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不知君心是何意
黑影上了床榻。
季箬聽着身後的呼吸聲,冷聲開口道:“你不能帶我走,又不打算幫我恢復記憶,打暈她做什麼?”
“你生氣了?”慕容殷問道。
“將軍出爾反爾,我還能不生氣么?”季箬心裏有些不舒坦。裹着被子往床榻內側滾了一滾,然後說道,“我跟將軍沒什麼好談的了,將軍還是自己想辦法,儘快離去吧!”
茹玥被打暈,等到明天一早,盧行舟就知道她的營帳里來了旁人了,她還得琢磨個法子,到時候好將盧行舟糊弄過去。
慕容殷不知道季箬的思量,他只覺得季箬話語裏面的冷意讓他心裏十分難過。
他想起冉羨和薛景來,季箬對他們二人,都是說斷就斷的,如今對自己,是不是也會像對他們一樣?
季箬的心,根本就是冷的!
“我不走!”慕容殷有些賭氣,他說道,“你不能怪我出爾反爾,是你先出爾反爾的。你說你跟盧行舟不是一路的,但你還是回了這裏,做他們的公主,並且給筇都遺客的大軍出謀劃策。”
說到這個出謀劃策,季箬又生起氣,她問慕容殷:“昨日渡河之時,你只管讓你的人對着這邊放火箭便是。
或者等人渡了河,趁着他們筋疲力竭大幹一場,便可大大削減筇都遺客的戰力。若是如此,兩軍對壘之勢態絕不會如現在一般。
你是邊關的殺神,打了無數場勝仗,按理說應該知曉如何應對才是最佳戰略,為何要命令大安的軍隊在那種情況下搶渡?”
慕容殷聞言,頓時變得沉默。
這個決策是他做錯了,他應該為死去的將士們負責。
季箬等了許久,都不曾聽到慕容殷的回答,心裏忍不住有些發酸,語氣也軟了下來。
她放柔了聲音問道:“為什麼?”
“……我以為你那個時候已經恢復了記憶。”慕容殷終於乾澀的開口說道。
“你以為我恢復了記憶,所以吩咐大安的將士在那種情況下跟筇都遺客搶渡厘河?”季箬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在她看來,這兩者之間本就沒有絲毫聯繫的,在冉殷口中,不知怎麼,一個成了因,一個成了果。
“現在要怎麼辦?”季箬在問慕容殷,也是在問自己。
慕容殷咬牙說道:“我會想辦法儘快帶你離開這個龍潭虎穴。”
“是么。”季箬悶悶的。
在她看來,悄悄將巫師送來給自己作法總比將她從這銅牆鐵壁中救出去要輕鬆得多,可冉殷始終咬定了不肯將巫師給她。
若不是這個人的言談舉止跟冉殷分毫無差,她幾乎以為這是一個假的冉殷,是盧行舟用來試探她的。
“你不想離開?”慕容殷見她興緻不高,心裏不由得一沉。
“自然不是。”季箬悶悶的說道,“你若是能帶我離開,自然是極好的。”
但是她覺得冉殷這般做的話,是有些不以大局為重了。她留在這敵營,一旦恢復記憶,和大安軍隊裏應外合,怎麼看都是比較划算的選擇。
慕容殷不知道季箬心中所想,壓下自己心底的苦笑,說道:“我會帶你離開的……你先睡吧,等到外面換崗的時候,我會找機會走的。”
“嗯。”季箬輕應了一聲,然後跟慕容殷說了最後一句話。
她有些頭昏腦脹,迷迷糊糊似睡去又似從未入睡。
忽然覺得一股涼風鑽進鼻子,整個人撥雲見日一般,醒過神來。
季箬屏氣凝神,周圍已經沒有了冉殷的氣息,他已經離開了營帳。
“看茶。”季箬開口吩咐。
然而茹玥一動不動。
季箬拔高了聲音:“看茶!”
茹玥依然一動不動。
只是這拔高之後的聲音一下子就驚醒了帳外的守衛。
“公主殿下,出什麼事了?”有人在帳外朗聲問道。
季箬開口說道:“茹玥不應聲,派人進來掌燈看看。”
守衛一聽,立馬知道不好,趕緊派了人去通知盧行舟。
盧行舟很快就趕了過來,與他同來的還有兩個侍女一個老媽子。
營帳中點了四盞燈,讓裏面的一切都無所遁形。
先行進來伺候季箬穿衣的侍女和季箬這才看清楚,睡在腳踏上的茹玥頭上竟然有血跡,她的頭旁邊是一塊死沉的木頭。
穿戴好了之後,季箬指着依舊躺在那裏的茹玥,和那塊沾了血的木頭,先發制人,質問盧行舟:“盧使者,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的人是做什麼吃的,連我的侍女被打死了都不曉得!”
那老媽子是一位醫婆,盧行舟黑着臉吩咐她去檢查茹玥的“屍身”。
醫婆很快回話:“茹玥姑娘只是混過去了,並沒有死。她頭被重物擊破,兇器正是這塊沙鐵木。”
盧行舟皺起了眉頭,立馬將帳外的守衛喚進來問話。
在盧行舟看來,一定是季箬跟她的人接觸過了,故意在這裏賊喊捉賊。
誰知這一問話,竟沒有一個人發現帳內的異常情況。
“那茹玥為什麼會被打破頭昏過去呢?一定是茹玥看到了什麼。”盧行舟心裏想道,“瑞昌心虛,一定不敢讓茹玥醒來,茹玥醒來,瑞昌這出賊喊捉賊就演不下去了。”
這麼想着,盧行舟立即吩咐道:“將茹玥送去我的營帳,請軍醫來給茹玥診治!”
他觀察着季箬的表情,果然,季箬站了起來,說道:“不行。”
“殿下不想讓茹玥醒來么?”盧行舟目光發沉的看着季箬。
季箬冷聲道:“這是本宮的侍女,也伺候了本宮幾日,本宮自然想她醒來。但是,男女大防,本宮的侍女進了盧使者的營帳,出來還說得清么?”
“那公主殿下想要如何?”盧行舟審視着季箬。
“將軍醫傳喚過來,就在本宮的營帳給茹玥診治。”季箬說道,“另外,請丁將軍過來做個見證。”
“什麼見證?”季箬這話有些出乎盧行舟的意料。
“自然是盧使者不會敷衍本宮的見證。”季箬冷聲說道,“本宮的營帳中見了血,盧使者和丁將軍安排人負責本宮的安全,也該給本宮一個說法才是。”
這是季箬第一次自稱“本宮”,她語氣十分的冷冽,像是真的生氣了。
她的這個態度,讓盧行舟懷疑起自己關於季箬賊喊捉賊的猜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