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這場戲着實難為到你,有喜歡的人嗎,可以代入。”他問。
“有啊,我喜歡你呀。”盛佳予眉眼微挑,脫口而出。
她的話落,陸沉遠揚了揚眉梢。
“不,不是,我,我是說我是很喜歡陸老師的戲。”她急忙擺手解釋,第一次見面就表白,sjb啊。
吻戲在拍攝上來講着實不輕鬆,身邊那麼多人圍觀親熱,誰能坦然自若,她還是頭一遭演戲,就碰上這一大難關。
既來之則安之,再次回到片場,站在鏡頭前,他沖她點頭示意,她長抒一口氣,來吧。
站好位,導演交待幾句,她進入狀態,覆上他的手臂,眼裏滿是不舍,他的眸光深情似海,似股力量,彷彿在告訴她,他是喜歡她的,他也不舍她,他就是她不舍的人,心窩裏溢出悲傷,好似苦水人浸上舌尖。
緩緩踮起腳尖,當唇,即將貼近他的唇時,動作又頓住了。
在導演即將發怒前,她鼓足勇氣,不就是親一下嗎,還是她男神,不吃虧不吃虧。
心裏默念,唇緩緩貼上他的唇。
轟的一下,熱氣從唇上傳來,霎時蔓延至周身,她身子一軟,險些摔倒,要不是陸沉遠適時扶了她一把,真能跪了。
導演沒說話,副導笑着上前,“理解理解,但你這耳朵都紅了,真逗。”
副導聲音不大,僅限這三人聽得清。
盛佳予頭埋得低低的,又羞又臊又尷尬,根本不敢去看陸沉遠,前一刻脫口不小心表了個白,轉頭就把人家給親了。
給她調整的時間,導演喊話:“再來一條。”
她抬眼,臉上還是熱熱的,陸沉遠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目光跳躍。
她咬唇,怎麼覺得,陸老師這眼神,有些玩味。盛佳予拍了拍臉頰,讓自己放鬆進入狀態。
場記打板,這次基本還好一點,前面狀態都不錯,當她的唇,貼上他的唇時,雖然只是輕輕的唇與唇的觸碰,但她還是緊張得身子都在抖。
導演沒喊咔,那就是可以了?她緩緩退開,抬眸,深情凝視,“我等你回來。”
“咔。”導演喊話,明顯有些不耐煩,“聲音太抖。”
現場收音,不能抖。
陸沉遠拍戲多年,戲不多,但精,NG這麼多次,頭一遭。
他沒說什麼,只是點頭示意可以繼續。
“陸老師,對不起。”
“沒關係,慢慢進入狀態。”
再來一次,前面表現過關,只是當唇輕輕觸碰到他唇邊就退開,然後剛要開口說台詞,導演喊咔。
導演盛怒,“你當老子拍韓劇吶,這他媽不叫親吻,叫曖昧。”
盛佳予被罵得真想鑽地縫。
導演不發話,大家也紛紛禁聲,超低氣壓的空氣里,呼吸都微弱得幾不可聞。
李導五十多歲,嚴厲到幾近苛刻,娛樂圈出了名的李難搞。但他的電影拿過很多大獎,她看過幾部,深知他的厲害之處,總能拍齣電影的內涵和精髓,而且畫面,美,且真實不做作。
大概一分鐘的時間,彷彿一個世紀那樣漫長。李導起身走過來,盛佳予以為要罵她,嚇得她大氣不敢出,一個疾步躥到陸沉遠身後。
憑心而論,她覺得陸沉遠是安全的。
李導並沒責罵她,過來的目的也不是她,而是陸沉遠。
“這樣下去天兒下黑都拍不過一條,只能換個方式,這次你主動,帶動她進入劇情,如何。”
陸沉遠明白他的意思,對手戲演員進入不了角色,只能換個方式完成,他沒片刻猶豫,“可以,來吧。”
盛佳予沒太明白要怎麼演,陸沉遠轉身面向她,“前面的部分你完成的很好,吻戲部分由我來。當我退開目光對視,你說台詞。”
那敢情好,不用她主動,就不會那麼緊張了。
兩人試了下角度,重新站在合適位置上,場記打板,導演喊開始。
情深凝望,微笑不舍,卻說不出口不要走,感情就是如此,捨不得分開一秒鐘,何況,遙遠的大洋彼岸,二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變故,很多隻在頃刻間。
盛佳予狀態不錯,陸沉遠抬手覆上她的側臉,修長的指節輕輕撥開她臉頰上散亂的碎發,目光交織在一起,她能感受他眼底傳來的那個訊息,深邃的眸光蘊着濃濃的不舍。
墨眸落在她小巧潤澤的櫻唇上,他微微傾身緩緩貼近,當唇,碰觸到她的唇瓣,他的氣息撲面而來,盛佳予從未有過如此心跳,劇烈狂亂。不同於之前幾場她主動的吻戲,這一次,好像,才是真真切切。
停留幾秒,他撤離。
盛佳予一直記得自己要說的話,剛要開口,導演喊咔。
“這場戲換徐修主動,就不能太過輕描淡寫。”
陸沉遠看嚮導演,末了點頭。
重新再來,這次,他的唇,吻上她時,不像之前蜻蜓點水,而是貼合她的唇型,輾轉流連。
他的唇溫熱柔軟,貼着她的唇時,沒有一點逾越的感覺,反而感覺出,他就是這個角色,讓她感受到濃濃的疼惜和不舍。
盛佳予內心狂吼,特么的被男神這樣擁吻,丫的誰能記得台詞。
她不停告誡自己,演戲演戲,台詞台詞。
這場戲順利通過,導演說可以。
盛佳予臉都紅到脖子根,耳朵也是滾燙,陸沉遠看向她,“抱歉,劇情需要。”
她點頭,又搖頭,他也沒做什麼,只是唇貼着唇,做了幾個輾轉貼合的動作。
“不,不是,沒關係。”
原本這場戲后可以休息一下,但是導演還在監視器前琢磨,與身邊人探討。
她只好等着,有助理跑過來遞紙巾給陸沉遠。
陸沉遠微頓,瞬間反映過來,有些無奈,轉手把紙巾遞到她面前。
雖然被罵,但她臉皮還算厚,不至於,“陸老師,我沒哭。”
陸沉遠手在半空中停頓,末了把紙巾折起,遞給助理,化妝師在旁邊待命,一群人圍着,等待導演發話是否可以領盒飯。
大概幾分鐘,導演和編導商量完結果,沖他們這邊招招手。
陸沉遠見狀邁步過去,盛佳予也跟上。
“這條沒問題,但是根據劇情來講,不合適,還得由她來。”
又來?盛佳予狠狠咬了下唇,粉紅的唇瓣瞬間變得殷紅。
陸沉遠沒說什麼,只是點頭說可以,隨即走回原來的位置站好。
盛佳予跟在他身後,聳搭着腦袋,她無名小卒,沒人徵得她的意見,她的意見不重要,人微言輕啊。
“還可以嗎?”
她抬眼,撞進他探究且毫無波瀾的眸子,她深吸一口氣,“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么?”
他微微勾起唇角,弧度不大。
盛佳予知道不能事兒多,陸老師態度好那是教養和深度,不能蹬鼻子上臉,把自己當盤菜。
這樣一想,覺得自己沒那麼重要了。
既然自己沒那麼重要,還矯情個屁,不就是個吻戲,親那麼多次了,不差這一條。
吻上他的唇,停留幾秒鐘,深情對望,台詞,我等你回來。
導演喊咔,說可以休息了,她長抒一口氣,第一關闖關成功。
僅這一場戲,拍了十條才過,她親了他五次,他親了她二次。
要是讓圖子歌那妖精知道,一定會大笑着,說她托公報私占陸沉遠便宜。
這場戲終於過了,大半天時光耗盡。
她非常抱歉的跟大家鞠躬致歉,副導說還有兩場,今天必須拍完,陸老師晚上還有夜戲,不能拖。
一場戲拍了大半天,原本副導說這三場戲,半天就能搞定,結果。
盛佳予去化妝間,一口氣喝掉大半杯涼水,沖淡心頭的火。
化妝師沒在,她就等了會兒,也不知道大家幹什麼去了。
她出去找人,拉了個人問副導在哪兒,場工說放飯時間,大家在吃飯。
她也餓着呢,但不吃也沒關係,反正一個午飯,她減肥時,一天只喝水都夠了。
十七八歲的時候微胖過兩年,那時看身上多出二兩肉都恨不得甩下去,減肥方式用最簡單最直接的節食。
她坐了會兒,副導才跑過來,“差點把你忘了,給你拿份飯。”
副導人確實挺好,還記得她這個臨演,她笑着道謝。
吃過飯休息會兒,回到化妝間重新上妝。
這次換到臨時搭建的場地,可以後期修背景,大家費心費力搭景,勞師動眾去拍,這部分對推動劇情一定很重要。
這個劇情是她最後一場戲,劇組怕待會天黑下來沒法拍,只得先拍這一場。
這一場還是對手戲,一場地震災害,在瀕臨死亡邊緣時,江雪的腦海中出現徐修的臉龐,伸手去觸碰他的臉,卻什麼也抓不到,手停留在空氣中,微笑着說,我等不到你回來。
換衣服重新上妝,這次渾身是水和泥土,一點也不美,但卻特別能入戲,身臨其境這才叫演戲。
她要表現出,奄奄一息前,腦子裏出現他的影子,這個影子部分,要拍出來,她伸手去碰他,就近在咫尺,卻摸不到人。
前幾條表現都不好,此時已經是第四條了,她的狀態能完全投進角色,死亡並不可怕,但再也見不到他,是她此生唯一遺憾。
她在伸手去碰觸他時,他就在她面前,碰不到摸不着,心痛的感覺,比死還可怕。
她咬着唇,顫抖的伸着手,說台詞:“我等不到你了。”
眼淚,在眼眶裏打着轉,說出台詞時,眼淚順着眼瞼流了下來。
導演喊咔,副導跑了過來:“這劇情沒有哭戲。”
盛佳予急忙道歉,“對不起導演,我也不知道怎麼就哭了,當時覺得特別難過,眼淚就掉了下來。”
“沒事沒事,導演很滿意,眼淚出來的時候,他都點頭了,他很少稱讚別人,哭得好哭得好。”
盛佳予嘴角一抽,哭得好?夸人畫風真清奇。
卸妝,上妝,換服裝,這是一場她自己站在屋子裏,看着他的相片,二十一世紀初,網絡沒這麼發達,想要見一個遠在大洋彼岸的人,難上加難。
思念,很苦,時光漫長,日出日落,餘暉透過樹葉縫隙灑在地面上,斑駁了流水染上了歲月。
這是一場她單獨的戲份,沒台詞,兩條就過了。
副導說她還是有潛質的,只要不跟陸老師演對手戲,她自己還是很容易進入狀態。
盛佳予腹誹,她迷他多年,見到他能保持冷靜就不錯了,沒驚叫已是定力十足。
接下來,拍一場陸沉遠的單獨戲份,多年後,回憶起她,滿眼的悲傷。
他把角色的領悟通過眼神和一舉一動完美展現,細膩的表現出,主角在面對過往時,沉重的哀傷和思念。
她看完他的最後部分,一條過,演技精湛,淋漓盡致的表現,影帝就是不一樣。
拍攝結束,天已經徹底黑了,她卸妝換衣服,臨走時,想跟陸老師道別,陸沉遠的助理說他在休息,晚上有夜戲。
助理顯然是拒絕的意思,她也不好打擾,微微有些遺憾,跟副導道別,副導給她一個紅包,她不明白什麼意思,副導讓她拿着,她就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