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自負的錯
閻七忽然認得他是誰,卻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認識他的,重點是,靈王凌顏曾跟她說過,這冥王柯耶表面上歸順了少尊陌祁煊,實質是修馳獄的人。
仙魔大戰在即,他神經兮兮趕來,估計懷揣陰謀。
冥王柯耶看見閻七身旁還有兩個男子,遲疑了片刻,才迎上去,施了個禮,淺笑道:“三位仙友要往哪去?”
“到處逛逛。”冥蠱翹抱雙手輕哼道,雖然他是冥界的王,但自認跟他並無甚交情,這個節骨眼,沒有好臉色。
冥王柯耶轉向閻七,神色稍帶詭秘道:“本王乃冥界柯耶,閻大仙,可否借一步說話?”
閻七莞爾淺笑,不以為然道:“我們仨都是來自仙界昆桐仙山,知無不言,冥王大可直言,無需顧忌。”
冥王柯耶輕皺眉頭,遲疑了會,才慎重提醒:“本王剛剛從骨宮那邊回來,骨宮那邊已經點齊兵馬迎接明天的戰鬥,但是,卻不見魔尊的蹤影,負責法號施令的是他座下的兵將。但,聽這些將軍說,自從羅信祭壇一事後,再無見過魔尊,他們點兵之事並未得到魔尊的授命,只是大戰在即,不得不準備軍馬。”
“魔尊沒有回到骨宮?”閻七輕蹙眉心將信將疑問道。
冥王柯耶輕作點頭,若有所思道:“昨天,探子來報,說魔尊似乎往格桑城的方向去了,本王原不相信,今天到骨宮一趟,才發現探子看到的興許是對的。”
“魔尊到格桑城做什麼?”冥蠱試探問道。
冥王柯耶搖頭不語。
閻七打量了兩眼冥王柯耶,別有意味笑問:“聽聞冥王與魔尊交情甚好,為何將此事告知,難道不怕誤了魔尊的大事?”
聞言,冥王柯耶無奈低笑,禁不住輕嘆一聲,莞爾笑道:“本王差點又忘了閻大仙記性不那麼好。本王始終向著少尊,此事來龍去脈就不再多說了,由少尊告訴你,會更清楚。”
“嗯?”冥蠱下意識與畢寒對視,少尊跟冥界也有瓜葛?還牽扯到閻七?而且,看冥王的神色,似乎跟她很熟絡的樣子。
“仙魔大戰在即,難免會有不安份子蠢蠢欲動,想趁機作亂,本王得現行回冥界坐鎮了,告辭。”冥王柯耶留下一句話,翩然遠去。
“哎……”閻七還沒來得及喊住他,他已經沒了蹤影。
畢寒和冥蠱本想問些什麼,但看見閻七比自己更加迷惑的樣子,也就不再多問了。
“你忘了自己把他兒子毒打了一頓,讓他一百年起不來嗎?”
突然傳來塢渝的聲音,他們仨不約而同轉頭看去,隨後便看見火光灼灼的火鳳凰出現在跟前。
“我?”閻七指着自己訝然問道。
塢渝展翅停在半空中,點頭不語。
畢寒與冥蠱不約而同眯眼看向閻七——七七,你什麼時候那麼壞?
閻七輕扯嘴角無奈低笑——老娘也想知道。
“咳。”閻七故作輕咳一聲,一本正經朝塢渝施了個禮,淺笑道,“還望塢渝兄,指教。”
塢渝撇了嘴巴,沉默了片刻,才娓娓道來:“冥界皇族在成年之際,都要行一個比較苛刻的成人禮——闖孽火洞。否則無法得到冥界百姓的信服。進孽火洞者,九死一生。因此,皇族子孫雖多,可到最後,活下來的卻不多。到冥王這裏,只有一脈單傳。”
而且,冥王柯耶這兒子生來有缺陷,無法修習法術,此事一直瞞着冥界的臣民,世人眼裏,這王子十分神秘。
但是,眼看王子行成人禮的時間就到了,若身無法術的他闖孽火洞,等於送死。
但若不闖孽火洞,必定會被冥界臣民唾棄,生不如死。
就在這個時候,閻七突然造訪冥界,得知了王子的事情,便將他“毒打”了一頓。
這麼一打,王子重傷在床,無法如期參加皇族的成人禮,百姓也無可厚非呀,怎麼也得等王子養好了傷吧。
而且,王子雖重傷在床,渾身的經脈好像通暢了,突然就可以修鍊法術了。
如今他雖卧病在床,但堅持不懈修鍊冥法,再有冥王渡給他一半的修為,闖過孽火洞,名正言順成為冥界的繼承者,則並非難事了。
此事,是他到冥界懷真族作客時,知曉的。
“也就是說,本仙對他有恩,他應該不會陷害我咯?”閻七輕扯嘴角笑問,也許當時候少尊也在場,因為反噬才把這些事都遺忘了。
“差不多是這樣了。”塢渝點頭道。
冥蠱若有所思摸着下巴,不對呀,這麼大的事情,竟然沒能被昆桐七仙八卦到,太不尋常了吧?
他打量了兩眼突然出現在這裏的塢渝,試探問道:“七七,這位妖兄,跟你是什麼關係呀?”
閻七頓時羞澀淺笑,歡喜道:“他是少尊送給我的坐騎。”
“……”塢渝驟然滿臉黑線——就不能不說“送”嗎?
聞言,冥蠱和畢寒的神色變得有兩分怪異,頓了會,冥蠱慎重道:“不管魔尊是否真的到格桑城去了,事不宜遲,我們得馬上趕到格桑城,免得出了什麼岔子。”
另一邊,白秋鳳來到九重天上,守在玉石牌坊前的天兵察覺到強烈的魔氣,迅速衝上去將他包圍,厲聲責問:“何方魔徒,竟敢擅闖九重天!”
白秋鳳沒有理會他們的厲色,目不轉睛凝視着玉石牌坊上蒼勁有力的字眼,彷彿做了一個夢,一個可怕的噩夢,突然驚醒,眼角一酸,斂藏了五百多年的淚水洶湧而出,頓時雙膝跪倒在地。
五百多年前,就差半個月,就可以跨過這道門,成為無為山另一個驕傲。
可是,突如其來的陰謀,讓他成為了仙界的罪人。
被折斷仙骨……
修鍊夔燮術……
害老尊聖尊重傷……
這一刻,他深知,自己永遠也不可能在跨過那道門。
這五百年的噩夢,仍然繼續,他累了,沒有再堅持下去的理由。
儘管不能跨過這道門,但願此處,是此生最後一程——這是五百年前,自己夢寐以求想要前往的地方。能終結在通往它的道路上,總比曝屍荒野來得不那麼遺憾。
見他突然跪地流淚,天兵納悶睽睽相望,但仍不敢放下警惕,才剛準備去稟報,就有一股清冽的犀利仙氣席捲而來。
隨後,一抹纖塵不染的矯健身影出現在跟前,天兵輕愣,迅速單膝跪地,恭敬宣喊:“拜見少尊!”
聞言,白秋鳳恍然抬眸,隔着朦朧的淚水看見佩戴半截銀色面具的陌祁煊,喉嚨哽咽一時沒能說上話來。
許久,他才擦掉眼角的淚水,稍帶迫切,輕噎問道:“天君……天君……天君……”
陌祁煊知道他想要問什麼,沉聲回答:“天君已無大礙。”
聞言,白秋鳳雙眼再次溢出淚水,一會兒笑,一會兒哭,模樣十分狼狽,最後滿臉愧疚,伏拜在地。
老尊聖君被襲一事,他不知道從何解釋,無法解釋,也不想再解釋。
“天君,一直都很相信你。”陌祁煊忽然道了句,白秋鳳訝然抬眸看他,陌祁煊緊接著說,“同時,他亦很痛心。”
初次見到白秋鳳的時候,老尊聖君就很欣賞的他的慧根,還有向桓須子坦白,想讓他成為九重天的護法之一。
只可惜,古樓遭逢變故,桓須子痛心失望,老尊聖君又何嘗不是。
“秋鳳……錯了!”白秋鳳酸淚淹沒眼眸,泣不成聲再次伏拜在地,這下才意識到,老尊聖君之所以中了妮珞的圈套,除了救少尊心切,還是因為相信自己。
他忽然想到,在冥界救閻七的時候,老尊聖君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眼裏是那麼的堅定和信任,原來,是自己辜負了他的信任。
他突然發現,自己真的錯了,五百年前就錯了,只是一直不敢承認罷了。
當年守護古樓,答應桓須子,不得讓任何人靠近夔燮術,卻因為私情,放凌煙仙子進入古樓,導致夔燮術被盜。
此乃一錯。
夔燮術被盜之後,害怕被責罰,不敢稟報,獨自追蹤,錯過了最佳攔截凌煙仙子的機會。
此乃二錯。
事情暴露后,仍沒有主動給仙界一個交代,自以為聰明,深入魔界追尋。
此乃三錯。
為了將功折罪,阻撓仙界圍捕凌煙仙子,擅自搶奪夔燮術,過分自負,卻被修馳獄捷足先登。
此乃四錯。
被囚禁在秋潭五百年,心懷怨恨,從未自省。
此乃五錯。
如今,被妮珞設計,一心想證明自己的忠心,未加思索,則把老尊聖君引來,導致其重傷。
此乃錯上加錯。
縱觀此生,並非被凌煙仙子所累,而是自己太過自負,聰明反被聰明誤,才走到了今天這個局面。
“可否,助本尊辦一件事?”
忽然聽見陌祁煊的問話,白秋鳳輕愣,捎帶不可思議抬眸看他,遲愣了片刻,才恭謹道:“請少尊吩咐。”
另一邊,閻七他們到了格桑城外,兵分兩路,她先行進城與桑歌會合,畢寒與冥蠱到附近巡視一周,看看是否有魔尊的蹤跡。
畢寒和冥蠱離開后,閻七正準備前往格桑城,就看見阿農神色匆匆御風而來。
“阿農!”閻七旋即把她喊住。
阿農側頭看了眼她,即刻改變路線來到她跟前,心急如焚道:“閻大仙,格桑城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