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苦盡甘來
文局長不說,薛雯琪也不再追問,這個從始至終一言未發的年輕人,牽動着眾人的神經,所有人都想知道他的名字,更想知道他到底是怎麼了。
殊不知,不止是其他人想知道他怎麼了,就連當事人也想知道他這是怎麼了。
“這是在哪兒,我不是在抗洪搶險么,對了,剛才那個主持人去哪兒了?”
醒過來的年輕人感到自己被壓在了一塊厚厚的門板之下,胸口有些氣悶,腦袋跟住進了一隻刺蝟似的疼痛難耐。
恍惚之間,一幕幕光怪陸離的影像像電影片段一樣在的腦海中閃現,陌生冗雜的信息紛至沓來,一段離奇又精彩的過往印在了記憶中。
“民國二十六年?開什麼玩笑,那不就是1937年么?!”
醒過來的年輕人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嚇了一跳,正當他茫然無措時,濃濃的硝煙味,淡淡的血腥味鑽入鼻孔,零碎的槍聲,巨大的爆炸聲,凌亂的腳步聲隨之傳來。
年輕人微微皺眉,掙扎着坐了起來,等探過頭一看,當時就楞了。
放眼望去,周圍都是坍塌的房屋,破瓷器,爛木頭,碎瓦片,黑磚頭遍地都是,儼然一副地震災難現場的景象。
眼前的場景和記憶中的片段一下對接起來,年輕人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再定晴一看,三觀徹底被顛覆了。
地上橫七豎八的倒着五六個士兵,不過已經是屍體,身上的軍裝似曾相識,其中一人的槍頭上還綁着一面膏藥旗。
年輕人苦笑一聲,權當自己是在做夢,自嘲道:“這夢做得倒挺真實的,不過一個人打一個小隊的日本人,這也太能扯了,拍電影都不帶這麼誇張的”。
在他的記憶中,他叫陸鵬,一個從淞滬戰場一路打到南陵保衛戰的獨行俠,期間斃敵無數,但也被日軍惦記上,現在為了活捉他,不惜出動一個小隊的人馬專門圍剿他一人。
現在應該是日軍攻破南陵城的日子,而他則正在和六十幾號日本兵在周旋,之前邊打邊退,已經陸續屠殺了四十來號日本兵,在他被壓在門板下之前,狗急跳牆的日本兵數門迫擊炮齊發,連同數枚手雷一起落在他腳下,在被迫躲到門背後以後,結果就被轟飛數丈遠,醒過來以後就成現在這幅模樣了。
“夢就是夢,即便是夢裏走了千山萬水,醒來依然還是在床上.....”
篤定了只是南柯一夢的“陸鵬”索性重新躺了下去,現在突然想起來,他之前已經在大堤上熬了兩天兩宿,現在的心愿就是能美美的睡上一覺。
只可惜剛一躺下去,身邊就傳來嘰里呱啦的吆喝聲,再扭頭一看,兩把明晃晃的刺刀就到了眼前。
“陸鵬”心中一動,剛準備組織防禦的時候,身體已經條件反射的做出了動作。
說時遲,那時快,電光火石之間,“陸鵬”交叉着探出雙手,準確的握在了對方的槍口上,接着手腕快速一翻,兩把刺刀被他熟練的拆了下來。
趁着兩個日軍力道用老之際,“陸鵬”一下從地上彈了起來,同時握刀的手順勢向外張開,刺刀毫無阻隔的刺穿了兩個日軍的胸口。
“噗嗤,噗嗤!”
兩道血箭直奔“陸鵬”的面門,濕濕的,黏黏的,噴洒到臉上后才知道居然還帶着溫度,加上淡淡的血腥味,昭示着這一切都不是夢境。
吃驚之餘,“陸鵬”大喜過望,很快就明白了這不是夢,除了他自己歷了一場超自然的變故,恐怕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並且正朝着極度不利於他的態勢在發展。
兩個日軍應該是專門過來檢查“陸鵬”是否已經死透的排頭兵,等“陸鵬”乾淨利索的擊殺了這兩個日本兵以後,遠處馬上響起了噼里啪啦的摩擦聲。
兩世為人的“陸鵬”太清楚這種金屬撞擊的聲音了,這絕對是子彈上膛的聲音,下一刻,密集的槍聲大作,“陸鵬”閃身躲到一堵矮牆之後,門板就被人打成了篩子。
“好傢夥,不是當兵的,勝過當兵的,自己結下一幫仇家不說,現在又招惹到了日本人,真是債多不壓身,不過我喜歡”。
認清現實的“陸鵬”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既然前世默默無聞,空有一身本領和滿腔抱負卻無處施展,現在稀里糊塗的有了重活一次的機會,豈能不讓他激動振奮?
至於以前的事情,雖有遺憾卻並不後悔,既然過去了,那就讓他過去,好容易有了再來一次的機會,如果不轟轟烈烈的放手一搏,那也太對不起中國軍人的名號了。
“從今以後,我就叫陸鵬了!”
原地滿血復活的陸鵬一邊適應着新的身份,一邊不慌不忙的撿起地上的兩桿三八大蓋開始還擊,一場讓他血脈賁張的戰鬥開始了。
陸鵬之前從來沒有想到過,他也會有上戰場的一天,即便是自認為心志堅定的他,一開始心裏多少會生出異樣的感覺,好在身體沒有其他的不適。
“這些日本兵也不是想像中的那麼厲害嘛,只不過,我今天這個狀態實在是好得出奇啊!”
連續擊殺了幾名日軍后,陸鵬漸入佳境,很快就適應了新的生存環境,甚至有些如魚得水。
雖然面對的是十幾號日軍的圍困,但是應付起來遊刃有餘。
或許是前世作為特種兵的經歷,也或許是因為殺人已經成為了陸鵬這具身體的本能,陸鵬來回跳躍,左右騰挪,一次次不可思議的擊中目標。
退伍之前,陸鵬本身就是一個以射擊和搏擊見長的特種兵,能夠適應各種複雜多變的狀況,多次在惡劣的環境下準確擊中移動的目標,戰友都說他可能成為歷史上最年輕的兵王。
只可惜天妒英才,陸鵬在參加一次搶救森林大火的過程中發生了意外,右手不慎觸碰到了掉在地上的高壓線,他的人生也因此而改變。
雖然他最後幸運的撿回了一條命,不過從那以後,陸鵬就再也無法拿槍,甚至還有心臟功能紊亂的後遺症,最後不得不轉業來到地方部隊上投奔老上級文局長,結果落了個英年早逝的下場。
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原本萬念俱灰的陸鵬以為他這輩子就這樣完了,沒想到上天會給他一個重來一次的機會,不僅還給他一副健全的身體,甚至還有一段堪稱完美的經歷,苦盡甘來也不過如此。
陸鵬之所以這麼快接受現在的新身份,甚至不願意用自己以前的名字,一方面是因為他之前一直都是使用代號,很少用到自己的名字。
但這都不是關鍵,更大程度上也是因為真正的陸鵬和他有着太多相同的經歷。
他們都有着一身好本事,做着不為人知的事情,甘心默默無聞的奉獻着,一直到死都沒人知道他們的名字,更不知道他們曾經做過什麼。
現在的陸鵬是幸運的,起碼有人去發現他平生做過的事情,如果沒有現在的陸鵬出現,之前的陸鵬只能就這樣默默無聞的死去,帶着滿腔熱血和未完成的遺志,遺憾的離開人世。
陸鵬覺得自己不是離奇重生,而是一種繼承,一種責任,令他驚喜,令他敬佩。
因此,他決定活下來,好好地活下來,去做自己沒有做完的事情。
雖然這是一個陌生的世界,但他並不孤單,因為他不是一個人。
在這個戰火紛飛的年代,不管是出於軍人保家守土的職責,還是出於他個人保命的原因,陸鵬動起手來沒有絲毫猶豫,每開一槍,必殺一人,槍法好的讓他自己都暗暗稱奇。
“怪不得敢和一個小隊的日軍叫板,果然有些門道”。
陸鵬已經對腦海中的那些陌生的記憶深信不疑,一邊對自己的經歷唏噓不已,一邊進退有度的繼續和日軍周旋。
一刻鐘以後,戰鬥進入了尾聲,陸鵬撿起散落在身邊的長槍,還不等他完全整理好自己的思緒,日軍大隊的援軍出現在了他的視線里。
“還真是狗皮膏藥,粘上了就甩不掉,不過,今天就到此為止,算你們好運!”
快速檢查了一遍自己的彈藥后,陸鵬嘆了一口氣,心有不甘的望了一眼遠處的敵人,頭也不回的朝着城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