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齊赴結局的戰場
在廣州軍區總醫院休息了十天,相思就耐不住,逼着軍醫同意她回到兩棲蛙人隊。
秦入骨左胸中槍,病情嚴重很多,估計得在醫院呆上一個月。
聶輔周和秦切膚把相思接回駐地,剛放下行李,她就衝去排隊準備打電話給太后。
再不向太后問安,下次就等着懿旨賜死吧!
排了大半天的隊,好不容易,等她拿起電話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緊急的哨音!
“防暴特訓集合!”
相思一聽這個,頓時連死的心都有。她把電話一仍就往回跑,邊跑邊從腰裏把武裝帶給拿了出來,為了應付這種緊急情況,戰士們的武裝帶都是扎在裏面的。
剛剛回營就給姑奶奶搞這東東!
她罵罵咧咧地,速度卻不慢,一陣風似的跑回去,槍庫已經打開了。
“他奶奶的!敢情是彈藥庫讓人搶了?還讓不讓人活呀!”她邊取槍邊發著牢騷。
邵延平過來踹她一腳,“少廢話,動作快點!”
取槍的所有流程都是事先演練了無數次的,所以,他們很快就武裝到牙齒地整齊列隊,站到了操場上,每個人都是一根防暴棍,一個防暴盾,一把槍,一個空彈夾,一個實彈夾。
“一組到齊!”“二組到齊!”各個小組長向隊長報告着。
“事發地點軍營北門!各組按事先計劃到達指定位置等待命令!”
伴隨着邵延平的大喝,所有隊員迅速朝着北門口跑去,很快按照平時演練過的位置就位。
“真不知道我們兩棲蛙人隊為什麼要進行防暴訓練,這不是警察的事嗎?”
相思在隊伍中嚼舌頭,秦切膚安撫似的解釋道:
“聽說總隊要從隊裏選拔一批維和警察,奔赴黎巴嫩執行維和任務。”
說總隊,總隊就到。相思看到聶輔周和政委兩個人在不遠處指點江山。
“總隊您看,我說他們三分鐘能到您不信,怎麼樣?現在剛剛三分鐘!這回您可輸了!”
面對政委的得意,聶輔周只是笑得更開懷,“輸就輸吧,這樣輸我還樂意呢!”
相思用手肘推了推旁邊的秦切膚,惡狠狠地白了眼聶輔周:
“我靠,那兩個傢伙原來是在烽火戲諸侯!那我們開心呢!”
秦切膚強忍住笑,相思卻恨得牙根都痒痒,氣不過,她把槍口悄悄瞄準聶輔周的腦袋。
“你個腐敗分子!我代表人民槍斃你!”她嘴裏小聲嘀咕着。
瞄準,欲壓扳機,擊發!
只聽“啪”的一聲,聶輔周還是好好地站在那裏,槍里沒子彈,只是擊針撞擊的聲音。
雖然她知道是空彈夾,但朝着聶輔周發了一槍,感覺還是很爽。
“楚相思!”驀地傳來邵延平的厲喝。
“到!”相思跨步出列。
“現在我給你出一個情況!你給我處理一下!”
“是!”相思挺起胸膛,準備接受任務。
“你聽好了!現在有一小伙反革命分子持械向我部騷擾,上級命令你帶隊進行處理!”
“是!”相思臨危受命。
“各組注意!”她轉過臉,面向戰士們,“現在我命令一組在原來位置向前推進一百米,其餘各組呈包圍隊形向大門方向靠攏!各組是否明白?”
“一組明白!”“二組明白!”
相思狠狠一揮手,“一組跟我來!”戰士們馬上提起槍就往前跑。
“卧倒!”
隨着相思一聲令下,戰士們就在瀝青路上做了一個漂亮的行進間卧倒出槍的動作!
相思帶領組員們靜靜地趴在路上等待命令。
不到三分鐘,突然一輛三菱越野車向卧倒隊列開過來。開什麼玩笑?相思綱要起來,轉念一想,這是在演練呢。於是繼續趴着沒動。
可那越野車竟然一直開到隊列跟前才猛地剎住。
車玻璃落下來,從裏面伸出一顆腦袋,“你們他媽的找死啊!滾一邊去!”
相思瞥了他一眼,沒搭理。
“你是帶頭的吧?”那司機從車上下來,氣勢洶洶地走到相思的面前,“你他媽的聽到我說話了沒有?”
相思瞥了他一眼,無意中看到他肩上的軍銜,乖乖,竟是個二級士官!
可她還是沒搭理他!
“你起來!”那司機朝着相思大吼,“你看到沒有,這是軍長的車!”
相思騰身站了起來,“軍長的車又怎麼啦?”
她站起來,是因為她不習慣老是趴着看人!
那司機滿臉難以置信,“你,你說什麼?”
她狠狠瞪過去,“我們在演練,誰的車也不行!”
那司機頓時就被她不屑一顧的神情給氣壞了!人家都說這些領導的司機,架子比領導還大,今天相思算是領教了!可她楚相思就是不給他這個面子!誰讓她這幾天心裏憋屈着!
“你他媽個娘們兒!找打是吧?”
“你罵誰呢?”
“我罵你怎麼了?我還打你呢!”
那狗日的倒是說到做到,馬上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上來沖她就是一拳!
相思矯健地一閃身,簡單地躲過他的拳頭!然後抬起腳來,衝著他的肚子就是一腳!最後,順手一槍托砸在他的腮幫子上!
那狗日的被她這麼一砸,踉蹌着,差點跌倒,嘴裏還吐出了一口血和幾顆牙!
相思冷笑,“孫子!你丫多久沒活動了?就這兩下子?”
這話刺激得那狗日的揮着拳頭還想打。
“你再敢碰我,姑奶奶把你那面的牙也給打掉!”
她正說著,從車的後面下來一個老頭,身上的軍裝挺普通的,但軍銜可不小。相思往他那邊看去,說他普通,扔到人群里肯定看不出來的,但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卻是與眾不同的,那是一股真正軍人的氣息,那是一種經歷過戰爭的氣息!
“軍長……”
那狗日的剛要說話就被那老頭給攔住了,“別說了。”
這時,聶輔周和政委朝這邊走了過來,政委朝那軍長大喊一聲“首長好”,然後敬了個異常標準的軍禮。那位軍長朝政委點點頭,視線停留在聶輔周身上,頓時大笑着伸出手。
“小聶,咱們又見面了!”
聶輔周也笑着伸出手,和那軍長老頭握了握手。
旁邊的相思,第一次聽人叫聶輔周“小聶”,頓時雞皮疙瘩都落了滿地。
聶輔周感覺到她的視線,招招手,邵延平馬上從後面跑過來,聽他吩咐,“訓練結束,你帶你的兵回去吧。”
相思冷哼一聲,還訓練結束,明明是為了和政委打賭!
哼,聶輔周這老狐狸凈胡說而且不帶臉紅的!
“是,總隊!”邵延平轉過身來,“各小組帶回!”
相思也隨着往回跑,當她轉身的時候,看見那個被她打的狗日的,正用一種她上了他媳婦似的眼光怒視着她!
那幫孫子,有領導撐腰,天天讓人當爺供着,哪受過這委屈呀?
切!姑奶奶就是打了你,你能把我怎麼樣?沒看到軍長和“小聶”的那交情?
你拽,我比你更拽!
相思用眼角的餘光很輕蔑地掃了那狗日的一眼,轉身就跑。
毆打軍長司機的事兒,本以為就這樣草草了事,結果兩天後,相思竟為此挨了緊閉!
而且,這緊閉,居然是聶輔周親自給予的處罰!
仔細想想,毆打軍長司機的事兒,可能只是聶輔周給她關緊閉所找的借口而已。
這事兒,還得從頭說起。
“在愛里在情里,痛苦幸福我呼喚着你;在歌里在夢裏,生死相依我苦戀着你;縱然是凄風苦雨,我也不會離你而去;當世界向你微笑,我就在你的淚光里。”
“你戀着我我戀着你,是山是海我擁抱着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是血是肉我凝聚着你;縱然我仆倒在地,一顆心依然舉着你;晨曦中你拔地而起,我就在你的形象里。”
那天,完成訓練后的相思,正和聶輔周在國道上兜風。
聶輔周放起這首彭麗媛和呂繼宏合唱的《共和國之戀》。在那雄壯深情的忠誠曲調中,相思哭了個痛快淋漓。
縱然我仆倒在地,一顆心依然舉着你。
當世界向你微笑,我就在你的淚光里。
沒事唱得那麼煽情幹嘛?哭了整整一小時,相思終於抬起頭來,看着正在開車的聶輔周:
“你不用為了我特意繞道,直接開回駐地吧。”
聶輔周笑着伸出右手摟住她的肩,“我不是在繞道,是要趕去機場迎接英雄靈框。”
晚上9點05分,從帝都飛往湛江的軍用專機抵達湛江新塘機場。
機艙門打開后,10名禮兵抬着英雄的靈框,緩緩走出機艙。英雄靈柩上兩面旗幟分外顯眼,一面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旗,另外一面是聯合國國旗。
“保軍,今天我們來接你了!”
隨着英雄靈柩的出艙,等候在機場的數百名官兵,齊聲呼喚。
頓時,整個等候的隊伍哭聲一片,面對着英雄回家,英雄謝保軍曾經所在連隊的戰友整齊地為他深深三鞠躬。
“維和英雄魂兮歸來,鐵軍鐵兵英明長存。”
在現場,專門從英雄老家趕來的老鄉們,打出條幅,熱淚盈眶,嘴裏呼喊着英雄的名字。
晚9點40分,整個新塘機場上的人員為英雄默哀后,英雄靈柩被送往等待的靈車,爾後在警車的護送下,英雄靈柩將被送到他的故鄉。
“他是我學習的榜樣。”
列隊中,相思就忍不住感慨。聶輔周點點頭,低聲向相思介紹道:
“這位謝保軍同志,戰友管他叫‘老摳門’,可他曾經拿出所有積蓄來就戰友;蘇丹人民親切地稱之為‘中國-謝’,因為他曾在50℃的高溫下幫蘇丹人民修水電;他還是一位父親的兒子,可65歲的老父親盼孩子當兵以來第三次回家,卻成了永別。”
相思瞳眸一亮,“他是一位維和英雄嗎?”
聶輔周再次點頭,“他是濟南軍區第一位犧牲在維和行動一線的戰士,在執行維和任務的日子裏,他沒過一個完整的休息日,還主動替戰友站哨、出勤,最終因勞累過度導致腦出血,經搶救無效死亡,年僅26歲。”
“維和英雄啊,”相思重複一遍,“走出國門為祖國爭光,履行使命為軍旗添彩,維和兵是最值得尊重的!”
“保軍,你走好!”
驀地,一個頭戴藍貝雷、肩披橄欖枝、腳蹬黑軍靴、身穿迷彩服的大高個衝天吶喊。
他手裏舉着槍,九五式中國維和警察部隊專用的新式步槍,加上一身的戎裝,顯得分外威武。可是,此刻他的臉上卻滿是淚水。
“砰!”大高個衝天開槍。
“保軍,我們的好兄弟!”大高個身後數十位維和士兵,藍貝雷、橄欖枝、黑軍靴、迷彩服,同樣的裝束,同樣的威武,同樣的悲傷。
“好兄弟,大家給你送行了!”
“砰!!”
數十位維和士兵一齊衝天開槍,為保衛世界和平而光榮犧牲的戰友送行。
槍聲經久不息,響徹天際。
折回吉普車,相思一直沉默着,聶輔周也不打擾,專註地開着車。
一系列的風雲突變之後,她的思維陷入無邊無垠的混亂之中,迫切需要一個人獨處一段時間,好好思索自己和聶輔周以及秦入骨的關係。
她必須釐清自己的內心,這樣才能堅定地做出選擇。
她需要時間。
她也需要空間。
繼續呆在兩棲蛙人隊,和那父子三糾纏不清,肯定是不行的。她需要離開一段時間。
於是,她想到了出國執行維和任務的維和部隊。
對了就是因為這事兒。
相思向隊裏提交了申請參加第八批赴黎巴嫩維和部隊。
之所以想去黎巴嫩,是因為看到了一則新聞,兩個月前,在黎巴嫩南部哈尼亞的中國工兵營駐地,聯合國黎巴嫩南部臨時部隊,也就是聯黎部隊的司令阿爾伯托-奎瓦斯少將,為339名中國官兵授予聯合國維和勳章,他還讚揚中國維護部隊是聯黎部隊中最優秀、最受當地人民歡迎的隊伍之一。
她擔心聶輔周不准她去黎巴嫩,還多了個心眼,特意繞過聶輔周,直接申報到黨委去。
提交申請書的當天晚上,邵延平告訴相思,明天全隊要召開全隊總結大會,政委說應總隊決定要給她一次記過處分。
當時,她也沒往心裏去,她又不想進什麼機關單位,有沒有個處分無所謂。
可是,次日召開大會的時候,政委突然宣佈,“經黨委研究決定,給予上次打架鬥毆的中尉楚相思行政記過處分一次,並關緊閉三天!”
當時相思就懵了!
聽邵延平說隊裏的禁閉室已經有好多年沒用了,沒想到竟是自己來開先河!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邵延平,用眼神問他,“昨晚你怎麼沒跟我說這個啊?”
邵延平也是一頭的蒸汽水。
秦切膚卻是一副早就預料到的模樣。
相思拉住秦切膚問為什麼,他只說,“誰讓你申請去黎巴嫩維和?我老爸要先用緊閉拖住你。”
“拖住我?”
“讓他也有時間申請去黎巴嫩,好陪你去維和啊!”
秦切膚回答得理所當然,相思卻吃驚不小,頓時凸了眼珠子:
“他要陪我去?”
“以色列和黎巴嫩真主黨激戰,現在那邊的維和任務非常危險,死亡率很高,我們怎麼可能放心讓你一個人去?”
相思愣了半響,眯起眼睛,“等等,你說,‘我們’?”
秦切膚笑,“當然是我們啦,你認為我和刻骨會眼睜睜看着老爸和你在黎巴嫩的戰火中演繹硝煙瀰漫的生死戀曲?”
相思尼亞加拉大瀑布汗,“你該不會也提交了申請書吧?”
“我順帶還幫刻骨也提交了。”秦切膚聳聳肩,笑得異常欠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