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二百三十九章 劫囚
夜長必會夢多,更會睡不着覺。抓住那一夥三人不過才兩天,晉王就趁着熱乎找上門來了。那豈不是再過幾天,胡惟庸都親自找他麻煩來了?
沈子成思量着,越想越覺得趕緊把這燙手山芋給拋了,省的引火燒身,死無葬身之地啊!
“唐一鳴,附耳過來。”他大手一招,便把貼身護衛叫到眼巴前,似乎有什麼重要秘密告之。
唐一鳴一邊聽一邊點頭,一邊甚至還按按佩劍。
他說:“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定不負大人所望。”
而沈子成眉眼之處都快笑出皺紋來了,他心裏樂得慌,面上卻得忍着。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兒。而相較之下,唐一鳴就淡定從容地多了,不愧是書生與劍客的結合體啊!
此行路途遙遠,途中艱難險惡難以預測。唐一鳴與雅子是此次押運人犯的主要頭頭,男女搭配,幹活不累。
不過顯然雅子更期望合作夥伴是新佑衛門……
“這一路要小心,防止有亂黨餘孽劫囚。”唐一鳴衝著囚車周圍的錦衣衛大聲喊道,“丟了這三個重犯,我們可能都難保項上人頭!”
雅子則是不以為意:“怕什麼,這裏還有我呢!”
雅子雖是一介女流,可是打架的功夫也非流氓地痞可以匹敵,至少是身上掛了幾把刷子的主。自信卻有些過了頭,但在女子中也屬佼佼者。
唐一鳴可思忖着別的事情,他手上拿着不離身的寶劍,身騎高頭大馬,好不風光!只不過這書生心事重重的樣子就顯得有些詭異。
別人都只當他是怕有人劫囚,也不作他想。只是每個人都精神集中,以防什麼風吹草動。
一路直往京都。前面是一處山林,降降要出了河南地界。
這囚車剛一進入山林,周圍便有了異動。
唐一鳴下令停下,派了一小路人周圍四處查探。
雅子手中抓着韁繩,也很好奇地四處亂看。
唐一鳴一見她那副悠閑地樣子,氣不打一出來,冷冷地說道:“管好自己!我們到時候沒空照顧你這位公主。”
“沒人要你們照顧!”雅子生氣地嘟嘟嘴,反駁道。
危險臨近,唐一鳴感覺汗毛都豎了起來。他飛速拔劍,施展輕功飛到了囚車附近。
風很和煦,可正是這樣的情境叫人絲毫都不敢放鬆。唐一鳴身為此行的主將,除了要確保人犯安全押送回京都,也要作為錦衣衛的一個表率。
所以,他很鎮定,哪怕那鎮定是裝的……
“有人劫囚!”雅子率先發現了動靜,大叫一聲。
眾人頓時都緊張起來。
大白天,黑衣蒙面人。腳步迅速,整齊劃一,不出幾秒,都現身在眾錦衣衛的面前。
錦衣衛們拔刀的拔刀,拔劍的拔劍。唐一鳴更是一馬當先沖了上去。
先是虛晃了一劍探探這幫來路不明的人的虛實,然後發現他們的實力真的不容小覷,便積極應戰。
唐一鳴這劍法中帶着書生氣,看招式,說實話有點娘,可是看力道,又是恰到好處——即雖不至於置你死地,也夠好好玩你一陣的。
轉換視角看雅子,她卻是動了真格。一招一式都直擊人要害,而劫囚的人顯然不想鬧出什麼人命,竟然分派了兩個人專門對付她。
雅子見對方手法輕盈,似不想傷害自己,不由大怒:“你們中國的男人都是瞧不起我們女人的嗎!”
手法更顯凌厲,怒氣盡在身手中綻放!
雅子隨意一瞥,看到唐一鳴狀似很有心思地陪那幫黑衣人推來攘去,怒火更是旺了。她快步走到唐一鳴身前,大吼一聲:“死書生,你給我讓開!”
唐一鳴一愣,倒還是很知趣地退了半個身位,讓雅子插足進去。
雅子一邊嚷嚷着諸如“到底是不是男人”以及“專門比女人還軟弱”之類的話一邊還不忘記以一敵多。看情況,遊刃有餘啊。
唐一鳴見這情形不妙,暗呼糟糕。
原來這幫黑衣人也是錦衣衛內部的人,正是沈子成派來擾亂視聽的。而沈三公子打的完美主意么,就是安排自己人劫囚,嫁禍給胡惟庸那幹人等,要是順便將這禍水趟向晉王之類的也不錯。
沈子成就是這麼想的,也這麼告訴了唐一鳴,唐一鳴也這麼執行了。
可惜!這場戲現在看來太不真了。三個黑衣人竟然打不過雅子一介女流。看其他兄弟,似乎也幾乎在打架中找到了樂趣——打得不亦樂乎,都像是在切磋武藝了。
唐一鳴急忙大喝一聲:“都給我認真打!不要中了他們的拖延戰術,說不好後面有多少同黨呢!”
被他這麼一喊,眾人明顯認真多了。黑衣人也盡責地裝出時不時要劫囚的樣子。只是目前為止,仍舊沒有什麼傷亡。
唐一鳴對這個結果很滿意,照沈子成的說話,他們這場架只要拖個一時三刻,再放出什麼風聲假裝嚇走黑衣人,他就功德圓滿了。
當然,為了施展一下自己俊美的劍法,他也偶爾上前助陣。大部分時間卻是在一旁悠閑地看着,只欠身邊一壺茶。
雅子似乎也看出了什麼門道,動作不由得慢了下來。她這一慢,黑衣人自然也不上前,她疑心大起。
一個閃身,飛速扯掉了一個黑衣人的面罩。
黑衣人身形一頓,愣在原地。
眾錦衣衛及黑衣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都不約而同地看向這邊。
露餡了!
雅子雖然不曉得眼前這男子叫什麼名字,但是光看他的臉就很熟悉,赫然是錦衣衛中的一員!
“怎麼回事!錦衣衛有叛徒!”雅子機警地大喝一聲。
眾錦衣衛急忙將刀槍棍棒一應俱全的東西都送上前去,不依不饒地打了起來。
而一干黑衣人,都拜沈三公子所賜成了雅子口中的“叛徒”,一邊要小心不傷人,一邊還要防止有些發狂的錦衣衛們的攻擊。
唐一鳴一看都快要成功了,卻被雅子攪了局,一時忘記該如何反應——這些因素顯然不在他的預料中。
“沒有想到胡惟庸的勢力都伸到錦衣衛中來了!”雅子一邊施展畢生所學一邊冷哼。
這大明,看來也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太平。
雅子來中國之前,曾潛心研究過大明到目前的歷史,於是知道些貪官奸佞的事情。她也不傻,知道將這些都歸功於胡惟庸的勢力龐大。可惜她猜不到這是沈子成親自安排的一出好戲!
想到憤怒之處,又惡狠狠地撲上前去。
唐一鳴見自己不出手不行了,急忙將劍扔出去,正好隔開了雅子和黑衣錦衣衛。
“你幹嘛!難道你也成了叛徒!”雅子氣極,沒有想到即使是沈子成身邊最親的人都背叛了他,怒氣與悲傷交雜,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大家住手聽我說!都是自己人!”順利阻擋了雅子進攻的步驟,唐一鳴頓了頓氣,大聲說道。
一時之間,大家都愣住了。
半盞茶時間,眾人才彷彿意識到了這樣一條妙計似乎被毀壞了。都沉默着不出氣。
唐一鳴嘆了口氣:“大人精心佈置的嫁禍於胡惟庸的一樁劫囚案,就這麼給大伙兒破壞了。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如今我唐一鳴倒也成了不仁不義之人。”
雅子好一會兒才明白一切都是自己誤會了,心裏有些怯懦,眼巴巴地望着唐一鳴有沒有什麼補救的妙計。
“死書生,對不起啊。那我們現在該什麼辦?”雅子語帶愧疚,咬着嘴唇問道。
唐一鳴眼神一示意,立馬有錦衣衛走到囚車邊,三個手刀劈下去,那三個奸佞之臣立馬昏死過去。
唐一鳴並沒有責怪雅子的意思。畢竟這件事是瞞着大家進行,為的就是力求演出的真實效果,誰知黑衣錦衣衛不忍心對同僚們下重手,這才被雅子看出端倪,一時失了手。
“死書生,你有沒有什麼法子可想啊!”雅子有些着急了,這事要是辦壞了,沈子成會怪她自是不提,要是讓新佑衛門以為自己是的只會拖人後腿的女子那可如何是好啊!
想着想着,她眼圈都不禁紅了。
唐一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心想,要不是你,大人這妙計只怕無人能識破。同時又有些佩服她的細心。
“好了,有什麼好哭的。”他白了雅子一眼,他是讀聖賢書長大的,孔曰成仁,孟曰取義也是成天掛在嘴邊,因此什麼帶髒字的話他是說不出來的,再說,罵女人也不是男人不能成事的發泄啊。
他站起身,將一干錦衣衛聚攏而來。
“押送人犯的錦衣衛兄弟在此稍事休息,還要麻煩黑衣錦衣衛兄弟將這齣戲重演一遍。地點,就定在前方五里處。”唐一鳴指指地圖上的位置。
前方五里還是在山林中,怕是再過去一些就到其他縣的地界了。
唐一鳴心想,在這荒郊野外演的這齣戲估計也沒有什麼人看見。朱紫衣那些人倒有可能看到,卻也聽不出什麼。他們受了大刑,成天只顧着坐在車裏睡覺養傷,哪裏有功夫注意發生了什麼事情。要是真來了劫囚的,怕他們還更加開心呢。
雅子微微皺了皺眉頭:“書生,這個恐怕不行吧。這戲演兩出一樣的,怕到時被別人看到咱這戲就白演了。”
唐一鳴卻搖搖頭:“這周圍的地形早些時候我們是勘察過的,人煙稀少,很適合劫囚。前方五里之外怕是到其他縣的地界,因此我們得重新演一次真一點的。等會兒走的時候把他們三個弄醒,這次要讓他們好好做個見證。”
他大手一揮,黑衣錦衣衛便急速向前方五里之處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