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怪物

寂靜，無聲。

負青風一指點出，指向的是新出現的光點，或者說，另一個世界。

光點在變大，與黑色相同的門戶出現，與之相反的，只是顏色不同而已。

白，白到毫無瑕疵，卻很柔和，看上去溫潤，令人舒服。

王三的身軀與門戶緩緩接近，沒入白光之中，一點點淹沒，身體，衣角，模糊的影像，直至一點痕迹也無。

一縷極細的光線從陸地未知處與王三相連，似斷非斷，似連相連，彷彿隨時會斷裂一般。

莫名的，負青風腦海浮現一個身影，那是王三，身體在一個類似於通道的白色光芒中穿行，速度很快，無法捕捉，卻被負青風“看”得清清楚楚。

不知過去了多久，一瞬，又或者一小時，王三的身影消失，又出現，顏色已經不再是白，而是換了個樣，變成了灰，灰色。

安靜的房間中，王三呼吸均勻，他的到來並沒有發出響動，就連地上的灰塵都沒有掠起，彷彿本就該存在，不可分割。

“嗯~~~啊！！！”

王三伸了個懶腰，睜開睡眼惺忪的雙眼，迷濛中，他看到了電視，沙發，破了個洞的落地窗，潔白的窗帘上也滿是污漬，黑紅色連成了一片，可惜了，浪費這麼一塊好布，洗了也不幹凈吧。

這一刻，王三的眼睛突然猛的瞪大，因為這裏，太陌生了，他從來沒有見過，也沒有在其他人的家裏見過。

“狗球，這是哪。”

王三明明記得，他是在自己的小窩中，剛吃了偷來的雞，吃不完的還保存了起來，可是，這裏，太陌生了。

電視，比他見過的要大，幾乎佔了整面牆，王三也搞不清楚這到底是不是電視，沙發也很大。看上去就很軟，一切都很好，彷彿將他的破屋換成了別墅一樣。

可王三並沒有高興，反到很是驚慌。

“狗球的是不是壞事做多了，見鬼了哦。”

說的，是貴省獨有的方言，雲省或者川省也能說得出，只是沒有那麼地道。

房間裏滿是灰塵，一腳踩下去都會出現一個清晰的腳印，至於去體驗一下沙發的柔軟，王三沒那個心情。

此刻僵直的身軀正在瑟瑟發抖，他不明白，連夢都沒做，為什麼就出現在這，是不是壞事做多了，這就是報應？

可這地方與他聽說的地獄不太一樣，太美好了，對，就是美好，王三也沒有多餘的形容詞，只能對比之後得出一個美好的結論。

給自己壯了壯膽，王三向著落地窗走去，以他的角度，看不清窗外是什麼景色。

依然顫抖的雙腿慢慢邁出，清晰的腳步聲和心臟的嘭嘭聲傳入耳中，整個房間安靜得可怕，就連整個世界，也像是睡著了一樣悄無聲息。

走了幾步后，王三得出一個結論，這裏沒有人，也沒有其他奇怪的東西，雖然靜了些，卻是安全的。

安全就好，至少不會被人抓住打一頓，雖然，他也不怕被打，習慣了而已。

窗口處，王三小心翼翼的探出頭，湊在破出的窗口處向外張望，整個過程像是鼓起了所有勇氣。

天空灰濛濛的，這是一個陰天，而且天快黑了，外面的一切都看不太清楚。

王三離窗口更近了些，舉目向外張望，最顯眼的，是遠處倒塌的大樓，此刻靜靜的躺在哪。

這麼大的房子，是誰拆的，從來也沒見過，太浪費了吧。

王三暗想，卻沒有發出聲音，只是感嘆着浪費，這麼大的樓，說不要就不要了，那得是多少錢。

這個地方一定是城裏，他在電視上看過，那繁華的樣子一直讓王三覺得，城裏相比天堂也不差了。

但此刻的這個城，與他印象中的不太一樣，燈火輝煌，川流不息的人群，一樣都沒有，像是被廢棄了一樣，對，就是廢棄，電視上說的廢棄就是這個樣子。

“為啥沒有人呢？”

王三看了半天，除了房子就是樓，站在高處還能看到下方街道上隨意停放的車輛，髒兮兮的，全是灰也沒有人管，好不好看到是不知道，但總應該比比村裏的三輪車好吧，畢竟這是在城裏。

正失望時，一道人影出現在王三的視線中，是從一個小房子裏走出來的，他走得很慢，走一步都要花不少的時間。

王三覺得，這應該是一個老人，跟村裏的老人走得一樣慢。

他有些欣喜，有人就好，這個地方太安靜了，安靜得讓人心慌，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有人了，也讓王三有了活力。

“哎，老人家。”

控制不住喜悅之情的王三揮着手，向遠處的老人打招呼，儘管不認識，但這是王三見到的第一個人，值得高興。

老人果然停了下來，腦袋慢慢的向王三這邊扭，老人嘛，動作慢些也很正常。

“老人家，這呢，請問這裏是什麼地方。”

王三見老人有了反應，便把要問的問了出來，因為他實在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地方，有問題就找人問一問，村裡人都是這樣做的，別人要是知道的話也一準會回答。

這個老人，應該會回答的吧，王三暗想着。

“吼，吼吼。”

在王三的等待中，老人終於把頭扭了過來，可等來的不是王三想要的回答，而是一聲吼叫，這叫聲不像是人能發出來的。

同時，王三也看清楚了，老人根本就不是人，臉已經爛了，露出帶着爛肉的骨頭，五官已經不見，剩下一張嘴也是血肉模糊。

王三不知道怎麼形容，喊了聲怪物之後一屁股坐在地上，身體快速的往後挪，口中接連發出大叫聲，他怕，怕極了，眼淚都流了出來，很久沒有哭過的他，這一次卻被嚇哭了。

隨着一聲吼之後，越來越多的吼叫聲響起，密集，一片接着一片。

街道上，一個個動作緩慢的人影從車裏，房子裏，垃圾堆，商店裏，一步一步的走出，腳步聲打破了安靜，吼叫聲更是毫不停歇。

“嘭嘭嘭。”

王三驚慌間，一陣敲門聲響起，不是外面，而是房間裏的另一個房間中，王三能看到那一扇門的震動。

“呲呲呲，嘭，吼。”

指甲劃在門上的聲音，敲門聲，吼叫聲，嚇得王三從大吼大叫到安靜，屏住呼吸獃獃的看着，就連手指都不敢動。

因為王三知道，這裏面，有怪物，而怪物，要從裏面出來。