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關明要走

官場內部，早就有傳言說關明近期會離開東山省，一直以來，王建飛都覺得這件事是不可能的，很有可能是空穴來風，但是，王建飛也深深地知道，所謂無風不起浪，既然有這麼傳言，說明就有人曾經說過這樣的話，關明走了，最有可能上位的就是簫風。

按理說，對於自己的接班人，關明還是有一定的話語權的，但是，那個前提是你是正常高離開這個位子的，很顯然，如果關明現在離開的話絕對不屬於正常的範圍之內，這樣一來，你這個曾經的省委書記應該就沒有多少話語權了。

細細算來，王建飛也在官場中摸爬滾打了好幾年了，其中的一個明的暗的規則也依然了熟於心，自然知道，這關書記一走，他旗下的一些人員必定會受到掃蕩式的打壓，而自己這個在別人看來鐵定的接班人絕對是首打對象，現在，關明所做的這些應該是在為自己盡最後的努力，至於這次帶來的人，王建飛也細細打量了一番，這些人的臉上，都深深地刻着關明的烙印，也就是說，這些人在別人看來，生是關明的人，死是別人的鬼，再一任領導人上台，是無論如何不會再用他們了，說不定就在這次換屆，他們手中的權力將會消失貽盡。

“王書記，上什麼酒？”進到餐廳，楊辰小心翼翼的湊到王建飛耳邊輕語了一句，這一條，倒是事先沒有準備好。

“就上我們當地的酒吧！”王建飛沉思了一下說到。

茅台五糧液，你一個小小的縣城裏，能保證它是真貨嗎？再說了，作為一方大員省委書記，關明什麼高檔酒沒有喝過，這樣的場合，不管你上什麼樣的酒，無非就是一個引子。

民間有句俗語，無酒不成席，這樣一個場合？怎麼可能不上酒？

“呵呵呵，你們開河縣可真是摳門啊！”看了看桌上的酒瓶，關明哈哈笑着說到“就請我們喝這個酒啊？據我所知，這酒在外面頂多就是五十多元一瓶吧？”

呃，王建飛無語了，他實在不明白關明這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會掃自己的場子，好歹自己也是他的嫡系，怎麼就這麼不近人情？這酒還沒有開喝呢就把自己給賣了，最重要的，他怎麼知道這酒多少錢，照理說他這麼一個大人物是不可能知道這玩意多少錢的。

等到看向那酒瓶的時候，王建飛徹底無語了，天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酒瓶上為什麼會有一個標籤，而且上面正好打着價碼。

“關書記，我……”楊辰剛想把話攬過去，關明卻出手制止了。

“開席之前我先給大家講個笑話。”關明笑着拿過那瓶酒“說是某位領導去下面檢查，酒桌上上的就是茅台，酒過三巡，某領導就問了‘你這茅台真不真啊？’你猜那縣長怎麼說？縣長拍着胸脯說到‘領導放心，這酒絕對是真的，上桌之前我親眼見他們在最好的那個酒缸里灌裝的’。”

這個笑話雖然有點冷，而且也大部分都聽過，只不過，由關明嘴裏說出來大家還是不免哈哈大笑。

“你們不要笑，我知道你們早就知道這麼一個笑話，但是，沒有人肯跟我說，就是這，我還是把某個人灌醉了之後他才跟我講了這麼一個笑話。”關明一本正經的說到，此時，他身邊的某個人卻是臉紅到了脖子根，因為，那個笑話就是出自他的口。

關明擺了擺手“我說這話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說，有時候，做人不用太虛偽，如果小王他們給我們茅台，嘴上不說，你們心裏也明白的很，這酒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假的，但是知道又能怎麼樣，你一樣還得捏着鼻子往下灌，這酒就不一樣了，典型的糧食酒，度數可能會高一點，但是絕對保真，當然，這後勁可是足得很，大家可不要貪杯，下午我們還有任務呢！”

簡短的幾句話，關明就表達了好幾個意思，聽得別人是心服口服。

剛剛見到這酒的時候，卻是有好多人心中充滿了意見，覺得上這種酒就是對自己的不尊重，但是，經關書記這麼一說，也覺得人家開河縣做的對，人家畢竟沒有拿假酒糊弄自己，最重要的，關書記最後也表明了，大家不要貪杯，像這種場合，沒有人願意多喝，關書記很簡單的一句話就把這個難題給解了。

王建飛一顆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楊辰也是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剛剛王建飛決定要上當地酒的時候，他就有勸說的意思，想到王建飛曾經是關明的秘書，也就收起了自己的念頭，現在看來，自己還真是做對了。

凡是有大領導在的，酒桌上的氣氛一把都很壓抑，但是這一次，卻是有點顛覆這個理論，因為關明開始的那個笑話，桌上的沉悶氣憤一掃而光，大家都扯下了自己那虛偽的面紗，推杯換盞，迎來送往起來，作為東道主，王建飛完全就是豁出命去了，在座的，除了楊辰之外，雖然拿出一個人都比自己大上好幾級，自己必須把姿態端的很低很低，饒是海量，在幾杯酒下肚也覺得有些頭重腳輕起來，不免有些後悔拿這純糧食酒了。

好在關書記大手一揮，制止了這種拼酒的做法：“禮輕情意重，大家都隨意。”

就算是這樣，還是有個人喝得有點多了，端着滿滿的一杯酒來到關明面前：“關書記，今天我沒有把住門，喝得有點多，您罵我也好，打我也罷，就算是撤了我也毫無怨言，我就是有些不甘心，憑什麼，憑什麼您就應該給他們讓路，他們做了些什麼，大家心裏都明白的很，這些人，如果不是您在東山省坐鎮，東山省能有今天嗎？

他們懂什麼？他們就懂得每天怎麼算計人，我還不相信了，誰說這好人不長命，您的能力與為人是有目共睹的，憑什麼就應該給他們那些牛鬼蛇神讓路？”

越往後，這哥們說的越是激動，期間曾經有人想要把他拉回去，卻被關明的眼神給制止了。

見沒有人制止自己，這哥們越發的激動了：“他姓簫的什麼本事，不就是會晚點權術嗎？”

“你喝多了。”關明終於有些忍不住了。

“關書記，您清楚地很，我沒有喝多，我只是心有不甘，憑什麼我們要退縮，今天在這裏的，都是您忠誠的部下，只要您說一句，別說是中組部中紀委，就是大領導人那裏，我們也要去鬧他一鬧。”這哥們的嘴真的有點把不住門了。

“行啊，你去吧，先不說大老闆那裏了，你先去中紀委給我轉一圈回來吧！”關明冷冷地說到“他喝的有點過量了，扶他下去休息一下”

“關書記。”那人想再說些什麼，被兩個人架着胳膊抬了出去。

桌上一下子的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

“今天，能坐在這裏的，沒有外人。”關明威嚴的掃視了全場“這件事就這樣一張紙掀過去，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關書記，我們的心思您也知道……”一位資格比較老的廳長嘆息了一聲“現在的我們，哪個不是人心惶惶，固然，我們屁股底下的位子誘人，但是我們也有做人的原則，我們可不想做那些人人都唾罵的官場敗類。”

“你以為你們幾個都是政治局常委？”關明不痛不癢的來了一句。

從人數看，如果這幾個人都是政治局常委的話，那國家三分之二的權力就由他們說了算了。

“不是”雖然不知道關明話里的意思，這位老廳長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了關明的問題，細細品味之後，馬上得出了自己的結論，不過，還是心有不甘：“關書記，如果我們拒不執行命令，他能拿我們怎麼著？”

“你們的屁股都乾淨嗎？”關明沒有一絲生氣的意思，一句話，就把他們全都堵回去了。

官場中人，尤其是做到他們這一層面的，沒有幾個是完全乾凈的，畢竟這大的氣候在那裏擺着，如果你不想成為另類，那你就得同流合污，只不過因為他們幾個還心存善良，所以只能是相對來說乾淨點，就是這個簡單的相對論，如果真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拿來說事的話，同樣是難逃一劫，這一點，官場中的這些老油子怎麼會不知道。

“可是，我們不甘心。”沒有人不會不在意手中的權力，尤其是那些手握重權的人，在坐的幾個廳長，那個手中不是握着令人羨慕的權力？動輒幾百上千萬的資金在他們的手中翻滾，就算是刮下九牛一毛來，那也是不得了的收穫。

現在，有人要剝奪他們手中那生金蛋的權力，沒有人會挺着脖子任人宰割的。

“那你們想怎麼著？”關明淺淺的抿了一口茶，現在的狀態，哪裏還是吃飯，簡直就是密謀了，一看這樣的架勢，王建飛早就揮手把服務員給支走了，那些個想要到這個桌上來敬酒的人也都被楊辰做了技術處理。

“我們……”剛才的那個老廳長張了張嘴沒有說出了所以然來，雖然這口氣他們憋了好長時間了，卻沒有想過一個可以解決的方案，在他們看來，事情很簡單，只要是關明能繼續留在東山省，那一切都不會改變，一旦關明離開，現有的一切都會化為烏有，所以，最關鍵的人物就是關明。

“為官多年，你們還能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關明緩緩地說到“就算是我堅持又能怎麼樣？能改變上層的意思嗎？你以為你是誰？國家主席？人大委員長？就算是他們兩個，恐怕也不敢說這樣的大話吧？”

一席話，所有人都沉默了，是啊，官場的規則就是這樣，不可能因為你的一己之力就能改變什麼。

“好好的干好自己的本職工作，軍隊上不是有一個什麼站好最後一班崗的說法嗎？哪怕明天就把你們的權力給收回去，今天，你們也得老老實實去工作。”關明的話忽然嚴厲起來“你們手中都攥有重權，這些並不是讓你們拿來炫耀的，而是讓你們幹事情的，患得患失應該不是你們的本質工作，未來的事情誰也不能預料，好好的干你們的本職工作。”

說完這些，關明逕自站起身離開了餐廳，王建飛趕緊起身跟了上去，其他的人則是坐在座位上沒敢動。

“借你輛車子用一下。”關明頭也沒回。

王建飛沒問為什麼，立馬給關明安排了車子。

當天下午，關明就進了京城，想來這件事應該是早就安排好的，只是這裏面也只有省委秘書長一人知曉，因為，用餐之後，檢查組就由他帶隊離開了。

“王書記，您說關書記真的要走？”送走了眾人，楊辰進到王建飛的辦公室，在他的對面坐下。

“上面的事情，又豈是我們這些小人物能掌控的？”王建飛深深地吸一口煙“照目前的形勢來看，東山省似乎要動亂一下。”

“按理說不應該這樣啊，換屆馬上就要開始了，從上至下現在都講究一個維穩，上面怎麼會允許東山省出現這樣的事情？”楊辰心中不免有些着急。

正是因為自己的努力，也才有這個獨擋一面的機會，這個機會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如果這個時候東山省的政局出現動蕩，他不知道自己的計劃能不能下去。

剛剛通知他來開河縣的時候，他的心是忐忑的，聽聞自己的搭檔曾經是省委一把手的秘書，他懷疑自己能不能施展自己的能力，真正坐到這個位子上才發現，事情並不像他想像的如此糟糕，王建飛的權力慾望真的很低，低到政府這邊的工作近乎不管不問，只要原則上不違背主線，王建飛根本就不會過問，這一點，讓楊辰吃驚的同時也有些欣慰，自己終於可以大幹一場了，只是沒有想到，上面這麼快就要變風，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那還沒有出爐的計劃可就要破產了。

王建飛也覺得楊辰的話很有道理，上面應該不允許東山省在這個時候出亂子，只是王建飛不知道，此時，上面正在着手一項大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