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結識

說來我們的相識倒也戲劇，認識她是在初次出府那回。聽說她玉滿樓有個名說書的，我便去了。停了半日，收穫不少。

下樓時我的面紗忽的被風掀了去，雖清風及時撈了回來，可還是被不少食客瞧見了臉，樓下頓起一陣抽氣聲。有一迎面上樓的年輕男子起了調戲之心，竟以言語輕薄，我們一行三女拿他無法。正心頭着急之際，忽見一紅衣女子猛抓住男子的領子，手一翻，他便咕隆隆從四五個階梯上滾下去。見那男子狼狽起身，堂下哄堂大笑。

那男子啐一口，怒喝：“哪個娘操的敢笑老子！”

有人笑道：“我說小子，調戲美人兒，也得選地兒呀！你咋就惹了咱玉老闆哪！”

她是打哪兒冒出來的？我驚得愣了，練家子，絕對是練家子！

只見她飄然落下，對眾人拱手道：“眾人皆知我玉滿樓的規矩，管你是皇帝老子還是江湖好漢，進了我玉滿樓都得遵守我的規矩，各走其道，各行其事，互不相擾。如若不然，也休怪我不講江湖道義，不理文人規矩。來者皆是客，我玉滿樓僅提供各位吃食消遣的地兒，其他的概不歡迎！”又笑道，“我玉玲瓏今日也算掃了諸位爺們兒的興，今兒的酒水我請了，算我賠罪，各位且盡興！”

她豪爽揮手，眾人皆叫好，堂里又恢復了一派熱鬧。

好像《武林外傳》裏的佟掌柜啊！更像《新龍門客棧》裏的金湘玉！風騷潑辣，精明能幹，古代女強人啊，我終於真正見識到了！

“公主？公主…”明月一連喚了好幾聲才把我喚回神來。

我茫然狀。

“玉老闆…”

明月還沒說完就被一爽利的女聲打斷：“小姑娘，沒嚇着吧？”

清風明月攙我下了樓，站到她面前，我這才細看了她。倒是個成熟風韻的大美人兒！“金湘玉”這三個字又跳了我腦子裏，太像了！

“看姑娘眼神，倒似認得我一般。”

果然好眼力！

我急急點頭，又急急搖頭，她有些糊塗了：“又是搖頭又是點頭的，哎呀甭跟我猜謎了，老娘不懂你這虛的！”

我還沒作反應，明月急急開口：“不是的玉老闆，我們家公…小姐不是和你猜謎，是，是，是我們家小姐嗓子有恙…”

“呵呵呵呵，”她扶手大笑，“瞧這忠心的小丫頭！我還當多大回事兒呢！”

許是她太像我心目中的金湘玉了，天知道我對這類女子是超級崇拜的，可能就因為這與我的性格截然不同，我的潛意識裏便嚮往着這樣的人生態度，所以，一連幾日我都往玉滿樓跑。清風明月二人一直以為我是迷上那“第一樓”的美味珍饈，卻不知我是沖那人去的，就讓她們誤會也無妨。

這樣一來二去，我竟與玉玲瓏成了知心朋友，方知她孀居了五年，丈夫去后她便周遊列國，四年前在秦都落了腳。她本為江湖兒女，婚後才斂了性子為丈夫洗手作羹湯，不料廚藝竟然突飛猛進，是以在秦都落腳后便開了這玉滿樓，一開便是四年。由於她性子爽利，人緣極好，所以那日才沒有發生什麼事端。

“姐姐如此年輕，為何沒想過再為自己找一個依靠呢？”我那日如此問道。

想那江湖兒女皆是不拘繁文禮節之人，改嫁也算不得什麼。哪曉得這平日裏快意恩仇的女子一臉哀戚，似是追憶往事：“好妹子，不是我巴巴的守那貞烈，你知道，這與我等江湖中人本算不得什麼，只是那一心人啊……”她沒有再說下去，而我卻已明白——只是那一心人已去，難再尋。

“姐姐竟是如此痴情女子，妹妹只聞等閑變卻故人心，今日還遇着了姐姐這等痴兒！”我有些激動了。經歷了父母離異與輕唯的畸戀之後我本已不再相信愛情，那般易改，那般不顧人感受的掠奪！可今日……

“傻丫頭，愛情這種東西，不是你信它它就來，不信就不來，這容不得你做主的！”

“是這樣么……”

此後我更是常往她這兒跑，明月還嘲笑我竟是個好吃嘴兒。玉玲瓏人如其名，是個玲瓏剔透極懂人心的人，所以我老早就告訴了她我不是啞巴以及我想逃出秦都的秘密，她極力支持我追尋自由的想法，所以便一直在暗中幫我聯絡。秦無殤不是個好相與之人，我怕若是事情敗露反而把她拖下水，曾婉拒她的幫忙。她哈哈一笑，道：“秦王爺的本事我還是知道的，不過瀟瀟你倒是可以放寬心，我玉玲瓏好歹也在江湖混了些年生，道上的朋友還認得幾個，安排你出秦都，我自認還有這個能力。”

我當然感激涕零。我是有自知之明的，單憑我一己之力想逃出秦都根本沒可能，有能人相助那是再好不過。我完全不懷疑她的動機，我信任她，沒理由的，就憑自己的直覺。

今日是我們約好的商量具體細節的日子，所以我一如往常般支開清風明月二人，與玉玲瓏進了貴賓雅間計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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