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人

一雙人

平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一千多年來,他自從憶起往昔知悉真相伊始,一直不敢睡,因為,一合上眼,他就會看到她當時在他身邊挖出心的那血腥慘烈一幕,而他更自責的是,她就這麼悄悄在他身邊魂飛魄散了,而他卻沉醉夢鄉,全然不知,甚至自以為她還活得很好。

於他而言,這麼多年來,睡,無疑成了一種絕不敢觸及的疼痛,更別提做夢。

而且,早前他在夢裏不是也曾預見過她身死魂碎的慘烈場景么?

可如今,他的的確確是在做夢吧!?

而她,是真的在他的夢裏么……而這夢境裏,竟然還會有這麼大的一片轉日蓮……

幾乎是本能地,他想立刻飛奔過去,狠狠地摟緊她,永生永世也不再放開,可是,他卻只能僵在原地,一步也邁不出去。他躊躇着,遲疑着,彷徨着,猶豫着——

他不敢輕信眼前這一切,他怕她只是一個夢,一碰就碎了。

“青玄”彷彿能看穿他的心思,望着轉日蓮花海中的那簇紅色身影,為了平生解了這疑惑:“沒錯,這是你的夢境。”頓了頓之後,他低低地嘆氣:“你大概自己也不知道吧,你在夢境裏替她種下了這麼大的一片轉日蓮,盛放了足足兩千年,從未凋謝過。”

這一片轉日蓮,竟然是他在夢境中種下的么?

這些花既是盛放了足足兩千年,那麼,究竟是他何時種下的?

其實,即便是他當初被灌了忘川水,而意識里,一直都念念不忘那些誓約的吧……

“就是因為有這片花海,所以,她一直在不斷地寬慰自己等下去,一直相信青玄會來——”輕輕地笑得有些澀澀的味道,“青玄”盯着平生的臉,毫不避諱,一字一句地道出:“其實,就連我也以為青玄定然是不會來了,而她,卻一直沒有絕望……”

平生啞口無言,全無反應,只是那麼僵直地站立着,覺得胸口內浸透了刀刃翻剮,隨着眼前“青玄”輕輕翕動的嘴唇和一字一句清晰的話語尖銳疼痛着。

等么?

原來,她與他一樣,一直都在執着着那份堅持。

“你是說,她一直在這裏——”許久許久,平生終於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淺淡中透着一屢寂寥,低啞渾厚,字裏行間沾染的皆是凄然之色:“她在這裏等了我兩千年……”[網羅電子書:.Rbook.net]

“她一直在這裏等青玄,從我能聽得懂話開始,她講給我聽的都是和青玄有關的事,一點一滴,事無巨靡。”言語如同不見情緒一般的,那個有着與青玄相同面孔的男子始終眉目淡淡的,每一句言語都會有意無意地提到“青玄”這個名諱,彷彿是在刻意強調什麼一般:“她一直都知道,青玄若是沒有想起她,那麼,僅憑她的一縷魂魄,或許一輩子也不會有誰知道她和我在這裏,也絕不可能找到這裏。”

平生聽得心驚肉跳,全然說不出自己如今的感覺,那好不容易找回的聲音也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般,滿滿的,全是心疼。“她、她……”他不知自己該說什麼,只覺彷彿周遭無聲的氣流仿似也凝滯了,一圈一圈無形地緊縮着,壓抑得他呼吸也近乎隨之停止,幾欲窒息。

“你如今既是來了,那麼,也就是說,你終於想起她了?”那個男子這樣問着的時候,瞥了一眼平生,話語中強調着“終於”二字,帶着點犀利的嘲諷和質問,其間還有着掩蓋不住的慍怒與怨懟。

困難地點點頭,胸膛深處的某一個地方像是被利刃給剜去了什麼,一種錐心刺骨的空洞疼痛席捲了四肢百骸。平生輕輕動了動嘴唇,卻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咬緊牙關,雙拳握緊,在心裏重複着說不出口的歉意,一步一步緩緩往前走。

那一抹殷紅同記憶中一樣,如同血一般的觸目驚心,而那記憶中素來沉默不語擔負一切的纖弱軀體,已是瘦弱成了那般模樣,襯着着一片怒放的景色轉日蓮,竟然顯出一種無能為力的頹然,壓抑不住湧出的悲傷。

那種感覺,是痛,卻也不是痛。

走了幾步之後,平生突然又停下,轉過身望着那個男子,眼眸中有疑惑與不解:“你究竟是——”

他仍舊覺得詭異,眼前這個男子無疑是長得與青玄如出一轍,就連某些小動作也肖似到了極致。彼此相對之時他總有錯覺,彷彿自己是在面對着自己,接受着靈魂的拷問。

那男子很無奈地抽了抽眼角,長吁一口氣,並不直接回答:“她當時本應魂飛魄散,是因為有我,所以才能保下了最後的一絲魂魄,留在你的夢境深處。”稍稍頓了一下,他繼續賣着關子,不肯坦坦率率:“有時,她憶起往昔的傷心事,時時會落寞不言,我便只得扮作你當初那樣,做那些你曾經做過的事討她歡心逗她開懷——”深深吸了一口氣,那男子用一種哭笑不得的表情面對着平生,一字一頓,如數家珍,刻意說得極重極慢:“磨簪子,制鳳冠,洗被子,研墨,撒嬌賣痴……父君,你當初為了騙到娘的芳心,到底做了多少蠢事,竟然能哄得她對你如此痴心不改?”

一聲“父君”,喚得平生心驚膽戰,幾乎要跳起來!

眼前這個男子,竟然是他的孩兒么?!

到底是幾時有的?

怎會看起來如此詭異?

難道就是鄢山上的那一宿——

“啊,對了——”那男子似乎這才想起了什麼似的,急急地褪了幻相,恢復了本來面目——怪只怪他父君來得這般倉促,他方才還在扮他父君以往磨簪子的舊事,打算逗他的娘開心呢——

褪了幻相,那與青玄如出一轍的男子變成了一個小娃兒,身形單薄,看起來,竟然是當初青玄十歲之時剛遇到千色時的模樣!

這一瞬,再難以壓制心中的澎湃,平生疾步上前,越是靠近,越是感覺身體在無法抑制的顫抖!

他的千色呵,竟然在這裏靜靜地等了他兩千年……

終於看到了那站在轉日蓮花叢中煢煢孑立的身影,而她穿着的果然是與鄢山之上留下的那套喜服相同的衣裙,殷紅之中似乎帶着能觸摸到血脈的疼痛感!

她當初穿着這身衣裙來見他,他卻為何遲鈍得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真是該死!

看着她那蕭瑟虛弱得彷彿隨時會倒下的身軀,平生心田之中有一片洶湧的浪潮在翻騰,期望着她看到他時的驚喜與激動,可誰知,千色扭過頭來,只是無神地瞥了他一眼,很勉強地輕笑了一下,繼而神情落寞,語調之間溢滿了凄酸的滋味,還有那不堪重荷的疲憊:“不必扮作你父君的模樣討我歡心,娘沒事的——”

“師父!”她的喃喃低語幾乎令他心魂俱震,無法控制地上前一步,他緊緊地摟着她,感覺到她那瘦弱的身軀輕得如同羽翼,一片刺骨的冰涼,自己的心也似乎隨着她的體溫一起涼了,冷了,冰了。(更新最快八度吧wWw.8dU8.cOM)

“我不是要討你歡心——”他咬住牙,忍了又忍,才讓自己道出那明明很簡單,卻醞釀了足足一千年的言語:“師父,青玄真的回來了……”

僵直了許久彷彿才能接受着突如其來似是美夢般的事實,千色轉過身,有些迷惘而不確定,伸出手指細細地觸摸着他的面容,確定他是真的存在,才將臉伏在他的懷中。

“真的是青玄么?”她緊緊抓住他的衣襟,幽幽地開口,那嗓音有些虛無縹緲,似乎就連自己也不太聽得清說的是什麼:“青玄,那些轉日蓮都開了……”靠在他胸膛上,在那個最靠近他心口的位置,她喃喃低語:“你終於回來了……回來了就好……”

微微顫抖着,終於,她將他的衣襟越抓越緊,彷彿終於狠狠嵌入他的懷中,這樣,便就再也不用與她分離,這樣,她的身軀才像是有了知覺,才像是真的存在。

“是的,我是你的青玄……我回來了……我真的回來了……”

他在她的耳邊輕輕喚着她的名,並不再多解釋什麼,一切不言之中,像是把歷經了重重苦難的軀體和傷痕纍纍的心,一併修補,直至拼湊成了如此完整的人生……

是呵,他允諾過她的,從今往後,便要兌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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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所有人都以為平生找回了千色,從此可以過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幸福”生活時,而平生卻只覺得,自己活在比往昔更甚的水深火熱之中。

愛妻在眼前,看得見,摸不着,就如同那水中月,鏡中花——

他非常火大!

不管怎麼說,他如今仍舊暫代着昊天的神職,要處理九重天之上大大小小的事務,所以,待得他拼着命把該忙的都忙完了,正想同千色好好訴訴衷腸,繾綣溫存一番,以解這蓄積了許久的相思之苦,卻驀然現,自己已經失寵了!

如今,最得寵的是那個叫蕾蕾的臭小子!

蕾蕾就是那個保住了千色,且在平生的夢境裏陪伴了千色兩千年的小娃兒。說來也怪,這小娃兒算來應是平生與千色在鄢山上意亂情迷無法自控時種下的,可卻偏偏長得與當初的青玄如出一轍,毫釐不差。

好吧,不僅僅是模樣,就連那撒嬌賣痴的調調都是一樣的。

而千色看蕾蕾的眼光,也很像是當初看青玄的眼光,帶着寵溺,帶着容忍,更讓平生覺得,自己就像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已經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原本,平生也覺得對蕾蕾甚為虧欠,畢竟,芽芽和苗苗初時在玄都玉京,受到了御國紫光夫人的全心照顧,而蕾蕾卻是陪在千色身邊,同千色一起經歷了那最難熬的兩千年,無人知曉,無人問津,以至於蕾蕾明明年紀最小,可無論是說話還是做事都有着乎想像的老成。而且,若當時沒有蕾蕾,說不定千色真的就魂飛魄散了。

於是,平生決定,不管蕾蕾想要什麼,他都定會想辦法讓其如願以償。

但,這個“什麼”裏面絕對不能包括千色呀!

所以,當平生看到蕾蕾那小子一整天膩着千色,時時刻刻形影不離,甚至連睡覺也定要同千色一起時,平生的臉立刻拉了下來。而蕾蕾那小子也不知是不識時務,還是有心挑釁,居然同千色一起睡時還緊緊摟住千色的手臂,全然不肯鬆開一絲一毫,真讓平生恨也不是,惱也不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好不容易有一夜,蕾蕾睡得早些,千色和衣躺在床上,平生只以為得了個好時機,便去摟了千色,掰開蕾蕾那緊抓住千色裙角的手,打算一路將千色抱回紫微殿去,好好一親芳澤,卻不料,他抱了千色才剛離開床榻,蕾蕾就醒過來——

那小兔崽子,平日裏言行舉止明明就不像個小娃兒,可此時卻偏偏裝得極為無辜與委屈,扁着嘴,含着淚,字字都是控訴:“娘有了父君就打算不要蕾蕾了……”說著說著,帶着點鼻音,嘴輕輕一撅,眼看着淚水就啪嗒啪嗒滴落下來!

千色本就因着蕾蕾那極似青玄的面容和性子而最遷就他,再加上蕾蕾在千色面前甚為乖覺,既不像芽芽時時夥同花無言和那幾個混賬師伯師叔闖禍,也不似苗苗三五不時被白蘞黑着臉給丟回紫微垣來,所以,千色對他近乎是百依百順。如今,眼見着這心肝寶貝史無前例地哭得如此傷心委屈,千色這個做娘的又怎麼會不心疼?!

在平生的目瞪口呆之中,千色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陪蕾蕾一起睡,將平生給晾在一邊!

平生徹底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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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苗苗站在自己這邊做幫手,平生不得不本着“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將白蘞給出賣得連渣渣都不剩,不僅許諾以帝尊的名義允苗苗自由來去於幽冥九重獄,還暗地裏答應了苗苗往後與白蘞的婚事。(更新最快八度吧wWw.8dU8.cOM)這樣,苗苗才算是與他結了盟,一起“對付”蕾蕾。

某一日,苗苗和芽芽約了蕾蕾一起打坐入定,比試誰更能精心修道,而裁判正是千色。那所謂的比試開始還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平生便瞅着時機,不聲不響地將千色給硬是擄走了。

好一會兒之後,芽芽睜開一隻眼,賊兮兮地偷偷望了望四周,這才戳了戳仍舊閉着眼規規矩矩打坐的蕾蕾,小聲道:“娘被父君帶走了。”

“我知道——”蕾蕾依舊閉着眼,毫不意外地應了一聲。他面上並沒有笑容,可眉梢卻有着狡黠的,只是將話說得輕描淡寫:“父君讓娘受了那麼許久的苦,說什麼也不能太便宜了他……今天姑且算是給他點甜頭……明天——”拖長了尾音,他撇了撇嘴,並不說什麼,只是重重了哼了一聲,以示自己已經記下了帳,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哼!”

芽芽聞言,幸災樂禍地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嘖嘖有聲的嘆息:“父君真可憐……哎……”嘆息到後來,他從衣袋裏摸出花無言為了不娶紫蘇而賄賂給他的葵花籽,塞進嘴裏,嚼得津津有味。

一直沒說話的苗苗從蒲團上一躍而起,飛快地將門給掩上以杜絕隔牆之耳,這才笑眯眯地向蕾蕾道謝:“蕾蕾,倒要多謝你,若不是你這事,想必父君不會輕易答應我和小師伯的事——”

據說小師伯因她的糾纏而動了怒,卻又不能在她面前泄,暗地裏給了父君不少壓力,而父君這次違着心的一番許諾和應允,估計也是被蕾蕾給逼得無計可施了——

“父君有求於人,自會就範,你能有此契機,也是因緣際會。”蕾蕾睜開眼,幾乎不見痕迹地淡淡一笑,言語之間的老成與自己的外表完全不搭調。搖了搖頭,他把話說得雲淡風輕:“不用謝我,下一次,還有要勞煩你幫忙的時候……”

苗苗笑得像一朵綻開的花兒,那討喜的臉兒粉撲撲的,像是染了胭脂一般,只是拍着胸口信誓旦旦:“有用得着的地方,你只管開口!”

哎,這算不算有什麼樣的老黃瓜,就有什麼樣的小扁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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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色被平生給“挾持”着,本以為他是有什麼事要對她說,卻不料,他這一去,去得恁地的遠,竟然帶着她一路出了紫微垣,騰雲駕霧直往東極鄢山而去。

站在鄢山腳下,抬頭望着那漫山遍野實實在在盛放的轉日蓮,千色免不了驚愕。黃昏的暮色之中,那金黃色色澤如同再造了陽光,將溫情漫過無邊的荒涼與冰冷,留下彼此牽挂的藤蔓,在無盡的生命長河之中變成了一種依依不捨。

不知不覺地,趁着千色驚愕的瞬息,平生的眼睛溫柔的眯起來,屬於男性的修長手指忽然毫無預警的纏繞上她的腰肢,把她向前一帶,千色沒有防備,就這麼被他攬在胸前,只能勉力地雙手一抵,撐在他的胸口。

視線相對的瞬間,驚心動魄的浪潮在彼此的眼中浮現。

“這才是我為你種下的轉日蓮……”他的手臂緊緊攬着她的腰,她微涼的雙手也包裹在他的掌心裏,細細地摩挲着,薄唇靠近她的耳際,緩緩低喃,聲音低啞渾厚。爾後,他執起她的手,擱在自己的胸口,透過層層衣料,掌下,他的心在胸膛中沉穩而有力地搏動着,像是可以透過她的手心,震撼她的血脈,也撼動她的心扉:“你還記得么,你當初替我做了一身喜服,而我,也把那鳳冠給做好了,單等着你回來……你戴上那鳳冠,我穿上那喜服……”

千色靜靜地對視着他,沒有作聲,只是伸出手,將他的另一隻手執了起來,放在自己的面頰上,覆蓋著那微涼的肌膚。她不自覺地緊緊倚着他,很柔軟地淺淺笑了一笑,眼中一片瀲灧,只覺着隔得太近,他的一縷絲順着他俯下來的肩頸飄垂下來,吻在了她的右頰上,極細碎地輕癢,帶着點纏綿。

“是不是看着我,覺得我有點陌生?”平生自嘲地笑了笑,出一聲輕微的嘆息,越將她摟得緊了。手指極輕的撫摸着她的臉,胸膛中跳動的是一顆如此不安分的心,那種欣喜若狂的亢奮,如同生來便缺失的一半突然尋回,將那已經空虛太久的地方瞬間填滿。

是呵,她心裏記掛的一定是青玄,否則,便不會對蕾蕾那般的看重,而他,當初似乎並沒有做過什麼讓她高興地事——也不知她看着蕾蕾的時候,是不是把蕾蕾當成了青玄……

這樣想着,平生的心裏冒起了酸溜溜的泡泡!

他那一聲嘆息來得實在太過綿長而感慨,不由顫人心魄,嘆息的盡頭,千色只覺得自己似乎是被什麼無形的東西給緊緊裹住。“傻瓜,怎麼會陌生呢?”她的眼睛是低垂的,並不看他,睫毛細密地覆蓋出了一片淺淡的陰影,勾勒在臉面容的深處。她的容顏,一半映着暮色餘暉,另一半卻映着轉日蓮的金光,兩重光亮匯合到了一處,反而有了一種異樣的釋然:“你不是說過的么,無論你變成了什麼樣,都是我的小郎君。”

“那你為何時時看着蕾蕾,瞧也不瞧我一眼?!”平生緊緊摟住她,話里全是醋的酸味,把臉埋進那密密的青絲間,壓抑着呼吸,將頭輕輕靠在她的頸窩處,嗅她身上那淺淡而熟悉的香味。

千色被他的言語給弄得哭笑不得,只能搖着頭企圖推開他:“平生,你可是堂堂的北極中天紫微大帝,竟與兒子也這般斤斤計較?”

“那又怎樣?你是我一個人的!”他極難得地釋放出了收斂許久的任性與孩子氣,只管摟緊她,附到她的耳邊低吼,爾後曖昧地咬着她的耳珠子,硬是緊緊勒住她的腰,箍了她在自己的懷中,怎麼也不允許她掙脫:“哪裏有為了陪兒子而冷落了夫君的娘子?你以後,只能同我睡!蕾蕾要是再敢糾纏,我就送他去勾陳上宮學藝,沒個萬把年,不允他回來!”

說著這話時,平生在心裏着狠,已經下了十二分決心,不管蕾蕾以後有沒有不知好歹地糾纏,總之,他已經受夠了,回去就派雲澤將那小兔崽子給送到勾陳上宮去,讓天生好好地修理那混小子一番,以儆效尤!

個死小子,敢和你老子斗?!

你還太嫩了!

“可你以前不是不願同我一起睡么?”千色微微蹙起眉,似乎是想起了以往的什麼事,有點忍俊不禁,卻又偏偏忍住笑,故意極認真正色地開口,看不出打趣的成分:“你曾經親口說過的。”

“我幾時說過!?”平生登時有些傻眼了,腦子裏的筋瞬間打了幾十個結,也沒理清自己究竟是幾時說過這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混賬話。

“你不記得了么?”千色故意認真地看着他的眼,在他錯愕的神情下,一字一字詳詳細細地給他提示:“當初在染綢鎮的客棧里,你親口說過,死也不同我一起睡,還妄圖爬窗逃走!”

“你聽錯了!”有了這番提醒,平生也憶起了當初的丟臉事,頓時有些羞惱了,死也不肯承認地狡辯着。他低低地笑着,先是撩起她的一綹,放進口中輕輕啃咬着,爾後又企圖分散她注意力,親吻着她的頸項,唇齒緊緊貼上她劇烈起伏的頸窩,用低沉的言辭在她耳畔,肌膚,間,頸上,拭不清地徐徐逗弄着:“你記錯了!我那時說的分明是,我死也不同你分開睡!”

“你又狡辯。”千色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試圖推開他,言語中多少有着些不滿意:“總是這般,說過的話不記得,即便記得也不肯承認。”

早前,他也曾說過,她就像他的娘一般,可後來,他也是這般狡辯,說她聽錯了,自己說的分明是“娘子”!

真是無賴得夠無恥的了!

“你!”卻不料她這言語並沒有別的言外之意,而入了平生的耳卻偏巧戳中了他的隱痛,氣得他抱緊她便往地上一滾,兩人瞬時便滾入了那轉日蓮的花叢中,被茂密的轉日蓮給遮住了。幾個翻滾之後,他將她嚴嚴實實地壓制住,笑得匪氣十足:“好!要同我算舊賬了是不是?你那時也親口說過,待我育完全了就——”故意不說下半句話,抓住她的手,他不規矩地引着往那不懷好意的地方探去,嘴裏還調侃着:“如今,你看我算不算育完全了?”

千色被他這番大膽的舉動給羞得滿臉通紅,使勁從他的掌中將手給掙脫出來。“光天化日之下,你正經一些罷——”她低聲斥着,可他不規矩的另一隻手卻恰好摩挲着她白皙的頸項。那指繭粗糙的觸感,有着加倍的刺激,讓千色不由顫抖,禁受不住地螓微搖,想避開他親昵的摸索,他卻不肯輕易罷手。

“別怕,我只是想抱抱你……”他盯着她看得有些痴了,黑眸緊盯着她,彷彿一生都看不夠。模稜兩可地說了這麼一句話,他俯下身,以吻封緘她的唇,緩慢的、火熱的、深深的吻着她。在他的吻下,千色如小動物般無助喘息着,整個腦子昏昏沉沉,記得這話似乎也是句不對勁的話,可卻已是被脅持着上了賊船,無法細想究竟是哪裏不對。

他一寸一寸親吻着她的面容,手指緩緩梳理着她的,單等那白皙的頸項裸露在眼前,便毫不客氣地將炙熱的唇舌印了上去,緩慢下移,沿着那細緻的線條往下啃吻着。千色低低喘息着,因為他的大膽撫觸與親吻,出低低的驚叫,紅唇抵靠着他的頸,因為難以承受的觸碰,呵出如蘭般的輕吟。當他的手探入她的裙內,曾經漏*點纏綿的記憶便從腦海深處全然冒了出來,她頓時明晰了他的企圖,灼熱的肌膚及氣息包圍着她,關於他的一切,全都熱燙得像是火焰。她滿臉通紅地想要推開他,心跳愈來愈快,像是失去曲調的琴聲,變得一片凌亂。

“平生,不行,這麼幕天席地的,你——”她紅着臉,怎麼也推不開他,感覺他的舌輕輕的在她敏感的頸上游移,快感像是閃電一般擊中她,令她的身子不斷顫抖,而她只能緊緊咬着唇,深怕自己會逸出太過羞人的聲音。

對了,曾經在寧安城,他便就說過這樣的話,可最終——

他的確是死皮賴臉,毫無羞恥心!

“你說我不行?”平生耳尖地估計挑她話中的紕漏,抵着她的額頭,眯起眼看她那手足無措的模樣,故意曲解她話中的含義,不等她回答,便更加熾猛地吻她,愛極了她這羞不自勝的模樣。“許久不曾,想來你也快要忘卻那滋味了,看來,我得要向你好好地證明,我究竟行不行。”他一邊說,一邊逼近她的臉龐,伸入她衣襟里的指,或輕或重地揉擦着,輕撫着,臉上的笑帶着濃濃的邪氣。

千色被他這大膽的言辭和舉動給驚得不知該如何應對,只訥訥地,不相信他身為帝君,竟然真能這麼幕天席地地做那魚水之歡的事。可接下來,她的最後一點希望也被他熱烈急切的吻而吞沒。他在她耳畔灼灼地吹氣,一隻手掀開她的裙擺,從腳踝曖昧的貼合滑向而上,手掌和肌膚緊密的貼合,一寸一寸向上滑動,毫不顧忌。她那抗拒的舉動更加強他的征服欲,體內熱流亂竄,一時意亂情迷,無法收拾!

也不知他幾時褪光了她的衣裙,當他溫暖的身體熨帖着她時,她感覺到了極致的溫暖。平生帶着幾分刻意,將唇附到她的耳邊,一寸一寸輕舔着她的耳珠子,訴說著含糊不清的言語,似是要她可以回憶什麼:“你可記起了么?”

“記起什麼?”

她軟軟地反問,臉頰被那熱情給染得嫣紅。而他撫着她的臉,細細地看她,而她也睜開眼來,那雙澄澈的眸子,如今也顯得有些微朦朧了,如同沾了水的玉石珠子,烏溜溜的,煞是惹人憐愛。

彼此相望間,呼吸若斷,連氣氛也變得格外旖旎。

“你可記起青玄是誰——”他在她耳邊低喃着,舌尖順勢舔抵着她的耳廓,趁着她專心傾聽之時,另一隻手卻選在此時滑向她的腿跟,極放肆地一擊即中!

“千色,你可記起我是誰了么?”他有些惡意地繼續詢問着,輕笑着吻着她敏感的耳根,手上的撫觸開始加重。

千色出驚喘,一瞬間像是被閃電擊中,只能緊咬着唇,顫抖地讓那陣狂喜沖刷着自己。她緊閉上雙眼,全身都沒了力氣,只能無助地出低低呻吟,感覺他的指卑鄙地滑得更深一些,欲進還出,引起她身體一陣陣激烈的反應。“青玄……”她無助地嗚咽着,被折磨得雙眸含淚,身子又熱又燙,難言的深處,彷佛產生某種空虛,急需他的填補。

“你該叫我夫君。”他似乎並不滿意,只是恣意吻着她,語氣無限溫柔,但是卻絕對不鬆開手,向她激烈地索求着。

是的,一說起“青玄”,他如今的面容與當時全然不同,她難免會望着蕾蕾那個臭小子愣,即便他知道沒什麼,可仍舊不滿意她的注意力被分散了去。

唯有夫君,這才是她生命中獨一無二的!

“夫君!”在這甜蜜的折磨之下,她妥協了,喘息着低叫那極度親昵的稱謂,在他的撫弄下掙扎着,感覺到他的指像是一條滑膩的蛇,緩緩滑入深處,逼得她不得不屏住氣息,連脈搏也敏感地隨着他的每個動作而跳動。

平生這才像是滿意了,手指輕輕地從其間滑了出來,似乎是打算放過她。

可就在千色微微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他卻是突然再度滑入,狠狠地攪動,彷彿是從一個漣漪瞬間擴大,立刻便形成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濺着浪花,最終洶湧成了驚濤駭浪!

被這麼強烈的感覺嚇住了,千色低低地尖叫一聲,爾後,只能無助地喘息着,呼喊着他的名字,攬着他的肩,弓起身子,將她美麗的軀體展現在他面前。她的理智被他折磨得都快消失了,全身都被渴望的火焚燒着,只能無意識地貼着他的身軀磨蹭,好舒解那折磨人的情焰。

撤了手,抱了她坐在自己的身上,她的絲帶起了地上些微的枯葉碎屑,撒在了平生的身上,而平生卻並不介意,甚至額前沁出薄薄的細汗也不擦拭,卻只是低低地笑:“我喜歡你高高在上。”

這所謂的高高在上,無疑便是一種暗示,千色無辜地眨着眼睛,瑩白的身軀因羞澀泛起嫣紅,別無選擇地輕顫着,照他的命令跨坐上他的腰間,纖細的手抵住他的胸前,輕顫着探觸他。

身軀本能地感受到期待,她與他輕輕廝磨着,每一次摩擦都讓她顫抖得快要昏厥,不禁咬牙低吟,頰邊沾黏着汗濕的絲,甚至,她的十指也漸漸陷入他的胸膛,隨着他的呼吸和心跳抖。

就在她正慌亂不知該要如何繼續的時刻里,他猛地挺身竄入,徹底佔有了她所有的一切。

他進得比預期還要緊,沒有弄疼她,卻把她撐到了極限。兩人同時出一聲輕喘,像是一龍一鳳在嬉戲時的彼此交纏的鳴叫,低而呼應。

剛開始時,千色仍是驚懼地不敢移動,但在他柔聲的撫慰下,才怯怯地半坐起身,在他身上緩緩地起伏款擺。而他盡職地教導着她要怎樣獲得更多歡愉,卻時時不忘親吻着她紅潤的唇,吞咽她的**,偶爾在她歇息的時候惡意地主控,趁機把她擺佈得瀕臨瘋狂,嬌軀無助地搖動着。

他的視線始終不曾離開過她,閃爍的黑眸如欲吞噬她的一切,彼此的交纏帶來狂野的歡愉。

千色終於無法控制那火熱的歡愉,只能一遍又一遍低低喚着他的名字,**着往後靠去,楚楚可憐地看着他,與平日淡然清冷的模樣相差許多。此時此刻,她幾乎已經看得到觸手可及的燦爛終點,卻緊閉上眼睛,在他的身軀上移動着身子,直到那股壓力在她體內爆時,她出一聲喘息,猛烈地跌回他的懷抱中。

幾乎是在同時,平生直起身子,猛地摟緊她的腰,任憑那累積到了臨界的狂亂歡愉,將他們拖進一個漩渦之中,神智愈來愈迷離,整個世界都被彼此所佔據……

那一片轉日蓮的花海在暮色夕陽之下漸漸沉寂,一陣風吹來,那碧綠的葉子被吹得窸窸窣窣地輕響,卻全然沒有攪擾到花叢中那一雙旖旎繾綣,情話綿綿的人兒。

他們的世界,生生世世一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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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終於ok了,我夠給力了吧?這一章霸王我的,通通打pp,爆菊花!

老規矩,大家留言低調點,記得屏蔽那些容易暴露目標的東西,不要惹麻煩哈!番外還沒完全決定寫誰,初步決定先給風錦一個番外,其他的,親們自己點播吧!如果大家也給力一點,番外會繼續有宇宙飛船的。早說了第三隻小鳥人是萌物,怎麼樣,還滿意嗎?

關於這個h時高高在上的問題,由於是在轉日蓮花海里野合,所以有兩方面的意見可供參考爭論:

小p:其實我覺得野合有個特點,就是頭上會沾上草屑或者樹葉子,因為在地上的關係光着很定會比在床上粗糙,會有另類的摩擦感

則媽:小p,你太蕩漾了……你看,所以平生同學才決定要讓千色高高在上嘛~多體貼呀……

小p:我覺得平生是為了飽眼福,看得更真切,至少視野接觸面積比在下面大很多……

則媽:你太邪惡了……==

小p:還有,從下往上看會顯得胸比較大,動的時候也會波濤洶湧點,但是從上往下看就沒有那種視覺效果,可以看出平生是個會享受的人

則媽:好吧……小p你記得把圖也畫得蕩漾一點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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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色霜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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