗襲軍，在數天之前，姬常就收到了冉閔的秘信，叫他無論如何都要保住鄴城裏面的糧草與物資。

接到密令的姬常不敢怠慢，連夜就將散居在城中暗襲軍召集起來，命令他們隨時作好行動準備，目標就在城西。城外的激戰令姬常心急如焚，好在暗布在城西的密探報告說倉庫完好，他才放了些心。今天城中異動，而且看到慕容恪也回城了。更奇怪的是，慕容恪回城后，馬不停蹄地帶領大量的鮮卑人出北門而去，姬常就知道出手的時候到了，也是城西倉庫最危險的時候到了。他連忙放了三聲響箭，暗襲軍們全部潛入到了城西待命。城外攻城戰一起，暗襲軍就強攻倉庫，佔領要道，與倉庫守軍激戰。他們此時到倉庫區來，冉閔想要奪取倉庫的目的不言自明，最擔心的事情還是被慕容恪不幸言中。烏力一聲冷笑，保玉全難，弄玉碎還不容易。

於是烏力命令準備火箭，射向倉庫。小理左奈大驚，問道：“燒了糧草，我們吃什麼啊？”烏力大吼道：“我們留在城中的目的就是戰死殉國，哪裏還有生還之理。說什麼也不能夠將這些東西留給冉閔。”

所有的鮮卑人都沉默了，當面對死亡時，再強悍的人都還是恐懼的。到此時他們也明白了，城牆上已經數次的來向烏力報告說危險，而烏力不為所動地堅守在倉庫這兒，原來他早就曉得鄴城保不住了，下了狠心是來燒這倉庫的。不過，潛藏在鮮卑血液里的野性也被徹底激發了，沒有生機的他們，在沉默之後就是一陣震天的吶喊，隨着漫天飛舞的火箭，瘋狂的撲向黑衣人據守的倉庫。鮮卑人的勇敢表現在，他們都具有忘我的犧牲精神，從前面的莫里風和金虎對冉閔的自殺性襲擊就可以看出。這正是他們民族從弱小而強大的基礎。

倉庫的房屋很多被點燃了，對此早有準備的暗襲軍急忙滅火。可是如果專心滅火，就會被瘋狂撲過來的鮮卑人攻擊，倉庫照樣的保不住。這時，只見一個黑衣人將蒙面的黑紗一扯，大喊道：“兄弟們，人在倉庫在，出駑車！”這人正是姬常，此時他的臉上，哪裏還看得到一點平時里商人的一點氣息。

作為暗襲軍頭領的姬常親自指揮參與作戰，可見此次行動的重要性，姬常來此，也定有準備。只見十數輛駑車被推出來，箭駑齊發，將沖在前面的鮮卑勇士全部射倒。數輛駑車交替前進，逐漸將鮮卑人的攻勢推到了一箭之外，他們的火箭攻勢也暫時告一段落。裏面的暗襲軍也乘機滅掉了着火房屋。

進攻受阻的烏力大喊大叫，就是沖不上去，射出的火箭也因為射程太遠，根本就沾不到倉庫的邊。雙眼充血的烏力接連組織部隊數次衝鋒，都被對方駑車密集的駑箭給射了回來。眼看南門已經着火，可能城外的冉家軍已攻上城頭，要不了多長時間，漢人的軍隊就會衝到這裏，到時候，要再燒毀這些物資，比登天還難，現在是最好的機會。

急中生智的烏力命令手下到周圍的民房拆下數塊大的門板，讓力士舉着，擋在前面，讓部隊在門板的掩護下強行往倉庫靠近。

這招果然見效，駑箭全部射在了門板上，鮮卑人一點點推進，火箭也再度的射向倉庫的房屋，大有星火燎原之勢。在此危急關頭，姬常跳出來大喊道：“兄弟們，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今天就是我們出力之時。南門已經城破，主公已經殺進來了。除了滅火的兄弟，其餘的人，隨同我一起殺敵立功。就算是死，也要將這倉庫保住了。”說完，跳出掩體，揮舞單刀就朝着鮮卑人沖了過去。姬常知道，如果不主動出擊，等鮮卑人靠得太近，到時他們火箭齊發，真的不知道是救火還是殺敵了。所以，姬常拚死也要將鮮卑人擋在安全距離之外。

姬常一上去，兩三百暗襲軍也提刀弄槍的沖了過去。與兩三倍於已的同樣彪悍的敵人血戰，除了本事，他們更多的需要毅力和勇氣。

暗襲軍都是經過挑選和嚴格的訓練，個個身手不凡，清一色的彎月短刀，非常的適於近戰。面對數倍的敵人，他們能夠鎮定地與之戰成平手。可是瘋狂的鮮卑人不計生死的非要燒毀倉庫不可，他們採取了同歸於盡的打法，往往是幾個鮮卑人主動讓暗襲軍的刀尖貫穿他們的身體，然後趁着暗襲軍戰士拔刀不出的時機，更多的鮮卑人一涌而上，將對方殺死。短短的時間內，就有數百鮮卑人命喪刀下，可是同樣也有近百的暗襲軍戰士死在對的亂刀之下。如此的消耗下去，這倉庫一樣的不保。

非常着急的姬常大喊着手下們結陣以待，千萬不要單打獨鬥。可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就太難了。如同狂潮襲岸，瘋狂的鮮卑人不間斷地衝擊着姬常他們的防線。隨着戰線的被迫壓后，有更多的火箭射到了倉庫里。在裏面滅火的暗襲軍戰士們同樣驚險萬分，他們不停地撲滅着對方永無休止的火箭，很多戰士在危急時刻，用自己的身體在火中翻滾，將大火撲滅。就這樣，許多戰士被大火燒死，他們的傷亡比外面戰鬥的暗襲軍戰士們好不了多少。

鮮卑人用他們的鮮血鋪成了通向倉庫之路，暗襲軍的數量明顯地減少了許多，此時姬常也渾身是血地陷入了敵人的圍攻之中。望着漸漸逼近倉庫的敵人，而自己卻無能為力，他是急得肝膽俱裂，如同一頭髮狂的獅子般咆哮着撲殺涌到眼前的敵人。

渾身帶傷的姬常終因力間竭不支倒地，望着惡狠狠撲上來的鮮卑人，姬常長嘆一聲：“主公，我姬常對不起你！”說完拾起地上的斷箭就欲自盡。

忽然一個粗嗓門大聲地吼道：“姬老闆，你可是大功一件啊，怎麼說對不起呢！”原來是徐德、洪車、申一成等人奉命趕來支援了。倉庫終於有救了，姬常一喜，人就暈了過去。

當然烏力這些人根本就不是徐德他們這大隊騎兵的對手，烏力本人也被徐德劈成兩半，其餘的鮮卑武士，雖然負隅頑抗，都被一一剿殺，一個不留。擁有大量糧草和物資的倉庫終於保住了，暗襲軍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四百多人，僅剩一百不到。

傍晚時分，城裏的巷戰結束。冉家軍的大部隊入城，在時隔數年之後，冉閔重新的回到了鄴城，這是一個新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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