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獎品是一個男朋友,帶走嗎?

第10章 獎品是一個男朋友,帶走嗎?

第10章獎品是一個男朋友,帶走嗎?

“我靠,這一天真是累死了,”趙遠一回寢就爬上床癱着,“寓哥,你知道我請了多少人放孔明燈嗎?啊?放之前還要問別人這裏是不是可以放,還得關心各種安全問題,整個人冷汗直冒……”

“而你呢,你在裏面泡妹子,哦不對,泡嫂子……”

“我不管,你必須得請吃飯!”

梁寓坐在位置上,一雙長腿就隨意擱着,竟然難得有了點興緻去回趙遠的廢話。

“知道了。”

趙遠趴在床沿往下看:“怎麼樣,心情很好,很爽吧?”

室友敏銳地察覺到什麼,差點撲到趙遠這邊來:“怎麼樣怎麼樣,看寓哥這麼高興,肯定結果很不錯吧?!”

“成……”趙遠斟酌了一下,道,“應該說,快成功了,還沒完全成功。”

室友:“我日!真的嗎?居然快拿下了號稱我們系根本不可能有人拿下的鄭意眠!寓哥威武,一出手果然跟別人不一樣。”

“他還覺得慢了……”趙遠道,“不是我說,你就知足吧,誰不知道鄭意眠拒絕人向來都是秒拒,還會說‘我暫時沒考慮這些’。輪到你,人家已經鬆口說考慮了,這不就跟答應沒什麼差別嗎——就差那臨門一腳了,你再努把力,球就能進了。”

“就是,我也覺得這已經是快答應了,”室友說,“女孩子總是要矜持一下嘛,決定得那麼草率不是顯得自己很隨便嗎。我當年追一妹子,人家考慮了幾個月才答應我,對比下來你這已經很好了。”

梁寓坐在那兒,想起剛剛,她一雙下垂眼盯着他看了很久,有意料之中的怔,也有意料之外的喜。

在他說完那番話后,她咬住嘴唇,認認真真地思考了好一會兒,才垂下眼瞼,小聲道:“那我、我考慮一下吧……”

客觀地說,這確實是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給予告白“考慮”這樣的回復。

雖然確實還沒完全追到,但是,這個開端,已經可以算是告捷了。

梁寓揉揉頭髮,醞釀了一個雲雨初霽的笑來。

……不遠了。

這邊,李敏她們已經回寢好一會兒了。

鄭意眠先去洗澡,剛洗完澡出來,李敏站在門口邊嗑瓜子邊看着她:“不是我說,你這都能抵抗得住?我以為所有女生碰到那種氣氛也浪漫對象也帥的場面,都會感動得痛哭流涕啥都答應,然後急不可耐地去民政局結婚。”

鄭意眠用毛巾擦了擦頭髮:“我這不是也沒抵抗住嘛……我本來都打算大三之前根本不考慮這種事的。”

“天哪,大三,”老三瞠目結舌,“你別把我嚇死了吧,不知道的以為我穿越回二十年前了。”

李敏熟練地在瓜子裏磕出瓜子仁,把皮扔進簍子裏,靠在床梯旁看擦頭髮的鄭意眠:“誒,具體什麼打算,說來聽一下。”

老三:“對,你具體的想法。糊弄別人可以,糊弄我們不行。”

“我糊弄誰了我,”鄭意眠看着自己的頭髮,“我對他就是……怎麼說,好感是有的,可是還沒到喜歡那種程度。我總覺得缺了一種,就是在那一剎那,忽然得到了答應這個人以及和這個人戀愛的勇氣。就是一種突然的感覺——就是他了。”

“目前對着梁寓,我好像還差了這個剎那。”

“嘖,”李敏從手心裏撿了個奶香味的瓜子繼續磕,一邊總結道,“俗稱心動。”

鄭意眠點頭。

李敏:“就是,在那個片段,忽然心臟漏了一拍,然後狂亂他媽跳,激素瘋狂分泌,整個世界都在撒丫子狂奔。你對梁寓,別的都不差,就是差這個心動的瞬間。”

鄭意眠:“雖然你形容的狂野了一點,不過是這樣。”

李敏狂狷地挑眉:“那當然,我也是這樣,沒有個心動讓我感覺到我真的喜歡這個人,我也不會答應的。”

一頭霧水的老三繼續提問:“那什麼時候能心動呢?”

李敏坐回位置上,又拆了一包瓜子:“快了——不過還要看梁寓爭不爭氣,能不能戳中眠眠的那個點。”

鄭意眠沒說話。

但她內心中恍然覺得,這個時機,大概是不會遠了。

尤其是今晚的片段,她到現在回憶起來,都覺得……場景實在是夢幻得不像話。

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在梁寓朝她走過來的那一刻,她甚至都產生了一種自己何德何能遭人如此珍重的想法。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被這樣告白。

那一整夜,鄭意眠翻來覆去,到凌晨三點才睡着。

第二天一到教室,老師盛野忽然從桌下抽出了一沓卷子。

“書都收起來啊,今天考試。”

李敏詫然:“……考什麼試?”

“結課考試,”鄭意眠撐着腦袋,“他課沒了,上次說這節課考試,你不是聽到了嗎?”

李敏悻悻:“我忘了……沒複習怎麼辦?”

“沒事,”鄭意眠說,“他不會出太難的,能過。”

大家位置分開坐,等着盛野往下髮捲子。

盛野邊髮捲子邊道:“這次別想着給我作弊啊,題目我上課都講過。我全程都會在底下轉,你們最好把作弊的心思收一下。”

李敏小聲嘀咕:“這話說不知道多少遍了都,能不能有點新意。”

輕薄的卷子在鄭意眠的桌上落下,她摁了摁水筆,在卷子左上角寫好名字和學號,開始答題。

考場悉悉率率的細微講話聲終於平息,漸漸只餘下唰唰的寫字聲。

鄭意眠正低頭回憶知識點,筆停住,食指撐在下巴處。

突然,有個東西落在了她桌上。

啪嗒一聲很輕,也很重。

她看了一眼那被折成四四方方的紙片兒,一抬頭,就撞上盛野怒極的視線。

他看向鄭意眠,開口道:“別動——你桌上那是什麼啊?”

他居然在懷疑自己作弊,鄭意眠把筆放到桌上,坦然地看着盛野:“不是我的。”

“你說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啊,有誰會承認這東西是自己的?”盛野走到她旁邊,攤開那張紙片,念出聲,“BCCADACB……答案誰傳給你的?!”

盛野把紙條攤在鄭意眠面前,要她看仔細:“這下沒的說了?”

鄭意眠掃一眼紙條,上面只有一行字和一排字母。

鄭意眠沒回答。

這時候,任何的解釋都顯得過分蒼白,除非找到證據,不然盛野壓根兒就不會信她的話。

她抿抿唇,道:“這東西我沒參與過,答案肯定也不是傳給我的。”

盛野完全無視她的話,開口就是:“你說你們這些人,我再三強調上課講知識點考試要用,你們就是不聽,不聽的後果就是考試不會做。我說了不會做也不準作弊,你們又不聽,到處去要答案,這樣的惡性循環什麼時候才能停止?啊?”

盛野收走鄭意眠桌上的紙條,道:“這節課不影響大家考試,下節課再處理你的事。”

鄭意眠沒聽他在說什麼,只是反覆地想着自證清白的方法,餘光掃到自己卷子上的答案,豁然開朗似的,同紙條上那唯一一句話對比了一下——

找到辦法證明了。

這節課先不耽誤大家考試,考試完了再去跟盛野說。

盛野哪知道她的心理活動,走出去兩步,又折回身來提醒她:“以後老實點。”

梁寓咬牙,終是沒忍住,一拍桌子就要站起來,鄭意眠及時發現,回頭攔住他,搖了搖頭。

“我找到解決辦法了,”她安撫他,“現在先別影響大家考試,不然到時候全體補考,很浪費時間。”

梁寓低頭看她,半晌才憋出一個字:“……好。”

盛野的課是連堂,一節課考試,下節課拿來整理。

第一節課的下課鈴一打,盛野立馬把卷子收走,出了教室。

鄭意眠坐在位置上,李敏立刻湊過來:“你怎麼這麼慘啊,有人扔答案扔到你座位上來了?”

“對啊,”鄭意眠在卷子上圈點,“而且扔的時候盛野看不到,落我桌上他倒是看着了。”

她嘆一聲,手指在桌面上來回敲:“等他來了去跟他說吧,我找到證據了,那紙條不是給我的。”

“真的啊?”李敏搖她,“你這麼厲害?”

鄭意眠道:“紙條上有寫東西的。”

李敏自己開始計劃道:“那等會趁盛野一上課你就說,在大家面前讓他掉底子,誰讓他剛剛那麼說你來着。你成績這麼好,怎麼可作弊啊,他也不用腦子想想,成天就以為自己想的全是對的。”

語畢,李敏又問鄭意眠:“你怎麼找到的——”

話還沒說完,盛野走進教室了。

伴隨着他走進教室的,還有一陣捶桌子的大笑。

有人指着黑板上的投影布,明知故問道:“盛野老師,那是什麼東西啊?”

盛野回頭去看,投影布上的手機圖片,着實是有礙觀瞻。

大家見他回頭,轉過身來的表情複雜,忍不住笑得更大聲。

盛野拿起自己放在投影儀下的手機,皺眉道:“誰剛剛動了我的手機?還給我發這種圖片?”

“這圖片是你的吧。”底下有人說。

盛野皺眉:“怎麼可能是我的?我手機里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切——我們才不信。你說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啊,有誰會承認這東西是自己的啊?現在圖片明明白白的就擺在這兒呢——”

盛野似乎覺得這句話熟悉,不由得頓住動作,仔細回憶。

但他仍舊繼續反駁道:“在我的手機里就該是我的東西?”

梁寓揚頭,反問道:“在誰的桌上就一定是誰的東西——這不是你的邏輯么?”

“按照這個邏輯來說,在你手機里的,怎麼就不該是你的東西了?”

盛野想起來了——剛剛,他抓作弊的時候,說過這段話。

大家紛紛起鬨,說到了作弊的問題。

眼見着話題都發酵到了這個地步,鄭意眠站起來,道:“老師,我有話要說。”

盛野看着她。

鄭意眠抿唇,娓娓道來:“您可以先看紙條上的答案,紙條里選擇題十五題的答案是A卷的,但我做的是B卷。”

盛野:“那怎麼不可能是你弄錯了自己的卷型?或者是別人給你傳的是B卷答案,但恰好都寫錯了?”

“我剛剛對過了,紙條里的內容,如果按A捲來說,全是正確答案。按B捲來說,一個都沒有對。既然是傳答案,不可能會找專業課這麼差的人給自己傳,退一萬步說,就算是瞎蒙也能蒙中幾個,一個都不對的情況發生的概率很小。”

“如果您覺得還不夠有說服力——”鄭意眠舉起自己手裏的卷子,“紙條上第一句話是用肯定的語氣說的:你填空題第一題寫錯了,最後的結果應該是……”

“那個應該是後面的東西我沒看清楚,但我清楚的一點就是,”鄭意眠道,“我填空題,是全對的。”

“您來我座位邊的時候,我已經填完了答題卡。答題卡的答案是用水性筆寫的,卷子上也有和答案吻合的過程,不存在任何修改的可能,您可以過目。”

邏輯又有條理的話一出,班上忽然安靜了。

誰都沒想到,一向看起來柔柔弱弱的鄭意眠,居然這麼堅定地捍衛了自己。

“對啊,”這時候李敏忽然開口,“她成績這麼好,不會作弊的。”

這時候,才有人後知后覺地意識到——

“啊?剛剛被說作弊的是鄭意眠?開玩笑吧,我不信。”

“……我也才知道。”

“盛老師,我以人格擔保,鄭意眠不會作弊的。”

“我也是。”

“我也保證,我就坐她後面,沒看到過她傳紙條。”

七嘴八舌地議論和保證開,盛野的臉色不太掛得住,他似乎沒想到自己的一個決定,居然能跟蝴蝶效應似的惹來這麼大的風浪。

趙遠在底下趁機開口道:“道個歉吧,畢竟是你誤會了鄭意眠。她品行很好,不會幹那種事的。”

“是啊,道個歉吧。”

“我也覺得道個歉吧,道歉也沒什麼……”

“好了,”盛野猶豫了一會兒,開口道,“我在這裏,因為自己的武斷,給鄭意眠同學道個歉。”

“可以了,大家都坐下吧。”

鄭意眠準備坐下的那一瞬間,感覺到從前面投來一束目光。

那目光與她對視不過須臾,旋即消弭。

坐下時候,她渾渾噩噩地想,考試的時候梁寓明明坐她後邊兒,怎麼這節課又換到前面去了?

還有……盛野手機那件事,是他做的吧?

那節課一半拿來爭議作弊事件,一半拿來整理筆記,下課之後,李敏戳戳鄭意眠:“快遞到了,下課我們先去拿快遞吧。”

鄭意眠點頭。

李敏笑:“你快點兒啊,再慢點又趕上人流高峰,我們又要等十幾分鐘了……”

加速整理好東西之後,鄭意眠陪李敏去拿了快遞。

李敏買得多,輾轉了三個快遞站拿了四個快遞,鄭意眠看她從人群里擠出來的時候,不免喟嘆道:“女大學生的購買力真驚人。”

替她拿了兩個快遞,鄭意眠抱好,一抬頭,就看到面前很多人往籃球場沖。

李敏拆了快遞放包里,又把她手上的兩個也拆了,這才問:“要不要去看?”

鄭意眠看李敏:“看什麼?”

“……”李敏默然,“你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啊,明天我們學校跟別的學校打比賽,今天好像訓練還是什麼的。”

鄭意眠:“訓練有什麼好看的,籃球館不是經常有訓練嗎?”

李敏:“……可能是因為今天有梁寓去。”

鄭意眠聽了這話,倒是愣了愣,想起自己好像還沒看過他打球。

李敏問:“要去看看嗎?”

她眨眨眼,道:“去吧。”

剛進籃球館,就聽到裏面傳來一陣驚呼,籃球落地的回聲盪在空曠場地里。

鄭意眠探頭,跟李敏嘀咕:“……怎麼了嗎?”

李敏搖頭:“不知道,是進球了吧。長得帥的人進球一般都能得到這個,你沒看過籃球比賽嗎?”

鄭意眠撇嘴,李敏看她一眼,笑了:“行了,知道了,找位置坐吧我們。”

不知道今天籃球場怎麼這麼多人,她們倆找了一圈,硬是沒找到兩個連在一起的空位。

李敏對着一個空位發獃:“梁寓人氣真高啊,折騰得這塊都沒空位了,要不……”

話沒說完,就聽到一聲呼喚:“這兒——”

鄭意眠回過頭,趙遠站在第一排朝她們揮手:“這裏有位置,坐這裏吧。”

鄭意眠和李敏順着甬道穿過去,在第一排這種視角極佳的位置坐下了。

鄭意眠剛坐下,發現身後有個包,包的款式她很熟悉,是梁寓常背的款式。

她轉頭去看場上的比賽,梁寓脫下外套,裏面是件黑色的純色T,他微微喘着氣,扶住彎曲的膝蓋看前面的人。

一聲哨響,比賽結束。

李敏低聲抱怨:“是不是因為快遞來晚了?剛來就結束了,真不盡興。”

梁寓走到鄭意眠旁邊,擰開一瓶水,對李敏說:“沒事,明天來看正式的比賽。”

李敏:“有票嗎?”

“必須的,我就是死也要拿到票啊,”趙遠接茬,“兩張,記得把鄭意眠也帶來。”

鄭意眠點頭,又問:“明天幾點啊?”

梁寓仰頭喝水,喉結上下滾動,一瓶水很快見了底,他放平視線,最後以手背抹了一把下顎,動作流暢得像是在拍電影。

“下午兩點。”他說。

鄭意眠記下時間,看他在自己視線內一閃而過的手臂上似乎有一道什麼,抬頭指了指,問:“你手怎麼了?”

梁寓抬手臂看了眼,笑道:“沒事,剛不小心蹭到的。”

鄭意眠伸手把自己斜在一邊的信封包扯過來,翻開包找了找,從裏面找出了兩枚創可貼。

她略微沉重地看着自己手上的兩枚創可貼。

為什麼偏偏帶了兩個有着童趣花紋的創可貼出來,她恨自己。

半晌,她做過一番心理鬥爭后,把創可貼舉起來:“不介意的話,我給你貼一下。”

梁寓坐到她旁邊,伸出自己的手臂,又笑着問:“奶奶不是告訴你創可貼悶傷口?”

“如果你等下還要運動,汗液容易感染傷口,”鄭意眠問,“你不想貼嗎?不想貼就不……”

“想,”他手臂又伸過來些,聲音低醇,“我想貼。”

一邊圍觀的趙遠:“……”

貼個創可貼還要你來我往,難道這樣是情趣嗎?

鄭意眠撕開創可貼的外包裝,一邊貼一邊問他:“盛野的手機……是你做的嗎?”

“是,”他倒也不避諱,直說道,“我看不慣別人欺負你。”

鄭意眠手指前推,讓膠把他的手臂貼合得更牢,又問:“考試的時候我不攔,你就衝上去了嗎?”

梁寓聲音裹着一層霧似的:“應該。”

“衝上去就是誰都不讓,誰都不讓就要打架,打架就會受傷……”

她垂着眼帘,就那麼往下說。

梁寓沉默,明知不該問,半晌之後還是開口了:“……是覺得我幼稚?”

“不啊,不是,”她沒有猶豫,失笑道,“從來沒有所謂的幼稚和成熟,只是面對一件事的時候,不同環境不同人會採取不一樣的方式對待而已。”

他所做的很多事,在她眼裏,已經足夠靠譜了。

“我的意思是,”鄭意眠抬頭,看着他的眼睛,“你長得比他們好看,皮膚比他們好,這具身體比他們金貴,打架受傷太不划算了,太虧了。”

梁寓看了她許久,半晌醞出一點兒柔和的笑意,道:“知道了,以後不會了。”

鄭意眠點頭,在周圍找垃圾桶,忽然聽到梁寓問:“上次你說考慮,考慮得怎麼樣了?”

聞言,她怔了怔,旋即認真思考起來。

“在認真考慮你,”她一板一眼的樣子顯得尤為可愛,“你要好好表現呀。”

梁寓失笑,挑眉:“表現完了就能轉正了?”

她輕言細語,聲音慢得不像是糾正:“……表現好。”

“怎麼樣算表現好?”梁寓成心逗她,像在看一隻小奶貓來回打轉,“我以前表現不好?”

她實在無話可說了,臉唰一下紅起來:“挺好的……”

梁寓笑意更深,伸手揉揉她的頭髮:“知道了,會更好的。”

這句話說完,他決定不逗她,換一個話題。

“剛剛進場,有沒有看到我進球?”

她抬頭:“她們歡呼是因為你進球嗎?”又搖頭:“我沒看到,你進了個什麼球?”

梁寓:“扣籃。”

聽到這兩個字,她像是想着什麼:“扣籃啊……我從小到大,好像都沒見過人扣籃。”

“明天來,”他又揉揉她的頭髮,“明天給你看一次。”

當晚回寢,鄭意眠給高中閨蜜林盞打了電話,兩個人聊了兩三個小時,一直在說生活里瑣碎的小事。

說到最後,鄭意眠提起了梁寓和球賽,以及遲遲不到來的,合時宜的心動。

林盞捧着手機,在電話那頭反問她:“是因為心動,所以才喜歡他嗎?”

鄭意眠啞然。

林盞否定道:“不是的,眠眠。不是因為心動,所以喜歡這個人,是因為喜歡這個人,所以會對他心動。但是很多時候,人的喜歡往往不自知,只有靠那一剎那的心動,你才能明白——原來你喜歡這個人。”

最後,林盞又笑着問她:“你知道心動是什麼樣的嗎?”

第二天的球賽在下午準時開始。

鄭意眠和裏面得到了兩個好位置,就坐在比賽隊員的後面那排,場上風光盡收眼底。

說實話,她不太能看得懂這個東西,大多數時候都是跟着場上一塊兒興奮,後面有拉拉隊,喊得很賣力。

場館像是緩慢起伏的水平面,偶爾有一兩個進球,如巨石投入,水面泛起波瀾般的歡呼。

伴隨着一聲尖叫溢出水平面,超強音波讓水面開始激蕩,大家齊齊站起身,視線全部一起投向場館中跳起接球的梁寓。

——比賽快結束了,而梁寓,拿到球了。

鄭意眠迷濛地想着,這時候假如能扣個籃,肯定很傳奇吧。

梁寓輕盈起躍,被汗沾濕的劉海兒在額前輕輕顫動,印有十號數字的球衣隨着起跳的動作灌滿長風,在身後彎出一個漂亮瑩潤的弧度。

他單手持球,揮臂,球迅速入筐,整個動作迅疾又極富美感。

趙遠站起來,率先替鄭意眠激動:“我靠,又是扣籃!”

因為扣籃,他短暫地以手抓着籃筐,整個人懸在籃筐下。

而後,他鬆手,落地,有汗順着他分明的輪廓滑下,帶過他脖頸,匯入他衣襟中。

時間好像靜止了片刻。

比賽結束。

場上歡呼如潮,梁寓直起身,撥開額前遮擋眼睛的碎發,伸手接過遞來的白色毛巾,難耐地仰頭,修長手指抓着毛巾,擦過自己滿是汗的脖子。

白色毛巾刮過他分明的喉結。

他喘息着走回位置上喝水,順便把位置上的東西拎起來,遞給鄭意眠。

鄭意眠接過,發現是杯檸檬水。

今天剛出門的時候,她是想買檸檬水的,可惜時間不夠,沒有買成。

喝完水,梁寓手扶着椅背,身子朝鄭意眠靠過來。

即使流過汗,他身上的味道依然是乾淨的雪香。

他壓低聲音,問道:“看見了?”

鄭意眠一下沒有反應過來:“看見什麼?”

“不是說沒看過扣籃?”他聲音里糅着一點勾人的笑意,一字一頓道,“剛剛那個扣籃,給你看的。”

鄭意眠下意識收緊手指,抓緊了檸檬水外的包裝袋。

袋子發出悉率碎響。

動心會是哪一個瞬間呢?

也許是,你今天剛好想喝一杯檸檬水,而他恰好給你買了一杯檸檬水;

又或許是,你看比賽前剛好想看十號選手,而他正好就穿着十號球衣;

又可能,你在看向他的那一刻,內心忽然想“要是能扣個籃肯定很傳奇吧”,而他恰好,為你而扣籃。

真是個極其傲慢、不講道理、又綺麗爛漫的,無厘頭的瞬間。

她抬頭看向梁寓的時候,光逆向而來,風穿堂而過。

昨晚電話里,林盞的字字句句還言猶在耳。

——心動是什麼?

如扁舟泊岸,羈鳥歸林,夏蟬落枝,你全然歸順於他,從身體到靈魂,都得以棲息。

鄭意眠捧着那杯檸檬水,緩緩地、緩緩地自我確定道。

這個感覺,她好像,知道了。

人一旦確定了什麼,再往後去,建立在這個自知情感上的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鄭意眠看着梁寓在短暫的休息之後再度上場,周遭傳來賣力的吶喊,聽着各種聲音吶喊了“梁寓”二字后,她竟難得生出了一些……驕傲的感覺。

很奇怪,好像這個人,同她真的已經有什麼關係了。

又好像是,在暗暗地喜悅,自己喜歡上了一個,很優秀的人。

各種情感交織迸發,那一瞬間,居然讓鄭意眠不知如何是好。

震耳欲聾的世界裏,她彷彿只聽到自己的心跳,以及視線中那人的腳步聲。

嗒,嗒,嗒。

她抬起手臂,喝了一口檸檬水。

酸澀且甜的飲料刺激着味蕾,勾出一股清淡,但餘韻仍長的回味。

鄭意眠抬手扶住吸管,場上戰況如何她已經完全不知道了,內心裏蹦出無數個分支,思索着完全不該她思索的問題。

忽然,李敏尖叫着站起來。

鄭意眠不知所以,也跟着站起來,李敏舉起她的手就開始吶喊:“贏了!我們贏了!”

鄭意眠:“啊……這麼快就贏了嗎?”

李敏狐疑看她:“你在發獃嗎我的大小姐?這種時候了你居然有!閑!工!夫!發!呆!你看不到梁寓進了多少個球嗎?!你沒看到他有多蘇嗎?!”

“沒,”話出口,鄭意眠搖搖頭,“不對,看到了。”

“你怎麼像神志不清了似的,”李敏指指她,“你臉怎麼紅了?”

鄭意眠抬手,以手背冰了冰自己的臉頰,道:“熱的。”

她們討論間,梁寓已經率先回到位置上。

趙遠不知怎麼的,正在被大家慶祝着往高處拋,他大叫着落下來,又被接住,再往上。

梁寓回到位置上,頭髮全濕了,十號球衣也緊緊貼在身上,緊貼的球衣勾勒出他流暢的腰肢線條。

他伸手拿水,為了降溫,把一滿瓶水全部自頭上澆下。

水澆過他劉海兒,在他眼前短暫地形成一個雨簾,旋即順着他鼻骨往下淌,懸在下顎處。

他抹了一把,正想喝水,發現自己已經抽走了箱子裏的最後一瓶礦泉水。

伸手撲了個空,梁寓下意識皺眉,再轉過頭,就看到鄭意眠把自己的的檸檬水遞了過來。

她像是完全沒想到什麼別的,只是示意道:“喝我的吧。”

他瞟她一眼,居然像有些受寵若驚似的摸了摸下耳垂,這才把水接過來。

他指尖鉗着杯沿,垂眸,嘴唇碰上吸管。

杯底的檸檬水被吸上來,入口甘甜,全無酸澀。

檸檬水被她喝了一小半,不知道是哪兒還纏着一股獨屬於她的荔枝味兒,無孔不入地滲進他四肢百骸。

很甜。

但甜的東西,越喝越渴,越渴卻是越想喝了。

喝乾凈杯里的檸檬水,梁寓鬆口,唇上軟肉似乎還有點兒捨不得地脫離吸管。

晃晃杯子,底下只躺着一片檸檬。

鄭意眠抬頭看他:“還渴嗎?”

梁寓正要開口,被人放過的趙遠終於踉蹌地走回來,拍一把他的背:“走啊寓哥,還不去洗澡?!我們等下不是還有活動?”

鄭意眠這才想起梁寓的包還被自己抱在身上,她問梁寓:“等下還有什麼活動嗎?”

“學生會有個猜謎的什麼活動要辦,”梁寓道,“我得去一趟。”

“猜謎嗎?在哪兒?”

“圖書館門口,”梁寓像是思索了什麼,而後道,“你去嗎,報名簽到有學分拿。”

鄭意眠還在思索晚上有沒有什麼事兒,李敏倒是一拍大腿:“好啊,既然有學分,那我們就去吧,眠眠。”

鄭意眠點點頭,說好。

“哦對,突然想起我還有點事,”李敏站起來,對鄭意眠揮手道,“我先出去一趟,一會兒圖書館再見,你就先跟着梁寓一起吧。”

鄭意眠還沒接話,李敏已經順着過道急速飛奔了出去。

梁寓看向趙遠。

趙遠輕咳一聲:“我還要清東西,你們先去吧。”

梁寓似有若無地輕應了聲,手指搭在椅背上敲了敲,給了鄭意眠站起來的時間,這才緩步走了出去。

鄭意眠跟在他身後,走出好幾步,才忽然反應過來,問道:“……我們先去哪兒?”

梁寓言簡意賅:“洗澡。”

洗澡?

說話間,已經到了浴室門口。

梁寓伸手,把她扶到最外面的長椅上坐下,笑道:“我剛出過汗,現在去洗個澡,等我一會,馬上出來。”

她點頭,說:“好,我就在這兒等你。”

梁寓走出去兩步,回頭看,她正坐在椅子上乖乖地玩手機。

頭頂樹葉沙沙響動,日光篩了一地銅錢大小的碎金。

她好整以暇地把他的包放在腿上,雙手環住,下巴就擱在他的書包上。

梁寓心裏滲出些微得意之感,不過半晌,又全都消弭。

媽的,連書包都比他福利好。

梁寓進了浴室后不久,趙遠也到這邊來了。

可能是籃球賽打得太興奮了,一興奮就容易精神失常,一精神失常,他說話就不過腦子。

於是他頗為激動地一揮手,熟稔地跟鄭意眠打了個招呼:“嫂子,你在這兒幹嘛呢?”

話脫口而出的剎那,怎麼說呢,趙遠差點把自己的舌頭咬斷。

……完了,說錯話了。

八字還沒一撇,他居然熟練地管人家叫嫂子?

趙遠搜腸刮肚,心裏還懷着一點“萬一她沒聽到呢”的僥倖,撓撓腦袋試圖轉移話題:“那個……”

誰知道鄭意眠居然點點頭,開口道:“梁寓進去洗澡了,我在這裏等他。”

她臉上一絲異樣端倪都沒有,神色如常得彷彿趙遠只是在問她天氣。

趙遠一看這情況沒問題啊,立馬點頭笑道:“是,是哦,那我,我也先進去了哈。”

鄭意眠點點頭,目送趙遠也進去了,一低頭,感覺到哪兒不太對了。

趙遠……剛剛……叫她……嫂子?

而且她,還答應了?

她血液上涌,耳尖發燙,看着屏幕的眼神略有閃爍。

讀了半天,微博里一條消息都沒讀進去,彷彿每一條微博都是那兩個字——

朋友A:【今天的嫂子好好喝哦,下次再來二刷[兔子]】

朋友B:【有什麼比被人叫嫂子更幸福的呢?】

朋友C:【嫂子……你變了……】

鄭意眠閉眼,崩潰地扶住額頭。

再睜開眼,仔細地重讀——

朋友A:【今天的奶茶好好喝哦,下次再來二刷[兔子]】

朋友B:【有什麼比被人叫小姐姐更幸福的呢?】

朋友C:【狗子……你變了……】

鄭意眠死死盯着屏幕,彷彿要把手機看穿,一個人正不知跟誰較勁着呢,忽然感覺到面前站了個人。

梁寓只穿了條長褲,上半身未着絲毫,光打在他肌肉勻稱的身軀上,走向清晰。

鄭意眠的反射弧拉得老遠,跟樹懶似的杵在那兒當木頭,是梁寓伸出手,指指她懷裏的包,語調像是惋惜,卻難掩狡黠。

“我衣服在包里。”

鄭意眠這才回過神,拉開梁寓的拉鏈,話都說不利索:“那我我給你找,是哪件……”

她整張臉恨不得埋進書包里。

埋進去,如果不用鑽出來,就好了。

梁寓笑,聲音低低沉沉的,竄入她耳朵里。

“裏面只有一件衣服。”

鄭意眠扯出那件襯衫,依然把臉埋在梁寓包里。

梁寓很快穿好,揉揉她的腦袋,道:“好了,走吧。”

鄭意眠任他抽走自己手裏的包,看他走出去幾步,自己才站起身來,慢吞吞地跟上。

到了圖書館門口,學生會的已經張燈結綵地佈置了起來,頗有點熱鬧的煙火氣。

鄭意眠小聲問梁寓:“現在是在幹嘛?”

梁寓搖頭:“不清楚,好像是自己找卡片猜謎,猜中的可以去領獎品。”

圖書館門口被縱橫交錯地拉開了幾條長線,線上掛着滿滿當當的明信片,晚風輕輕起,明信片懸在繩子上晃晃悠悠。

她伸手,就近看了一張明信片。

上面寫一行詩句,詩她看懂了,謎底猜不出來。

梁寓拍拍她的背:“走,我們去裏面,我也要寫東西。”

鄭意眠看還有條繩子上是空的,猜到是明信片沒掛滿,問:“你也要進去寫嗎?”

“嗯。”

進了學生會臨時辦公室,梁寓和鄭意眠一進去,立刻就有人瞭然地撞梁寓肩膀:“喲,我們寓來了啊?”

立刻有人接茬,還做了個投球的動作,朝梁寓挑眉:“聽說你扣籃很帥啊,進了好幾個球,完全KO那邊。”

他人緣很好,雖然不是學生會幹事,但大部分人都認得他。

梁寓笑着拍拍他們肩膀:“行了,我卡呢?”

“這兒呢。”有人招呼他過去,意味不明道,“不容易給你留了張啊,要努力啊梁寓同學。”

梁寓一走,立刻有人看見他身後的鄭意眠。

大家臉上的笑,不約而同地切換了狀態。

“鄭意眠啊,來來來,坐沙發吧。”

大家捧着水樂呵呵地低聲交談,鄭意眠知道。

沒過一會兒,李敏來了,活動正好也開始了,兩個人就在外面晃蕩了一圈,準備找簽到的地方。

簽到的地方排了長龍,鄭意眠索性跟李敏去吃了飯再來。

再來的時候,活動已經快結束了。

趙遠站在門口東張西望,不知在看什麼。

忽然,他看到李敏,朝李敏使了幾個鄭意眠看不懂的眼色。

李敏立刻搖鄭意眠:“眠眠眠眠,你看,那上面還有一張明信片,我們去拿吧!”

鄭意眠揚起頭,圖書館牌匾最高處,掛着一張明信片。

她怔怔:“掛這麼高,哪有人看得到啊……”

“想個辦法唄,”李敏道,“你看看附近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取的?”

鄭意眠指着一邊:“這種地方怎麼會有個長桿?”

“巧了!”李敏誇張地大喊,“快拿來吧,我們把這個明信片拿下來!”

鄭意眠奇怪地看她:“你今晚怎麼了啊……拿着個也沒用啊,我們也猜不出來……”

李敏死活把她推過去:“先取下來再說,我們可以百度。”

鄭意眠將信將疑地把明信片取了下來,打開一看,裏面一行詩——

“欲把相思說似誰,淺情人不知。”

她還沒想到謎底,已經被李敏推到最裏頭的長台前。

長台後稀稀疏疏坐着幾個人。

李敏把鄭意眠的卡片拍在梁寓面前:“兌獎。”

梁寓看了一眼鄭意眠手裏的卡片,不無遺憾地揉揉後頸:“獎品已經兌光了。”

鄭意眠正想說沒事,反正自己也沒猜到謎底。

但下一秒,他從流轉迷濛的光色中站起身來,略微傾身,看向鄭意眠。

她覆蓋在他的陰影之下,退無可退。

梁寓抿唇:“只剩下唯一一個了……”

鄭意眠愣愣開口:“……什麼?”

他眼尾挑開,笑意彌散。

“獎品是一個男朋友,帶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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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少吃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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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獎品是一個男朋友,帶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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