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八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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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劇本嗎？”她問。

“嘖,把這茬兒忘了。”他說著,拿出手機打電話給跟場的編劇,掛了電話跟她說，“戲很少,也沒劇本，等下拿來稿子你看看，好像一共就兩句話,放鬆演,你在戲裏叫江雪，演男主徐修的初戀,戲是回憶部分,他離開，你送別。”

盛佳予點頭。

“你先化妝,有事打我電話。”

副導走後,化妝師開始給她上妝，她還是很迷茫，沒畫面腦子一片空。

化妝師很年輕,長得也漂亮，妝也好看,穿着裸袖襯衫流蘇裙，又美又精幹。

“給你化得漂漂亮亮,這個戲多少人羨慕不來,你簡直太幸運了。”

盛佳予覺得她說的是,但沒明白她話里的含義，只好笑了下點頭附和。

“如果可以啟用老面孔，有多少女神不要片酬都想接這個特出，我要是年輕回去，肯定自告奮勇。”化妝師沖她挑眉。

她第一次接觸劇組的人，以為都眼高於頂，沒想到也很健談。

化妝師以為她哪路神仙能接這個戲，要是知道她平平無奇一大學生，估么連個好臉色都沒有。

娛樂圈這個行業功利心太強，捧高踩低，沒關係沒後台，也得有乾爹。否則新人想在這場大戲裏露個臉難上加難，削破腦尖都沒機會。

她演的是個二十歲的小女生，妝很清新，服裝是件齊膝的米白色公主裙，有些年代感。她試了衣服后，覺得挺好，跟她自身沒差別。

不一會兒副導過來，看到她的造型，頻頻點頭：“就是這樣，就說你合適嘛，給你稿子自己看下，我看陸老師那邊準備好沒。”

副導走後，盛佳予看着手裏這張紙，真的只有一張，而且，沒幾個字。

三場戲，台詞有二句，我等你回來，另一場戲，我等不到你了。

這真真夠少的，知道很多臨演連台詞都沒有，她這已經不錯了，兩句呢。

她笑着看劇情，然後，然後，斯巴達了。

推開門，拔腿朝陸沉遠休息室方向跑去，快到的時候，門正好開了，她一眼就看到副導出來，跑上前，“副導，這有吻戲呀？”

當她話落，就看到副導身後的陸沉遠，身形一滯，再欲說出口的話戛然而止。

副導聽到她的話，有些尷尬的看向陸沉遠，陸沉遠微微蹙眉，顯然對於副導工作失職有些不滿：“你沒講過？”

事情辦出岔子，演員有異議，陸老師面露慍色，副導一拍腦門，急忙道歉：“陸老師，太抱歉了，我，我給忙忘了。”

“這事着實你不妥。”陸沉遠並未太過苛責，但他那渾然天成的強大氣場，壓得人心慌慌。他轉頭看向盛佳予，“如果不想演，可以提出來。”

副導確實把這茬兒給忘了，本來是多少人搶破頭的一角，跟陸沉遠演個吻戲，多少迷妹都能笑醒，他也就沒當回事，結果忘了跟她事先說，沒想到盛佳予，看起來很排斥。

副導一直跟陸沉遠道歉，現在只能主攻盛佳予，拍攝工作準備就緒，導演都在現場等着呢，如果她現在推了，搞不好他都得捲鋪蓋滾蛋。

“小予，確定不想演嗎，你看片酬也合理，而且這是劇情需要，這確實是我的疏忽，對不起啊小予，希望你考慮考慮，多難得的機會露臉大銀幕，而且又是陸老師，是吧小予。”副導一口一個小予，猛勁拉近關係。

副導又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一直道歉，態度好到她都快吃不消。而且一見到陸沉遠，就有些心慌慌，忐忑又緊張，拒絕兩字怎麼也說不出口，被拉到拍攝場地時，腦子都是空的。

副導跟她講戲，二十世紀初，男主角徐修是建築設計院高才生，被安排出國進修兩年，她演一名大學生，兩人青梅竹馬，他要走時，她不舍，吻了他一下。

她看向陸沉遠，他正準備進入角色，燈光打在他的身上，側顏在陰影下忽明忽暗，硬冷又疏離。

即使是心中男神，也是遙不可及，初見便是這場景，本就緊張，居然第一場就是吻戲，盛佳予簡直要崩潰。

副導把戲講完，讓他們先找找感覺，試試角度。

她一咬牙，硬着頭皮，上吧。

陸沉遠身形結實挺拔，目測至少一八五，她一六五，這麼近的距離，她覺得臉頰滾燙，她試着踮腳找角度，但角度並不合適。

“陸老師，你微微傾身配合一下，這個身高差還是很漂亮。”旁邊有人調侃了句，“最萌身高差，網上流行着呢。”

劇組歡聲笑語，緩解些她內心的緊張感。

她深吸一口氣，按導演的要求，手抓着他的胳膊，當手碰上他時，緊張感又來了。

她一直做深呼吸的動作讓自己放鬆，可是手心全是汗。

看出她的緊張，陸沉遠也理解，低聲開口：“放鬆，就把我當你男朋友，我離開，你不舍，你試着想像這樣的畫面，你有多不舍，感情就有多充沛。”

原以為自己進入不了角色他會不高興，或是板個臉，因為他很多時候屏幕上的形象，大多高冷威嚴剛正不阿一臉疏離。

她試着想像，可是，怎麼想像，完全沒畫面。

“對，對不起陸老師，我想像不出來。”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放到自己的手臂上：“握住，不是搭袖邊。”

被他觸碰，她手一抖，男神你碰我幹嘛，不知道人家緊張嘛。

她要表現出萬分不舍，還要微笑送別，她理解，但也太難表現，想擠出笑的表情，可是緊張得臉部肌肉僵硬，估計表情丑到爆。

內心哀嚎，誰來救救她，想哭。

這一次，她還是不行，越是不行，越是緊張。

副導跟攝影師聊完過來：“怎麼樣，可以開拍了嗎。”

陸沉遠沒說話，盛佳予知道只等她呢，咬牙，手緊握成拳再鬆開。

陸沉遠突然伸手拍了下她肩膀，她猛的抬頭，撞上他的深眸：“別緊張，演戲不是天生誰都會，但內心一定要豐富。”

盛佳予傻傻點頭，在原地來回踱着步，陸沉遠負手而立，一靜一動，她的焦躁與他的穩如泰山，鮮明對比。

須臾，轉回頭，衝著副導點頭。

副導見狀，朝場記揮手，場記過來打板，導演喊開始，畫面里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第一個畫面，正式開拍。

她緩緩抬手，握住他的手臂，目光看向他深邃不舍的眼底，她想到了陳正去部隊的時候，她傷心，她難過，萬分不舍。

當時情形與現在這場戲基本吻合，當著陳正的面揮手笑着說再見，轉身眼淚奪眶而出，當下想起彼時的情感，有些小孩子氣了。

盛佳予微微抿着唇，秀眉微彎，眼底有笑卻有故事。

陸沉遠感受到她目光里反射過來的情緒，稍稍安心，對比剛剛好很多。

代入彼時的情感，面前也是真真切切喜歡的人，雖說情感不同，但一樣是喜歡。

目光一寸不落的停留在他臉上，立體的五官，目光深邃，鼻樑高挺，薄唇微抿，彷彿有股力量，堅韌又深遠。

她緩緩踮起腳尖，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他的唇，他的唇很好看，有些薄，緊抿的時候，靜如雕塑，稜角分明。

唇，即將碰上他的唇時，她猛然推開，頭埋得低低的，不住的向旁邊道歉。

導演喊咔，副導走了過來：“小予，你表現的太好了，第一次拍戲眼神就有戲，不容易。”

剛才已經試了幾遍，如果第一次就正式開拍，她估計得被罵死。

陸沉遠看她臉都紅到脖子了，知道是害羞加緊張，安慰道：“確實比想像的好，代入不錯。”

得到認同，頓時有了些信心，“抱歉陸老師，我們再來一次。”

場記打板，這一次，盛佳予不如上一次，完全代入不進去。

再來一次，打板，凝視，深情，她本就超級喜歡陸沉遠，她在內心不住告誡自己，給自己打氣，但當親的時候，她還是下不去嘴。

再一次，打板，對視，情深不舍，她踮起腳尖，這一次還可以，結果，親到他下巴上了。

導演喊了句，半開玩笑道：“沉遠，你這明顯不配合啊。”

陸沉遠無奈搖頭，輕笑出來，說了句抱歉。

她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很溫暖，目光柔和唇角上揚，透着沉穩表象下的親和力，和原本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連續NG四次，導演脾氣上來，把耳麥啪的一聲摔到桌子上，怒吼道：“你眼珠子瞟什麼，瞟哪去了，你看的是你面前的人，不是他後面的窗戶框。”

盛佳予被導演突然這麼一吼，身子一頓，差點跪了。

陸沉遠抬手示意：“先休息一下吧，讓她找找感覺。”

陸沉遠回了休息室，盛佳予脊背全是冷汗，她非常羞愧自己的表現，懊惱的向大家鞠躬致歉，跑到一邊反醒。

副導過來安慰她，說導演要求高，脾氣不好讓她別太往心裏去，可以去化妝間，那裏沒什麼人。

她一邊道歉，一邊向化妝間走去，這時電話響了，拿出一看，好你個圖子歌，你才打電話來。

“小予，那戲你接了嗎。”圖子歌這些天忙得把那通電話拋之腦後，想起來時，已經此時了。

“接了。”她悶悶道。

“有吻戲。”圖子歌吼道。

“你大爺的圖子歌，馬後炮，我已經在拍了。”心口一直堵着一口氣，吼着發泄出來，積壓的負面情緒消散不少。

聽到她壓低的怒吼，就能想像她一臉抓狂的樣子，漂亮的小臉揪成一團，咬牙切齒。

已就這樣，只能這樣。圖子歌咯咯地笑，看熱鬧不嫌事兒大道：“哎喲喂，親了你男神，成，這事兒得說咱賺了，拿了錢還佔了男神便宜，你賺大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