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嫌疑
馬車在盧瑟的慌亂中急急停下,只聽咔嚓聲響起,緊接着便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發生什麼事情了?”
盧瑟主動湊到車門邊詢問舒綠意見,他並沒有意識到兩個人之間的主動權漸漸轉移到了舒綠手中。
舒綠一步跳下車,也不管鋪了層雪的石板路有多冰骨頭,就那麼趴在地上就着輕薄的月光觀察車底的情況。
車軸從中斷裂,手摸上去,斷裂處一半光滑一半粗糙。
這絕對是人為所致。
手在黑暗中摸索,滑過木頭斷口時碰到了一根線,棉質的,分不清用途。
線勾在斷掉的車軸上,舒綠順着線往另一端摸。
線的另一端拴在車輪上,除了這一根,還有三根一模一樣的線。
她閉了閉眼,又看向車軸斷裂處,有些明白兇手是如何藏屍的了。
她爬進車底,將四根斷線拴在一起,又用手抬起車軸,將斷裂的車軸暫時還原。
嗯?
剛才好像有鋒銳的東西滑過指腹。
舒綠捻了捻手指,手指果然有些破皮。
她仔仔細細、一點點摸過斷口,最後從參差的木頭縫裏摳出了一個鋒利的刀片。
對,這就合理了。
刀片嵌進事先割開的車軸斷口處,線纏在刀片上,馬車前進,線收緊,就會生生被刀片割斷,被線固定在車軸上的屍體就會掉落下來。
已經有了裂縫的車軸自然經不住驟然停車產生的力道,所以突然斷裂開來。
兇手藏屍的舉動,十分合乎情理,所有人的思路都被引到懷疑強尼上,這時兇手再有所行動,會方便得多。
可藏了又故意留下一個破綻讓人發現,這就很不合理了,這個兇手到底想幹什麼?
舒綠摸着下巴起身,刺痛感從膝蓋處傳來,腳不由自主軟了一下,還好盧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太太你還好吧?”
盧瑟語氣中都是關切,這關切倒不是因為他大發善心,只是因為這裏就這些人,少一個就多一分恐怖。
舒綠搖搖頭,“剛才想得入神,在雪地里跪坐久了,好像傷到了膝蓋。”
她使勁兒揉搓了幾下膝蓋,膝蓋重新回暖后,這才朝着強尼的屍體走去。
屍體一直處在低溫環境中,屍體的僵硬程度只能作為判斷死亡時間的參考,做不得准。
不出舒綠所料,屍體已經被凍得硬邦邦的了。
她撕開強尼的衣服檢查,發現強尼的身體上有紅色的斑紋。
稍微挪動強尼的屍體,原本比較淺淡的斑紋就消失了。
舒綠那空白一片沒有太多記憶的腦子,自然而然湧出結論,強尼是凍死的,自然到好像她本身就有很豐富的知識,只是想不起來,等到要用的時候,便能用上似的。
由此可以大概判斷強尼的死亡時間,約為二到四小時,如果考慮到天氣原因,或許可以延長一些。
“現在什麼時間?”
聞言,盧瑟趕忙摸出懷錶,牽起袖子擦了幾下表面,虛眯着眼睛說:“十點十三分。”
“我們什麼時候到的這裏?”
“我沒注意時間,不過我三點半接到請柬,跟妻子交代了一聲馬上出了門。我家到曼茵莊園大概有一個小時的路程,今天天氣不好,車夫趕車的速度比較慢,頂多也就用了一個半小時,我們大概五點左右到曼茵莊園的吧。”
舒綠點點頭,沒再說話。
約翰律師與舒綠二人前後腳到,期間舒綠換了一件衣服,那衣服頗為麻煩,不過頂多也就花了一刻來鍾。
如此說來,強尼送約翰律師來莊園后沒多久就遇害了,還是被極其殘忍的凍死的。
強尼身上沒有被捆縛過的痕迹,嘴巴也沒有被塞住,那他一定是在不清醒的狀態下被凍死的。
“強尼死了,怎麼會死了呢,他不是兇手嗎?”
“他不是。兇手就在我們中間,或者準確說就在你們中間!盧瑟先生你還知道什麼,趕緊說出來吧。”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認識強尼,我不知道強尼與人有什麼仇怨。
“波普……那傢伙得罪的人簡直不要太多。就在昨天,他趁着天黑摸進了麵包店老闆娘的卧房,要不是老闆恰好回來,就被那傢伙得手了。老闆娘睡得迷迷糊糊,根本沒認清人,麵包店老闆簡直恨毒了他。
“還有,還有三天前,他趁着牙醫喝酒偷走了牙醫的布袋,誰知道裏面全是金牙,還有一顆是警長先生的,隔天就抓住了他,把他狠狠打了一頓。他惹的事情太多了,我一時想不起其他的了。”
波普死得還真是不冤,他太招人恨了。
他招惹了太多人,根本分辨不出是誰下的手。
麵包店老闆倒是有可能,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不共戴天,但麵包店老闆跟強尼這個車夫又能有什麼仇怨呢?
舒綠搖搖頭,還是得從身份背景相對簡單的強尼入手。
“走吧,回屋去,這個……”舒綠指了指強尼的屍體,“也需要處理一下。”
兩個人提着一盞馬燈,頂着風雪往回走,門廊下只有從屋裏透出來的微弱的光。
舒綠抬手敲門,一下兩下三下,沒有人應。
盧瑟可沒有舒綠這麼客氣,靠過來,一下緊過一下地拍門。
門裏並沒有人應。
“去那邊看看。”
牆邊架着梯子,盧瑟僥倖推測那邊有人,走過去一看,才發現一個人都沒有。
二人無法,只能回到落地窗前。
舒綠趴在玻璃上朝里看,壁爐的火熄滅不知道多久了。
白熾燈昏黃的燈光下,客廳里存在不少黑暗的角落,像有人在那裏,又好像沒有。
“沒有人在,他們都去北樓了嗎?”
分配任務的時候,舒綠聽得很清楚,還有一棟北樓存在。
“或許吧,我們現在怎麼辦?”
舒綠猶豫了一下,盤腿坐下,拿出了先前在垃圾桶里翻找到的紙團。
“這是什麼?”
“我撿到的紙團。反正現在沒什麼事可做,拼一拼看是什麼東西。”
舒綠將紙團全都放到地上,一團一團展開,剛展開了兩張,她就覺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裏見到過。
盧瑟抱着手看着舒綠做事,他忽然眼睛圓瞪,加入了舒綠展開紙團的隊伍。
舒綠看了盧瑟一眼,乾脆把所有紙團推到盧瑟面前,轉而去拼紙。
紙不大,只是被撕得比較碎,拼起來有些麻煩。
拼出一半巴掌那麼大一塊時,熟悉感更濃了。
兔子。
舒綠停手抬頭,拉着盧瑟問:“這是不是跟你那張請柬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