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瀟瀟之計2
春日的風，向來吹得最是舒適柔和，也一直是我的最愛，陣陣拂面，送來御花園裏彌散的馥郁芳香。這本是愜意而優雅的，可以慢慢地享受——我的表情，雲淡風輕，卻也做足了享受的姿態，然而心中卻是另一番滋味。
無望的等待最讓人心焦，林沭陽的表態關繫着我接下來的計劃。若是他同情我、或者是對司馬輕唯占妹為妻的行為有一絲半點的微詞便罷，但若是他不為所動……
不，沒有這樣的意外，我決不允許！
像是等了一個世紀那麼長久，林沭陽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這聲音里，卻又有着一絲難以察覺的……動容？我心中微笑，面上卻已然完全是認了命般的凄婉死寂，如同你眼睜睜看着一個鮮活的生命在你眼前慢慢枯萎，自己，勢必要做出一點挽留。
都說與文學有關的女子多變且善於演戲，想來在那大學四年濃郁的文學氛圍熏陶下的我，還真真繼承了這一特質，一貫冷情的自己，沒有事先練習過的凄婉哀怨之情竟也能做到，信手拈來。呵，人**急了，還真是什麼都做得出，不是么？
“娘娘倒是多慮了，雖然您與陛下本是……可是，陛下對您的專寵已然令六宮眼紅生妒，說您孤獨終老，怕是不會了。”
“可你該知道，我要的並不是這些啊？我要的是從一而終的愛情，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他司馬輕唯能給我么？就算他能給我，可是這對宮裏的女人們公平么？她們也是人，如果沒有進宮，她們也會有更美好的人生，對我獨寵，就應該以犧牲這麼多女人的幸福為代價么？這樣的愛，我不敢要，也承受不起！”
林沭陽愕然，想不到這個小女子懷的竟然是這樣一番心思！是啊，世人都看到晉皇對瀟瀟皇后無盡的寵愛與容忍，可是有誰曾憐惜過這深宮裏的無辜女人們？司馬瀟瀟固然不愛司馬輕唯，但是卻更考慮到了那些可憐的女子，其人至善吶！
但是，林沭陽總覺得這樣的氛圍有點怪怪的，卻又說不上來怪在哪裏，似乎……
“抱歉，是我失態了，”林沭陽還在抓尋心裏一閃而過的一樣情緒，卻被我打斷，我突然話題一轉，問道，“林太醫，你真心愛過一個人么？”
這又是……林沭陽一怔，深思微恍，他，愛過！不，直到現在也還愛着。只是伊人已嫁，雖然已寡，她的心卻已不容他插足了！那個紅衣似火的張揚女子啊，儘管她已經無情地拒絕了他，可是何時才能看到她呢？見我還淡笑着看着他，他竟有些不自在地別開眼：“娘娘何出此言？”
看他的表情，我也猜得到了七八分。我平靜道：“佛曰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而最苦莫若——求不得；最恨莫若——已失去！就像玉姐姐，如此瀟洒的一個人，誰又曾知曉她內心的苦與很呢？我也是如此，想必，你也是如此吧？”
提到玉姐姐，本是想與他找個共同熟悉的人就愛情的問題產生共鳴，可他這是什麼表情？聽見玉姐姐三個字，他竟然全身一震，眼底竟有瞬息的迷戀和壓抑，以及淡淡的苦澀，難道……
“最苦莫若求不得，最恨莫若……已失去？”林沭陽喃喃重複我的話，突然抬起頭，眼放精光，“臣多謝娘娘提點！臣先告辭了！”說罷起身便欲離去。
“誒？”這是什麼跟什麼啊？他走什麼走，我的計劃才剛剛展開吶！
我正要挽留，林沭陽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急急回過身來抓住我的手，語氣急切：“芙蓉……她人在哪裏？”
芙蓉……？我恍然大悟，原來還真是……想通透之後，我反倒是不慌不忙地低頭，看着兩人交握的手，淺笑：“林太醫，本宮可是皇后呢，你這樣……”
林沭陽神情一滯，我以為他要後知後覺地惶恐地跪下直呼“臣知罪臣惶恐”云云，哪知他竟瀟洒一笑，語帶揶揄：“瀟瀟姑娘今日找沭陽的目的不就是為了不再苦、不再恨么？那麼我們，何不互相成全彼此呢？”
形勢大逆轉！
他、他竟然改口叫我瀟瀟姑娘？難道他……早看穿了？！我驚疑不定，又忍不住地暗自欣喜，我的計劃成功了？眼神止不住在他身上逡巡，似要尋出我要的答案。林沭陽大方地任我打量，目光坦然。
我們兩人自是坦坦蕩蕩，可是交握的雙手在旁人看來卻是有不一樣的意蘊。只是我們不自知，甚至是沒有意識到！
“你是何時知道的？”平靜下來后，我心裏生了淡淡的戒備，這個人果然不可小覷！
“呵，娘娘莫急，臣自是不會加害與你。臣雖忠於晉皇，卻也不是那愚忠之人，這般**綱常之事臣雖無力阻止，卻是可以儘力挽救的。其實逍遙早已找上臣了，就算娘娘今日不出面，臣也會保你母子三人周全。”
“逍遙？你說逍遙已經來平京了？”我激動地抓緊了林沭陽的手！天，逍遙哥哥，你真的來了，你真的到瀟瀟身邊了！
“千真萬確。他現在就在臣得府里做客。”
他在林沭陽府里？！
“那你怎的不曉得玉姐姐的下落呢？玉姐姐一直與我們一起的，逍遙既然找上你，玉姐姐不可能沒有與他在一起啊？”
林沭陽訝道：“你說他們在一起？可蘭逍遙明明說……該死的玉芙蓉，你又騙了我！”
“你和玉姐姐……”
“娘娘，皇上過來了！”楊心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上來打斷了我的話，膽戰心驚地看着我倆還握在一起的手，我們這才覺不妥，急忙放開。
“既如此，臣改日再到鳳棲殿替娘娘開一副安胎藥，娘娘且放寬心，請相信微臣。”楊心在場，我們不得已結束剛才的對話。
林沭陽話音剛落，一個低沉好聽的聲音已經近前：“沭陽，你竟在皇后這裏，難怪朕等你不至。不過既是皇后喚你，朕也不怪罪了。皇後身子可還好？”大手已經佔有性地霸上了我的腰，低頭在我臉頰落下一吻。
我臉紅地撇開頭，卻望進林沭陽波瀾不興的眼，只聽他拱手道：“謝皇上恕臣逾期之罪。皇上不必擔心，娘娘身子很好，只是懷孕後期有些並症，改日臣為娘娘開一副安胎藥方即可。”
“嗯，甚好。這樣，你先去御書房，世忠在等着你，有些事還需要你處理。朕先陪皇後去看望母后，希望回來的時候，能聽到你的好消息。”
司馬輕唯向來冰冷寡言，可是面對林沭陽卻又是另一番模樣，而林沭陽不卑不亢的語氣和態度也耐人尋味。兩人的關係，恐不止君臣這般簡單吧？
然而這些都與我無關不是？今日的計謀雖被識破，可是達到了最終的目的，我現在就只需要應付司馬輕唯一人了。
因為，蘭逍遙已經來了，我的心，也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