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番外五 前世的呼喚
“Merde!Enculer!Fumler!Connard!”一連串法語髒話從相思嘴裏蹦出。
見過命運抽風的時候,但還真沒見過這麼抽風的時候!昨晚1/4決賽阿根廷與德國隊的大戰,力挺阿根廷的相思和相公秦入骨立下賭約:如果自己支持的球隊失利就裸奔。
結果,阿根廷0比4被德國戰車虐殺。阿根廷的出局讓主教練馬勒當拿喪失了一次裸奔的機會,賽前他曾宣稱:只要阿根廷奪冠,他就將當眾裸奔!
馬勒當拿裸奔不成,相思卻面臨“被裸奔”的境地,雖然根據《治安管理處罰法》第四十四條規定:在公共場所故意裸露身體,情節惡劣的,處5日以上10日以下拘留。但是願賭服輸,相思就雄赳赳氣昂昂地裸奔了!
跑完歸來,她大哭,“我沒臉見人了!我要離開這個世界!”
秦某人在旁邊但笑不語。
次日晚,因為車送去護理了,相思坐地鐵回家。
在地鐵站,她等的地鐵還沒有來,便掏錢買了一份報紙,又沒心情看,所以隨手翻了翻每頁的大字新聞標題,就把報紙丟到垃圾箱裏去了。
拿過錢、拿過報紙的手,感覺有點臟,她走到地鐵站里的洗手間去,準備洗一洗手。
在洗手間的鏡子前,她整理了一下頭髮。突然,眼皮一跳,看到鏡子裏映現出來的刻骨君的笑臉。
“這是女廁所!”她瞠目結舌。
“快走吧,地鐵已經來了……”他拉起她的手往外跑。
相思感覺他的手在顫抖。
地鐵果然停在那裏,最後一秒,刻骨相思跳上了車。
“那裏有座位!”除了那兩個座位之外,都坐滿了人。
坐下來之後,相思才感到奇怪。這兩個座位好像特意為她和刻骨君留的一樣,不多不少,而且是兩個連在一起的座位。既然坐滿了人,應該不會出現連在一起的座位吧?感覺,感覺像是對號入座……
還沒來得及思考這個問題,又蹦出了一個問題來。車廂里所有的座位都坐滿了人,但是,卻沒有一個站着的人!現在是下班高峰期,沒理由只有這麼點人啊。平時相思偶爾坐這趟車,也是這個時間,每次都是沙丁魚罐頭,擠得連立錐之地也沒有,今天到底是怎麼啦?對,還是那種感覺,對號入座,不賣站票。
是地鐵站變更了乘車方式了嗎?如果是那樣,真是太好了,以後回家都有位子可以坐,還有空間看看最新的小說什麼的。
“查票了,查票了……大家把票拿出來……”
一個穿深藍色工作服的中年男人走進車廂里來,他一邊走,一邊吆喝似的喊着。
查票?相思又是一頭的蒸汽水,地鐵車廂上,什麼時候還查過票啊?正想着,那個中年男子已經把手伸到相思的面前。
“哦,她的票在我這裏。”
相思剛想把褲子口袋裏的車票拿出來,突然聽見坐在旁邊的刻骨君說。
是一張長長的,淡紫色的票,彷彿還飄着一縷花香。
不是普通的地鐵車票。
“兩個人,都是到三國去的?”中年男人看了看票,抬頭問相思。
“是,去漢建安十年……”刻骨君笑着回答。
“建安十年啊,就是曹植和甄宓初見的那年……”中年男人把票遞迴給刻骨君,“很不錯啊,好久沒有人去那裏了,以前還挺火的說,現在不行了……現在的人,都喜歡去唐朝,宋朝、清朝什麼的……”
等那個中年男人走了以後,大約十分鐘,相思愣在座位上,說不出話來。
在拍電影嗎?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三國?建安十年?曹植?甄宓?還有,還有什麼唐朝、宋朝、清朝?
她連問刻骨君一句都問不出來,實在搞不明白到底自己處於什麼狀況。
這時,突然聽見車廂里的廣播:
“乘客們請注意,乘客們請注意,地鐵現在正駛入清朝車站,請到清朝不同年代的乘客,到不同的車廂去下車。一號車廂是順治年間,二號車廂是康熙年間,三號車廂是雍正年間,四號車廂是乾隆年間……”
相思伸出手指塞住自己的耳朵,然後又鬆開,真的,是真的聲音……她又用力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好疼……
“別怕,有我。”刻骨君用手輕輕撫摸她被捏紅的那塊肌膚。
要是在平時,他這樣猥瑣地吃她的豆腐,她早就一腳踢開他了。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
真的不一樣。實在太不一樣了。完全不在她的理解範圍之內。
車廂里有些乘客站起來,走到別的車廂去了,從別的車廂走過來的乘客站到了地鐵自動開閉門前面。
地鐵緩緩地停下來,地鐵外一片虛空的黑。下車的乘客的身影,一瞬間融入到那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這樣出去,真的能穿越到清朝嗎?”坐在對面的一個女孩子,對她的男朋友問道。
相思一瞬間渾身冰冷,若不是坐在座位上,她一定雙腿發軟,就那麼坐到地上去了。
穿越?穿越!穿越……
“到底怎麼回事?”她抓住刻骨君。
“不要做出這副表情啦,就是坐車穿越一次而已嘛。你不是說你沒臉見人了,要離開這個世界?”
沒想到刻骨君還有如此小白的一面,相思當場就淚奔了。
到了三國車站的時候,相思本來是鐵了心不肯下車,好幾個乘務員來幫忙,恐嚇她如果不按照車票的站下車,就把她送到原始社會去,與山頂洞人和元謀人圍着篝火跳舞,她才好歹和刻骨君下了車。
雪花飄落的時候,到底會不會發出聲音呢?
沙沙沙……沙沙沙……
在現代城市裏,相思從來沒有聽見過雪花飄落的聲音,但是在異時空的古代,在距離現代1800多年的三國時代,她清晰地聽見了天空中異常清亮的大雪飄飛的聲音。
不是飄落到水面上、地上、屋頂上發出的聲音,而單單純純、就是雪花相互摩擦的聲音。不,也不是雪花相互摩擦的聲音,而是雪花自己的身體裏蘊含的聲音,在與空氣交融和分離的時候,發出的悲鳴。
沙沙沙……沙沙沙……
這是過了年之後的春雪的聲音,聽起來給人非常溫暖的感覺。
刻骨相思兩人,正站在視域廣闊的高地上,在漫天飛舞的大雪之中,極目望去,荒涼的大地,感覺像是到了極其偏遠的鄉村。
城池裏,鱗次櫛比的房子,像是小火柴盒一樣,灰灰地聚成一塊一塊,各塊之間,有灰色的大道連接着。無比低矮的房屋,卻可以看見高高聳立在四周的城牆,正南方,是雄偉得令人咂舌的紅色城門。
低矮的房屋也好,高高的城門城牆也好,現在,都呈現出一片灰色,在這一大團灰色的鉛塊之上,飄舞着異常潔白明亮的雪花。
灰色的黃昏,黃昏的春雪,就這樣迎接了來自21世紀的訪客。
“鏘鏘鏘……”
驀地傳來了類似敲鑼打鼓的聲音。
相思看見城門外有幾個人影,飛快地跑進城門,然後,大概三四秒時間,轟隆隆的巨大鈍響之中,厚重的紅色城門,在漫天飄雪之中,沉沉地關上了。
“糟啦!進不了城了!”刻骨君立馬大喊起來。
相思慢了半拍,也好歹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怎麼辦?難道要露宿荒郊野外?”
難道,難道穿越而來的第一個晚上,就要和豺狼豹子比斗?這,這也太刺激了吧?
“城池外面,一般還會有一些小鄉村什麼的吧?就算沒有小鄉村,也會有一些專門為沒有趕上進城時間的人提供食宿的小酒館或者小客棧什麼的吧?”
刻骨君一邊推斷着,一邊拉着相思的手,往高地下走。
“這可是亂世!哪有那麼周到的服務?你以為古人也和現代人一樣,對商機的發現會那麼無孔不入嗎?”
相思嘴上反駁着,身子卻跟着刻骨君走。也許真的會有呢。小酒館,小客棧,多麼誘人的名詞……香噴噴的白米飯,好吃的菜……肉,排骨……相思已經餓得不行了。
大雪在越發漆黑的夜晚,好像下得越來越大了。沙沙沙的聲響,雖然聽起來依然很純很美,但相思從中感覺到了殘酷,因為根本沒有什麼小鄉村,也沒有什麼小酒館、小客棧,城門外的破爛的道路上,只有幾棵同樣破爛的樹木,樹枝凄厲地凌張着,高高伸向大雪的深處……
不但會餓死,還會冷死吧?原本氣溫就低,夜晚會再低個三四度,而且,而且一點食物也沒有補充,身體的熱量會慢慢消散……然後靈魂出竅……就這麼命喪三國時代……
不會吧?這就是我的穿越故事?相思想着想着,突然笑出聲來。
“你傻笑什麼呢?”
本來在苦惱着思考到底該怎麼辦的刻骨君,聽見一旁的相思笑了起來,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笑了。相思狠剜他一眼,正要反駁。
“救命啊……救命……”
突然從旁邊的樹林子裏,傳來了極具戲劇性的呼救聲。
一來三國時代就救人,難道故事會演變成什麼主角最後會功成名就的傳奇?相思略略有些興奮,果然嘛,穿越比呆在家裏好玩!
正想着,刻骨君已經拉起她的手,往黑漆漆的飄雪的樹林子裏跑。
“救命啊……快來人啊……救命……”
呼救聲再次凄凄慘慘戚戚地傳來。刻骨相思連忙加快步伐,尋聲跑去。
“好像是女性的聲音……”相思邊跑邊說。
“有兩個女性……”刻骨君接上來。
眼睛漸漸適應了樹林子的黑暗之後,可以清晰地看見一個小小的凹地上,趴着兩個人影。
“啊,有人來啦,有人啦……”其中的一個,看見刻骨相思他們,高興得聲音都在發顫。這句話大概是對趴在她後面的同伴說的。
雪花紛紛揚揚,此時起了很重要的照明作用。
“也沒有月亮什麼的,連星星都找不到……”相思覺得自己的眼睛又要滴珍視明了。
好不容易把困在凹地莫名其妙的的機關里的兩個人拖了上來,刻骨相思還沒來得及歇口氣,就被她們兩人的職業嚇傻了。
“你們是在盜墓?”
“這墓設計了精妙的防盜機關,我們雖然已經做了很多防範,但還是防不勝防……”其中的一個,一邊拍打身上的泥土,一邊解釋道。
“盜墓可是犯法的!”相思忍不住勸道。
“什麼法不法,就是那個‘竊鉤者誅,竊國者侯’?”另一個接嘴上來。
“怎麼能這樣無視法的權威……”相思變得義憤填膺起來,“法律是維護社會穩定秩序的最有效保障,它和道德一起,起到協調社會人與人之間關係的重要作用,它具有指引、評價、預測、教育……”
一邊的刻骨君又笑了起來,拍了拍相思的肩膀說:“別激動,我們現在沒有舉行什麼辯論賽。而且他們三國時代法律還不健全,別要求人家具備對法律的正確認識……再說,你不記得古代是重禮輕刑的嗎?”
那兩個人則聽得一愣一愣,好半天,才擠出一句:
“原來二位恩公是說唱技人……”
“說唱技人?”相思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該不會是說書的吧?”刻骨君此話一說,連相思都笑起來了。
“二位恩公……”兩個盜墓女賊收拾好了她們的盜墓工具,走過來對刻骨相思作了揖,然後說:“二位恩公今日一定是沒來得及進城去吧?如果不介意,可否請到寒舍休息一晚?”
果然夠戲劇性!
所謂的寒舍,就是林間的小木屋,總共就兩間房。
四個人在房間裏燃起柴火,盜墓女賊拿出四隻串在竹籤上的野兔子,架在火上烤了起來。
“”好罪惡……但是好香……相思雙手合十,彷彿在祈禱聖母瑪利亞能寬恕她。刻骨君也學着她的動作,在胸前畫十字:“多謝上帝賜給我們食物,阿門……”
“二位恩公……莫非是來自蠻夷之族?”
在刻骨相思對自己的那份野兔子肉狼吞虎咽的時候,盜墓女賊問道。
“蠻夷之族?難道是原始部族的意思?”相思看向刻骨君,刻骨君點點頭。
“何出此言啊?”相思學着古裝劇里的調調,問。
“二位恩公身上的衣服,式樣極其簡陋,讓我想到曾經在蠻夷之族看到過的衣服……”
“哇塞!好後現代的思維!”刻骨君不由誇讚道。
相思捂嘴笑,“是啊,在古代人眼裏,現代人是原始人,我只能說現代文明很有警示意義,看來我們真的是退化了……”
那兩位盜墓女賊吃完了遲到的晚餐,把刻骨相思安排了一個房間,一張小木床,就到另一個房間去搗鼓什麼了。
“你可別想碰我一根手指頭……”相思在床裏面躺下來,眼睛瞪得滾圓,警告刻骨君,“上次的事,我還沒原諒你!不準碰我,否則我會一腳把你踢下去的!”
說著,相思還抬了抬腳。
“知道啦……”刻骨君老老實實地躺下。
房間外一直“乒乒乓乓”的,不知道那兩個女賊是在搞衛生還是在收拾東西。
三小時之後,相思輕輕地翻過身子來。
“刻骨……”她小聲地叫。
秦入骨裝作已經睡著了,不回答。
“這麼快就睡著了?”相思從枕頭上微微抬起頭,看了看刻骨君的臉,他眼睛緊閉,嘴唇微張,完全一副睡相。
“居然睡著了!”相思的聲音雖然還是低低的,但是裏面包含了一絲生氣。她抿了抿嘴唇,自言自語說,“想一想還真是可怕,他睡著了,現在只有我一個人,在完全陌生的三國時代……”
說完,她翻身90°,仰面朝天,突然語調又歡快起來:“雖然很想念聶輔周和切膚君,但是能來玩一次也不錯,兔子肉也很鮮美……就是,就是希望能平安回去……”
說著,她又雙手合十,默默祈禱起來。
秦入骨在肚子裏不知笑過多少次了,等相思慢慢安靜下來,睡著了以後,他也迷迷糊糊地沉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