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血色步搖
原以為我會在半路疲憊地睜不開眼,沒想到現在精神如此亢奮,一點也不覺得困,在這漸起的晨霧裏,倒是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蔡琳越是接近目的地越是興奮,步子都跨得大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機緣巧合,剛爬上山頂,就迎來了雲海里的一縷金光,四周蔥鬱的葉子上也是結着一層冰霜。
這古色古香的廟宇氣魄恢弘地佇立着險峻突起的孤峰上,幾棵蒼勁的古松挺拔在懸崖峭壁之間。還沒有待我欣賞完這良辰美景,蔡琳就拉着我往前跑。
原本想的是剛到大門就被眾多弟子攔下,沒想到這麼順利。
進入了一道石門,沿路都是穿着藍色道袍的人,閃躲過他們詫異的眼神,我們大步地走着。
來到其中一間古房,木門被蔡琳扣得“砰砰”直響,抖落的都是一層層灰,一把金屬小鎖隔絕了外面的喧囂。
“別敲啦,門都是鎖着的。”
蔡琳這才低眼將鎖捧着,又迅速地將背包放下,開始蹲在地上不停地翻找。
將一件又一件衣服,幾瓶水,木盒子,小本子……全都掏了出來,最後終於拿出了一把鑰匙。
蔡琳試了一下沒打開,又半蹲着身子,像是在看着鎖芯一般,急躁地又扳動着。
不過這灰都上成這樣了,鎖都已經上銹了,陳猛不可能是將自己反鎖在裏邊這麼久吧?
“砰”蔡琳一掌拍在門上,將手中的鑰匙扔在地上。
打不開嗎?會不會是因為太急躁了?
我蹲下撿起鑰匙,將瘋狂捶打着門的蔡琳推到一邊,可剛想將鑰匙插進鎖芯里時,我驚異地發現,這鑰匙根本就放不進去。
整個鑰匙都不是直的,剛剛蔡琳是怎麼做到把它給扳彎還沒斷在裏邊的?
這個應該還可以再扳直吧?我試圖找一個大石子,將它錘直,可環視了一圈一塵不染的地面,一個小石子都沒有。
蔡琳好像在回想着什麼,忽地扔下了包,圍着走廊跑了起來,無奈這兩包累贅,我只得在原地等她了。
像是圍着屋子跑了一圈,蔡琳從背後回到了這裏,一臉的焦急與沮喪,我就知道沒有收穫。
這時,一個穿着和陳猛一樣衣服的人朝着我們快步走了過來,看他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我就預感到這個就是傳說中的師叔了。大大的鼻子,看上去就不好惹。
果然,蔡琳用着只有我們兩個才能聽見的聲音,喊了一句“師叔”。
沒想到大鼻子竟然聽見了,“你還有臉到這裏來。”
蔡琳直接忽略了他的話,“師叔,我的師父呢?陳猛在哪兒?”
“他根本就不願見你,這裏也不歡迎你,回去吧。”
地皮都還沒踏實,這就下逐客令了?我不禁也來氣了,是不是一個帥氣而又善良的師父身邊總跟了這種不好相處的叔。
“這位道長,我們到此來,想一睹道觀的風采,更是在山下就聽說了陳猛道長的盛名,想來拜訪,還望傳達。”
不知道是不是身高的原因,我總覺得他是故意用鼻孔對着我,一副孤高自傲,兩隻小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身上的陰氣如此之重,你是何方妖孽?哼,還想見大師兄,那還真是不湊巧了,對不起,陳猛道長不願見客。”
“你……”蔡琳咬牙切齒,手早已攢成了一個拳頭,像是要馬上招呼上那張肥胖的臉,我急忙按住躁動的她。
我也納悶了,所說是陳猛一同修鍊的人,我還真是不信,完全沒有陳猛那種大義凜然,嫉惡如仇之感。而且作為一個道長常年退隱深山,不應該都是一副清瘦的面容嗎?
“回去吧,陳猛正在閉關,你們在這兒也是見不到他的。”從石門中又走出一個穿着黑色道袍的老者,雖說是老者,不過只是因為他有着些許皺紋的臉,頭髮都是黑色的,走起路來就像是踏着風,背也挺得筆直,背着手慢慢地走過來。
“師公……”
“呵,師父什麼時候認你了?”大鼻子在旁邊插着刀,我都能感覺蔡琳抖動的手,我用力地握了握,以提醒她,不要亂來。
“師公,我只想見見他,來都來了,見一面總行吧。”蔡琳哀求着。
對面的人也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回去吧。”老者轉過身,踏着風走了。
“聽見了嗎?師父讓你走啊,以後都不要再上山了。”大鼻子簡直就是挑撥離間的一把好手,咄咄逼人,說的每句話都帶刺,還專扎蔡琳。
蔡琳垂下頭轉過身,慢慢地往外面踱着步子。
哎,無果而終了嗎?希望蔡琳這次心死了,不會再纏繞在愛恨情仇之間。
我急忙低身提起地上的包,還沒提的起來。就聽見蔡琳一聲暴呵,一陣風襲着我的發尖,我抬起頭時,大鼻子已經應聲倒地了,一拳又一拳地砸在他的臉上,這會兒我估計他的大鼻子也應該塌了下去,都忘了過去拉架了,反倒覺得幹得漂亮,不禁想要拍手叫好。
還是實實在在的拳頭來得比較快,情急之下,最本能的反應,哪還來得及想法術。
可這大鼻子也是在這深山中修鍊了半輩子的,被蔡琳幾拳頭打蒙了圈,現在反應過來,立馬雙腿在半空中一旋,就盤腿坐在了一旁,再一個旋身,就已經直立起來了。這一連串的動作行雲流水。
忽的大鼻子紮起來馬步,擺出了一副架勢,如果鼻子不流血的話,興許會稍微帥一點。
蔡琳見勢並沒有慌張,而是擺出了格鬥式,一個后旋腿就上了身,掃起一陣風,天下功夫,唯快不破。在抵達太陽穴位置時,就在這一瞬間,大鼻子揚手一擋,直接抓住了速度如此之快的腿,右手蓄力在胸前畫了半個太極,打在蔡琳的腹部。蔡琳直接彈出,這就好似電視裏那些吊威亞的演員一樣,直接是彈飛了,倒在我的面前。
我急忙放下包,將蔡琳扶起身子。
蔡琳捂着腹部,噴出一口血,雙眼直視着大鼻子,我霎時血脈噴張,她的這個眼神,狠得像一匹狼。
這樣看着,就知道大鼻子道法高深很多,勝算之小,就算打倒了一個大鼻子又怎樣,道觀里還有這麼多子弟,退一萬步說,就算是把他們全都打倒了,又能怎樣,不願見你的人,還是見不到。
“算了,走了吧。”雖然很殘忍,但是看清了全局,又怎能眼睜睜地看着她淌這趟渾水呢?本來見人就是應該和平談判一下的,現在大打出手也不是辦法。
“你玷污了兄長的清白之身,影響了他的修行,難道你還不知悔改嗎?當初本就是看在你身世上,破例收了你。還不好好記着本觀的戒律清規,次次破戒不說,還次次帶着兄長破戒。你走吧,我不想再出手打你個無流女輩。”
嗯?這當個道士還有這麼嚴厲地規定?不能娶妻生子?
蔡琳一臉的悲憤,甩開我的手,抓過她的包,開始翻找了起來,拿出了那個裝着舊步搖的盒子。
蔡琳像是殺紅了眼,嘴角還淌着血,也顧不得擦一下,竟然勾起了一絲笑意。
打開盒子,蔡琳取出步搖,竟將一手的鮮血塗抹在上邊,緊接着步搖泛起了金光。
蔡琳反手將頭髮挽上,步搖也插於髮髻,霎時蔡琳頭上湧出層層紫氣。
怪不得一直護得這麼緊還不給我看,這個步搖可能是個陰物。
我也只是猜測,大鼻子更是一臉驚異。
這翻湧的紫氣,引來了大波的子弟,剛剛走掉的“師公”也快步走了過來。
蔡琳猙獰的臉上青筋暴起,一雙清澈的眼早已染成了黑色,這是通過陰物來增強自己的法力嗎?或者說這紫氣就是來吸引陳猛的。
這件事情越鬧越大,我也深知蔡琳的執拗,不到黃河不死心,不見棺材不掉淚。
“蔡琳!蔡琳!”這也不是我想要的樣子,事情可能發展到根本抑制不了的地步,畢竟我也不知道這陰物的法力到底有多高。
“你這妖女,快住手,不許在道館造次。”大鼻子的鼻血已經止住,這時正在組織着圍觀的子弟離開,看到他們慌亂的場景,也許這是一場惡戰。
師公也扎住馬步,徒手在空中畫著八卦陣,不知從何而來的氣流吹起了他的髮絲。
明明上山的時候還滿是雲海,金光普照,這會兒已經烏雲壓頂了。
組織好子弟離開后,大鼻子也紮起了馬步。
蔡琳現在已是滿臉發紫,嘴唇發黑,凌亂的髮絲飄在眼前,不仔細看我都認不出這是蔡琳了。
“啊!”蔡琳仰頭髮出痛苦的叫喊聲,“為什麼,我一聲聲地叫着父王,為何你要殺了我的心愛之人。”
嗯?我腦子一下子轉不過彎,後知後覺這個反應應該是陰物的主人在上面留下的怨念。
靈光一現,我知道這個步搖的主人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