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唯一後手相交付
季冉氏沒有說話,定定的盯着慕容殷身後。
慕容殷若有所感,猛地回頭。
“阿箬……”
林耶沒有說過,季箬果然是最遲今天早上會醒過來。
如今她醒了,由錦桃扶着,穿着單薄的衣服,站在這晨曦的寒風中。
“她還病着,你們在胡來什麼!”慕容殷憤怒起來。
“是我要來的,將軍。”季箬開口問道,“盧行舟他們帶着筇都遺客,是不是要攻進城來了?”
“是。”慕容殷皺着眉,轉身要扶季箬回錦桐院休息。
“盧行舟殺了大夏朝唯一的皇室血脈瑞昌公主,試圖用一個替身掩蓋真相,卻被你們戳穿了,按理說,那些筇都遺客們就算沒有恨得想殺了他,為著復辟大業的名正言順,也不可能再聽盧行舟的指揮。你不好奇他是如何在短短几天時間裏,就重新獲得了大家的信任,並在他的指揮下舉兵攻城嗎?”
這一段話有些長,季箬足足休息了四五次,才將話說完。
慕容殷的動作頓了下來。
他問道:“你……恢復記憶了?”
他看起來鎮定,可眼裏帶着忐忑不安,手也微微顫抖。
季冉氏一邊吩咐臨夏去取披風來給季箬披上禦寒,一邊讓臨春帶着眾人迴避,自己親自站在不遠處為未來的帝后望風。
“嗯。”季箬點了點頭,“我都想起來了。”
她苦笑:“之前我總不信,如今才知道,原來當初真的是我設計了你和季相二人,我發現了你是慕容皇室太孫殿下的遺腹子,害怕季相知道了你的身份會助你登基,到時候你會對付我,又怕盧行舟知道了你的身份,會逼我殺了你。”
再加上她和盧行舟很多想法都相悖,縱然天生聰穎,也鬥不過盧行舟,只好另闢蹊徑、劍走偏鋒,聯繫了夷珅,設計了一切。
“當然,這些現在說來都不重要了。”季箬打斷想要開口的慕容殷,說道,“現在最重要的是對付盧行舟。”
慕容殷嗓子乾澀,開開合合了好幾次,終於放棄自己原本想說的,順着季箬的話問起正事來。
“你說盧行舟為什麼能迅速讓筇都遺客重新信任他?”
“因為,他也是夏氏皇族的人。”季箬冷笑,“我有一個叔爺爺,幼年時就剃度出家,做了和尚。夏氏江山覆滅的時候,叔爺爺才五歲,又撇開了俗世的名字,因此獲罪的夏氏子孫裏面並沒有他。”
季箬裹緊臨夏遞過來的披風,身子虛,站得有些累,錦桃又被支走了,只好靠在慕容殷身上繼續說。
“盧行舟的母親本是大家閨秀,一次上香的時候看上了叔爺爺,於是故意設計讓叔爺爺看到她裸身沐浴的樣子。”
堂堂大家閨秀怎麼能讓一個和尚壞了清白,盧行舟的母親在家任性慣了,一哭二鬧三上吊,非要叔爺爺還俗娶她。
叔爺爺被迫還俗,被迫娶妻,被迫破了色戒、酒戒、葷腥戒,一直鬱鬱寡歡,終於在成親幾個月後抱着佛像沉了河,去見他的佛祖。
盧行舟的母親這才清醒過來,可就在這個時候,她已經有了四個月的身孕。
她姐姐就是陸府的當家夫人,為了讓妹妹好改嫁,說服陸老爺將孩子抱過來自己養。說好了只給棲身之地,不分半點兒家產。
盧行舟變成了陸府的陸梅飛,卻不知怎麼知道了筇都遺客的存在,還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頭腦聰明,很快就成了眾人口中的盧使者。
慕容殷明白過來:“盧行舟之所以這麼迅速重新掌握了筇都遺客的指揮權,是因為他暴露且證明了自己的身份!”
“對,他一開始就是衝著皇位去的,之前拿捏我的父親,後來我的父親與我娘結婚,不再任他擺佈,就設計了一場火災,燒死了他們,後來又趁着我年幼擺佈我,不過是想讓我們做他的探路石。”
季箬從小就有主意,更何況後面有杜笙的悉心引導,所以會設計讓自己失憶成為試藥女,好擺脫盧行舟的逼迫。
慕容殷皺起了眉頭,說道:“知道這些,除了將陸府人都控制起來,還能如何?看他性格,也不像是會顧忌親人性命的人。”
“這就是我迫切的想恢復記憶的原因。”季箬說道,“筇都遺客中有一批隱藏者,專門用來暗殺不合適的夏氏皇族繼承人及其黨羽。他們不管什麼天下局勢人心所向,也不管對他們下令的人是誰,只要見到號令他們的信物即可。”
這枚信物本不該在夏氏皇族子孫手中,不知怎麼陰差陽錯落在了還是皇子的夏朝末帝手裏,所以他那麼暴虐,卻成功登上了皇位。
後來國破家亡,信物輾轉落入了季箬的父親手中。
季箬的父親一直利用這批隱藏者對付盧行舟一黨,可惜盧行舟沒有自曝身份,他又無法找到證據,所以只能落得被盧行舟害死的下場。
他們夫妻二人死了之後,就找了心腹,將這枚信物留給了季箬,並且告訴了季箬盧行舟的一切。
五年前季箬意識到盧行舟早晚會讓其中一個鳳女替代自己,而那個時候,盧行舟還沒有自曝身份,所以只好躲進了十二樓,以期拖延時間,尋找契機。
如今,契機來了。
“你要把信物給我?”慕容殷有些難以置信。
“是。”季箬傷口尚未好,身子十分虛弱,她有些撐不住了,於是直接說道,“信物早就給你了,就在當年給你的匕首的手柄裏面藏着,是一枚小小的玉哨。”
“所以,且撐着吧,撐到今天晚上,戰事就有轉機了。”季箬臉上露出惡意的笑容來。
盧行舟和他的黨羽死了,剩下的筇都遺客就是一盤散沙。
盧行舟比她有心計,也比她有手段,可她勝在,並不想要這片江山,也並不想讓腳下的土地重新姓夏。
慕容殷看着季箬的眼神變得古怪起來,先是震驚,然後是後悔,接着是內疚,更多的還是一種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