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想念你了
閻七雖不記得陌祁煊的模樣,但一直聽聞這少尊擁有驚人天顏,因此終日以面具遮臉,如今又聽見祭壇外此起彼伏的碎叨聲,隱約間聽見“陌祁煊”三個字,便將信將疑揣測他是少尊。
她輕蹙眉心,他忽然用玄光傳像,是要警告自己不要“助紂為虐”嗎?
四下氣氛變得十分詭異,在場者幾乎都能揣測到修馳獄在儀式過後,下一步就要宣告發兵攻打仙界,而此刻陌祁煊的玄光鏡像突然駕到,讓本就緊張的氛圍更添三分火藥味。
然,上一次在妖界,陌祁煊親自現身為閻七解圍,這一次卻僅以玄光鏡像出現,是害怕修馳獄嗎?
意味着,此事上,修馳獄佔上風?
圍觀者屏息靜氣,生怕驚擾了什麼。
四下一片寂靜,原本殺氣盎然的修馳獄也斂了氣息,似乎在打量陌祁煊的接下來舉動。
閻七略帶點心虛流轉眼眸,雖然她從未想過與修馳獄合謀,但如今與他一道站在羅信祭壇上,還擊的動作還沒開始,難免會遭誤會呀。
而且,她發現這少尊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三分微訝三分疑惑還攜帶着四分肯定,他在打量什麼?
“小七……”
忽聞他低沉而親切的呼喚聲,閻七的小心肝不由自主怦跳了幾下,這少尊的聲音太動聽了,磁性盎然,猶如千年磐石,害她少女心顫動。
“祭祀儀式結束了嗎?”
嗯?閻七下意識流轉眼眸,這語氣聽上去並無半點責問的意味,而是……關心,而且是很溫柔的關心。
可是,不知為何有種不好的預感,她先是瞄了眼神色難測的修馳獄,再直視陌祁煊的雙眼,輕愣點頭。
“若祭祀儀式結束了,那便速速歸來……”陌祁煊緊接著說。
“嗯。”閻七淺笑點頭,愣是沒能說上一句話來。
圍觀者紛紛交匯眼色,直覺詭異,陌祁煊的鏡像還沒出現之前,明明強烈地感覺到閻七被迫或者自願,欲與修馳獄宣告攻打仙界。
然,此刻聽來,閻七此刻出現在祭壇上,似乎是得到了陌祁煊的許可,一切在他的掌握中。
而且,似乎還有一點……
隨後,陌祁煊深深凝視了眼閻七明澈的眸子,沉聲低喃:“我想你了。”
剎那間,一片沸騰,對了,還有一點曖昧!
聞言,閻七盡量保持淡定的笑容,緋紅的臉頰還是忍不住發燙,心早就撲通撲通地跳,眼角餘光都不敢往祭壇外瞄。
敢問,少尊這是在表白嗎?
當著六界的人說這話,等於向全世界公佈戀情啊,不帶這麼玩的!
“這……少尊真的忘記七七了嗎?”竹星子輕扯嘴角笑道,瞞了幾萬年的戀情,在這殺氣洶湧的祭壇秀出來,真的好嗎?
華跌扶額,無奈笑道:“估計真的失憶了,否則一向低調的少尊,怎麼可能突然這麼猖狂?”
這思念來得太震撼了吧!
畢寒輕斂眸色,他察覺到這並非普通的秀恩愛,興許是少尊此刻無法脫身,才以玄光鏡像寥寥數語助閻七解圍,避免他人誤解她的立場。
莫非,仙界出事了?
聽到陌祁煊甜蜜的話,先是一陣窒息的安靜,緊接着哇聲一片,圍觀者再次沸騰起來。
妖界一事後,他們都在揣測閻七與陌祁煊的關係,如今陌祁煊當眾表露思念之情,無疑於公佈戀情,無需再揣測了。
正當大家竊竊道喜之際,修馳獄凝怒,冷手揮袖挫散了陌祁煊的玄光鏡像,渾身陰翳魔氣盎然欲動。
說時遲,那時快,畢寒他們仨頃刻間轉移到閻七的左右,此外,靈界墩荑、曦陵,冥界懷真、魔界瀆驍上古四大神族中,前來觀察動向的代表不約而同環繞到閻七的左右。
一時間,祭壇上,修馳獄那邊殺氣涌動,閻七這邊六界之氣並存,氣勢不亞於他,火拚一觸即發。
站在圍觀者中間的炎霆太子下意識四下掃視,祭壇上氣氛嚴峻,祭壇下魔兵蠢蠢欲動,在場的六界中人也不再是簡單的圍觀者,而是完全融入了這個嚴峻的氣氛當中,似乎只要魔兵一動,他們緊隨着動。
看來,“域魔心臟”這個名頭並不能威脅到閻七,六界者始終站在她的一方,不,應該說,域魔的心臟是她,他們才放心了。
罷了,無需再為她擔憂,該進行自己的計劃。炎霆太子收回目光,留下其中一個護法在這裏看情況,自個離開羅信祭壇返回陽城。
殺氣縈繞的修馳獄掃看祭壇上下,唇畔處旋即浮起詭異的笑容,陰翳的表情透出三分令人毛骨悚然譏誚之色。
——原來,六界的人並不在乎閻七是不是域魔的心臟,只是在乎她到底會不會跟自己合作。
既然如此,那就沒有必要在做些虛與委蛇的事。
頃刻間,魔鼎底下延伸出八條血線,血線沿着祭壇牆壁下延至牆外,在圍觀者的腳下形成一個血紅的巨網,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巨網將縱橫交錯他們包圍在裏邊。
一瞬間,烏雲密佈,上空雷霆電閃。
“不好!”圍觀者疾聲驚呼,直覺身上的法術不停地散失。
“快,收住法術!”閻七厲聲提醒。
畢寒他們迅速收斂法術,但已經來不及了,身上的法術與這個紅網連成了一體,不停地流失。
閻七迫切擰緊眉頭,下意識把目光落在魔鼎上,這個魔鼎不停地吸取他們法術,只是,剛才她並未動用法術,所以對她並無影響。
剛才修馳獄利用八個紫衣侍女在魔鼎煉成血珠,她竟沒想起來這是域魔時代令人聞風喪膽的屠祭!
七萬多年以前,域魔為了征戰四方,曾經兩度用這個魔鼎進行屠祭。
他抓來大批法術高深者,置於魔鼎凝鍊的血網中,利用血網緩慢吸取他們的法術於魔鼎中修鍊成丹。
其丹,可迅速提升三倍的功力,雖然能維持的時間很短,其威力卻是駭人聽聞的。
閻七下意識緊握拳頭,在魔鼎法術驅動的一瞬間,匯聚了法術蠢蠢欲動者都會與這個血網連成一體,等於源源不斷給它補充力量,直到他們枯竭而亡為止。
什麼祭祀儀式都是假的,由始至終,他都只不過是利用這個噱頭去集聚六界的人,好驅動着他這個陰險的法術。
都怪剛才疏忽大意,一時間,並未料到他滅絕人性,採取這麼大規模的屠祭。
此舉,成敗只有一次,要麼震懾了六界,要麼從此與六界為敵。
興許是河東妖的白骨不知所蹤,隨時可能被摧毀,他失去了轉世重生的後盾,才在六界還沒準備好之前,突如其來孤注一擲,殺一個措手不及。
“小七……小七……”
忽然聽見陌祁煊低沉的呼喚聲,閻七訝然微愣,四下掃看並未瞧見他的身影,這是意念傳音,聲音來自……左耳的紫星墜子。
因在血網內,稍微動用法術,必定會被修馳獄察覺,於是她並沒有回應。
“你嘗試讓他分神,我來破這一局。”
嗯?閻七輕蹙眉心,玄光鏡像不是被修馳獄毀了嗎?他如何知曉這裏的事情?
估計是剛才他驅動玄光鏡像時,察覺了端倪,才留了一手吧。
但,身在千里之外仙界的他,有辦法破血網屠祭?
眼下,只能相信他。
頓了會,閻七忽然莞爾低笑,看向修馳獄,稍帶納悶笑問:“你曾說,你血征天下,我助你維護六界,你不屑與世人為伍,懶得去管理這個天下,換句話說,你並不想要這個天下,既然如此,又為何浪費時間南征北戰呢?”
聞言,修馳獄心下輕震,這話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曾聽說過。
……
“你不屑與世人為伍,懶得去管理這個天下,說明你並不想要這個天下,既然如此,又為何浪費時間南征北戰呢?”
“似乎……除了征戰,無事可做。”
……
沉默了片刻,修馳獄理所當然應聲道:“除了征戰,再也沒有任何事情能引起本尊的興趣。”
的確,他從來沒想過征服六界之後要做什麼,沒想過停止征戰可以做什麼,更加沒想過如何去統治征服而來的世界……在她出現以前。
“有。”閻七輕聲低念了句。
修馳獄稍微眯起陰翳的雙眼,迷惑打量着她。
“我並非你缺失的心臟,不……”閻七停頓了會,下意識把手輕摁在左肩的茉莉花印記,別有意味道,“與你有微妙感應的,並非是我,而是我肩上的這片印記,它才是你缺失的心臟。”
在蠱牢被焚毀的瞬間,除了聽見枯豫的聲音,還看到了七萬年前域魔死去的那一幕。
七萬年前,域魔甘願為了小芯放下爭鬥,隱居山野,哪怕他知道她的壽命只有短短几十年,而他為她“浪費”的時間只有那麼幾十年,並不影響他的霸業,但他願意去“浪費”。
在與仙、妖、冥、靈四界首領同歸於盡的瞬間,他害怕自己重生之時,遺忘了自己畢生唯一的最愛,耗盡最後剩下的法術,保存了他跟小芯的記憶,將它封存在茉莉花晶石碎片中與她一起打入了少尊母親的胎腹。
顯然,小芯在他心中的地位早就超越所有,包括他夢寐以求的天下。
興許只有小芯,才能柔化他的心。
“你現在無事可做,只是因為缺失了最珍貴的記憶。”閻七指尖凝聚仙氣按在茉莉花印記處,鼓動法術,直視他的雙眼,一字一頓沉聲道,“現在我把它還給你。”
說罷,指尖按壓,竭儘力氣把肩上的茉莉花晶片逼出來,在茉莉花晶片從她左肩脫離的瞬間,一股強大的氣流抽走她體內的氧氣,險些沒讓她窒息過去。
與此同時,手腕處的靈鐲乍現,像被這股氣流震脆了般,頃刻間化作灰煙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