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第二章
木柔桑正看着天空中飛着的鳥兒,一個很不和諧的聲音響起了。這人是誰啊,一臉的黃麻斑子,也許是因為長年勞作,皮膚很黃很粗糙,穿着一身漿洗的泛白的衣裳,好歹破的地方還是補了補丁,看上去比木柔桑的異服好多了。
那人一扭一扭的走近了,她腦海里閃現兩字,忙甜甜叫道:“大伯娘!”不愛招惹事非,是現代木柔桑的性格。所以,她主動叫了一聲,在她心裏這只是個稱呼並不代表什麼。
“喲,平時的悶罐子也有開竅的一天!嘖嘖!”那女人走過來大大咧咧的跟她一樣坐在門坎兒上。
“死丫頭,你哥呢!”
她磕着瓜子問木柔桑,剛才好不容易被她掃乾淨的地面,被這個所謂的大伯娘不停的扔着瓜子殼兒,就想抽她丫的。
低頭看看她那雙好不容易才洗乾淨的小瘦手,實在無能為力,有氣無力的回應:“我哥去山上了!”
木柔桑繼續望天,無視這個討厭的婦人,這個大伯娘是木柔桑親大伯的老婆木楊氏,沒事兒就喜歡到處串門子搬弄事非。
“是不是采野菜去了,一會兒叫你哥給我家也送了兩把去。這春天燥得很,地里的青菜兒又沒長大,正好,晚上炒兩把嘗嘗鮮!”
木楊氏相當的自來熟,木柔桑懶得理她,繼續撐着小下巴望天上。木楊氏坐在這裏滿意的磕了一地的瓜子殼,見她跟只獃頭鵝那般坐在木坎上,便怒道:“喂,死丫頭,去給大伯娘倒點水來,吃多了瓜子口真渴,下次得跟村東雜貨鋪的老孫說一聲,別那麼小氣,弄點兒明砂炒,就不會有這麼多灰了!”
家裏沒有大人,木柔桑不想同她講什麼愛幼的道理,進屋給她倒了碗水出來。木楊氏一口氣喝完大半碗滿意的打了個飽嗝,把碗順手放地上,拍拍因磕瓜子兒髒兮兮的手,又摸了一把剛流出來的鼻涕。木柔桑壞心眼的想,絕不告訴她,手上的瓜子灰兒抹臉上了。
木楊氏又撣撣身上的瓜子殼,這才扯着嗓子說:“死丫頭,自你爹娘去世后,我跟你大伯,一直把你放心坎兒上疼。這不有個好消息,我娘家那邊有戶人家想收個童養媳,那家是我們村裏的富戶。我跟你大伯商量了一下,覺得你跟你哥過得很辛苦,我看你過去正好,你吃得飽穿得暖,你哥哥也可以有好日子過,到時跟那戶人家好好說說,讓他家出錢供你哥讀書!”
木柔桑怒了,敢打姐的主意,姐會叫你知道花兒為什麼這麼紅!只是她哥哥不在家,她現在不過是個五歲的小蘿蔔頭,鬥力氣處是鬥不過這個木楊氏的,一雙靈動的眼珠兒轉了轉,笑眯眯地問道:“大伯娘,即然那麼好,為什麼不讓堂姐去啊!”
木柔桑故意裝作很天真的樣子,木楊氏沒想到她會這麼問,支支吾吾的想了半天也沒扯出個正當理由,只得胡亂搪塞,說道:“那個,這不,大伯娘看你兄妹倆過得很不容易嘛,所以……大伯娘這是疼你們,對,是真的打心眼裏疼你們!”
木柔桑眼珠滴溜溜直轉,計上心來,她故意說:“聽起來好像是很不錯吶,謝謝大伯娘的關心。等我哥回來后,我再跟他好好合計合計,大伯娘不是吩咐了,要我哥哥晚上送把子野菜去孝敬大伯娘嗎?”
木楊氏聽她這麼說心情很愉悅,看她的眼神那是絕對杠杠的,就像是看到了白花花銀子的眼神,木柔桑心裏更加肯定木楊氏是不懷好意了,哼,姐的便宜也敢占,膽兒真夠肥的,今天一定要給她個教訓。
木楊氏覺得哄到木柔桑了,小孩子嘛,說點好聽的就信以為真:“這事兒便說定了,待你哥哥回來后,你且好好地勸說勸說,這年頭,誰家過日子不容易!唉,你家的這個碗不錯,我家裏正好缺一個,不如給我家用吧,雖然缺了口大伯娘也不會嫌棄的,你大伯平日裏也沒少照顧你們,你鳳娥姐上次還說家裏的碗少了一隻。”木楊氏準備拿起地上的那隻碗帶回去。
卻不想,木柔桑比她更快,她拿着那隻碗邁着小短腿奔到了院子裏,這會兒子也快中午了,在地里忙活的村民們也陸陸續續的收工回家。
木柔桑眼珠兒一轉,嘴一癟就哇哇大哭,清脆、嘹亮的童音響徹天際,便是在幾裡外勞作的村民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這會兒她是卯足了勁,扯開嗓子干吼。
那倒塌的院子外,很快圍了不少人,都對木楊氏指指點點的,有那好管閑事的漢子問木柔桑怎麼回事,木柔桑怯怯的望着木楊氏,不敢開口說話,只是低着頭大哭,那小模樣兒要多白蓮花便有多白蓮花。
平日裏,木楊氏嚼舌根早就得罪了不少人,這會兒,就有那看木楊氏不順眼,又不把她放眼裏的媳婦子問她:“木家大嫂子,你不會是又起甚歪心眼了吧,可是小心遭雷劈哦!”
木楊氏本就想把木柔桑騙去賣掉,心裏有鬼便心虛了,她叉着腰朝那女的說:“春根媳婦你說誰呢,再歪心眼也壞不過你,你怎麼對大狗蛋的,我都瞧見了,我呸,就你這個裝逼騷娘們!”
春根媳婦是大狗蛋的繼母,聽木楊氏又要挑事非,也不甘示弱,“我呸,你這個偷野漢子的,只有你家老木褲襠里夾了蛤蟆尿,才會讓你爬牆偷男人!”木楊氏梗着脖子氣得真跳腳:“呸,你這個臭婆娘,我家的家事,關你個臭娘們什麼事!”春根媳婦一下子就泄氣了,人家確實是家事,她還真插不上嘴。
木柔桑本在一旁看她倆歪樓,正看得樂呵,沒想到木楊氏還能使出這一招,她可是想要滅滅木楊氏的威風,往地上一蹭開始打滾兒乾嚎:“哇,爹,娘啊,柔桑命好苦啊,我是那菜地里的三月黃哦~~~,可憐我三歲沒了爹,五歲沒了娘,我的個娘吶,我怎麼活啊~~~~我跟哥哥相依為命,吃不飽來穿不暖,可憐親伯把我欺喲,把我欺,嗚嗚,爹啊,娘啊,我命苦啊,親大伯娘要把我賣給一個瘸腿的,四十歲的老爺爺當媳婦啊!可憐我今年才五歲呀,嗚嗚,我還不如一頭撞死,死了乾淨省得礙了大伯娘的眼,嗚嗚!”木柔桑想起自己在現代過得好好的,卻突然魂歸異界,心中的恐慌,迷茫,對親人的思念都在這一刻湧上心頭,爆發出來。
木柔桑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賴在地上,哭得那叫一個抑揚頓挫,哭得那叫一個肝腸寸斷。
大多數村民還是本分、老實的,見到事情是這樣,看木楊氏的眼神都很不善,指責的聲音越來越多。木柔桑見輿論都往她這邊倒,正好把這件事掐斷了,省得以後麻煩多多。
她還真的從地上十分利索地爬起來,準備找地兒去撞,當然是哪邊站的人兒多,往哪邊的牆去撞啦。一位大嗓門的嬸娘一把抱住了她,大吼:“乖,桑丫頭,你不用理心肝被狗吃掉的大伯娘,你爹娘早就跟他們分家了,這事兒輪不到她們做主,我們去找村長評理去。”
這個嬸娘,木柔桑有印象,就是木槿之常常掛嘴上的,那個住村子中間的秦二嬸。平時為人最是熱情了,木柔桑的娘過世后,秦二嬸就時常關照她和木槿之,時時多有照拂。不然,兩個幾歲大的小屁孩,父母雙親皆過世,家裏又無田地,若非秦二嬸常叫秦鐵樹送些個吃食來,恐怕他倆早就餓死了,只是大家都很窮,能分給木柔桑兄妹的就更少。
對於木楊氏,木柔桑是鐵了心要先給她個教訓,否則,以後幹什麼事,她都會插上一腳,像這種直系親屬,做小輩的還不能直接跟他們翻臉,哪怕長輩再沒理,做小輩的都得孝着敬着。
木楊氏今天想賣掉她,若不斷了其念想,指不定以後還會擅自做主。她家又無大人主事,還不由着木楊氏搓圓捏扁。她今天一定要斷了她的念想,最好是以後老死不相往來,反正她又不是真正的木柔桑,只需對木槿之一個人負責就行了。就當時替原主照顧好她的哥哥,必竟她可是佔了人家的身體。
木柔桑就這樣被秦二嬸夾在腋窩下,帶着大隊瞧熱鬧的媳婦,小姑娘們一起到了村長家。根本不用擔心木楊氏跑掉,幾個小媳婦似有若無的堵住她的去路,把她夾在了中間,這裏面尤以春根媳婦最積極。木柔桑看得心中很歡樂,看來想落井下石的大有人在呢!這個可得好好利用才行。
“大娘,村長在嗎?”秦二嬸到了村長家,扯開嗓子對村長老婆喊,她才不秫木楊氏,最討厭她的那張破嘴了。說來,這次,木楊氏要是不先挑破春根媳婦的事兒,秦二嬸末必會出頭。誰叫春根媳婦是她的親內侄女呢,要不是家裏窮的揭不開鍋,這麼好的閨女也不會做人家的繼室。本就是一命苦的孩子,木楊氏偏要見風是雨想敗壞她內侄女的名聲,她豈能咽下這口氣。
木楊氏這次算是犯了眾怒了,一個村裏的,誰不知道誰家的那點破事兒。秦二嬸的銅鑼嗓子終於把村長震出來了,她這才想起被她夾着的破娃娃——木柔桑。“村長,你看,桑丫頭都被她小嬸嚇得小臉兒剎白了,人家這剛生病才好,她小嬸就想把她騙去賣錢,好賺銀子買花戴!”木柔桑本就身體不好,這會被她一路夾過來,又被她大嗓門給震得頭昏眼花,怎麼瞧都是小臉發青,唇無血色,聽到秦二嬸的說詞,她感覺有無數只烏鴉從頭頂飛過。
木柔桑真的想堵住秦二嬸的破銅鑼嗓,沒被木楊氏氣死,快被她給震吐血了!在以春根媳婦,秦二嬸為代表,村裡跟來的娘子軍團添油加醋的把事兒的經過說了一番,最後村長的婆娘脫下了鞋底子朝木楊氏身上扔去,同一個村的都看着,她丟不起這個人吶,木楊氏這個外甥女真的是太丟她的臉了。
心裏直罵,這個蠢貨,這種事能當著大家的面說嗎?也不挑個好時辰,偷偷的把這事兒辦了,連個屁眼大的小孩都捏不住。
村長見所有人都一面倒,也不好明着維護木楊氏,“柔桑啊,你爹娘與你小叔一家,已分家單過,你這婚事本是不應她們做主。只不過,父死從兄,但你兄弟還小,你小叔他們還是能夠提出婚事與你相商。當然,你年紀尚小,這事暫就不議了。待日後柔桑長大了,再行定奪!”村長大大一鎚子定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