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遲鈍是病

第五章 遲鈍是病

傍晚時分,火燒雲在天邊燒得燦爛,街道上,梟白孑然獨立,丁香色的衣裙沾染瑰麗的茜影,朝遠處仰望。

少女的側臉被暖色的光勾勒得柔美,如一尊遺世玉雕,目光悠遠,像是透過枝葉繁茂的樹冠看向遙不可及的遠方,那亘古的蒼涼。

方秋揚朝她走來時,好奇她看什麼看得那麼悠遠綿長,這一看,臉黑了下去。

順着梟白的視角望去,那只有一個爬在樹上正剪枝的鬍子大叔而已!難道小白真的喜歡有鬍子的男人?鬍子而已,他也可以有!

但是……他家小白,不會真的喜歡有鬍子大叔吧,記得他們第一次正式見面時他也是大鬍子的裝扮……

於是,上知天文下解地理,恨不得連各國皇帝穿什麼內褲都知道的方秋揚糾結了。

他很累,跟甘怡說了這麼話,讓實在是不常動口的他覺得很累,尤其是,連跟他家小白都還沒說過這麼多。結果,剛找到他家小白,就看到她盯着別人看!

這方,方秋揚被奇奇怪怪的佔有欲所困擾,那邊,聽到有腳步聲接近的梟白就轉身看去,正好看到苦着一張臉的方秋揚。

仍沉浸在思緒之中,梟白轉身直視方秋揚,忽略了他的表情。

嘴角噙着淺笑,嗓音卻帶着愴然。

“你瞧,那些肆意生長的蔓草雜枝,也很有趣不是么?既然有趣,為何要費盡心思剪掉呢?被剪掉的樹枝會不會害怕呢?”

大大的眼睛中波光瀲灧,澄澈清明。

看着這雙眼睛,就知道她已經有了答案。

方秋揚知道,她說的樹枝並不是甘怡說的繁雜的人心。

而是指各種各樣,立於世間的人。

見對方沉默,梟白的笑容更盛,道:

“假如樹枝不想被剪掉怎麼辦?”

被人掌控,與掌控別人之間當如何抉擇?

方秋揚答,“成為不可拔出的主幹,或是,成為主宰。”

要麼安安穩穩規規矩矩的按照別人的意志生活,時刻擔心被拔除,要麼化身利劍,於世事漩渦中穿梭。

“果然,秋揚的想法和我一樣。”

任人宰割的樹枝?她做不到。

她從來都是利刃。

就讓她用利刃的方式,打破一切吧……

見梟白已經思考出了結果,方秋揚挑了挑一雙鳳目,恩,原來只是發獃,那個鬍子男人闖進他家小白視線罷了。不對,那也不能看別的男人啊摔!

黑了臉,啟開薄唇,揚揚衣袖,看着梟白幽怨道,“你說過,要對我負責的。”

梟白一呆,這才看到他眉毛緊蹙,臉色不對。

只是,蹙着眉的美人依舊是美人,就這麼看着,梟白的心還是漏跳了半拍。

反思了一下,梟白想起,她貌似把他隨便丟在別處,忘記去找了!立馬跳起來解釋道,“啊,秋揚,我可沒忘記你哦,我只是自己走出來散散步,我正準備回去找你呢!”

瞄了眼白衣上醒目的黑色爪印,梟白又加了一句,“我很快就會洗乾淨的。”

梟白一開口,就把方秋揚的心思誤會的七七八八了。只是不明白為什麼對方的臉越來越黑了呢?

廢話,本來人家只是討厭你看別的男人,你一開口就表明,你已經忘了他的存在。不過以梟白的情商,要理解起來略困難。對此,方秋揚表示,他很心塞。

看樣子,在她面前還要繼續刷刷存在感才好。

揉揉眉角,輕輕勾唇,方秋揚反問道,“不知小白要怎麼洗?在何處洗呢?”

一拍腦門,梟白才想起來,他們晌午才來到潯江畔,根本沒來得及找住處。

可憐巴巴的望着方秋揚,後者則一副瞭然的姿態。

一隻指節修長,骨肉勻稱的手遞在梟白面前,“小笨蛋,跟我來。”

將柔軟小手放在那隻手上,溫潤的觸感讓梟白心裏微微一顫,為了不讓對方發現她的這點失常,繼而小手主動握緊了大手。

任由方秋揚拉着,踩着被夕陽拉長的影子,奔向遠方……

夜幕四合,梟白吃過晚飯便爬上了屋頂吹晚風。

這是一間小小的四合院,院主人是位經常行走各地的游商,這個四合院就是游商的一處落腳點,只是平日裏游商不在,只餘一個駝背的老管家打理,偶爾接待來這兒遊玩的路人,相當於臨時旅館。

當然,老管家只管收租房錢,提供住宿的地方,其餘一切自助,飯食自然要自己做。

晚餐是方秋揚做的,梟白本想搭手,被方秋揚趕出去洗衣服了。

梟白不明白,不是說君子遠庖廚嘛?難道說草原人民習慣不太一樣?

只不過方秋揚做的食物確實好吃,還有一股聞起來很熟悉的清香,雖然想不起是什麼食材,不過讓人食慾大振。

於是被趕出來的梟白只能端盆水,抓了把皂角去洗方秋揚換下來的臟衣服,看着那怎麼也搓不掉的黑爪印,梟白只想說,不作死就不會死。

從廚房出來的方秋揚看到正在和衣服做‘殊死搏鬥’的梟白,笑道,“你是打算把衣服撕爛么?”

緊接着走到梟白面前,蹲下,捧起梟白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摩挲,“衣服爛了不要緊,手磨破了怎麼辦?”

梟白只覺自己腦子不夠用了,這是什麼情況?

從手心傳來不屬於自己的溫度,微微低頭就可以看到那張俊得不似人間的臉。

皮膚好白,摸起來也好滑啊,睫毛也好長……不對不對,她都在想什麼!

連忙將手拿開背在身後,站起來後退兩步,道,“手磨破了也沒什麼的。”過兩天就能長好。

方秋揚也沒在意對方的逃跑行為,同樣站起來,拍了拍衣袍。

“會疼的。”手會疼的,他也會心疼的。

“啊?”

“沒什麼,飯做好了,一會兒該涼了。”

梟白一愣,“那衣服……”不是要我負責么?

“女孩子的手是很重要的,我來洗就好了。”

陌上公子,溫潤如玉。

她就這樣望着他,呆了,痴了……

回想起這一幕,坐在屋頂上,梟白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臉。

嚶嚶嚶,她發什麼瘋!她都做了什麼!這樣盯着別人發花痴是她的錯,而且她還答應幫人洗衣服沒洗完就算了,結果一惱,還在飯後將自己的臟衣服統統拋了出去,最可恥的是,再次看到那張臉,竟然興起了要好好捏一捏的想法。這是過去十五年來從沒有過的!

這邊梟白正在反省自己的失常,那邊方秋揚則心情愉悅的挽起袖子刷碗洗衣。恩,小白已經因為他產生不一樣的情緒了,真好。

捂住臉就什麼看不見了的這種做法無異於掩耳盜鈴,看得洗完衣服來到院子裏的方秋揚心情愈發愉悅,運起內力腳下輕點,就來到了房檐上,輕喚,“小白?”

“咦?”抬頭看到是方秋揚后,梟白的臉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秋揚,你上來吹風?”

“恩,來陪你。”

“哈哈,我不吹了,地方讓給你。”

“那,你陪我吧。”

唇邊是笑意濃濃,說完,未等回答,方秋揚便毫不客氣的緊挨着坐在梟白身邊。

感覺身旁靠着一人,梟白沒有覺得反感,只是隔着衣料傳來的溫度讓她臉頰更熱了,心跳加快,在胸膛中‘咚咚’作響,嚇得梟白身子一僵,立即運起內力平息心跳。還瞟了一眼方秋揚,擔心心跳聲被他聽到。

論被自己心跳聲嚇到的人,梟白絕對是第一個。

將這些反應看在眼裏,笑意漫進眼裏,方秋揚用手幫梟白被晚風拂亂的髮絲攏在身後,輕嗅着她發間繾綣暗香,問道,“想什麼呢?”

梟白皺眉,突然想到什麼,抬頭看着方秋揚,問道,“秋揚,你們草原牧族的人都像你這樣溫柔體貼,喜歡下廚洗手羹湯嗎?”好奇怪哦,在中原,這些都是女子在做。如果是民俗的話就可以解釋了,不過那豈不是對每個女子都這麼溫柔了?想到這,梟白的心情不知為何,有些微妙。

方秋揚滿頭黑線,整理髮絲的手都頓住了,深吸一口氣,暗嘆,遲鈍是病,他不着急。

“你看我像是牧族人嗎?”

梟白很誠懇的搖頭,不說牧族人典型的鷹鉤鼻樑,至少,牧族中沒見過長得這麼好看的。好吧,在中原也沒見過幾個能跟方秋揚一樣好看的。

“我不是牧族人,由於某些原因來到草原。”方秋揚饒有興緻的看着梟白,“你要是想知道的話,我可以說給你聽。”

“額……”梟白覺得有地方不對,卻覺不出是什麼地方。因此,雖然她很好奇,但還是答道,“不用了!”

堅決的語氣讓方秋揚神色一黯,但恢復的很快,沒被梟白髮現。

一時間,屋頂上滿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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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骨生仙:寢了,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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