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慕佑天篇（107）

皇帝非但沒有當著太子的面責問慕佑天，反而還轉頭對太子下了逐客令：“你暫且先退下!”

太子明顯一怔，面色陡然一暗。不過縱然心中再不情願，也只能按照皇帝的吩咐退了下去。

太子離開之後，慕佑天依舊還是保持着同一個跪拜請罪的姿勢，並未開口求饒。

而龍椅上的皇帝呢，只拿一雙審視的眸子在不住的打量慕佑天，也並未開口詢問什麼。

叔侄二人以這樣奇怪的姿勢，長久的沉默了足足一刻鐘的時間。短暫的沉默，同時也勾起了無盡的尷尬。

“咳咳咳！”皇帝佯裝咳嗽，打斷了這可怕的沉默。

“佑天，你就沒有什麼要對朕說的嗎？”皇帝的面上，儘是失望的神色。

少年抬眸，星眸泛着炯炯的光亮，盯着光線昏暗的龍椅上那個明黃色的身影。他竟然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陌生，好似那個龍椅之上的九五之尊是一個讓人捉摸不透心思的君主。

少年暗自舒了一口氣，終是緩緩地開了口，“啟稟皇上，卑職不知應該從何說起！”

太子已然退下，承前殿內並沒有其他外人在場，但是慕佑天卻依舊固執的稱呼慕軒為皇帝。這個清晰的稱呼，毫無置疑的將二人之間的距離拉的愈遠。

慕軒不悅的輕皺了一下龍眉，帶着明顯的慍怒開口道：“佑天，沒有外人在場，你毋須如此生分！”

“卑職不敢！”慕佑天依舊做出本分而剋制的模樣。

見他如此的恭順，慕軒眉頭驟然一松，聲色也變得和藹了許多：“韃靼公主一事。究竟是怎麼回事？朕將暗衛力量交於你，並非是讓你私用，而是為了讓你代朕辦事。可是事到如今，朕得到的卻是全然相反的消息，你能告訴朕，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嗎？”

皇帝的聲色雖然嚴厲，但是眉宇間卻有着明顯的期待之意。由此可見，他的內心深處是十分渴望能夠得到慕佑天的解釋。

少年心中如洶湧的湖，早已經紛亂如麻。他生平第一次面對如此艱難的選擇，乃是在親情與友情之間做出選擇。

少年的腦海中，陡然閃過那雙深情的眸子，他那顆動搖的心陡然變得安定下來。

“回稟皇上，一切都是卑職的錯！卑職與韃靼公主早在接受皇上的命令之前，便已經相識！當時出於為她的安危考慮，卑職便沒有將事情告知於皇上！此乃兒臣之罪，還望皇上責罰！”少年如實稟告完之後，整個上半身徑直匍匐於地上，做出了一副恭恭敬敬請罪的樣子。

皇帝聽之，登時便龍顏大怒，厲聲訓斥道：“此等重要之事，你為何要有意欺瞞於我？你是否從未曾將我這個七叔放在眼中？”

慕軒做了這麼多年的皇帝，縱然一向都以寬和待人，舉手投足間的王者霸氣卻早已經渾然天成！現如今他厲聲訓斥慕佑天，聲色清冷而厭惡，又與訓斥一般的臣子有什麼不同？

“卑職知罪！一切都是卑職一人之錯，還望皇上莫要牽扯旁人！”因為心已經冷，所以少年固執的再不肯稱呼一聲七叔。

“旁人？”皇帝冷聲一笑，揚聲道：“你所指的旁人是誰？三皇子還是韃靼公主？”

皇帝冷眼打量那個跪地的少年，心中愈發對他感到失望。

面對皇帝的冷聲質問，慕佑天並未選擇退縮，而是選擇了勇敢的面對。少年抬起那雙炯炯有神的星眸，勇敢的進言道：“韃靼公主，乃是卑職心頭摯愛！而三皇子，乃是卑職的好友，況且三皇子被牽扯進來也是為了袒護卑職。所以卑職願意以一人之力，承受所有的懲罰！”

少年的語速很急，幾乎是語速連珠般，一口氣盡數說完。

皇帝着實被他氣壞了，氣火攻心，險些被氣昏過去。

“大膽！”皇帝大呵一聲，厲聲指責道。

慕佑天沒有再辯解什麼，而是低着頭，做認罪狀。

皇帝冷眼打量這個跪倒在地的，不聽從指揮的頑固少年，心中禁不住感慨萬千。少年跪地，皇帝便清晰的從他倔強的眉宇間，再次看到四哥當年的影子。

皇帝只要一想到慕辰曾經對他的諸多恩惠和照顧，他心頭的火氣陡然消失了一半。皇帝一再在心中告訴自己，“縱然這臭小子做了多麼出格的事情，他終究都是四哥唯一的獨子。如今他身在朝局，也正是需要我這個七叔照料的時候。定要對他寬大處理，切記，切記！”

如此的念叨了好幾遍，皇帝心中的火氣，也隨之消失了許多。

畢竟薑是老的辣，皇帝的心思要比慕佑天這個少年深遠的多。

“那韃靼公主，你可願意放棄？若是你答應，便是以朝局為重！如此一來，便可將功折罪！”皇帝說道此處，略微頓了一下，沉沉的嘆了一口氣，繼而繼續奉勸道：“佑天，還年輕，切莫因為一個異族女子耽誤了自己的前程！”

皇帝刻意的耐着性子，苦口婆心的勸說，竟然絲毫都不能打動少年那顆堅定的心。

跪地的少年，面上竟然無絲毫的動搖之色，依舊堅定如初：“啟稟皇上，卑職對傾城之心日月可鑒，絕對不會動搖！”

慕軒心中最後的一點耐心，也被消失貽盡。

“你太讓我失望了！佑天，朕對其他的皇子，都沒有像對你這樣關照過。這份苦心，為何你就是不能明白？”皇帝陰沉着面龐，沉聲詢問道。

在慕軒這個皇帝看來，他能夠這樣對待慕佑天已然是天大的恩惠。最為讓他惱怒的是，他的這個侄子竟然絲毫都不領情，反而還一再的跟他做對。

“皇上，請恕罪！”少年的姿態雖然恭敬，但是心中的主意卻異常的堅定。

皇帝的面色都變的鐵青，望着慕佑天的眼神，也隨之多了幾分冰冷少了幾分寵溺。

恰逢這個時候，承前殿外急匆匆的闖進來一個人。

“父皇！”來人竟然是一臉凝重面色的三皇子。

只見三皇子急匆匆的走了進來，低眸仔細的打量了慕佑天一番，見他安然無恙，這才暗自放下心來。

“父皇！請恕罪!兒臣此番前來，是為了……”皇子因為著急趕來，所以連帶着語速都十分的急躁。

“三皇子！”

只是三皇子的話才說了一半，便被慕佑天給急促的打斷了。

慕佑天的聲音很大，不僅將三皇子給駭了一下，就連皇帝的龍顏都被氣的烏青。

“慕佑天你的膽子也越來越大了，竟然敢當著朕的面，公然恐嚇皇子！”皇帝登時龍顏大怒，氣憤的出聲指責道。

少年只是一味的跪地，並未做任何的辯解。

三皇子見他這般，分明就是有意認罪，心中登時變得愈加着急起來。

三皇子也隨着一起跪了下去，拱手行禮過後，這才開口懇求道：“父皇，無論慕小將犯了什麼錯誤，衝撞了父皇。請父皇看在他曾經在沙場奮勇殺敵的份上，切莫要怪罪於他！”

皇帝面色陰沉，冷眼分別打量了一番慕佑天與三皇子。龍顏慍怒夾雜着暴風雨即將到來前一般的可怕寧靜，這樣的氛圍着實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片刻的沉默過後，只聽聞皇帝一聲令下，當即便招來了殿前御林軍。

“將慕佑天拿下，即刻關入天牢，等候處置。”皇帝厲聲吩咐道。

皇帝一聲令下，眾位御林軍即刻動手，粗魯的拖拽着慕佑天便往外走去。

三皇子心中一急，再次想要開口求情。只是他人還只是張開了嘴巴，卻猛地瞧見了星眸中射來的阻止的眼神。

三皇子畢竟是個機靈之人，只好閉了口，噤聲不再言語。

直到慕佑天被押送下去，皇帝的面色依舊還很難看。他的氣憤，皆來自於那個他嘔心瀝血培養的侄兒竟然敢對他如此的忤逆。

三皇子並未離開，而是徑直站在那裏，面色猶豫不決。

“老三你還愣在這裏做什麼？剛才幸虧你沒有為那個混小子求情，否則的話朕一定也將你一併懲罰！”即使面對三皇子，皇帝的語氣中也依舊存有慍怒。

三皇子終是張了張嘴巴，愣是什麼都沒有說出口。不是他不夠仗義，而是他很清楚自己父皇的脾性，也很清楚此時無論他說些什麼都是錯的。

皇帝頓了一下，面色稍微舒緩了些，再次開口道：“朕簡直被那個混小子給氣昏了頭腦！老三，朕問你，韃靼公主之事你可知道？為何在東宮之時，你卻硬說那女子是你指給慕佑天的暖床？”

皇帝轉瞬間將話題引到了三皇子的身上，自是希望能夠從三皇子的口中得到些許的信息。

“啟稟父皇，那日裏兒臣見慕小將如此的喜歡那女子，便順勢做了個順水人情！兒臣若是知曉此女的身份，縱然借給兒臣一百個膽子，兒臣也斷然不敢那樣做！一切事宜兒臣皆被蒙在鼓裏，還望父皇能夠明查！”

三皇子在慕佑天的一再暗示之下，極為聰明的選擇了明哲保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